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現在宴任沒事,他們躺在一張床上,彼此的距離卻比航線更遠,在無言的沉默里,祁棠感覺到離婚無可挽回的趨勢。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是讓宴任和自己都能互相解脫后重新生活。 他想挽回的只是宴任的命——而那不是他們岌岌可危的婚姻。 ☆、習慣 9月8號上午,祁棠決定親自去觀察一下吳升的住處。 發忝區和祁氏距離不遠,祁棠上午處理了文件,下午就和洪田方一起去了一趟。 車程只需要十來分鐘,就能看到在工地邊還沒拆除的老舊房屋。 這就是吳升居住的地方。 祁棠隔著玻璃觀察那些生銹的窗欄,似乎被茶漬浸透的磚塊,在風中微微晃動的衣物。 究竟是誰驅使了這樣的人,讓他敢對宴任動手? “祁總!”洪田方驚訝地出聲,他因為激動而稍稍向祁棠坐過去一些,“那是吳升吧?” 順著洪田方的指向看過去,吳升戴著一頂鴨舌帽,一身都毫不引人注目。 他推開破敗的鐵門,從空無一人的保安亭邊出來。 祁棠的目光緊緊盯在吳升身上,他看起來狀態不佳,面色發黃且全身都有種不打理的臟污感。 無神的目光在街邊游蕩一圈,就垂下頭靠在墻邊不動了。 胸腔里心跳震顫,像是被擒獲的鳥雀急劇拍打翅膀。 他在宴任出事后重生,醫生斑駁如重擊的話語在記憶里繚繞—— 非常抱歉…… 祁棠恨不得現在就叫人把吳升送進監獄,即便吳升現在還什么都沒做,算是無罪,但在祁棠眼里這也是一種逍遙法外。 他和宴任結婚七年,無論一開始多么狼狽,無論過程多么磕絆難言,就算是走到了分崩離析的盡頭,他都沒有想過要宴任的命。 到底是誰,出于什么目的,才買了這樣的人動手? 吳升動了。 他動了,祁棠才發現吳升不遠的地方泊下一輛不太起眼的車,從外面看不清里面的人。 車門打開,戴著口罩的女人從車上下來。 跟隨下來的還有兩個保鏢,如果沒有保鏢祁棠還不能確定她是誰,但現在一目了然。 安子然一身防曬裝,身姿輕盈又漂亮。 墨鏡遮去了她的大眼睛,戴著手套的手抓著手機,手機上的兔子掛墜一搖一晃,瑩瑩閃亮。 吳升看到是她,打起精神笑了一下,然后兩個人并肩往小區內走去。 又是她? 她和一個殺人犯見面,他們是認識的? 重生之前,祁棠對安子然的唯一印象只有半年前,宴任在酒后和她發生了意外。 重生之后,這個女人卻好像無時不刻,都會在祁棠目之所及的地方出現。 宴任的車禍,難道和安子然相關? 祁棠下意識否定了這個猜測,她上位還來不及,怎么可能要宴任的命? 他們多等了一個小時安子然都沒有下來。歐陽顏說要來看他,催他趕緊回去,祁棠留下幾個保鏢,坐另一輛車回去。 他以為歐陽顏還沒到,沒想到歐陽顏已經坐在沙發上格外專注地看電視了。 “媽?!?/br> 歐陽顏受驚般轉過頭,看到站在臺階邊臉色淡淡的祁棠,立刻伸手去拿遙控器,補救一樣把電視關掉。 她的反應太激烈了,在電視關閉前祁棠就注意到了播放的內容。 星臺七套,安子然的明星單訪。 “回來了啊?!睔W陽顏笑了笑,“忙什么去了?今天這么晚?” “有點事情要出去處理?!?/br> “一天到晚這么忙,要多顧一下自己的身體,知道嗎?” 祁棠稍微頷首,臉上的神色依然寡淡平靜,像是不起波瀾的水面。 客廳簡約寬敞,垂下的玻璃燈罩內透出棕黃的光芒,把灰白的空間點亮。 歐陽顏環視了一下祁棠和宴任的宅邸,又看向祁棠問道,“小宴什么時候回來?” “今晚不回來?!逼钐钠届o地說道,語氣里不含太多關心或者期待,“明天就要飛阿尼出差?!?/br> 和祁宅相比,他們結婚后單獨住在一起的宅邸其實非常安靜。 空氣里彌散著柔和而微微發冷的輕淺溫度,只有廚房內隱約傳來的廚具碰撞聲帶來些微的煙火氣。 歐陽顏知道他們聚少離多,而他們也終于把這種日子過成低溫的習慣。 作為母親,她對這樣的情況其實非常擔心。 “最近休息得好嗎?”歐陽顏看著祁棠眼底的灰影,輕聲詢問,“怎么感覺你下班后還是和之前一樣累?” 祁棠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在莫名的重生里還要維持現在的生活。 但他的眼眸湛然而深邃,沒有給歐陽顏感到擔心的機會。 “這幾天忙一下發布會的事情,過一段時間就差不多了?!?/br> 為母的慈柔似乎被祁棠淡然的語調所阻隔,歐陽顏知道這是祁棠一貫的態度,沒有瑕疵和破綻,完美得不需要任何人分憂。 “小棠?!彼郎厝崦髁恋难劬粗约旱膬鹤?,母性的氣息讓她既柔和又包容,她遲疑著問,“有沒有什么事想和媽說?” 她看到祁棠眼底一閃而過的猶豫,還有一些忌憚和躊躇,卻唯獨沒有從祁棠的臉上捕捉到太過鮮明的,因為婚外情而承受的過分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