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十四年前,那應道之言
擇天帝院。 帝院之中有一座殿堂,這座殿堂從擇天帝院創立之初就已經存在了,也有人說,這殿堂在擇天帝院創立之前便存于世間。是因為有了這殿堂,所以才有了擇天帝院。 這里是整個擇天帝院最重要的地方,甚至比起那應天塔還要重要得多,不因為別的,就因為這殿堂乃是每一代擇天帝院的院長所在的地方。 殿堂之中照明的不是那燈火,而是如同星月一般的光芒,一道挺拔的身影站立其中,雙手負于身后。他的焱晶如同黑夜一般,那星月的光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仿佛將他的雙目化作了整個夜空一般,璀璨無比。 寬廣的殿堂之中只有這一人站立,因為除了他之外,便沒有人可以進入這殿堂之中,就算是如今擇天王朝的陛下也不行。除非,得到了他的允許,才可以在一段時間之中進入這殿堂,可以說他就是這殿堂的主宰。 “師尊,您預言之中的人或許已經出現了,不是因為他和您的話語有多契合,而是學生至今為止,還沒見到過如他那般奇特的人?!笨諘绲拇蟮钪?,那人看著唯一的座位,緩緩開口說道。他的聲音沉重而有力,他一開口,那四周的星月之光都是變得明亮了不少。 “您曾說,帝難臨世間,所向武道鳴。學生參悟了很久,卻也不知道其言為何,直到看見了他之后,才開始明白起來。學生不知道國難到底是什么,可卻知道那國難必將因他而止,只是這擇天王朝,到時候會變作何種模樣?” “十四年前,師尊見血霧遮天,方才以自身壽命推算,得出國難之語。而學生在半日前,又見到了血霧,雖然別人看不到,可學生確實看得清清楚楚,怕是不出三年,國難必臨??扇缃?,他不過是兩儀境,時間太短了?!彼麚u了搖頭,說出這話的時候,他的模樣也是變得蒼老了不少。 從容貌上來看,他最多也就是四十歲左右,但是他卻已經是滿頭白發,誰能想到這擇天帝院的院長,那個一言便喝退朱萬丈的諸葛帝湮,竟然會是這般模樣。 諸葛帝湮在大殿之中來回走了幾步,雙眼之中突然閃過了一道光芒,運轉起靈氣直接將聲音傳到了大殿之外:“傳我之言,讓兩儀境學員帝虛塵來太虛殿見我?!?/br> 諸葛帝湮的聲音一出,那在殿外守護的人便是立刻離開了此處,去傳達他的話語。這守護在殿外之人的修為,竟然都是五行境! “應老,這小子又在里面暈過去了,再這樣下去,別他沒有累死,就先把我給累死了啊?!敝心耆擞忠淮慰钢厶搲m站在了擇天煉靈塔的外面,對著正在閉目休憩的應老開口說道。 “若是這也可以把你給累死,那估計只能是你命該如此了?!睉峡戳艘粯幽侵心耆?,便是重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平淡的聲音從他口中緩緩傳出。 “罷了,我還是把他快點扔到白老那里去好了?!闭f完這話,中年人便是打算直接朝著白老那里走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從天而降,落在中年人的身前??吹竭@道身影出現,就是那剛剛才閉上雙目的應老都是快速睜開雙眼,眼中還有著驚訝之色。要知道,這個人可是有好久都沒有出現在擇天帝院之中了。 他既然出現在這里,那么就只有一個原因,諸葛帝湮讓他來! “此人便是帝虛塵?”剛剛從天而降的老者看著那看著帝虛塵的中年人,老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傳出。 “您是?”能夠這么突然的出現在這里,那么必然是擇天帝院的前輩了,所以中年人也是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你無需知道,既然此刻帝虛塵無法行動,便將他交給我好了?!崩险吒緵]有給中年人就是的必要,至于他的身份,也沒有必要在這里說出來。 就在中年人猶豫的時候,應老開口道:“給他吧,你去給白老頭說一聲,就說是殿外人將他徒弟帶走就可以了?!闭f話的時候,應老的目光一直放在那中年人的身上,只不過就連他也猜不透,為何那個人會讓老者來帶走帝虛塵。 既然應老都開口了,中年人便是不再猶豫,直接就將帝虛塵交到了老者的手中,微微抱拳之后便是直接朝著白老住所的方向而去。 老者看了一樣應老一眼,沒有多說什么,直接就是帶著帝虛塵一起消失不見。 “他找那小家伙到底是所為何事?就算是之前那朱萬丈的事情,也應該不至于讓他親自出面才是?!毕肓税胩煲蚕氩幻靼灼渲械木売?,應老喃喃說了一句之后,便閉上了自己的雙眼,不再去想那其中的奧秘所在。 帝虛塵雖然此刻無法動彈分毫,但意識還是清醒的,在被這老者提住之后,他便是心中思索了起來。不過帝虛塵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這老者為何要帶走自己,只是應老不加阻攔,那么這老者對自己應該是沒有惡意的才對。 “罷了,以我的修為,就算這老者有什么害人之心我也無法反抗。而且,浮沉老魔到現在都沒有開口,恐怕是擔心被這老者發現,這樣來看的話,這老者估計是五行境的存在才是?!钡厶搲m心中頗有些無奈,但也沒有太過擔心。 沒過多久,老者便是帶著帝虛塵回到了那殿堂門口,將帝虛塵放下之后,他將自己的一只手放在了帝虛塵的頭顱之上,一股靈氣直接從帝虛塵的天靈蓋涌入。 老者的靈氣在進入帝虛塵的身體之后,便是幫助帝虛塵體內的靈氣流動,恢復這帝虛塵的體力。沒過多久,帝虛塵便是感覺到自己恢復如初,幾乎和沒有進入應天塔之前一樣。 “多謝前輩?!被謴椭?,帝虛塵便是立刻站了起來,對著那老者抱拳說道。 老者點了點頭,然后便是對著那殿堂的方向張嘴道:“人帶到了?!?/br> “那便讓他進來吧?!?/br> 諸葛帝湮的聲音從大殿之內傳出,在這聲音出現之后,老者便是看著帝虛塵說道:“進去吧?!闭f完這話,老者便是站到了殿堂大門的一旁,緩緩閉上了自己的雙目,仿佛變成了一座雕像一樣,一動也不動。 帝虛塵看了那老者兩眼,然后便是將目光移到了殿堂之上。這殿堂看上去和一般的沒有太大的區別,但若是仔細看,卻是可以在殿堂的周圍發現一些類似于星月的光芒,那些光芒以一種固定的道路,圍繞著大殿流動,仿若河水一般。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為何我進入擇天帝院以來,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個地方?”猶豫了一會兒之后,帝虛塵便是邁開了腳步朝著那大殿走去。剛走了兩步,一股力量便是直接落在了帝虛塵的身上,眨眼之后,他便是感覺到自己出現在了大殿之中。 在自己的身前,有一個人負手而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著自己的雙眼之中也是有一些柔和。只不過,這人看上去只是中年,可已經是白塵覆發,讓人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你覺得,這大殿如何?”諸葛帝湮也是注意到了帝虛塵眼中的神色,不過他并不在意,而是看著帝虛塵開口問道。 被這么一問,帝虛塵才是回過神來,然后仔細打量起這被星月之光照亮的大殿,開口說道:“星光滿殿,月照石座,若非之前見過這大殿外的景色,晚輩怕是會以為這大殿修在那星月之間,為眾星和明月之主所居住的地方?!?/br> “你這話倒是有趣,不過這星月之光只是一個陣法而已,若真是修建在星月之間,那我兩此刻不是高居于蒼穹之上嗎?”諸葛帝湮淡笑了一下,旋即開口說道。 停頓了片刻,諸葛帝湮才是接著道:“你可知道,我尋你前來,所為何事?” “晚輩與前輩乃是初次見面,并不知道前輩有何事。倒是有些疑惑,為何前輩會尋我前來?”帝虛塵也是實話實說。 “這倒也是?!敝T葛帝湮點了點頭,道,“你還是先聽我講一個故事吧?!?/br> “前輩請說?!钡厶搲m雖然滿腦子的疑惑,但是此刻卻并非是詢問的時機。 在帝虛塵的話音落下之后,諸葛帝湮便是接著開口講述了起來:“在十四年前的時候,我還沒有居住在這大殿的資格。當時居住在這大殿之中的人,是我的老師。因為老師的名字叫做諸葛太虛,所以這擇天王朝之中知道他名號的人,大都稱老師為諸葛帝師?!?/br> “而在擇天帝院之中,他們稱老師為院長,在朝堂之上,那些人稱呼老師為帝師!現在我站在這大殿之中,天下之人也用相似的稱呼來喚我,只不過,我卻覺得自己和老師比起來,還相差甚遠。哪怕已經過去了十四年的時間,我也依然這樣個人為?!?/br> “我還記得,但是他們用一句話來稱贊老師,那一句話叫做;淅淅瀝瀝九重啼,伴世可經飛雪雨” 那是十四年前,擇天帝院太虛殿之中…… 老者坐在那石座之上,四周的星月之光都聚集在他的周圍,他的臉上布滿了皺紋,頭發也是花白無比。此刻的老者看上去就像是行將就木了一般,就是那些年逾古稀的人也沒有這般蒼老,而此刻的他才剛剛五十歲。 可這老者卻并不普通,在這整個擇天王朝之中也不會有人覺得他普通。因為他就是這擇天王朝如今的帝師,諸葛太虛!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眼睛在他蒼老的臉上有些奇怪,因為這雙眼睛炯炯有神,完全不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的眼睛。他只是這樣簡單的抬頭,那雙眼睛就仿佛看穿了大殿,直接看到了那外面的天空,只不過,這一刻的天空有些與眾不同。 因為那天空,是血紅的! “大難將臨,帝國在這大難之中該如何?”諸葛太虛的聲音蒼老而嘶啞,他的雙手此刻都在顫抖,但是眼中卻是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堅毅。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大叫的聲音。 “君老,你知道我師尊的情況,如果再這樣下去,師尊他,他的生命已經……”大叫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這大叫之人不是別人,就是諸葛帝湮。也只有他才能在這太虛殿之前,大聲喊叫,可即便是他,此刻也得被那守殿之人攔在門外。 君老就是那守殿之人,他聽到諸葛帝湮的話后,神情也是變化了好幾次,可最后還是攔著諸葛帝湮,開口說道:“沒有院長的命令,哪怕你是院長的弟子也不能進入太虛殿之中,這是擇天帝院的規矩,也是這擇天王朝的規矩?!?/br> “我不管什么規矩,我只知道,在這樣下去,師尊他會死的!”諸葛帝湮話一出口,身上的氣勢便是猛地暴漲到了四象境的層次,如今的他也只是四象境的玄者。 “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君兄,讓他進來吧?!本驮诰蠝蕚渲品T葛帝湮的時候,諸葛太虛的聲音從那太虛殿之中傳了出來。聽到他的聲音,君老便是直接讓開了道路,畢竟得到諸葛太虛的同意,那么諸葛帝湮就不算是違反規矩。 諸葛帝湮快步走進太虛殿,看到自己師傅如今那蒼老的模樣,他的雙眼瞬間就是有了一些晶瑩。沉默了一段時間,他才是開口道:“師尊,您不要在算了,如果非算不可,就讓學生替你算一切吧!” 話音一落,諸葛帝湮便是直接跪倒在了諸葛太虛的面前,他是諸葛太虛從小帶大的,雖然是師徒,但卻比得上父子??粗约旱睦蠋煘榱诉@帝國而變成如今這模樣,諸葛帝湮只覺得自己的心仿佛千萬根針在扎一樣,難受到了極點。 “胡鬧!”聽到諸葛帝湮的話,諸葛太虛立刻就是發出了一聲大喝,“你如今不過四象境修為,若要替我,你必然沒命,還不一定可以得到答案。為師如今已經五十了,再活也活不了多久,還不如為這帝國盡一份心,而你在我之后,當繼承我之位,這才是正道!” “學生不管什么正道不正道,學生只知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子代父亡,有何不可?” 聽了諸葛帝湮的話,諸葛太虛緩緩從那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后走了過去:“罷了,罷了?!?/br> 這幾個傳入諸葛帝湮的耳中,他瞬間就是臉上一喜,還以為自己老師不打算赴死了,所以就準備站了起來攙扶自己的老師??删驮谒潘傻哪且凰查g,諸葛太虛一掌就是拍在了他的身上,這一掌直接鎖住了他全身的靈氣,更是讓他瞬間倒在了地上,雖然清醒卻無法動彈。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更何況,為師還是帝國的帝師,若連為師都因為貪生怕死而致帝國于生死存亡之境,那將來,還有何顏面見那些已經故去的朋友?”諸葛太虛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在話音落下之后,他便是邁開了自己的腳步,朝著太虛殿外面走去。 “師尊!師尊!” 無論諸葛帝湮怎么大叫,他師尊都沒有回頭,徑直走出了太虛殿,而他卻只能在這地上躺著,什么也做不了。四下無人,因而沒有人看到,諸葛帝湮此刻已然是痛哭了起來…… “太虛,你當真要如此嗎?”諸葛太虛剛剛走出太虛殿,君老便是開口說道,他是和諸葛太虛一同成長起來的。只不過,當初他們那一群人,現在也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我這一脈,因為泄露天機過多,從未有人活過七十,我能活到五十歲已經算是不錯了?!敝T葛太虛臉上掛著一點笑容,他已經走上這一條路的時候,就已經看淡的生死。如今,只不過是稍微早一點罷了,對于他來說,本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君老看著諸葛太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早就知道自己這老朋友的事情。他們正常的選擇,在達到五行境之后壽命比正常人要多出不少,而諸葛太虛卻是比正常人都不如,五十歲便蒼老成了這幅模樣,而且如今,他也是要離去了。 “你若離去,當初的一群人就只剩下我一個了,若非要守著這太虛殿,守著這擇天帝院,我真想和你一起去看看那些老朋友?!本祥L嘆了一口氣,他此刻已經不知道在說些什么才好了。 “你若去這么早,那些家伙會笑話你的,哈哈!”說著,諸葛太虛便是大步向前,離開了這一個地方,他要去那皇宮,那里將會是他人生最后踏足的地方。 看了看諸葛太虛離開的方向,君老猛地抬起頭,仿佛在忍耐著什么。過去了好一陣,一道聲音才是在這地方緩緩響起:“老伙計,一路走好……” 諸葛太虛從太虛殿開始走,一路走過擇天帝院,走過帝都的街道,那從血霧散出的紅光披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一些妖異。但是,諸葛太虛卻是挺直了自己的腰身,仿佛一個壯士出征一般,緩步前行著。 他走過的路,是別人走過的道路,也是別人沒有走過的道路,因為他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走在自己的人生之中。 “血霧遮天,必有大妖!我諸葛太虛是擇天王朝帝師,今日便以腳步推算這蒼天,一路高歌至宮殿,算盡生前生后事,豈不快哉!哈哈哈!”大笑的聲音異常蒼老,但是諸葛太虛仿佛容光煥發了一般,此刻的他仿佛回到了數十年前,那股豪情壯志都全部浮現在了胸中。 “我諸葛太虛,此生無憾??!” 從擇天帝院到皇宮的一路之上,都留下了諸葛太虛的笑聲,他的身影和他的聲音在這一天刻在了所有帝都人的心中。哪怕是十幾年過去,也沒有人忘記這一個叫做諸葛太虛的擇天王朝帝師! “帝師大人?!弊叩交蕦m門前,那些護衛都是對著諸葛太虛抱拳躬身,眼中有著無法掩去的敬意。 諸葛太虛此刻一心都在推算之上,根本就沒有看到這些護衛,直接朝著皇宮里面走去。就在他踏進皇宮的那一步落地的時候,一口鮮血便是從他的口中噴出,但是他自己卻仿佛沒有發現一樣,繼續邁開步伐,每走幾步,他必定會吐出一口鮮血。 而且,他吐血的間隔越來越短,直到后來,他每走一步都會吐出數口鮮血,臉色也是無比蒼白,氣息自然也虛弱無比。一個五行境的強者,此刻卻仿佛碰一下就會倒一樣,就連雙眼都失去了不少神采,宛若一個死人。 “帝師!”剛剛從御書房之中走出的陳應道看到諸葛太虛,立刻就是迎了上去,準備輔助這一個帝國的棟梁。 “陛下,帝難臨世,兩儀可救國啊……此言,可將擇天王朝帶出危難之中,還望陛下謹記!”還沒等到陳應道走到自己的身邊,諸葛太虛便是用盡自己全身最后的力氣,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話音落下,諸葛太虛便是閉上了雙眼。 “嘭!” 一道悶響伴隨著諸葛太虛的倒地傳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諸葛太虛倒下的原因,那天空之中的血霧緩緩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萬里黑云…… “嘩啦啦!” 大雨傾盆而下,而陳應道卻是定格在了那準備去攙扶諸葛太虛的那一刻,他沒有想到,這一次見諸葛太虛,就是最后一次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陳應道渾身都是被雨水打濕,他收回了自己的雙手,在這大雨之中負手而立。雙眼微閉的陳應道,聲音凝重無比:“影,替我傳令,昭告天下!諸葛帝師為國為民,不犧生死,以帝王之禮葬之,帝師膝下無子,便封給他的家族,給諸葛家一個侯爵之位,世襲罔替!” 說完這話,陳應道便是走回了自己的御書房之中,而影這是帶著諸葛太虛的尸身離開了這里…… 這一場大雨,沒人知道是不是老天在為諸葛太虛而流淚,但是在這一場大雨之中,卻是有無數人為了諸葛太虛而流淚。無論是那在太虛殿中不能動彈的諸葛帝湮,還是門外的君老,亦或者御書房之中的陳應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