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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沅回答得理直氣壯:“馬上兩歲了?!?/br> 說著,他把手里的雪糕遞給江行舟一個,江行舟自然是拒絕:“我二十?!?/br> “誰規定二十歲就不能吃雪糕了?”原沅撇了撇嘴,“買都買了,你要是不肯吃,我就只能一個人吃兩根兒了,到時候吃壞了肚子,全都賴你?!?/br> 江行舟沒法和他這種不講理的人掰扯,只得認命地接過雪糕,低頭一看,居然還是支娃娃頭。 兩人在巷尾的長椅上坐下,原沅拆了包裝,一口就咬掉了娃娃巧克力色的帽子角。 這條弄堂本就僻靜,這會兒時候不早了,附近已經沒什么行人。坐了好一會兒,才遠遠地走來了一家三口,爸爸mama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正低頭笑瞇瞇地和他交談著什么。 聲音不大,但在這樣安靜的環境里能隱隱約約地聽見幾句,是很好聽的吳儂軟語,細聲細氣的,原沅雖然聽不太懂,卻也能通過他們的神情和語氣,感受到其中的滿腔愛意。 走到巷口時,男孩注意到了他們手里的雪糕,轉頭也向自己的爸爸mama討要,爸爸mama不肯給,合起伙來連哄帶騙,直到三人走過了小賣部,還能聽到他們的說話聲。 “完了,”原沅樂道,“我真成罪人了?!?/br> 江行舟也笑:“誰讓你兩歲呢?!?/br> 原沅看著一家三口的背影消失在弄堂里,驀地想起今天晚上在江行舟家里吃飯時,那副其樂融融的場景。 江家父母都是那樣善良又通達的人,江行舟在這樣的家庭環境里長大,童年想必過得很幸福;大概也正因如此,他才能不負眾望地長成現在這般令人艷羨的模樣。 在屬于原沅的童年回憶里,從來不知道一個真正的三口之家是什么樣的。盡管后來也遲到地擁有了看似完整的家庭,但已經過了最渴望這種溫暖的年齡,這一段人人都有的經歷,在他的成長周期里,卻成為了永遠無法填補的空白。 原沅努力地壓抑著內心不合時宜的酸楚,囈語般地輕聲說:“原來這就是弄堂啊。學長,你小時候就是這樣長大的嗎?” 江行舟大概為他這副感嘆的口吻感到突兀,反問他:“你們京城也有胡同吧,你小時候難道不是這么長大的?” 原沅搖了搖頭:“我可不是在胡同里長大的?!?/br> 倒是三天兩頭就被人揪到胡同里去暴打一頓。 在原沅的印象里,胡同總是黑黢黢的,陌生而陰森,巷子里冷冽的北風和落在他身上的巴掌一樣,刮得他臉蛋生疼,那里承載著他所有不堪回首的童年回憶。 弄堂卻恰恰相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里是江行舟長大的地方,原沅眼里的弄堂盛滿了江南獨有的似水柔情,數十年如一日地冒著人間煙火氣,細膩卻溫熱,是令他心向往之的溫柔鄉。 北方的胡同,南方的弄堂,明明都是差不多的窄巷子,卻又如此天差地別。 就像此刻與他一同坐在巷口的江行舟,看似和他一樣,都是衣冠楚楚的少年人,然而實際上于原沅而言,江行舟就像一面鏡子,愈發靠近這位天之驕子,就愈發映照出自己的不堪。 江行舟大概以為他要講故事,垂眸看向他,眼神澄澈又溫柔,無需發一言,便讓人感到十足的心安。 但原沅不愿意破壞此刻美好的氛圍,有些故事本來就不必通過反復強調來渲染它的悲慘。他只是再次莞爾而笑,同樣扭過頭看他,脫口道:“學長,我好羨慕你啊?!?/br> 江行舟問:“羨慕什么?” “羨慕你……”原沅一時語塞,看著江行舟在夜里顯得格外英挺俊美的五官,于是笑嘻嘻地說,“羨慕你現在特別帥?!?/br> 江行舟猝不及防地輕輕挑眉,緊接著也笑了:“你也是?!?/br> 他平時總喜歡板著臉,就連偶爾露出的笑容都很淡,偏偏這樣清淡的笑容和他相襯極了,在燈火闌珊的夜晚,好看得出塵脫俗。 原沅忍不住盯著他看,江行舟的一雙眼睛像平日里一樣深邃,卻又比往常多了些許溫度。街口的路燈在他的眸子里點亮兩顆星星,原沅從星星里窺見了自己的影子。 原沅生怕自己此刻的眼神太過不加掩飾,于是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用手支著下巴,無意識地抬眼打量著傍晚的街景。 背后是僻靜安逸的里弄,眼前是萬千廣廈霓虹,他腳下的這座城市仿佛兩個時代的交集,此時此刻卻并不顯得違和,一切銜接得恰到好處。 原沅從前不喜歡申城,甚至因為種種不甚愉快的經歷,他最初對于這里沒有什么太好的印象。 但現在因為江行舟的存在,他好像有一點兒感受到這座城市的魅力了。 一定是足夠溫柔的城市,才能孕育出這樣美好的人吧。 原沅從小成績就不好,連語言都十分匱乏,這會兒不知道要用怎樣的話來描述才好,又覺得字典里所有的形容詞都配不上他。 他原本想用光芒來比喻江行舟,但模模糊糊地想起臺詞課老師總強調的那句“本體和喻體不能同質”,于是只好作罷。 江行舟就是光芒本身,他只是在那兒,就讓原沅也被一同點亮。 第55章 無腳鳥 大約是受到了環境的影響,原沅今天的心情難得地平和,除了心頭那一丁點兒揮之不去的失落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