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咳。我朋友最近遇到了點事,讓我找人問問。就是——”他略過詳細情節,直說自己的“一個朋友”因為對方挑釁,失手打斷了那人的鼻梁骨,這種情況,該陪多少醫藥費。 汪鴻暢目不轉睛地盯著燕溪舟。 汪鴻暢:“……”別當他傻,燕哥除了白天跑單,晚上都窩在宿舍,連電話都沒接過一個,妥妥一孤寡宅男,就這,還想騙他“有一個朋友”? “燕哥,這個朋友是不是——”汪鴻暢聲調漸弱,“你”字卡在喉嚨,在燕溪舟危險的目光中機智地改口,“——真的很生氣啊,竟然憤怒到打斷了那人的鼻梁骨!” 燕溪舟拍拍他,嘆氣道:“這些稍后再跟你細說,你覺得這錢,大概要多少?” 汪鴻暢怎么知道,他這小力氣,能徒手舉起自行就不錯了,怎么可能知道鼻梁骨的醫藥費是多少,但不能不說啊,他砸吧嘴,估摸著猜了一個數字:“大概要,大幾千吧?” “大幾千?” “啊,大幾千?!?/br> “那到底是幾千?”兩千也是大幾千,九千也是大幾千啊。 汪鴻暢都快哭了,胡謅一個中間數:“五千,得要五千!” 五千!他一個月工資都沒這么多!燕溪舟呆住,感覺自己的天都塌了。 汪鴻暢趁機遁走,繼續留下來,都不知道自己會遭遇什么! 過了良久,燕溪舟才失魂落魄地拿起頭盔,穿上制服,腳步虛軟地離開了宿舍。 …… “醫藥費”三個字的負擔是沉重的,如同懸在燕溪舟心頭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旦劈下來,他一個月的工資就會泡湯。 燕溪舟那個后悔啊,自己怎么就那么經不得激呢,如果自己當初把人敲暈了直接跑路,哪里還有這么多事! 面對這個天大的威脅,燕溪舟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大跑單量。 連他最喜歡的劇都不能追了。燕溪舟嘆氣。一時失手產生的連帶后果竟然恐怖如斯。 他賭咒發誓,這輩子都不再沖動行事,否則就讓他他鄉遇仇人,永世不翻身! 這輩子都不再沖動行事! 不再沖動行事了! . . . 沖動,行事了…… ……他還是,沖動了。 看著滿地躺倒呻/吟的人,燕溪舟絕望地閉上雙眼。 包廂外已經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伴隨著“報警”的呼喝,正迅速朝著包廂靠近。 燕溪舟猛地睜眼,牙根一咬,扭身扛起靠墻而站、瑟瑟發抖的汪鴻暢,腳下運勁,飛也似地沖出包廂,穿過走廊和大廳,沖出酒吧。 賭咒發誓什么的都不重要,不被警察抓到對他而言很重要。 至于事情為什么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讓我們把時間調回幾個小時以前。 燕溪舟跑了一天的單。有醫藥費的死亡威脅在前,如果不加大跑單量,他這個月別說吃土了,連向西北風都吃不到!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沮喪地接下今天的最后一單。 這次的訂單分量可大,留個塑料袋,提在手上沉甸甸的,一股濃重的燒烤味順著袋子縫隙冒出來,竄入鼻尖,嗆得燕溪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得多少人吃才會點這么多啊。 他把燒烤放到箱子里,發動自己的二手小毛驢,“突突”地朝目的地而去。 …… 興景區在S市占地不小。一溜水的蒼蠅館子是白天活動的人喜歡去的地方,而另外一半白天沉寂,晚上活躍的區域,則是夜生活豐富的人喜歡去的地方。 作為尚未改造完成的老城區,這里的地租本就比S市別的地方便宜上許多,加上繁雜的人口結構,這里成了酒吧夜場這類娛樂性場所偏愛的區域,有了第一家打頭,酒吧夜場就如同雨后春筍一樣,紛紛冒了出來。 燕溪舟騎著小毛驢走在這片晚上尤為嘈雜的地方,街上奇裝異服的人有,著裝清涼性感的人有,男男女女,或落單,或成群結隊,看上去十分熱鬧。 “……奧丁酒吧?” 就這里? 這家酒吧倒是比別的酒吧要清靜許多,門外的裝飾也沒那么花里胡哨,門口還站了個穿著黑西裝的魁梧保安。 燕溪舟停下電瓶車,取下頭盔,從保溫箱里拿出外賣,抬腳要進酒吧的大門,被保安攔住了。 “我送外賣的?!毖嘞叟e著手上的塑料袋說道。 保安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分鐘,問道:“送去哪個包廂?” “送去……梅韻!”燕溪舟說道。這個包廂名字初看就讓人印象深刻,不知道是誰這么逗,取名字不想著討個好彩頭,竟然叫“霉運”。 保安挑眉,再次上下打量燕溪舟,神情中帶著讓人看不懂的了然,對著麥克風說了句話,沒過多久,酒吧里的服務員就來把燕溪舟領了進去。 酒吧內部環境不嘈雜,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清靜,大廳里放著輕音樂,客人三三兩兩的分散在不同卡座。 “您跟我來?!狈諉T在前領路。燕溪舟路過一桌桌客人,帶起了一陣不小的回頭率。 他跟著服務員穿過大廳,兩人左拐右拐,終于來到了“霉運”包廂。站在包廂門口,燕溪舟的右眼皮突突地跳個不停。 這種不祥的預感,似曾相識,如同穿越前夕和穆長云在無悔崖上對峙時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