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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葉云瀾……為何不見?他?即便怨他也好,恨他也好,過?來怒斥他一頓看他可憐模樣都好,為何偏偏不來見他?他們二十多年的情誼,那些曾經在一起相處的回憶,對方就真?的忘得徹徹底底? 容染搖晃著鎖鏈,發出一聲又一聲不甘的嘶吼,眼淚從他漂亮的眼眶里流淌下來。他感到心臟在急劇地跳動,合歡蠱也在瘋狂跳動,忽然,他感到一陣惡心,一只顏色朱紅的蠱蟲不受控制地從他唇邊爬了出來。 他瞳孔睜大——這是合歡蠱的子蠱,由他的心頭血喂養,本應由他cao控,即便沒有靈力,也不會主動從他的體內爬出來。 然而,隨后更加令他驚恐的事情發生了。 朱紅色的蠱蟲從他的嘴邊掉落到水上,而且沒有掙扎,便如血水一般化開,消失無影無蹤。 體內的合歡母蠱感受到子蠱的死亡,忽然跳動得更加瘋狂,容染只覺心臟如被刀鋸一般痛苦,但更加令他痛苦的,是子蠱的無端死亡——怎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他耗時數年,日日承受蠱蟲反噬才練出來的合歡蠱,就這么沒了? 他不相信! 容染痛苦地開始回想。 煉制的方法是父親交給他的,絕對沒有問題。 而材料,材料都是他自己收集的,也不會有問題。 不,不對。 容染忽然睜大了眼。 煉制合歡蠱最重?要的那味材料,他當年參加天池山論道會,想要通過?獲得排名得到、卻被沈殊擊敗而無緣的那味材料——唯一一味沒有經過他手,被陳微遠親手送過?來的材料。 當時他還慶幸,能夠遇到陳族少族長這樣風姿氣度絕佳的男子,不但為他療傷,還隨手送他這樣珍貴的東西,若非他已經心慕葉云瀾,恐怕還真?會對對方有所動心。 “陳微遠——!” 容染終于意識過?來,眼睛赤紅怒吼。 “是你,陳微遠——!” 遠在北域天機閣的陳微遠并沒有聽到他的怒吼。 他身側本有一面水鏡。 那面水鏡從很多年前就已經矗立在那里,容染眼中所見?所觀,所聽所聞,皆會映照至此。只不過?,在容染體內合歡蠱子蠱死亡的那一瞬間,水鏡便已消散了。 陳微遠慢悠悠端起桌邊的酒杯喝了一口。 他臉上有淡淡紅暈,似乎已經微醺,長發披散,神姿慵懶。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萬物自生,而因果以往復?!彼麚u晃著杯中酒,目光迷離,“人總是生而僥幸,貪于所得。卻不知所有命運饋贈之禮,皆有代價需付?!?/br> 他伸手,將?桌上棋盤的棋子,又往前推了一格。 …… 二月廿九,執法堂審判。 這一日,匯聚在執法堂的弟子極多。 堂堂宗主親傳弟子,卻因寶物殺害同門,甚至還要將?罪責推到同門弟子頭上,無論放在哪個宗門,都是一件轟動的大事丑聞。 容染被從水牢底下押送出來的時候,全身濕透,面容慘白如紙,頭發烏糟糟濕漉漉地黏在身上,看上去極其狼狽。 但無人可憐于他。 圍觀的弟子瞧著他只發出噓聲,有憤怒者?,已經拾起地上的石頭往容染身上扔去。 喧嘩聲之中,執法堂弟子依序入內,而葉云瀾和沈殊也已經到達,被執法堂弟子迎了進去,坐到了后方聽審的坐位之上。 剩余的弟子則被攔在了堂外?,雖然能夠看到里面的動靜,也能聽見里面的聲音,卻不能出手干涉執法堂的秩序。 執法堂之中,坐著幾名神態嚴肅的執法長老,而賀蘭澤則手拿判罪劍,站在高位,主持這一場審判。 隨著他的頷首,審判正式開始。 一同在浮幽宮中經歷過?當時之事的弟子紛紛出來,進行作證。 喚幽鈴早已被弟子們從容染身上搜了出來,此刻正放在高臺之上,作為物證。至于“暗香疏影”,因為已經被容染認主,而容染寧死也不愿交出此物,沒有經過審判,他們不能強行抹去他的神魂烙印,故此,還被容染穿在身上。 待弟子們的證詞述說完畢,一名長老上前去檢查了喚幽鈴,確認其功效,便向賀蘭澤點頭。 賀蘭澤揚起手中判罪劍,指向容染。 “容師弟,證據確鑿,你還有什么話想說?” 容染跪在地上,因為合歡蠱母蠱的反噬,他的身體一直在不斷抽搐著,仿佛癲癇發作。 而且即使有“暗香疏影”的遮掩,依舊掩蓋不了面容的扭曲和憔悴。 他的聲音似乎因為怒吼過多,已經嘶啞無比,極其難聽。 容染抬起頭顱,他的面容帶著扭曲和不知對誰的憎恨,道:“我是宗主親傳弟子,無論犯了什么錯,也應該交由宗主審判,何時輪得到你們……你們來審我?!?/br> “我要面見宗主?!?/br> 第96章 碎玉 執法堂外一陣喧囂。 “面見宗主?宗主的臉都被他丟盡了,他還敢要求面見宗主?” “宗主乃這世上一等一的劍修,竟收了這樣一個親傳弟子,實?在是倒霉透頂?!?/br> “他還有何資格提出這樣的無理要求?” 而執法堂中,坐在黑檀木圈椅上的幾位長老卻是眉頭深鎖。 容染是宗主親傳,也是懸壺峰容峰主唯一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