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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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玥的別院門口守著兩個侍衛,見著是侯府小姐來送醒酒湯,笑著放了她進去照料王爺。躺在床上的宋玥早已經醉得人事無知,只口中喃喃不知胡亂囈語著什么。沈碧輕輕地伸手搖人,柔聲道:“表哥,你起來喝點醒酒湯,免得明兒早上難受?!?/br> 宋玥迷迷糊糊睜眼,看到旁邊的女子,大著舌頭道:“我打了勝仗,你替不替我高興?” 沈碧道:“我當然替表哥高興?!?/br> 她扶著宋玥坐起來,將小碗里的醒酒湯喂給他喝。宋玥倒是很配合,從善如流一口喝完。沈碧給他擦了擦嘴角的湯汁:“表哥,你好好歇著,等你睡著了我再走?!?/br> 宋玥躺下,卻忽然抓住她的手,喃喃道:“那時我待你實在太壞,我知道你恨我,可當時我別無他法。你知我的處境很尷尬,不得不依仗裴家,她性子善妒,若是她看到我待你好,知道我心中有你,我擔心她會對你不利,所以我一直忍著,只等著日后大權在握,狠狠將他們家踢開,再好好彌補你??墒俏覜]等到那一天,還害死了你!”說著竟然流起淚來,“你怎么那么傻?我去西山前,已經給英才送了信,讓他無論發生何事都要將你保下來,我都已經給你安排好后路,就算我死了,也能保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你怎么就那樣急著尋死呢!” 他聲音含含糊糊,沈碧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她說些什么,只抓著他的手,道:“表哥,你醉了!” 宋玥忽然一用力,將她拉在懷里,鋪天蓋地朝她吻下來。他身子熱得嚇人,沈碧驚駭之后,心中忽然又涌起一股狂喜,咬牙軟軟歪倒在他懷里。 屋子里忽然有幽香彌漫開來,宋玥本來僵硬灼熱的身子軟了下來,然后頭一歪栽倒在一旁睡得人事無知,沈碧本想起身,卻覺得迷迷糊糊困得厲害,也跟著睡了過去。 這廂的伶俜已經泡好了一壺花茶,見著沈鳴進來,隨口問:“什么東西落下了?” 沈鳴笑著道:“牙牌?!?/br> 伶俜輕呼了一聲:“那你可當心點,這可是你當差的牌子,若是丟了恐怕不好交差吧!” 沈鳴笑著走過來,在她頭上摸了摸:“無妨,已經找到了?!?/br> 伶俜點點頭,走到桌邊倒了茶遞給他。沈鳴接過來喝了兩口,道:“你先睡,我去書房寫會兒字再上來陪你?!?/br> 伶俜今晚在宋玥的洗塵宴上,見著人推杯換盞的,雖然自己沒喝酒,但看了宋玥就厭煩,折騰了許久早就困了,便從善如流點點頭,自己洗漱之后去上了床。 因著困得厲害,沾床就睡了過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沈鳴灼熱的吻將她喚醒,她還有些迷迷糊糊,只下意識地伸手抱著她的脖子回應。但是今晚的沈鳴好像有些跟往常不一樣,吻得特別兇狠用力,直到她快要窒息,他才放開來。 伶俜紅著臉,小口喘著氣,意識漸漸來,借著搖曳的燈火,看向上方的人,卻見他雙眼定定地看著自己,那如墨的眼神里,卻帶著些少見的神色莫辨。 伶俜秀眉微微蹙了蹙,啞聲問:“怎么了?” 沈鳴搖搖頭,唇角微微勾起笑道:“下半年就及笄了呢!” 伶俜臉上一紅,忽然又想起來前個月沈鳴已經過了十八生辰,而上輩子他是剛剛滿了十八就被沈瀚之大義滅親,算起來如今離他上輩子喪命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她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她喜極而泣地伸手抱住他,語無倫次道:“世子,太好了!” 這回倒是讓沈鳴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伶俜抹著眼淚,傻笑著搖頭:“就是忽然很高興?!?/br> 沈鳴也沒追問,只是笑了笑道:“我也正打算告訴你一個好消息?!?/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替換會稍微晚點 ☆、第66章 第二更 伶俜還在為剛剛發覺沈鳴已經度過上輩子的劫難而高興不已,聽到他這樣說,更加欣喜,雙眼亮晶晶問:“什么好消息?” 沈鳴笑著道:“前日我收到小詞寫來的信,她如今在苗疆被苗王收為了義女,說我的病可能是中了巫蠱之術?!?/br> 伶俜睜大眼睛,半響才反應過來:“真的?” 沈鳴點點頭:“苗王派了人進京朝貢,其中有一位苗疆巫師,到時讓他看一看便知?!?/br> 伶俜高興歸高興,卻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道:“可好端端地怎么會中巫蠱之術?” 沈鳴搖頭,哂笑一聲:“若真是中了巫蠱之術的話,恐怕要等到治好了才知道為何!” 伶俜心道也是,不論是什么原因,先治好了他的病才是緊要的,每個月一次的折磨,她光是看著都心疼。 因著有了這兩樁好事,伶俜今晚見到宋玥那春風得意的憋屈,都立刻煙消云散,她喜滋滋地鉆進沈鳴的懷里:“真好!” 沈鳴只是輕輕笑了一聲,伸手將她攬了攬,隔空將梨花木桌上的燈滅了掉。 明日大約就能驗證他的猜想,即使這個猜想并不能證明什么,但至少那人有了對母親下手的動機。希望自己身上這怪疾苗疆來的巫師真的有辦法,興許他這怪疾一好,他就能想起那年發生的事。 可是若是自己的猜測成真,母親真的是死于非命,他要如何做?沈鳴忽然發覺自己沒有答案,因為那個人到底是自己的父親。 隔日早上,伶俜是被外頭的翠濃和青蘿吵醒的:“小姐,出事了!” 伶俜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沈鳴已經不在屋子里。她見著翠濃和青蘿跑進來,明明口中叫嚷著出事了,但卻滿臉看熱鬧的幸災樂禍。 “到底怎么了?” 翠濃道:“我剛剛去前邊,聽到幾個丫鬟說,昨晚魏王殿下喝醉了酒,把二小姐給那啥了!” 伶俜半響沒反應過來,只見青蘿捂著嘴鬼鬼祟祟道:“就是兩個人睡在一起,叫人給發現了。聽說二小姐是去照料喝醉的魏王,不知怎么就照料到了床上?,F在正在侯爺和安姨娘跟前哭鬧呢!” 伶俜總算是明白這兩人在說甚么。她是一早就看出沈碧對宋玥的心思,只是萬萬沒想到會鬧這么一出。雖然她恨不得宋玥趕緊死掉免得再鬧幺蛾子,但平心而論,那廝在這方面并不是一個太放縱的人。上輩子他除了裴如意一個正妻,就只有自己這個小妾,平日里也沒有通房侍妾之類的,更加不會逛窯子上青樓。怎的就把自己表妹給睡了? 當然,她還是有點不厚道地幸災樂禍。 這事她不好湊熱鬧,只假裝去靜欣苑找姨母。哪知就遇到哭哭啼啼的沈碧,被安氏死啦硬拽著往菡萏軒走。 待她到了靜欣苑,寧氏正在拿著針線做小衣服,想必是給沈錦剛剛滿周歲的兒子。她見姨母表情平靜,似乎并未在意沈碧的事,一時有點不知如何開口。但自己到底是好奇,行禮之后,湊上去小聲問:“姨母,寶珠姐和魏王殿下怎么了?” 寧氏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道:“今兒一早,丫鬟進魏王的屋子,看到兩人睡在一張床上。寶珠醒了之后,就鬧到了侯爺跟前,說要嫁給殿下做妾?!?/br> 以沈碧的身份,自是不可能當王妃,若是她真想要嫁給宋玥,也只能當妾,她自己倒是認識得很清楚。不過在她看來,宋玥往后可能是儲君是皇上,她就算是妾,那也不是普通的妾,等宋玥繼承大統,她至少能封個貴妃,這樣一想,也確實比嫁給普通世家尊貴許多。 她想了想問:“侯爺和安姨娘答應了么?” 寧氏笑了笑:“安姨娘自是求之不得,但侯爺大發雷霆,不僅讓下人們封口,還要把沈碧馬上送到南直隸那邊的田莊上去,準備在那邊找個人家把她嫁出去!” “???”伶俜愕然地睜了睜眼,“可她不是和魏王……” 寧氏搖搖頭:“魏王說自己喝醉了,不過是躺在一張床上,并未發生什么?!?/br> 伶俜鄙薄地撇撇嘴,想著宋玥這廝還真是做得出來,把人睡了,竟然還能不承認。 等她從靜欣苑出來,侯府上下果真是噤如寒蟬,沈碧已經被送走,速度快得讓她差點驚掉了下巴。一時竟有點不明白沈瀚之為何這么決絕,沈碧嫁給宋玥做妾親上加親的事,不是很好么?想著想著忽然又靈光一現,沈瀚之如此震怒反對,難不成是因為…… 正這般胡思亂想著,前方忽然一道陰影覆蓋下來,擋住了她的去路。伶俜抬頭一看,見到了面色冰寒的宋玥,她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宋玥卻欺身上前,一字一句道:“昨夜我和寶珠什么都沒做?!?/br> 伶俜有些好笑地看著他冷冰冰的表情:“你跟沈碧做沒做什么,跟我有何關系?”說罷,又譏誚地看了他一眼,“不過敢做不敢當,還真是讓人有些瞧不起呢!” 宋玥對她的譏諷不為所動,只繼續平靜道:“有人給我下了藥?!?/br> 伶俜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宋玥道:“昨夜寶珠給我送醒酒湯的時候,說遇到過沈鳴?!?/br> 伶俜嗤笑出聲:“你的意思是沈鳴給你下了藥?”她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魏王殿下,下藥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比較在行吧?沈鳴可做不來這種齷齪事?!?/br> 宋玥眉頭不悅的皺起,也冷笑一聲:“是不是他,他自己最清楚。他可沒你想得那么好?!?/br> 伶俜懶得理他,直接繞開他回了松柏院。在屋子里坐立難安半日,沈鳴終于從外頭回來,待他一進屋,她就抓住他道:“今兒早上府里發生了大事,你知道么?” 沈鳴點點頭:“已經知道了?!?/br> 伶俜又笑著道:“宋玥還說是你給他下的藥,我看他真是瘋魔了!” 她本是隨口一說,完全就是當做笑話一般,哪知沈鳴卻很平靜道:“他沒說錯?!?/br> “???”伶俜一下呆住了。 沈鳴云淡風輕笑了笑:“我一直沒找到證據,所以想找個法子證明一下之前的猜測??磥砉粵]錯?!?/br> 伶俜反應過來,小聲道:“你的意思是宋玥真的是侯爺的兒子?” 沈鳴點頭:“如果不是,他不會這么堅決地把沈碧送走,而且是立刻送走?!闭f罷,轉頭看了眼她,“放心吧,沈碧也算是我的meimei,我只是用了點藥,不會讓她真的稀里糊涂跟宋玥發生什么。如今也算是徹底打消他嫁給宋玥的念頭?!?/br> 其實伶俜并不在意沈碧會如何,想到當初她和安氏可能對表姐做過的事,她就對她喜歡不起來,兩人在府里也素來沒有交集,要真和宋玥有什么,她或許還有些幸災樂禍。 她想了想問:“那接下來你想做什么?” 沈鳴搖搖頭:“先等著苗王的人入京再說,希望能想起一些,其他的事以后再打算?!?/br> 伶俜知道他還在懷疑母親并非病逝,而是跟沈瀚之有關?,F在想想這位沈侯爺真是可怕得緊,與李貴妃私通生子,并且扶持成為未來的儲君,這是沈瀚之的不忠。害死發妻陷害兒子,這是不仁。這樣不忠不仁的人死一百遍都不足為惜,可偏偏沈瀚之是沈鳴的親生父親。 伶俜忽然想起上輩子沈瀚之大義滅親殺掉沈鳴一事,現在一想便不足為奇。一個可能當上皇帝的兒子,與一個發現他秘密的兒子,恐怕他只會選擇前者。 想到這里,伶俜有點緊張起來,雖然離上輩子沈鳴被殺的日子,已經過了一段時日,但一旦沈瀚之知道沈鳴發現了自己的秘密,再痛下殺手也不是不可能。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道:“這件事你千萬別讓侯爺知道?!?/br> 什么點點頭:“在我拿到確鑿的證據前,我肯定不會讓他發現端倪?!?/br> 經過沈碧一事后,雖然人人皆知,但府中下了封口令,此事無人敢再提,。宋玥也搬回了自己已經修葺完備的王府,一切復又風平浪靜。 如今宋玥正是得意的時候,皇上特特下了圣旨,讓他隨時可以進宮看完母妃。宋玥和沈碧的事兒,自是也傳到了李貴妃耳里。她看著自己的兒子,面上微微露出不悅:“玥兒,你怎的這么糊涂?就算不為寶珠的名聲著想,也得為你自己著想,你如今正是得志的時候,酒后失德可大可小,若是讓你父皇知道,還不知如何評判你?!?/br> 宋玥笑道:“我和寶珠真的沒什么,不過是喝醉了酒,稀里糊涂躺在一塊兒,本來我也沒當做一回事,她非要嫁給我做妾,鬧到表舅那邊,一怒之下把她送去了南直隸的田莊?!彼D了頓,又道,“表舅這回也挺狠心的,其實寶珠還是小女兒心思,我只將她當做meimei,在府里勸勸就好,送那么遠也恐怕會吃不少苦?!?/br> 李貴妃冷笑一聲:“留在府里再爬上你的床怎么辦?你如今什么都別想,好好在你父皇跟前表現就行。娶妃的事情,我也不逼你,等你當上了儲君,自己做決定?!?/br> “真的?”宋玥大喜。 李貴妃笑容柔和下來:“你表舅已經跟我說過你的想法,以前是我逼你太緊?!?/br> 宋玥上前拉住她的手,撒嬌般道:“我就知母妃最疼我的?!?/br> 他如今已經是弱冠之年,模樣俊朗英氣,李貴妃很為自己這個兒子驕傲,她拍拍他的手:“你要記住,母妃作甚么都是為了你好!” 宋玥笑著道:“孩兒當然知道?!?/br> 母子倆又親密地說了體己話,宋玥才依依不舍道別。 待兒子走后,李貴妃臉上的笑意淡去,將趙公公招來:“給侯爺那邊傳信了么?” 趙公公道:“已經傳了?!?/br> 李貴妃點點頭:“當年侯爺就不應該心慈手軟留下一條命,留到現在真的成了禍害。沒想到他會找人去蘇州查當年的事,如今沈碧玥兒這一出一鬧,侯爺護女心切,直接把沈碧送走,恐怕世子已經猜到。苗王的人也快要進京,聽說有巫師在內。要是世子和巫師打了照面,定然會知道他的怪疾是如何而來!”她頓了頓,一張精致的臉上,露出碎冰一樣的冰冷:“這回我看侯爺還敢不敢心軟?” 趙公公唯唯諾諾道:“侯爺肯定不會因小失大的?!?/br> 這夜,沈鳴剛剛回到府中,還未和伶俜說幾句話,前院的小廝就來叫他,說侯爺有請。伶俜送他到門口,小聲道:“一定不要讓侯爺看出來什么!” 沈鳴點點頭:“放心,我有分寸的?!?/br> 沈瀚之幾乎沒有認真打量過自己這個兒子,今夜倒算是頭一回。他看著立在自己書案前的少年,他還記得他幼時粉粉嫩嫩的一團,不知不覺他已經十八歲,跟自己的十八歲,倒真有六七分相似。 這么多年,表面上看著他是厭惡自己這個煞星兒子,實則不過是心虛不敢面對。他嘆了口氣:“鳴兒,我們父子倆好像從來沒有好好說過話?!?/br> 沈鳴面色冷淡,但語氣還是畢恭畢敬:“父親若是想和孩兒說話,孩兒自是隨時都會奉陪?!?/br> 沈瀚之笑了笑:“這么多年,我對你幾乎是不聞不問,你是不是怨恨我?” 沈鳴搖搖頭:“我四歲不到就在寺廟里,早就習慣。習慣了就沒有怨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