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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動我!”袁詠之忽然提高聲音,“我師父原先是內門藥峰長老,其他峰不少長老都仰仗于我師父煉制的丹藥,你若把我傷了,即便你是內門弟子,也定會受到嚴厲懲罰!” 葉云瀾無視他話語中的威脅,只道:“劉慶不是在養傷?!?/br> 前世劉慶叛出天宗,仔細想想,也就是這幾年的事 聯系袁詠之遮遮掩掩的態度,葉云瀾忽然側身看向那間發出詭異聲響的屋子,淡淡道:“他走火入魔了。被關在這里的,是不是他?” “你怎會知道?”袁詠之大驚失色,“師父走火入魔之事,唯有藥廬弟子知曉……是了,是不是沈殊那孽畜告訴你的?” 聽到“孽畜”二字,葉云瀾目光微沉。 “我叫你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口無檢點,隨處亂吠?!彼氲阶约捍诵心康?,暫將劉慶之事拋諸腦后,將長劍往前一送,“告訴我,沈殊被關在哪里?” 背心傳來一點刺痛,令袁詠之一震。 濃郁黑氣在他的眼底浮沉。 他眼球慢慢轉了轉,道:“師兄,非是我口無檢點。師兄恐怕不知,那孽……沈殊身上沾有邪祟不詳之物,會影響修行者的氣運,這幾年來,藥廬弟子多遭厄難,就是他所為。他被關在這里面壁受罰,是罪有應得?!?/br> 一顆圓珠從衣袖滑下,被他捏在手心,“所以師兄,我想勸你一句,對沈殊,還是避而遠之為好……不然,師兄以后恐怕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br> 袁詠之想,他都這樣說了,葉云瀾應當會有所猶豫,畢竟修真者最為忌諱之事,便是氣運受到影響,沒想到對方只是聲音微冷,道:“你在教我做事?” 袁詠之一噎,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瓷器破碎的聲響,接著便見葉云瀾越過了他,快步走到巖壁盡頭,步入一間牢房之中。 正是關押沈殊的那間牢房。 袁詠之忽然聽到長劍碰撞的聲音,心一突,也跟過去,發現那牢房的門竟然大開著。 夕陽已經盡入西山,幽暗光線里,里面的場景讓他大吃一驚。 滿地是藥碗碎片,他師弟徐擇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而葉云瀾懷里,卻抱著那個畜生。 那畜生身上沾滿了血,衣物被鞭子打得破破爛爛,細瘦手腕上掛著鎖鏈,枕在葉云瀾肩頭,長發披垂,露出蒼白臉頰。 看著竟有幾分可憐。 葉云瀾剛進來的時候,就見到昏暗之中,沈殊正蜷在墻角,一個弟子提劍正要劈到沈殊身上。 他未多想,便出劍將沈殊救下。 沈殊見到他來,搖搖晃晃地起身,跌進他懷里,手攥著他衣襟,身體有些顫抖,低低喚他:“仙君?!?/br> 像是什么受了驚嚇的小動物。 血沾濕了他的白衣,他抱著懷里遍體鱗傷的少年,心尖微疼,道:“跟我說說,發生什么了?你身上的傷都是誰干的?” 他舍命救下的人,只是沒有放在眼前一會兒,就又被傷成這幅模樣。 沈殊沙啞道:“是袁師兄把我關在這里,用鞭子打我,說是懲罰我私自外出……徐師兄要我喝藥,我不肯,他就要殺了我?!?/br> 葉云瀾聽了,忽然轉頭看向袁詠之,冷聲道:“這就是你說的,沈殊只是在此面壁受罰?而不是你們私自用刑,謀害同門?” 謀害同門是天宗大罪。 袁詠之怎么也不信,下意識道:“不可能!我用鞭子教訓他不假,可徐師弟等著這畜生試藥已經好幾天了,怎么會故意殺他?何況他身上的鎖鏈都斷了,那是玄鐵所鑄的鎖鏈,就算用劍劈斬,也并非一時半會便可弄斷——” “試藥?”葉云瀾卻捕捉到了他話語中的一個詞匯,沉冽眼底中不虞更甚,“你們……強迫沈殊試藥?” 用活人試藥,與活人煉藥一樣,都屬道門忌諱。 劉慶犯過類似之事卻只是被貶到外門,是因為他所煉“回命丹”與宗門里許多長老有所瓜葛,若換成是袁詠之,可就沒有那么幸運了。 袁詠之變了臉色。 他好不容易才坐上藥廬主事的位置,屁股還未坐熱乎,此事絕不能讓外人知曉——! 又看見沈殊從葉云瀾肩上抬起頭來望他,一雙眼眸詭譎陰戾,隱約透出一點戲謔嘲諷。 “我身上鎖鏈……是徐師兄斬斷的,”他聲音依舊虛弱,“徐師兄說,光是殺了我太過便宜,還是貓戲老鼠比較有趣……” 徐擇怎會說這樣的話! 袁詠之忽然醒悟,這畜生的可憐模樣都是裝的,不過是為了栽樁嫁禍! 他心頭火起。 這畜生,明明已經受制于他,居然還敢和他玩這一手——! 貓戲老鼠,到底誰是貓,誰是老鼠? 袁詠之看著躺在地上的徐擇,徹底沉下臉,狂躁的情緒激涌在心頭,讓他幾乎喪失判斷能力。 他想,既然活人試藥的事情已經暴露,那沈殊的事情也就沒有必要再瞞下去,只要能夠將葉云瀾蘭永遠留在這里——那就誰都不會清楚藥廬中究竟發生過什么事情! 袁詠之目中黑氣狂涌,不再猶豫,將全身的靈氣都注入手中圓珠里。 葉云瀾發覺懷里少年的身體忽然變得僵硬,而后微微顫抖起來。 沈殊沙啞道:“仙君……走……” 說著卻是伸手推開他,踉蹌著后退,一個人縮到昏暗的墻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