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而后便是此時此刻,簡易站在了這里,笑看著琴娘子的驚慌失措,“別來無恙啊,姑母?!?/br> 琴娘子不住地尖叫著,往后連退直退,終于驚醒了熟睡在同一張床上的丈夫。 “吵什么呢?”李員外嘀咕了一聲,不耐煩地睜開了眼,赫然看到床頭立著的簡易,頓時也是面白如紙。 正在此時,噼啪一聲,又降下一道雷光,襯得簡易臉上的笑容越發可怖。 “鬼,鬼……”李員外顯得比琴娘子還要難堪幾分,嚇得背后都貼到了墻面,退無可退。而后他猛地蹦起身來,竟然想孤注一擲,直接從窗口爬出去。 結果還沒來得及將腦袋伸出去,此人忽然感覺右邊腳腕一緊,竟被什么套住了。接著后面有什么用力一扯,他便被直接扯下了窗,又扯下了床,貼著地面繼續被往后扯去。他驚惶地往后一看,只見簡易含笑握著一根繩子,一路將他扯到自己的腳邊。此人嚇得不斷撲騰,卻怎樣也掙脫不開。 繩子只是最普通的繩子,簡易用靈力加固了而已。 等到真的被簡易給扯到了腳邊,此人的三魂七魄已經被嚇掉了一半,剩下那半也是搖搖欲墜,幾乎就要兩眼一翻暈死過去。簡易卻連暈死的機會也不給他。 飛刀一旋,輕輕巧巧便從李員外肩膀上割下一道rou來。劇痛使得這李員外一下子清醒過來,哭喊不止,幾乎要喊啞了嗓子。 琴娘子慘白著臉看著這幕,越發不敢逃了。 但琴娘子到底是琴娘子,在這種情況下,她竟然稍稍冷靜了兩分,扯著嘴角露出一個微笑,“小易啊,你來看姑母了嗎?” 這女人原本有一張漂亮的臉,此時笑起來,卻比哭還要難看。 “姑母,”簡易笑著回道,“你以前,也是像這樣叫我小易的嗎?” 琴娘子被問得一噎,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真是個親切的叫法?!焙喴子值?,“誰能想到,你能夠一邊親切地叫著這兩個字,一邊下如此毒手。又有誰能想到,一個像你這樣漂亮的女人,心腸居然毒如蛇蝎?!?/br> 琴娘子臉色一白,“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br> “是嗎?”簡易笑著反問。 飛劍又是輕輕巧巧一旋,在李員外那已經被挖開的傷口處又割下一片rou來。 “那現在呢?”簡易看著琴娘子問,“你知道我在說什么了嗎?” 聽著丈夫那凄厲的慘叫,琴娘子額頭上滴下了汗來。她終于發現了不對,她早該發現不對,這一幕哪里都不對。其實她以前幾乎從未那樣親切的叫過簡易,畢竟自從她險些掐死簡易卻失手之后,她與簡易家中就幾乎撕破了臉,再也沒有必要假裝自己喜歡這個侄子了。但是這又有什么所謂呢,眼前發生的事情根本哪里都不對。 “你……你……”琴娘子不住大口呼吸著,胸膛不斷起伏,“你以前……雖然癡傻……但一直是個善良的孩子……” “是嗎?”簡易又是如此笑著反問,“原來我以前是個善良的孩子?原來你還知道我善良?!?/br> 就在說這話的時候,飛劍已經從李員外傷口處割下來第三片rou。而李員外的慘叫聲已經響亮到了極致,不能表現得更慘了。 或許他想要在琴娘子眼前將李員外凌遲至死。這個認知讓夫妻兩人都驚恐不已,一股股寒氣直往上冒。 “姑母,如何???”簡易問,“你知道我剛才在說什么了嗎?” 大汗從琴娘子額頭滴落,“是……我知道了……你、你放開他吧,我求求你放開他吧……” 回應她的,卻只是飛劍的又一次輕旋。簡易在李員外不住的慘叫聲中道,“姑母,你覺得,你現在還該向我提要求嗎?” 琴娘子不敢說話了,只能任由冷汗不斷往下滴落。 屋外又起了閃電,而后悉悉索索下起了暴雨。 簡易總算將手中繩索一甩,任由已經疼得直不起身的李員外在地上不斷翻滾。 “現在我有一個問題,”而后他道,“你們誰能回答我,我的父親……是被誰害死的?” 琴娘子張了張嘴,嘴唇卻發著顫,好一會沒發出音來。就在這么一會兒之中,李員外卻是緩過了勁來,抓著那鮮血淋漓的手臂,哆哆嗦嗦地答道,“是……是我……” 簡易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是我……是我害死了你的父親……”李員外繼續道,“我貪圖你們的蘊靈齋,所以害死了他。娘子,我娘子并不知情,她是無辜的,你不要動她……” 簡易面色古怪地收回了目光,將視線落到琴娘子身上,“姑母,你怎么說?” 琴娘子闔上了眼,肩頭不斷顫抖。 其實在最開始嫁給這李員外的時候,她是不愿意的,因為那時她是那樣年輕美貌,李員外卻整整大她一輪。但家里需要她嫁出去,需要她嫁給這李員外,然后將彩禮拿出來給弟弟娶妻。所以那時她便恨了,不,或許在更之前她就開始恨了,深深恨著自己的弟弟。 可是自從她嫁過來之后,李員外對她真的很好,對她言聽計從,不讓她受一點的委屈。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這么想為相公添個孩子。 此時此刻,在簡易的催促之下,她卻道,“是的,我……我今天才知道……” 話音還未落,簡易手中的飛劍便旋了個大的。李員外的慘叫戛然而起,一顆大好頭顱順著劍光彈到上頭,而后徑直落到了床上,滾到琴娘子手邊。 琴娘子的手碰到了那個腦袋,驚叫一聲,眼淚一下子從眼眶涌出。 “你相公死了?!焙喴子脛庵钢菬o頭尸體,“因為他沒說實話?!?/br> 琴娘子哭聲猛地一滯,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了過來。 “你不會以為我殺了他是因為信了他吧?”簡易嘲諷笑道,“我只是想讓你也親眼看看,所重視的親人死在眼前是個什么滋味?!?/br> 琴娘子本來已經沒有血色的臉上,竟然又白了兩分。 “但他也死得不冤了?!焙喴子值?,“畢竟他那慌話里,還有一半的實話。我父親是被你們兩個給一起害死的,你們兩個,一個也脫不了?!?/br> 琴娘子齒門發顫,“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焙喴卓粗?,“我再問你,我——又是被誰殺死的?” “你,你……”琴娘子忽然尖叫起來,發了瘋一樣,用指尖指著他,“你不是簡易!你果然不是簡易!你絕對不是簡易!你、你究竟是誰!” “我當然不是簡易?!焙喴纵p松地笑道,“我是他從地獄招來的惡鬼,特地來找你們算賬的?!?/br> 話音剛落,劍光一閃,琴娘子那指著他的手指頓時被削去了半截。 琴娘子慘叫著捂住自己的斷指,淚水滾滾而落。 哭,這女人害死這么多人,居然還好意思哭。 “我可以很輕松殺掉你?!焙喴子肿哌^去兩步,彎腰盯著她的臉道,“但是我不想那么輕松,我想多折磨你一會。我更想從你的嘴里聽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在你害死你自己的親弟弟,以及你口中一個‘善良的孩子’的時候,你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有些怎樣的感覺?你又究竟是為了什么?” 琴娘子只知道哭。她的精神接近崩潰,似乎已經說不出話來。 不過沒事,簡易有辦法讓她開口。 只見簡易指尖一彈,原本罩在房中某個角落的靈氣頓時一散。那是一個小小的隔音法術,一經散去,便有一個聲音在剎那間響徹了整個房間。那是一個琴娘子早該想到,卻因為極大的驚恐,竟然直到此時聽到了,才猛然意識到什么的聲音。 嬰兒的啼哭。 簡易起了攝物術,將那嬰孩一點一點攝入到空中。嬰孩邊大聲啼哭著,邊在空中踢著胳膊腿,無力地小小掙扎著。就在嬰孩的正下方,是那灘從李員外無頭尸體中流出的血泊。 “不!”琴娘子終于崩潰了,“放開他!我說,我什么都說!我求你放開他!” “說吧?!焙喴桌淅涞?。 “因為我恨啊,因為我真的好恨!”琴娘子哭著道,“憑什么,憑什么我們都是爹娘的孩子,爹娘卻把什么都留給弟弟!憑什么只因為我是女子,我就得處處讓著他,甚至就連嫁人,也是為了給他娶妻!我真的恨??!” 說到后面,她哭得險些噎住,不得不邊說邊換著氣,“甚至就連那蘊靈齋,呵呵,那蘊靈齋,要不是一代一代積攢下來的財產,就憑他,開得起來?但爹偏偏就要將所有的財產都交到他的手里,甚至于就連他后來生了個癡兒,爹也說要把蘊靈齋傳給那個癡兒!說是總有一天能治好的,哈哈,要是治不好怎么辦?也得傳給那個癡兒吧!” 她哭得蜷縮起來,“憑什么,憑什么。從小我就那么努力,我多想讓爹娘多看我一眼,全城的人都喜歡我,爹娘眼中卻只有弟弟……只因為我是女子,只因為我是女子,我甚至不如一個癡兒……” 聽她說到這個地步,簡易也不禁抿住了嘴唇,沉默下來。 他能理解她的恨,當然,理解極了??墒撬€沒忘記自己今晚是為何而來,也不會忘記這個女人手上所染的血,忘記她有過多少惡毒的行徑。 “你做了這么多之后……”簡易卻又忍不住問,“你的父母,看你了嗎?” 琴娘子猛地抬起頭來,目光中透出一股茫然,而后她笑了起來,歇斯底里的狂笑,“看我?怎么可能。他們已經死了,全是為了那個癡兒……” 而后她便絮絮叨叨地說到,她曾經是如何偷偷將簡易丟入了手中,又是如何偷偷將簡易引入山林。那時她都是單純地只想弄死簡易,結果簡易活了下來,她的父母卻因為救簡易而死了。從此以后她便徹底地扭曲瘋狂,開始有意弄死其他人,只為了推到簡易頭上,直到后來結識福禍仙君,設下那場局,終于如愿弄死了簡易父子。 簡易不禁冷笑,“真是個不值得同情的女人?!?/br> 這席話讓他回想起了對這女人的反感,先前的理解如潮水般的退去,他現在只想給這女人最深刻的折磨。 “既然事情已經都清楚了,那就按最開始所說的做吧?!焙喴渍f著,手掌往上一抬,邊上那嬰兒也跟著被往上一拋,眼看著就要砸死到地上。簡易笑著道,“讓你體驗一下重視的親人死在眼前的滋味?!?/br> “不!”琴娘子發瘋一樣沖去,卻中途被靈氣絆倒,慘慘一摔,根本不可能接住。 那嬰孩最終卻還是沒有落到地上。 一股突如其來的靈氣將那嬰孩托住了,而后一人從門后的陰影處轉出。 “簡師弟?!蔽能幾齑骄o抿,神色凝重,“適可而止?!?/br> 簡易愕然看著突然出現的他,臉色一點一點變白。 為什么?為什么文軒會在這里?這不對,這有哪里不對,究竟發生了什么? 更令簡易感到絕望的是,文軒身上并未沾到絲毫雨水,這表明至少從外面開始下雨時,他就在這里了,那甚至是在簡易殺掉那個李員外之前。 文軒就一直藏在那里,看清了簡易的所有作為。 第38章 文軒靜靜從門口走到房內,一招手,將那嬰孩接到懷中。 “師兄……”簡易想要開口辯解什么,卻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 在文軒面前,什么報復,什么仇恨,什么琴娘子,都已經被他置之于腦后。畢竟那些仇與恨都是原主的,只有對文軒的執著是他自己的。 但他想置之于腦后,琴娘子卻是不安生。 那琴娘子見文軒出面,一看文軒的作為,再看簡易的反應,便以為事情迎來了轉機。她頓時將文軒視為了救星,就著這摔倒的姿勢趴著爬到文軒腳邊,一臉梨花帶雨地哭訴道,“仙長,仙長救我??!求你救救我們母子!” 簡易看到這幕,簡直如同吃了蒼蠅一般惡心。 琴娘子一邊伸手想要夠到文軒懷中的嬰孩,一邊另一只手幾乎就要抱住文軒的腳,再配上姣好的面容和那滿臉淚光,確實好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師兄!”簡易忍不住提醒道,“這個女人……” 話還沒說完,文軒已經往后退了一步。琴娘子連他的褲腳邊都沒碰到,頓時一僵。 “我知道?!蔽能幍f完,還側目看了一眼簡易,“如果我不知道,你以為我會現在才出面嗎?” 正因為清楚前因后果,他才能眼睜睜看著之前所發現的一切,直到現在。 簡易回想起自己方才的那些表現,神色不由得越發難堪。 “無論如何,稚子無辜?!蔽能幍吐暷畛鲞@句,又將目光落到琴娘子的身上,“而我之所以出面,也是為了將事情弄得更明白些?!?/br> 琴娘子總算發覺文軒并不是最初所想那般來救她的,淚水凝結在臉上。 “福禍仙君是個魔物,”文軒便問她,“你知曉嗎?” 琴娘子臉色頓時回到了之前那般慘白。她看著仍被文軒摟在懷中的嬰孩,又看了眼邊上神情不善的簡易,慘笑一聲,沒想多久便老實答道,“是的……我確實知道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