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上帝祝福你，”他道，“苦難都已經過去，你將獲得幸福安康?！?/br>
    ……

    林輕揚寫卷子的時候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他一只手撐著臉，另一只手握筆，算完一道題后，有些無聊地把筆立在之間，用力一轉——筆飛了出去，在地板上滾了一圈，停在路易跟前。

    管家過來看看小少爺的進度怎么樣，沒想到會見到這樣一幕。

    他低笑一聲，彎腰撿起筆，往桌上一推。

    “怎么了？”路易拖長了尾音，眼看著小少爺把自己的腦袋往桌子上一擱，雪白的卷子被壓出一點痕跡，紙上墨色的字跡變得一團模糊，他抬眼，眼瞳蔚藍，像天穹下平靜的海面一般。

    林輕揚理直氣壯地嘆氣道：“路易，我好累啊——”

    現在的小少爺不僅學會了撒嬌，還學會了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撒嬌。

    路易拉開一張椅子，坐在他身邊，小少爺習慣性地湊過來，壓在他身上，半瞇起眼睛。

    管家還能怎么辦，只好捏捏小少爺后頸，溫柔地調笑道：“當初我家的小少爺還想考帝國理工呢，怎么到了今天連張卷子都做不完？”

    林輕揚：“……”

    這話叫他怎么接，無非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懶惰作祟，看見熟悉信賴的人，就忍不住抱怨一番。

    他悻悻地收回腦袋，重新握筆，寫下一個公式：“我怎么寫不完了，不就是……”

    后面就卡了殼，沒想出點正經的詞來。

    路易接過他的卷子，往下掃了一眼，挑眉道：“少爺進步的很快啊，這么難的卷子正確率都很高?！?/br>
    難得見路易夸得這么順暢，林輕揚有些得意地湊過去看自己的卷面，然后聽見管家點了點卷子上的幾道題：“也只錯了這道，這道，這道，這道和這道，還有這里幾道題?！?/br>
    林輕揚：“……”

    哈。

    上帝，聽聽他說的什么話。

    這是夸他呢，還是反諷呢？??！

    他平靜地回應：“如果沒有后面幾句話，也許我會更高興，真的?！?/br>
    威弗列德先生像是惡作劇成功了一般，他微笑起來，靠在椅背上看著自家少爺握住筆，認認真真地在指出來的錯題上進行修訂，然后做了一排的總結。

    等林輕揚寫完最后一道錯題時，路易突然出聲，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愉悅，應該是想到了什么高興的事情。

    “少爺，這樣好不好，”

    威弗列德先生想到了好點子，“為了慶祝，咳，幫助成績的進步，我們做一個小小的游戲？”

    正在寫字的手一頓，林輕揚有些疑惑，路易可不會是喜歡跟別人做游戲的人。

    “什么游戲？”

    他的視線仍然在卷子上，雖然耳朵已經悄悄支起，聽管家宣布游戲規則。

    路易一只手撐住桌子，上身前傾，另一只手點了點自己的側臉。他的神色慵懶，語調漫不經心，仿佛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讓大家都有所收獲的小游戲——然而他的眼睛并不是這么說的。

    管家凝視著自己的小王子，仿佛在進一步試探他心里的想法，然后得寸進尺，一點點蠶食。

    “很簡單，”他輕聲道，“這張卷子如果做不到這個正確率，少爺親我一下怎么樣？”

    ……不怎么樣。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路易會說這種話。

    林輕揚放下筆，兩個人似乎有什么東西彼此之間心知肚明，卻也不進一步說破。他回頭看一眼路易，嘆一聲：“先生，您知不知道，這樣屬于耍流氓？”

    “所以少爺覺得呢？”

    路易點了點試卷，斜著瞥過來時，灰綠色的余光從眼角處延伸，林輕揚想了想，誠實地回答他：“我覺得不太行?！?/br>
    他剛說完這句話，管家便輕聲嘆氣，微彎脊背，又靠近了一點。

    忽然一下，宛如莊園里那只鹿，輕盈地從噴泉水面上越過的凌波一點，小王子陡然轉過頭來，半闔雙眼，眼睫還有些細微的顫抖，掩去了大部分外露的情緒，也生疏而禮貌的，在他臉頰上輕輕吻一下。

    蜻蜓點水，一沾即走。

    之后，藍眼睛的少爺懶洋洋地靠著椅背，笑起來：“就算不做卷子，我也可以給你一個吻——怎么樣？”

    路易怔怔地望著他片刻，也露出笑容，語氣紳士而自然：“當然沒問題?！?/br>
    “這招我以前六七歲上學的時候，mama就經常這么干?！?/br>
    然而自家少爺的功夫還是沒有修煉到家，假裝鎮定自若了幾分鐘，還是被慢慢打回原形，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剛才干了件什么事兒。

    他提筆寫不下卷子，瘋狂思考了幾分鐘，最后裝作無事發生，開始胡編亂造一些根本沒發生過的往事。

    “哄小孩子學習的把戲，是不是？只不過mama說要把成績提高到A，才能給一個。后來我就慢慢養出了自己看書的習慣了?！?/br>
    他睜眼說瞎話的模樣著實可愛，路易被剛才的親吻惹得有點蠢蠢欲動，心里想著不然就互相攤牌，一直玩這些你來我往的游戲也沒什么意思。

    他剛想說話，口袋里的手機響了，便止了話頭，走到外邊去接電話。

    原來是菲利普那邊的談話結束，要他下去參加家庭會議。

    路易接完電話，回來安撫自家少爺：“喬好好寫卷子，我先去和菲利普開個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