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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點沒體會到菲利普無聲的想要炫耀找回來的小王子,只覺得自己被公開處刑——用的是他上公學時的照片!那種蠢兮兮傻乎乎的…… 算了,用的不是他童年時掉了門牙的照片已經是件大喜事,他還能奢求什么呢???! 林輕揚嘲諷地想道。 路易就看著林輕揚一把捂住臉,默默地,默默地蹲下去,原地自閉了。 菲利普用手推動滾輪,輪椅順著提前搭好的斜坡往上滾動,一路順順當當地來到甲板上,驕傲地迎接小王子到來。 被一干傭人和他的管家簇擁的少爺看上去蔫蔫的——不要緊,可能是太興奮了沒睡好——他滿懷期待地等林輕揚走到跟前,矜持地按捺住得意,問道:“喬,你還喜歡這艘游輪嗎?我特意叫了幾十個工人給你噴的圖案,照片都挑了最好看的一張?!?/br> 林輕揚感覺腦殼上中了一箭:“……” 他覺得昨天晚上他在床上打滾后亂著頭發的照片都比這張好看。 他真情實感地嘲諷一句:“照片挺好看的?!?/br> 菲利普瞇著眼睛微笑,藍眼睛和林輕揚如出一轍:“你喜歡就好。還有這艘游輪,嶄新的,空間很大,你可以和朋友們好好玩一段時間?!?/br> 林輕揚有氣無力地應道:“好?!?/br> 他已經能想象到懷亞特他們來到這座島,看見印著他腦袋的游輪是個什么反應:可能會指著他的鼻子笑他努力學習學昏了頭,還毫無防備地被人拍了下來,最后落到菲利普手里。 不行!絕對不行!得用個什么方法防止好友們看見! 然而已經晚了,在林輕揚喊人將他們蒙著眼睛綁上船之前,朋友們就已經到了。 意料之中,懷亞特與朋友站在碼頭上,怔怔地往上看,看見林輕揚那傻愣愣照片頭像,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是誰,直到上了甲板后和許久不見的朋友見面,發現林輕揚臉上幾近絕望的神情后,猛然回過神來! 懷亞特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喬!你是怎么做到……”在船上印個這么大的頭像的! 林輕揚“啊”一聲捂住臉:“不是我干的?。?!” 費茲莊園的邀請函不僅僅只邀請了這么一點人,畢竟舉辦一次游輪派對的費用不菲,于是另外用作別的用途也沒什么問題,比如做一次不太尋常的上層社會之間交流感情的宴會。 這類宴會不少,每一次都打著不同的名頭,于是大家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費茲莊園的邀請函,雖然還有些疑惑向來不太喜歡這類派對的費茲莊園怎么也參與進來,不過沒人多想。 ……沒人想得到菲利普為了讓游輪變得熱鬧一些,請他們過來湊人頭。 真正舉辦宴會的目標現在正趴在最高的船長室,好奇地往下望去,見許多陌生的面孔從碼頭上踩著梯子朝上走,或打扮精致的小姐,或踩著皮鞋的先生,互相言笑晏晏,聊天談笑。 看著并沒有什么意思,他收回目光,長長地打了個哈欠,藍眼睛里沁出一點不起眼的淚花。 懷亞特趴在他旁邊的欄桿上,風吹起年輕人額前軟趴趴的卷發,男孩扯著笑,隨便沖著下面的哪位小姐吹了聲口哨:“哇哦,長的可真標志?!?/br> 林輕揚無奈地制止他:“你就不怕被人聽見上來揍你?!?/br> 懷亞特沖他擠擠眼睛:“怕什么,人這么多這么吵,她聽不見,”停頓一下,“再說了,這可是你的派對?!?/br> 林輕揚攤開手,目光隨著遠處起起伏伏的海浪無限延伸,直到他看不見的盡頭:“沒有什么想問的嗎?” “有!多得是!”懷亞特惡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突然又xiele氣,搖了搖頭,“算了,我怕我揍你,你自己講吧?!?/br> 林輕揚開始回憶這幾個月發生了什么,連他都有些恍惚,這樣突然美好的日子是真的嗎。 他緩緩講述,從街邊炸串小店講到摩根飯店,從車站到便利店再到公園的長椅,甲板隨著大海遙遠的沉吟輕輕搖晃,就像林輕揚輕緩的聲音一樣。 海鷗自天際飛去,客人們已經全部上船,碼頭的工作人員撤掉梯子,汽笛嘟嘟長鳴。 “……然后我拿著那張金郵票,進了費茲莊園,和菲利普見了面?!彼V怪v述,彎起手肘撐著臉頰,風溫柔地卷起他的額發,輕輕揚起。 懷亞特也跟著緩和下來:“之后你是怎么留下來的?” 林輕揚挑眉,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聲音描述:“你沒有看到那張照片,真的很像……菲利普說,我長得很像他侄子,就讓我先留下來住一段時間?!彼乱庾R隱瞞了一些東西。 聽起來是令人不敢置信,懷亞特立刻想到另一種可能:“萬一,你真的是費茲捷勒家的孩子呢?不然費茲捷勒先生怎么會這么草率把你留下來?” 林輕揚也這么覺得,更別提菲利普的借口實在有些拙劣,一見瓦格納就覺得有些不可能:“我也這么覺得,可是……” 他漂亮的蔚藍眼睛從海面上轉向,看著好友:“你也知道我有一些東方血統,但聽他們口氣,那位真正的少爺應該是個純西方人?!?/br> 懷亞特聳肩:“那就不知道了,說不定就是費茲捷勒先生想念侄子,就留你下來看兩眼呢?” 游輪上自帶的時鐘敲響,準點到來,專門請來的樂隊拉響今天晚上的第一支舞曲,還在上面游蕩的少年肚子也餓了,他們離開船長室旁邊的欄桿處,打開艙門,看見一個人影站在長長的臺階之下,拉長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