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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云瀾吃棗泥糕的動作微頓,沉默了一下,避而不答這個問題,只道:“多學些手藝其實不錯,只是修道路途漫長,身外之?物不可過于看重,最重要?還?是注重自身?!?/br> 沈殊眸光微黯。 這是他故意的試探。 他能?猜到葉云瀾的答案,卻還?是感到了幾?分失望,同時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葉云瀾將手上第二塊棗糕默默吃完,又仿佛不經意般道:“世間萬物皆有歸處,歸于塵泥歸于土。時光如白?駒過隙,壽龜可活萬載,蜉蝣一瞬即是一生,其實也并沒有什么區別?!?/br> 這樣的話語,葉云瀾以前實在已經說過許多,沈殊并不想再聽。 他左右看了一眼,故意轉移話題道:“師尊,怎不見毛球?還?有那天池山靈,我出關之?后這幾?日,也不見她蹤影?!?/br> 葉云瀾道:“一年之?前,天池山似乎出了事,念兒只能?將分神收回去。我聽聞葉族之?人將天池山周圍封鎖,至今還?未能?有其他消息傳來,不過,念兒所留下的木梳未毀,她本?身應當不會?有大事?!?/br> “至于毛球……它近些時候為了我之?傷勢,所耗費力量太多,暫時陷入了沉眠,我將他放在竹籃里?安置了,也不知它何時才能?醒來?!?/br> 說著,葉云瀾抬眼看向一處。 沈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發?現一個竹編籃子懸在窗臺上沿,隨風微微晃蕩著。 他起身走過去,發?現一只金色絨毛圓滾滾的小?雞崽窩在鋪了軟墊的籃子里?,睡得正香。 嘖。 以他眼力,已看出毛球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生靈,反而是一種?奇異能?量的具化,卻有了自我意識,倒是有點?意思?。 在葉云瀾繼續低頭喝藥之?時,他掃了鏡臺一眼,發?現上面散著一疊厚厚信件。 這些信件有大有小?,有的上面還?沾著些許脂粉香氣,他略略一想,就知道這些信是怎么來的了。 他心中略有不悅,想著或許該尋機會?幫葉云瀾將這些信件處理干凈,銳利的目光卻忽然一凝。 他看到其中一封壓在最底的信箋,微微露出一角,上面信署名,是陳微遠。 他瞳孔微縮。 在沈殊的記憶之?中,自家師尊與這陳的十分不合,只是這陳微遠總如狗皮膏藥一般糾纏自家師尊,教人十分厭煩。 可在他作為魔尊的記憶中,此人卻是道門之?中,少有幾?個能?夠給他造成麻煩的人物之?一。 世上事情無數,吸收億萬魔物亡魂的神魂碎片令他記憶始終雜亂,他懶得記憶那些與他無關的事情,但陳微遠當初迎娶道侶之?事鬧得很大,印象中,似乎曾有屬下將之?當做笑料一般向他提及過。 他背對著葉云瀾,將思?緒慢慢沉浸,在身為魔尊的記憶中翻攪。 一般而言,他并不會?這樣做,因?為魔尊記憶太過龐雜,是他所經歷的千倍萬倍,一旦陷入其中,未必有機會?能?再清醒過來,保持住自己身為“沈殊”的意識。 他并沒有懷疑這些記憶的真實性?,卻也還?沒有弄明白?,魔尊的經歷是否他所親歷,他與魔尊是否同一個人。究竟是未來的倒映映照到如今的他身上,還?是另一個不同世界的自己恰與他記憶重疊在一起。 沒有弄清楚這些之?前,他并不敢放縱自己將這些記憶全數融于本?身,畢竟,他無法肯定,葉云瀾的聲音,是否還?能?將他再次喚醒。 只是這一次不同。 信箋上的名字橫亙在他的眼眸中,他覺察到,陳微遠之?事,對他非常重要?。 意識飄遠。 世界萬物都漸漸蒙上了一層殷紅。 他斜斜坐于高座,森然火焰在鑄鐵上燃燒,杯中酒液鮮紅。 殿中有數十妖姬翩然起舞,樂伶在簾幕后面彈唱。而他的座下兩?旁臺階之?上,坐著魔門各宗長老。 歌舞升平之?中,他饒有興致聽著手下人交談。 其中一名喝得醉醺醺的長老笑著開口:“諸位可聽聞了最近道門出的那件丑事?” “褚長老所說的,可是那陳族少族長娶妻之?事?”有人接口。 “不錯,聽聞那陳族少族長,不顧族人反對,娶了曾經被天宗放逐的一個廢人為妻,此舉可是活生生打了那些自詡高傲的天宗弟子們的臉面啊?!?/br> “哈哈,他們道門內訌之?事,在下喜歡聽。褚長老快來說說,不知那廢人是犯了什么事情,才被天宗逐出宗門?” “據傳是在秘境里?為貪取寶物,刻意構陷殺害同門,被人揭發?,才受此處罰?!?/br> “——如此卑劣之?人,那陳族少族長,莫不是被豬油蒙了心,才對其看上眼了吧?” “瞎眼之?詞用得好!”那褚長老又喝了一口酒,道,“不僅人品卑劣,我還?聽說那弟子容顏被毀,生得是人憎鬼厭,天天以面具示人,全身上下無一處優點?,或許,是身段和床上功夫太過于了得,才迷了那陳族少族長的心?哈哈哈哈……” 褚長老醉醺醺笑著,卻發?現周圍同儕沒有一個敢跟著他笑。 一仰頭,瞳孔中便倒映出高座之?上,一副猙獰的青銅鬼面。 褚長老這才驚覺自己方?才之?語不敬,冷汗從額頭不斷流下。 樂聲消失,殿中舞姬也停止了舞蹈,紛紛跪在他面前,大氣也不敢喘。 他低頭俯瞰著下首螻蟻一般的人群晃了晃手中酒杯,語氣不辨喜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