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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輕揚怔怔地抬起手,遮住眼前的一小塊光斑,茫然得好像找不到歸宿的小獸。 其實他很害怕,害怕極了,害怕到只想在原地蜷縮下來,哪里也不去。 他一點也不喜歡打工,就像他并不是很喜歡和別人交往一樣,一個人待著總是令他充滿了安全感,但有時候仍然需要走出去,比如說趕緊沖上去,幫利馬小姐切片熏rou,然后給所有的客人一個好看的微笑。 這沒什么,習慣就好。 現在不需要處理油膩膩的材料和露出笑容了,然后該做什么? 路燈的光線被路邊臨街房屋窗縫里的溫暖氣息糅合,街道上時不時有轎車開走,行人三三兩兩地走著,漫無目的。 沒有多少自然的光線,城市的燈光向來比月光明亮無數倍,就算是繁榮的大城市羅薩堡,入夜之后也會變地寂靜無比,大部分人們更喜歡窩在家里享受壁爐的烘烤,而不是去吵鬧的地方尋求刺激。 一陣冷風吹過,樹葉簌簌地抖動。 十二月過去了,要迎來春天了。林輕揚把手縮進袖子里,輕輕呵一口氣,模糊地想著。 前邊是他常去的那家便利店,二十四小時不打烊,會經常上新一些味道不錯而價格實惠的快餐。 林輕揚之前的晚飯都在這里解決,熟悉得好像自己家,就連店員看見他都會笑著喊一聲“倫恩先生”。 林輕揚也笑著同她打招呼,左右打量一遍,再次從柜臺上拿下一盒快餐。 “這個就好了,幫我結個賬謝謝?!彼褨|西遞給店員。 店員順手幫他加熱,不抱希望地問一句:“來一杯咖啡嗎?或者可樂什么的,店里有續杯?!?/br> “不了,謝謝?!绷州p揚笑著拒絕,這時從柜臺后面繞出來另一位客人,一只手拎著食物,一只手拿著一張長長的紙。 “福布佳白面包……”那位客人皺著眉頭,將面包放在柜臺上,店員拿起來給他結賬。 林輕揚還在等快餐加熱完,本來他可以在炸串店里處理他的晚餐,現在全被一場意外搞砸了。他等了一分鐘,不經意地抬頭看去,突然怔?。?/br> “威弗列德先生?” 正是那位在火車上和他愉快談天的先生! 路易·威弗列德先生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很不錯,就算是大半夜出門買東西,也穿著筆挺的西服,深色馬甲布料考究,袖扣上的寶石被隱藏在陰影之下,和他的眼眸是一個色系。 他披著一件林輕揚十分眼熟的大衣,不過不是火車上那件,只能說顏色有些類似。眉眼冷峻,灰綠色的瞳孔里似乎沒看見任何人,只有手里那張寫了長產一串字符的紙。 聽見有人喊他,路易·威弗列德明顯一怔,轉過頭來,見是認識的朋友。 “啊,我還以為是誰,”紳士先生眉眼間的冷漠驟然劃開,林輕揚驚恐地發覺他的笑容似乎比火車上見到的要稍微真誠一點,“原來是倫恩。好久不見?!?/br> “好久不見,威弗列德先生?!绷州p揚拘謹地打招呼。 便利店的店員坐在角落的凳子上瞇著眼睛,似乎在打瞌睡;頭頂攝像頭在盡職盡責地記錄一切,路邊車和行人一同減少,坐在窗邊時,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 林輕揚有些不自在地摸出手機,又在路易的目光下偷偷摸摸塞回褲兜。 “那個,”他決定找點話題,不然面對面實在有些尷尬,“威弗列德先生來羅薩堡……也是做點生意?” 說起話時,他回憶起上次的愉快時光,渾身也沒這么緊繃了。 “沒有?!甭芬谉o奈地笑了笑,他的目光從林輕揚臉上滑過,似乎在思考什么,不久后又笑了一聲,“只是來完成一位長輩的心愿?!?/br> 這倒很不常見,林輕揚露出好奇的目光,順著視線看向他手中的那張紙。 “就是這張紙嗎?” 路易點頭贊同:“是的。他體弱多病,只能靜坐療養,說想重溫年輕時的記憶,就寫了這份清單給我,讓我找給他?!?/br> 林輕揚笑道:“很少有老人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br> “他玩心很重,總是會想出一些別人猝不及防的主意,比如說之前的……家里人總是為他發愁,不指望他多安分了,只希望所有人都安然無事?!?/br> 又有客人打開門,進了這間深夜便利店,包裝翻折,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大門尚未完全關上,有冷風從外邊吹進來,正好吹到林輕揚裸露在外的后頸上。 林輕揚猛地打了個哆嗦,默默把衣領往上翻了翻,開始拆自己的快餐。 “這樣也挺好的?!彼嬲\地感嘆一聲。 話剛說完,路易·威弗列德站起身,說了一聲失陪,轉身走向柜臺處,林輕揚茫然地看著他和店員說了什么,店員點點頭,從后面接了一杯飲料。 路易接過來,小心地放在林輕揚面前,是一杯熱巧克力,正騰騰地散發著熱氣。 林輕揚一怔,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飲料杯:“這……給我的?” 路易重新坐下來,把熱巧克力往他那邊推一點:“抱歉,只有廉價的飲料招待你。喝點熱的比較舒服。應該不討厭甜的吧?” 不,二十五塊一杯的熱巧克力一點也不廉價。 “謝謝?!绷州p揚十分感激,現在他的確需要一杯熱的東西來回復體溫。 就好像上次那樣,威弗列德先生總能準確地看出他冷不冷,然后關鍵時候給他來一杯熱水……準確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