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庭芳道:“無妨,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家徐清再大點兒,也是要送去王府的?!?/br> 二人又寒暄了幾句,一同出了門。 封爵出了新規則,古板的還在宗人府吵鬧,試圖扭轉頹勢。伶俐的已想法子鉆空子了。李興懷就是最伶俐的那個,率先找了庭芳,經她指點,拐去了王府。庭瑤是很不待見昔日平王的,可擱不住李興懷姿態夠低,一口一個大嫂子的哀求,想著這貨還要在宗人府替昭寧帝堵槍眼兒,只得把侄子收下了。在京的好幾位宗室,登時就反應過來!紛紛上門拜見。瑞王景王也跟著湊熱鬧,他們是庭瑤的叔叔,團團圍著作揖,庭瑤怎好拒絕?一下子被塞了二三十個孩童,庭瑤立刻上報給了昭寧帝。 昭寧帝見狀大笑:“知道找秦王妃,他們挺聰明的嘛!” 左宗正也跟著高興,大伙兒接受了既定事實,積極考試,他就解脫了。 昭寧帝又笑道:“要考的有許多科呢,也別盡可著秦王妃。再則她身子骨不大好,別鬧的她不安生。既然大家都上進,且叫她管了宗學。再把夏姑娘請去做算學老師。旁的先生照舊,只再添個騎射師傅就好了?!闭f畢又問太監,“夏姑娘還在奴籍么?若在,可得脫出來。她是四丫頭的庶母,賞個誥命,去做先生才好看?!?/br> 趙太監道:“這……奴才去打聽打聽?!?/br> 左宗正恨不能砸實了此事,忙道:“太傅在宮中么?問問太傅便可知曉?!?/br> “很是,”昭寧帝吩咐太監,“瞧太傅在做什么呢?她得閑就叫她來回話?!?/br> 左宗正捏了把汗,昭寧帝待太傅也太客氣了些!幸虧沒告訴那起子族人考試的損招是太傅出的??待R郡王背鍋背的那么努力,他還是閉嘴吧。 皇帝問得不得閑,那是給面子。臣子真要拿客套當真話,那可是活不過半集。庭芳聽得昭寧帝宣召,撇了一群熊孩子就來。里頭正在議事,按規矩面圣都得先來后到的排隊。庭芳還沒坐下,太監就急急跑出來道:“太傅,陛下正問任郎中海運事宜,吩咐說您若來了,且先進去?!?/br> 庭芳只得隨太監進了南書房,面圣,跪禮。挺著肚子站起來,韋鵬云只覺得堵得慌,那么大一肚子,裝作把葉太傅當男人也不行??! 昭寧帝卻道:“才我接到松江奏報,西洋人運來了好一船隊的棉布,千里迢迢而來,價格竟是比松江還賤,松江棉布大跌,此事你可知曉?” 庭芳道:“早晚有這一日。棉布不比絲綢,種桑養蠶抽絲剝繭,樣樣都是細致活兒,洋人很弄不來。棉布則不同,棉花好種不提,紡紗用機器,聽聞他們正研發無梭織布機,更是快捷。其紗一根到底,其布精密結實,質量絕佳,成本又極低。傳統的手工紡紗,休說叫外頭的沖擊,現江西境內,再無手工紡紗,只還在手工織布罷了?!?/br> 昭寧帝皺眉問:“那如何是好?外貿可是咱們的大頭!” 庭芳苦笑:“他們要咱們的,無非是絲綢、瓷器、茶葉。至多搶搶日本的漆器。再有,朝鮮有煤,咱們可做個二道販子。是得想個法子提升咱們自己的優勢,否則不單棉布,鋼鐵、素油、染料、肥皂、造紙、制糖,瞬間就能占領華夏市場?!?/br> 韋鵬云恰是主要負責戶部的閣臣,不高興的道:“太傅所言可有憑證?” 庭芳道:“南昌的成衣廠,一個婦人,一日便可做一件棉衣。韋閣老可知,南邊幾省駐軍的棉衣,省了多少銀錢嗎?一年天下駐軍的衣裳鞋襪開支約500萬兩,九邊占了一多半兒,再分潤到各省。江西約占十萬兩??扇q江西全境駐軍的衣裳,先用珍妮機紡紗,再用縫紉機制作,期間佐以流水線配合紡織、去籽。江西那多兵力,也不過三萬余兩。南昌的攤子沒鋪開來,不然休說洋人的棉布致使松江棉布大跌。只消南昌放開手腳,江南幾省連棉布帶成衣,盡數壟斷。韋閣老不信,大可去南昌瞧上一瞧?!?/br> 昭寧帝忙問:“你那些可賣給洋人否?” 庭芳搖頭:“不好賣,他們自己也有工廠。陛下倘或想早作預備,首先得確保咱們自己的東西成本往下降。例如點燈的豆油,改成機械生產。其次加強優勢,例如絲綢、折扇、爆竹等優勢行業,則要優化生產工藝,降低成本加大產量。還有鋼鐵,咱們的鋼太脆,可高薪聘請洋人來做技術指導,咱們學會了自是不怕他們。至于船舶業,這個可真不如洋人,一旦放開海禁,貨運即刻被洋船壟斷,因此我們得先會造大船。一則確保貨運的主導地位,二則洋人的船從萬里之外而來,總有破舊需修繕之處,碼頭可提供服務,亦是不錯的賺頭。只有那些個金銀珠寶、香料化妝品,非民生必須品,便讓利與他們,叫他們賺點銀子也無妨。做生意講究你來我往,只咱們有賺頭,他們沒有,他們也就不來了。關稅還是好大一筆呢?!?/br> 南書房里,絕少聽到過如此大大咧咧的生意經,文臣們都有些不慣。 任邵英笑道:“原先在南昌,咱們都是聽太傅指揮,再不錯的?!?/br> 昭寧帝正色對庭芳道:“商業之利肥厚,故江南富庶。太傅,天下皆如江南,可行乎?” 庭芳搖頭:“江南氣候適宜、又靠海邊,內陸不可比擬。只不過將來內陸比現在的江南,是有指望的。不說虛的,宋朝哪個縣的歲入比不得現今的江南?” 戶部左侍郎湯玉澤道:“宋朝過于藏富于民,國力太弱,也非長久之計?!?/br> 庭芳道:“說起這個,原是不該我管。既是提到了國力,我順嘴說一句。洋槍洋炮比咱們的強的多,此處依賴不得別個,只得靠自己研發。否則叫人扼住咽喉,離亡國也不遠了??裳邪l就得要錢,靠著農民種田,種到下輩子都省不出這一抿子來。朝廷那重農抑商的話,便都改了吧?!?/br> 中樞里,真個打死不變通的是少數,許多時候不是不明白道理,只是站隊掐架,從來對人不對事。湯玉澤恰與庭芳不是一撥兒的,便道:“商戶多jian詐,朝廷豈可慣著他們?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太傅不曾讀過嗎?” 庭芳沒好氣的道:“就你讀過書?不尚賢使民不爭,爾等賢德之才,且家去種地吧,何苦引的庶民心情蕩漾!” 湯玉澤惱道:“不尚賢是太傅那般解的嗎?” 庭芳道:“爾非老子,你怎知我解的不對?” 湯玉澤一噎,再辯下去,就要陷入子非魚之爭,今日且不用干活了。 哪知庭芳乘勝追擊:“我重建江西、安頓流民、興修水利、練兵勤王。去歲僅江西一省的歲入便有三百多萬兩,相當于朝廷歲入的五分之一。你能嗎?不能就別同我說讀過幾本書。我等忝為朝廷命官,要做的是上敬君王,下安黎庶。便是科舉,大頭也是策論,選題還盡在四書五經,誰愛跟你比讀書多!陛下四書且沒背全呢!” 昭寧帝:“……”喂!你吵架歸吵架,求別拉他下水! 湯玉澤:“……”媽的你居然敢拿皇帝做例子,得寵了不起??!太傅了不起??! “說那商戶jian詐的,那些個修橋鋪路的你全沒看見?”說著庭芳露出一口白牙,jian詐一笑,“從古至今農民起義不少,還沒見過商戶造反的吧?” 韋鵬云輕咳一聲:“且說正事!”沒事跟太傅起什么爭執,她是帝師,隨便就可拿著昭寧帝做筏子,其它人敢嗎?要不然大伙兒干嘛對著她羨慕嫉妒恨!太傅三公??!地位超然??! 果然太傅家的嫡系動作了,任邵英早年同昭寧帝打過交道,忙給昭寧帝打了幾個眼色,又指庭芳的肚子。昭寧帝猛的反應過來,??!對!三公御前回話,是有坐的。忙忙使太監搬了凳子來,請庭芳坐下。 韋鵬云牙都酸了,看吧!看吧!尼瑪早知道就不攔著她去欽天監了,這會子攔出一個太傅來,想死! 庭芳坐下,把幾個文臣的表情盡收眼底,爽! 昭寧帝清清嗓子,把樓正回來道:“方才太傅所提之事,涉及好些行業,任郎中你一樁樁的寫個條陳來。前日太傅同我說了海關與關稅,亦是要緊事,你借一借戶部的老吏,合計合計。咱們之前的那些關口,可不大好?!敝吧匣适掷锔愕哪瞧坪_\,到現在跟狗啃了似的,不消他搶奪,全死的干凈,倒肥了沿岸的地方豪強。此刻朝廷要收回,又是麻煩!徐景昌沒空,庭芳又不大好,只能使任邵英了。 湯玉澤皮笑rou不笑的道:“太傅大才,戶部可不敢比?!?/br> 庭芳涼涼的道:“什么事都我做,戶部尚書也叫我來當好了!” 昭寧帝硬忍著沒笑出聲,湯玉澤這貨哪來的,好二! 韋鵬云卻是心中一動,問道:“原來太傅已提過海關之事?” 庭芳知道滿朝堂都在猜昭寧帝三番五次跑定國公府作甚,索性漏上一點子,道:“海關談的少,那處徐都督更明白。我主要是同陛下匯報南昌如何救災、如何重建。士農工商如何配合等瑣事?!?/br> 韋鵬云瞇了瞇眼,這等事,為何要揮退起居注?便是昭寧帝以國事垂詢,亦可記錄。 庭芳笑的高深莫測,你們猜去吧!橫豎她與昭寧帝也就是在炕桌邊上一左一右的說話,連個眉目傳情都沒有,起居注才不會亂說話。昭寧帝則是寧可大伙兒猜他風月,省的叫人知道他去定國公府是上學的,學的便是那秘而不宣的治國手段。 海運重建談何容易?只一個意向性的開頭,時間就刷刷的過。庭芳坐的腰酸背痛,還不好吱聲。海運她涉足較少,不便多言,跟著韋鵬云與湯玉澤做任邵英的陪襯。至酉時初,才談出一個粗糙的大框架,任邵英領命去細化,便退出乾清宮了。 湯玉澤還沒來得及走,袁首輔求見。昭寧帝先宣袁首輔,抬手示意他慢些說話,問庭芳道:“我欲請夏姑娘去宗學教算術,你看怎樣?” 庭芳自是知道昭寧帝喚她來作甚,葉俊文統共兩個妾的指標,夏波光根本就混不上放良,那倒霉孩子被睡了幾年,依舊呆在奴籍。次后跟了庭瑤,她死了男人不肯改嫁,又無父兄,落戶只能落女戶,更是麻煩。索性也就混著了。此刻要去做王子師,再頂著奴婢身份,是萬萬不能的。便道:“夏姑娘不曾生育,其誥命至多從夫主算。側室降三等,陛下看著辦吧?!?/br> 葉俊文流放時都被奪官了!昭寧帝想了半日,才想起葉俊文早先是五品,夏波光又是個通房,降三等是六品。昭寧帝不想跟文臣磨牙,直接賞了個八品敕命,省的禮部嘰嘰歪歪,這么低的品級打發小太監去禮部打聲招呼算完。 昭寧帝要宗室考算學,而精于算學的人基本被朝廷網羅,又不能隨便弄個賬房來教書。無人有空去教宗室,禮部倘或卡著夏波光的誥命,分分鐘要被宗室砍死。天子的乳母還能封一品,宗室的老師給個八品,也不算稀奇。橫豎昭寧帝沒異想天開的又弄個女官,禮部麻溜的批了。八品敕命,勞動不到皇帝。庭芳還在乾清宮,禮部官員隨便抄了張樣本蓋了印,就送去王府了。 昭寧帝隨口咨詢了下宗室教材設計,如何與宮內上書房統一,又耗了半個多時辰。庭芳實在坐不住了,昭寧帝才放過了她。站起來的時候好懸沒站穩,昭寧帝才發現庭芳的疲態,忙吩咐左右道:“去,抬個滑竿來,送太傅家去。徐都督還在衙門么?叫他來接一下媳婦兒?!?/br> 袁首輔同情的看了庭芳一眼。庭芳更同情自己,果然不能懷二胎!娘的兩胎怎地差了那么多!被宮女架著坐上滑竿,抬到宮門口,徐景昌已等在那處了。宮門口熙熙攘攘,很是熱鬧,隨便叫了個馬車,把庭芳挪進車內,就問:“還好么?要不要請太醫?” 庭芳擺擺手,探出頭去,對徐景昌的長隨道:“你先家去替我準備好晚飯?!庇只仡^道,“中午就吃了碗粥,原想著跟大公主混點心吃,哪知陛下宣我去乾清宮議事,直說到了這個點兒。又累又餓?!?/br> 徐景昌知庭芳最愛窩在他懷里撒嬌,忙把她抱住,塞了顆糖進她嘴里,哄道:“外頭的東西不干凈,先含著頂一會子?!?/br> 庭芳皺著臉:“不想吃甜的?!?/br> 徐景昌拍著庭芳的后背道:“很快,咱們家離宮里近?!闭f著伸手摸著庭芳的肚子,笑道,“他也餓了吧?” 夫妻兩個趕到家里,已是擺好飯食。庭芳餓的半死,徐景昌先遞了碗rou湯與她快速墊墊。省的回頭吃飯吃急了傷胃,湯卻是不要緊的。陳氏走過來道:“做了你愛吃的翠玉卷,正巧多吃幾個?!?/br> 翠玉卷選的是嫩田的白菜心,里頭包上各色葷菜,隔水清蒸,最是鮮甜。庭芳忙問:“什么餡兒的?” “蝦仁的?!标愂闲Φ?,“知道你不愛吃rou餡兒的?!?/br> 徐景昌再看桌上,除了翠玉卷,還有燉鵪鶉、蝴蝶魚并栗子排骨。都是家常順口的菜,只十分清淡。不一會兒,丫頭又端了一碟子臘牛rou,一碟子熗腰花,看來是與他下飯的了。庭芳眼巴巴兒的看著臘牛rou,扯徐景昌的袖子:“我要吃?!?/br> 徐景昌摸摸庭芳的頭:“乖,這樣腌制的菜不好,太醫不讓吃。待你好了再過癮?!闭f著夾了一筷子熗腰花塞到她嘴里,“這個放了辣子,也別多吃了,就一口?!?/br> 庭芳苦逼的端著碗,嘴里淡的出個鳥來!古代尼瑪不是人過的日子,懷孕之人極容易得痔瘡,在古代沒得治還,只能清淡清淡再清淡!味同嚼蠟的吃了飯,陳氏才笑著叫人端出一碟子蜜汁山藥來:“前日你吃了幾塊,便不大吃的下飯。山藥雖好,到底不如飯食營養。你當飯后點心吃吧?!?/br> 庭芳胃口著實不好,即便餓了一下午,也沒見漲多少食量。不過撿了一根山藥吃了,就不肯再動筷子。困的眼皮直打架,就聽豆子來報:“回國公的話,才外頭有個小廝帶了口信,說房公子已到天津港,正在卸貨,不日進京?!?/br> 徐景昌笑對庭芳道:“又有個熊孩子要你抓學習了?!?/br> 哪知庭芳沒有回話,再一看時,她已經睡著了。 第416章 汪汪汪 做為昭寧帝造反的狗腿子之一,房知德入京的消息是要報與昭寧帝知道的。畢竟由房知德運營的隸屬于徐景昌的船隊,供應者皇宮與定國公府的日常。所以說昭寧帝與定國公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吃飯都在同一個鍋里攪。因此,昭寧帝對海運生出了一絲好奇,登時就生出了去天津圍觀船舶的念頭。 面對這么一個如脫韁野馬的皇帝,內閣表示心好累。天子出行,最是勞民傷財。偏偏昭寧帝要騎馬去,朝臣哪里肯放,出了事兒算誰的?可昭寧帝的理由也很正當,皇家是經常打獵做耍的,那更勞民傷財。但昭寧帝上位以來,京城都沒出去過。此刻要去瞧瞧稅收大頭的海運,深刻了解一下港口與海關,也是應有之義。吵了半上午,閣臣實在攔不住他,韋鵬云立刻就出了個損招:“臣等都不精海運,誰跟了去都分說不明白。不若請太傅陪同,陛下以為何?” 陳鳳寧抽抽嘴角,太損了!他外孫女是孕婦,有她拌住,昭寧帝想走快些都不能,只能慢吞吞的乘御輦。 說話間,徐景昌就被拎進了乾清宮。聽聞昭寧帝要去看熱鬧,韋鵬云那混蛋還要庭芳陪同,差點噴出一口老血。直接反對道:“陛下,京畿白娘子教雖式微,到底有小撮流寇藏于市井。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陛下三思?!?/br> 韋鵬云驚訝的看著徐景昌,唉!你還有不順著皇帝的時候!早知道先請你來了! 昭寧帝很不高興的說:“你們總說海運海運,我卻是見都沒見過!不獨沒見過船,海長啥樣都不知道。天子富有四海,我連自家什么情形都不知,豈不是笑話!” 徐景昌鄙視的看著昭寧帝,別以為他不知道這貨就是被關煩了。登基半年,打第一日起就一日都不曾歇過,要說累是真累,想歇歇也是人之常情??墒蔷┙寄敲炊嗟胤讲蝗?,跑天津去作甚?天子出行又不似他們跑馬,一個來回好幾日的功夫,折騰庭芳呢? 袁首輔嘆了口氣,他做了多年京官,說是看著昭寧帝長大的都不為過。那熊孩子憋到今日才鬧騰已是不易,去趟天津還算能接受,只得道:“陛下既要巡幸京畿,不若把沿途都瞧上一番。雖引了些流民種田,到底好不好,且還要仔細尋訪。還請徐都督派上幾隊人馬,御輦出行前去查探一二,御輦過后再瞧情狀。這幾年來邪教橫行,京畿百姓苦不堪言,趁此機會瞧瞧他們的生計也是好的?!笨偛荒馨缀牧算y錢,收買些人心才不至于那么虧。 昭寧帝之所以有底氣出門,就是因為他的內庫頗豐。蓋因從福王到昭寧帝的身份還不大轉的過彎來,往日作坊燒錢太狠,他便有些摳門,日常相當省儉,且精于算學,內務府是打死都不敢在賬目上糊弄這位主兒。不知不覺攢了一筆,突然就想出門浪了!橫豎又不花國庫的銀子,量朝臣也不會反對的太狠。果然半上午也就說服了。 徐景昌頭痛的道:“臣請隨駕,太傅就別去了吧?!?/br> 昭寧帝調侃道:“你家太傅就是只野猴子,你休替她做主,且問問她肯去不肯去!” 袁首輔臉都綠了,嚴肅的道:“陛下,豈可在乾清宮如此戲弄太傅!” 昭寧帝:“……”帝師這倆字真是太討厭了! 袁首輔一臉道貌岸然,嚴鴻信覺得對袁首輔的虛偽應該需要更深層次的理解。 袁閣老板著臉,用氣場逼的昭寧帝縮了縮脖子,表示再也不孟浪了,才放松了表情。他先前不大把庭芳放在眼里,入京即被昭寧帝冷落,眾人跟著當她不存在??稍纵o一日里有半日跟昭寧帝打混,昭寧帝不算悟性特別好的皇帝,但時不時嘴里蹦出兩個新詞,尤其犀利。這兩個月的進步比往日也快了許多。想都知道那是葉太傅教的。再加上起居注不得靠近,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江西是個存在感頗低的身份,任邵英入京之前,戶部清吏司都沒有江西,稅收并入安徽清吏司一并管理的中部省份,硬是在受災之后,被庭芳重建的與江蘇有得一拼,只比不上浙江,將來還未可知。這位太傅至少在經濟上確有長才。做為首輔,自是要有些風骨。對有才之人報以敬重,體現的是他的風度。昭寧帝那樣倚重太傅,能梗著脖子拍到馬屁的機會是不多的。袁首輔眼疾手快的拍到了,把陳鳳寧慪的半死,手快有手慢無!中樞果然人才濟濟??! 昭寧帝被耿直的文臣訓斥了,只得捏著鼻子道:“那便問問太傅愿不愿同去吧?!?/br> 徐景昌默默想:堅決不放她出門!御輦從京城到港口,足足要走兩日。其中各種顛簸不便,不可贅述。此回懷胎一直不順,不比往常,不能貿然行事。 回到家中,徐景昌如是這般的把昭寧帝欲巡幸京畿之事說了一遍,并道:“你身上不好,就留家里吧?!?/br> 庭芳不高興的道:“來回就得四天,總也要在天津停兩天,路上雞零狗碎的還得耽誤個三四天。我一旬都見不著你了!” 徐景昌解釋道:“京畿不大太平,我不大放心陛下?!?/br> “我想跟著去,不為陛下,就不想跟你分開?!?/br> 徐景昌心都化了,卻是不肯松口:“你答應我的,沒我允許不得出門?!?/br> 庭芳郁悶無比:“你說怎么有些女人生孩子就那樣艱難?動輒懷不上胎求爺爺告奶奶。怎地我一不留神就懷一個!” 徐景昌安撫著庭芳:“好meimei,我盡快勸著陛下回來?!?/br> 庭芳悶悶的道:“算了,我自己的鍋。前兒攛掇著他去看洋人的船,他上心了?!?/br> 徐景昌噴笑出聲:“該!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庭芳撇嘴:“我為了你家陛下,都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了。你好意思笑,不是為了你,我當真早剁了他。叫他惹我!” 徐景昌笑道:“你才不會?!毙炀安c點庭芳的胸口,“看的太遼闊,有些小肚雞腸就顧不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