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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的鐘表滴答走動,宴淑陽耐心數了十五圈,才轉向祁棠道,“小棠,你媽說房間給你收拾好了,你帶我去參觀參觀?” 祁棠頷首,起身后對祁云昌說道,“爸,你早點休息,不要熬太晚?!?/br> 祁云昌抬起頭,微微笑著應了一聲。 祁氏出事后祁云昌的身體狀態就變得很糟糕,現在調養回來了,但還是不能睡太晚。 宴淑陽跟在祁棠身后上樓,棉拖下的腳步聲仿佛是把易碎的空氣踩得窸窣。 進了祁棠房間,祁棠打開燈,示意宴淑陽先坐。 “看到了什么是嗎,姑姑?”祁棠在床沿坐下來,笑意如同羽毛一樣點綴著,緩和了宴淑陽的心情。 “那個女人……”宴淑陽停頓了一下,又望了一眼關上的門,才不經意般說道,“我知道她在國外總是去找小宴,因為看你這里沒有動靜——” 祁棠淡笑不語,流轉的夜色沁入眼底,泛起淺淺涼光。 “你知道這件事,那和小宴說了嗎?” “沒有?!逼钐牡纳ひ魷\淡,浸潤平緩的冷灰色調。 宴淑陽知道祁棠不會在長輩面前表露出太多的情緒,他總是讓人信服和放心,以至于只要被祁棠掩蓋過,他們這些做長輩的都很難意識到情況,“小宴應該不會……” 祁棠的眼眸垂下,隱約的疲憊感在眼尾積聚,像是一點暈散的水光—— 房間里非常安靜,祁棠嘆息著的輕微苦笑都變得色澤鮮明。 宴淑陽微微愣神,半晌后才被那暗示性的嘆息找回聲音,“……小棠?” 祁棠整理情緒一樣抬起眼睛,笑意彌散著消失,他的面色依然寡淡而平和,“我想離婚了?!?/br> 有那么片刻時間,宴淑陽為祁棠的干脆利落而感到難忍的心酸。 “……是因為他不愛你?” 祁棠并不回答,他的眼底光色冷涼,像是黯淡的陰藹。 “……那你還愛他嗎?” “這個年紀談愛……”祁棠的聲音很低,吐息如同寒涼的霧氣。 宴淑陽怔怔看著他,隱約看到了七年之前,那個因為標記而發熱,臉色蒼白坐在床上,強撐無事的祁棠——“你不是說……” 祁棠其實沒有笑的欲望,笑意只是為了掩去宴淑陽眉間的擔憂—— “在別人眼里,這一開始就只是笑話而已?!逼钐牡纳ひ魷貨?,宴淑陽卻倏爾間鼻尖一酸,“雖然我已經不在意了,但走到這一步我也會想,是不是因為一開始是錯的,所以最后也只能以失敗告終?!?/br> “小棠……” 宴淑陽在得知宴任咬了祁棠的消息之后,和宴紳合、顧凝親自來到祁宅,勸祁棠不要做沖動的決定。 那時候祁氏瀕臨崩潰,對祁棠自己來說,他其實沒有選擇的余地。 “……姑姑,我沒事?!?/br>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做錯了,宴任也知道,勉力維持體面的也許只有祁棠自己。 這場錯誤的婚姻,從開始到結局,就一直都錯得這么荒唐徹底。 “都是我們……”宴淑陽自責開口,被祁棠打斷。 “不是宴氏的錯,這的確是我的選擇?!逼钐恼f道,“我本來沒有打算說,現在……” 宴淑陽抿了抿嘴唇,冷靜下來后看向祁棠,“……我不會說?!?/br> 他們相對無言地坐了一會,宴淑陽又伸手捏了捏祁棠這張生人勿近的冷臉,像是對待小輩那樣,并不在意他是不是祁氏的總裁。 “一會我就走了,需要我的地方記得告訴我?!?/br> 祁棠頷首,輕描淡寫地不再提起剛才的話題,“不在這里休息?” “有人還在等?!毖缡珀栒f完就深呼吸了一次,“分開也沒有什么,還可以找,至少以你現在的能力,你完全可以稱心如意?!?/br> 祁棠沒有回答,她又靜靜想了一下,“當時我不支持,小宴還和我鬧得很僵。其實從我自己的角度來看,強迫著在一起是談不上愛的?!?/br> 祁棠沒有說話,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等這些事情過去了,愛情還是……” “姑姑?!逼钐碾y得投降地低聲笑道,“我結了七年的婚,再談愛就太幼稚了?!?/br> “哪里?!毖缡珀柣嘏瘹夥盏氐闪怂谎?,“什么幼不幼稚,你才多大?像你父母一樣,遇到合適的不就好了?” 祁棠平和地看著宴淑陽,他語氣輕淺,話語卻像是無意義卻也無可奈何的安撫和拒絕。 “……這都是例外?!?/br> 把宴淑陽送到門口,她擺手示意祁棠和歐陽顏別往下走。 等在車邊的男人看到宴淑陽出了門,視線離開手機,踱步過來向正在說話的歐陽顏打了個招呼。 祁棠微微訝異地看了看這個人。 九龍的奪嫡之爭他有所耳聞,姑姑的前夫穆宗豪在頹勢中被逼到E國休生養息,現在留在本家的只有穆紹文。 來接姑姑的男友中,穆紹文是第一個在這種情況下露面的。 宴淑陽聞聲回頭看了看,面上的神色水影般冷了一瞬,但異色很快被她掩飾過去,看起來沒有任何解釋的興致。 歐陽顏和祁玫對穆紹文都很是吃驚——姑姑七年前的小男友,后來不知怎么被掃地出門的對象,竟然在現在和好了嗎? 幾年前那種斯文的溫和感煙消云散,現在簡直有種異樣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