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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不計其庶在線閱讀 - 第169節

第169節

    太子從夢中驚醒,同時驚動了太子妃。值夜的宮女立刻點亮了蠟燭,在賬子外問道:“殿下?”

    太子喘著氣,只說了一個字:“水?!彼枰杷傡o一下砰砰直跳的心臟。

    宮女拉起帳子,燭火照進了床內,可以看見太子慘白的臉色。宮女低眉順眼,太子做噩夢了。靜靜的退后兩步,輕手輕腳的從茶桶里拿出壺,倒了一杯茶。滴了一滴在手腕上,感覺有些燙,又兌了些許涼水,才慢慢的端到太子跟前。太子一口氣喝下半杯,將殘茶遞給宮女。情緒還未平復,只好看著搖曳的燭火發呆。銅制的燈架模擬了珊瑚的形狀,華麗非常。盤旋而上的蠟燭,把室內照的通明。上好的蜂蠟沒有一絲雜味,更難以察覺煙霧。宮女見太子盯著燭臺,默默的又點亮了幾根,屋內更加明亮。

    端午節了,天氣有些燥熱。太子煩躁的掀開被子納涼。

    太子妃溫柔的拉起被子:“殿下仔細傷風?!?/br>
    看到太子妃的臉,太子更加煩躁。他在下意識的學先太子的一舉一動,包括獨寵太子妃。鶼鰈情深總好過沉溺美色。他還得靠嫡長子在圣上跟前刷分。很明顯,圣上更看好皇孫。朝政本就讓他手足無措,福王的出擊更是無法招架。這兩日圣上一直在與福王通信,咨詢海運詳情。福王的字比他丑,甚至懶的用毛筆,木炭寫字很不長久,圣上看完還得叫人抄錄;福王的文化也比他差,兄弟十一個,大抵只有太子正經學過那些對仗,可福王的水準無疑是兄弟里最糟糕的??墒蔷湍菢右粋€文不成武不就的東西,竟在經濟上有長才!而現在,朝廷最缺的,就是錢……

    福王真如他表現的那么淡泊名利么太子堅決不信!一來一往的信件,明確的看出海運盈利的架構。既然如此清晰,為何福王過的一點都不奢華?節儉,是儒家認可的美德。他暗戳戳的賞宮女,無疑有給福王扣上好色命好的意義,好色的下半截通常是無德。圣上寵愛的小皇子,無德才是最好的。

    然而這些都是小巧,最讓太子疑惑的是,福王的錢哪里去了?福王對此的解釋是,前些年手生,沒賺什么??墒翘硬⒉幌嘈?。因為找到了葉庭芳,福王的生活僅僅好過了一點兒。必須承認,他是忌憚葉庭芳的,否則當年不會單朝她下手。至于忌憚什么,自己都說不明白,只是一種直覺。那個女孩子,一直以來風波不斷,但除了他最后一次出手,竟是無人能動她分毫。那樣的才思敏捷、那樣的絕妙機關,從她腦海里源源不斷的產出。那不是凡人之術!可一個有來歷的人,是福王心腹!

    大勢,微妙的朝著福王傾斜,就在葉庭芳歸來后。原本的順理成章,立刻風起云涌。他越發覺得吃力,他之前甚至沒把福王放在眼里。被皇后養成了個沒爪子的貓咪,圣上廢徐景昌世子位時,也只會虛張聲勢,甚至沒辦法從圣上手里鬧點好處,眼睜睜的看著伴讀遠赴邊疆,還得靠舅舅的香火情給個九品芝麻官。同他一起長大的玩伴,全是廢物,例如邱蔚然??烧l也沒想到,徐景昌竟不是個廢物,更沒想到他居然能收攏了葉庭芳。明明是個紈绔,偏偏有那樣的好命。鎮守邊關的舅舅,席卷財富的伴讀。再差一個謀臣,離登基都不遠了!幸而,福王沒有關鍵的謀臣。

    沒有謀臣么?太子心中又是一驚。福王府確實沒養先生,只有無數工匠。但福王這次反應太快了,不像他的水平,難道竟真的有神仙保佑?如果葉庭芳是神仙,又怎么會落入青樓。比起神仙,太子更不愿相信福王是自身水平。外力總是可剝奪的,如果是他自己的本事……剛喝過水的太子,喉嚨發干。先太子死于圣上之手,而非他;那他,面對先太子幼弟,有勝算么?

    太子心中一團亂麻。太子妃的絹扇送來徐徐清風。太子冷靜了些許,不能坐以待斃。朝廷的港口與海運,落實下去最快要半年,誰知道他們會在東湖干什么勾當。再則他得有人懂港口的運營,否則圣上問起,半個字答不上來,便是替福王做嫁衣。昔日他反襯先太子之仁厚,今日絕不可再反襯福王之聰慧。

    郡主,封號東湖,指的便是東湖港。本朝的藩王還沒有控制行政的資格,郡主更只能安享榮華。東湖屬于朝廷的力量是原先駐守在那處抵御倭寇的軍戶。那里,是唯一能插入自己人的地方。太子覺得想出了一個解決之道,稍微放松些許。躺下閉眼,強迫自己入睡。明日還得朝堂議事,不可輕忽。一夜無話。

    福王的橫空出世,讓朝臣人心浮動。心思活絡的已想尋個“擁立之功”,只無處下嘴。福王閑了二十幾年,跟哪個朝臣都不熟。無數人有意無意的跟嚴鴻信搭話,卻是沒二日,就傳出福王寵妾滅妻之言。眾人一時無法分辨是太子的惡意中傷,還是真的。對于男人而言,尤其對于皇子,夫妻和睦固然好,不和睦也不打緊。朝臣表面上要求夫妻相攜,并非關心帝王的下半身,無非是諸多事由的借口。

    如果是太子放出來的,倒戈福王的人會更多,因為太子看不透,還同以往一樣傻乎乎的以為流言真能傷權貴。如果是真的,那么嚴鴻信的地位就要打個折扣。福王一直不喜正妃不是秘密,但福王寵愛長女亦不是秘密。難以判斷吶!

    流言中的福王在書房百般無賴的撥弄著夏波光仿制的八音盒,贊道:“夏姑娘進步真快,就是力氣小了點兒,掰不動大家伙。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樣,比一般的工匠強?!?/br>
    庭瑤淡淡的道:“別企圖攏去后院?!敝断眿D娘家父親的小老婆做了叔叔的姬妾,這話能聽么?天下要什么美人沒有?所以庭瑤管著福王,除了上頭賞下來的宮女,別的頂好都別碰。上頭賞的他睡了,那是奉旨,責任不在他。自己胡亂打野食,極易叫啄了眼。幸而福王不好色,庭瑤只需略提一句就解決了。這熊孩子還是挺省心的。

    福王哂笑:“我要是看中哪個就擱后院,你得管我叫妹夫。女孩兒里我最疼四meimei,你都比不上的?!?/br>
    庭瑤嗤笑:“疼的要她跪在地磚上?!?/br>
    福王道:“多早晚的事兒,要記一輩子?分明是她欺負我,倒像我對不起她?!闭f著又撥弄了一下八音盒,“我家王妃啊,到現在還摸不清狀況。將來……”長嘆,“我家后院沒法管了!”

    庭瑤一盆冷水潑過去:“你先有將來再說。到這會子還沒人站隊呢?!?/br>
    福王鄙視的道:“一群沒卵子的,想坐收漁利,魄力??!當初你爺爺才是朝臣之典范?,F在這起子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居然還看不出爺想造反!”說著掰著指頭算,“外祖是吏部尚書,主管天下官員調動;舅舅是九邊咽喉之大將,掌管十萬兵馬還跟太原何總兵交好;岳父是狀元兼翰林院掌院學士;幼年好友是賺錢小能手的儀賓郡主,我都怕槍打出頭鳥,貓的好不辛苦,他們居然沒、發、現!佩服!”

    庭瑤道:“旁人沒發現,太子定是有所察覺了。我聽說太子好幾日都沒睡好呢?!?/br>
    “哇擦,你怎么知道?”

    庭瑤笑道:“有什么難的?我家二叔的姨娘是外頭買的,她同鄉有個女孩兒在東宮做宮女。不大機密的事兒都是知道的,太機密的她就夠不著了?!?/br>
    福王:“……”算你狠!說完頓時汗毛直立,“我府里沒有吧?”

    庭瑤正色道:“先前沒有,沒人注意你,誰想放釘子?現在保不齊有人打主意了。幸而殿下你疼女兒疼的天下皆知,大meimei又在我屋里帶。咱們常一處說話倒不顯,只得放著有人傳我們倆的閑話。要不你最近可勁兒逮著個姬妾寵?”

    福王郁悶的道:“他們很悶啊,想逮著寵很難啊 。你家夏姑娘又不愿意。不然我裝作寵她比較容易,隨便能湊一塊兒說一日的話?!?/br>
    庭瑤噗嗤笑道:“喜歡機關的姑娘,似都不喜歡殿下呀?!?/br>
    福王黑著臉道:“你再說我今晚就去睡了丫的?!?/br>
    庭瑤收起笑容,問道:“圣上與你通信,可有說到華北災情?”

    福王道:“你不是都看了嘛?”

    庭瑤認真道:“萬不可提及華北之事。一則咱們關在府里不曾出去調查過容易露餡兒,二則太招人眼了不好。所以我放出你寵妾滅妻的話,省的一窩蜂的去討好嚴掌院。太子沒眼瞎,圣上不冊封貴妃為皇后,太子就占宗法大義。低調為上?!?/br>
    “靠!你又陰我!”福王控訴,“你能跟我打個招呼嗎?”

    庭瑤理所當然的道:“不是真事兒嗎?”

    “我擦,嚴春文我也要得睡的下去??!”

    “你不是睡的她懷孕了嗎?”

    “那是意外!”

    “哦!”

    福王:“……”你妹!

    第325章 汪汪汪

    做木材生意不大容易,禁絕砍伐一時半會是別想的。得先從商路下手。還得有巨大的堆場。越是溫潤濕熱的地方,樹木越繁茂。庭芳立刻盯上了安南,本來就有大米的生意,添上木材,想來對方會很高興。進貨點有了,銷售渠道呢?奢侈品,沒有關系網的話有點難辦吶。不大想跟劉永豐合作,不知可不可以把房知遠拉下水?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嘛!只是要考慮一下房知德的心情。嘆氣,江南熟人太少。做生意渠道頂頂重要啊。

    販運木材乃權宜之計,誰又料到海運給人盯上了呢。劉永年居然想的出如此惡心的招式。他大概也沒想到圣上會把東湖留給她。販運木材之事,千頭萬緒,還真沒空去收拾劉永年。除去木材,更有碼頭建設章程。徐景昌寫了一大摞,她正檢查有無遺漏,順道兒自己理上一理,權當學習。

    看了三刻鐘,庭芳放下筆,走到琴案前,彈了一首《瀟湘水云》。她前世沒養過孩子,孕婦經聽的東一耳朵西一耳朵,也不知真假。但胎教普及了那么多年,總是知道的。庭芳早忘了胎教要搞什么,隱約記得有個音樂,便每日按時按點的彈彈琴。所以說大家閨秀的技能點很重要,不定什么時候就能用上。

    彈完三首長曲,翠榮端了一盞銀耳湯放在庭芳身邊:“郡主,喝點子湯潤潤?!?/br>
    庭芳一臉血的看著銀耳湯,肝疼不已。先前徐景昌弄回來的是燕窩,她隨口一句燕窩還不如銀耳呢,于是徐景昌又去淘換銀耳。這時候她才知道,麻蛋,古代銀耳沒有人工培育,死貴!她覺得銀耳好,那是建立在兩塊錢一大朵上的概念。早知道就說燕窩不如紅薯了??萍季褪巧a力??!一勺一勺舀著送進嘴里,庭芳默默道:沒去扒燕子窩,算積德吧?

    喝完甜湯,翠華鋪好了床,對庭芳道:“未時初了,郡主該歇晌了?!?/br>
    孕婦需要足夠的休息,尤其是夏天更易犯困。家里請了蒙師后,無需庭芳上課,正好趁著未時丫頭們學文化的時間午休。躺在床上,摸了摸肚子,七個月了,好快??!離生產越來越近,庭芳沒來由的有些緊張。穩婆摸了肚子,說胎位還好。應該沒什么大事?每到這個時候,就特別想回現代。因為怕死。

    甩開紛亂的思緒,閉上眼,不一會兒就呼吸均勻的睡著了。翠華悄悄看了一回,輕柔的放下帳子。幾個丫頭魚貫而出,往學堂里去。

    丫頭們要伺候庭芳休息,到的比較晚。周巡檢早就坐在一旁練字了。幾日功夫,學堂里多了好些旁聽的,打的什么主意,是個人都能猜出來。競爭對手都是作坊里的匠人,周巡檢覺得不足為懼。自己畢竟是官身,士農工商,從地位上來講很有優勢。再說他又不打算把八個丫頭全占了,大家分散競爭嘛!庭芳都活成精了,早知道他們一群人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只裝作不知道,隨他們搞學堂戀情。一群社會最底層,沒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由戀愛唄。多美好的東西,理應尊重。

    蒙師是個老學究,被請來教丫頭是一百個不愿意。只東家是郡主府邸,哪里得罪的起?不情不愿的來了。進了學堂,發現還有男學生混在一處,氣的胡子直抖,成何體統?強烈要求分班。卻被庭芳一句:“禮不下庶人”給堵的半死。一群下人,還不如庶民呢!自然不在禮法范圍內了。沒見過丫頭跟主子講男女大防的,只得硬忍了。到底心中有怨,不大肯教丫頭們,只管著重輔導男學生。

    這恰又給男學生提供了機會。執筆是很精細的動作,不是一對一的細摳,極容易出錯,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怎么看怎么別扭。問不著先生,只好同學間互相打探,周巡檢就摸了過來,正兒八經的商議運筆的用力方式。

    周巡檢弓馬嫻熟,對肌rou的控制力非幾個丫頭能比,自是學的比丫頭們都快。再則他年紀大些,又領了上萬人的兵馬,總結歸納能力非丫頭們可比。只消幾日,他就奠定了學霸地位,一群妹紙都喜歡圍著他學。幾個工匠看的眼熱,工匠手巧,學寫字更不在話下,亦是下了苦工,整個學堂好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周巡檢對別人都不感興趣,他就盯上了翠榮。這個丫頭身上有股勁兒。當日學騎馬時初見,他想的是利益最大化,經過幾天的相處,發現翠榮的脾氣非常合他味口,更是不肯放過。優秀的女孩兒,合大多數人的味口,是以翠榮身邊,一群漢子上躥下跳,簡直是部可歌可泣的青春校園小說。

    庭芳午睡醒來,晃進學堂檢查作業與進度。她不是每天都來,得閑了突然襲擊一次,就像大學的輔導員,冷不丁的就冒了出來,把學生嚇的夠嗆。一張張的作業看過去,同學們進步都挺快,庭芳老懷大慰。但看完一圈,就發現了問題:“怎地男學生比女學生的字兒都好?”這不科學!翠榮看著就挺聰明的!

    豆芽嘟著嘴告狀:“先生都不教我們寫字的法門?!?/br>
    庭芳看向先生,那老學究爭辯道:“怎地沒教?”

    豆芽含含糊糊的道:“不似教男學生那樣教?!?/br>
    老學究道:“男女授受不親,我怎么能手把手的教?”

    庭芳奇道:“先生同學生講甚男女?我小時候還叫先生捏著手腕寫呢?!?/br>
    老學究道:“郡主那是小時候,她們都大了,不妥,不妥。再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丫頭們能識字已經很好了?!?/br>
    庭芳的臉登時掛了下來:“先生可知‘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出處?”

    老學究懵了一下。

    庭芳淡淡的道:“先生會斷句么?”

    老學究好賴是個秀才,被人質疑不會斷句怎能忍?雖是面對郡主須得恭敬,依然正色道:“自是會的?!?/br>
    庭芳便道:“那先生就斷一斷女子無才便是德,斷完給學生們翻成日常白話,叫他們一群沒讀過書的,知道什么意思可好?”

    老學究開始掉書袋:“此言乃明人所述。原句‘男子有德便是才,女子無才便是德?!右缘聻橐囊馑??!?/br>
    庭芳道:“眉公引長輩之言,又不是眉公自己說的?!闭f完冷笑道,“再則,識字便是才了?先生愿說這幫子丫頭,同你一樣的才學么?”

    老學究又被噎了,僅僅識字,當然不算才。

    庭芳道:“此乃家祖之言。但依我斷句,其意則為,若一女子無甚才學,就只好看她的德行了。否則前面一句又何解?所謂道德,乃天道地德,于男女眾生萬事萬物皆是一樣。男子行善積德是才,女子修橋鋪路就該殺頭不成?能著《漢書》的班固無德?還是能修《女則》的長孫皇后無德?”

    老學究干澀的道:“郡主,話不是這么說……”

    庭芳是來抽人的,不是來辯論的。堵住了人,沒興趣糾葛下去,直接道:“我請你來教丫頭識字,你卻同我說甚女子無才便是德。你既不愿好好教,就滾!”

    老學究噗通一聲跪下了,他才來五日,就被攆了回去,郡主再一宣揚,他再找不到營生——連使喚丫頭都教不好,誰敢放孩子與你教?江南地界上,他這樣的讀書人多了。東湖沒有,淮陽蘇州可遍地都是。

    庭芳冷著臉道:“我家里三個舉人,通沒有先生之傲骨,先生鐵骨錚錚,叫人佩服?!闭垈€家教還給她整幺蛾子,不是實在忙的沒空,現在就給扔出去。當著她的面說女子無才便是德,腦子里有坑?

    老學究冷汗都出來了:“郡主……”

    庭芳道:“你若不愿教女學生,先前去請你時,你就該把男女大防說道說道。既來了,又消極怠工,我是不能容的。且饒你一回,下不為例?!?/br>
    “是?!?/br>
    收拾完學堂,庭芳郁悶的不行。她的瑣事繁多,丫頭不識字就得靠腦子死記硬背。趕上記性好的還好,記性不那么好的,不是耽誤事兒么?庭芳不高興了,在場沒人敢勸。哪知更不高興的事兒還在后頭,任邵英忙忙跑進來道:“郡主,我有事相商。還有周巡檢?!?/br>
    周巡檢一凜。

    庭芳立刻同周巡檢一起出門,快步走到議事廳才問:“何事?”

    任邵英道:“都指揮使下來調令,著周巡檢調往蘇州為副斷令,正七品?!?/br>
    周巡檢暗道不好,忙問:“我一個九品官兒,值得人特特調度?”

    任邵英沉著臉道:“要緊的不是你高升,而是新調來的人?!?/br>
    庭芳心中一跳:“是圣上?還是太子?”

    任邵英肯定的道:“是太子?!?/br>
    “先生好篤定?!敝苎矙z道,“為何是太子?”

    任邵英道:“因為,畏懼殿下的,只有太子?!?/br>
    庭芳緊了緊拳頭:“外人來了,東湖軍營會暴露。一萬多私兵,能誅九族了!”想要安全,就得撤離東湖。庭芳陷入沉思,她們,該何去何從?

    第326章 汪汪汪

    接到消息的徐景昌火速趕回,幾個人再次聚在議事廳。京城距離東湖頗遠,調令已出,只怕新來的巡檢都已經在半路上了。若是從省內抽調,更是迅速。圣上與太子的連番出招,真讓人無法招架。

    徐景昌皺眉道:“軍營,要挪地方了?!?/br>
    任邵英道:“就是不知挪去何方。再則他們好容易安頓下來,只怕不愿挪動。拖家帶口的,更不宜長途跋涉?!钡差嵟?,就易死人,尤其是婦孺幼童。所謂安土重遷更多是出于生存考慮,而非許多文人雅士嘴里的思念。

    楊志初道:“能擠走來人么?”以徐景昌對東湖的控制力,架空一個巡檢,甚至攆走都是輕而易舉。

    錢良功道:“巡檢是明面上的,背地里不知收買多少駐軍。說到底,咱們只是用錢養著,沒什么恩義。再則,調令不單是一件事。至少表明了太子注意到了東湖。咱們家里的下人未必就個個忠心了。東湖過于繁華,人多嘴雜,地方又狹小,本就不是上好的養兵之所。比起淮揚算偏遠,到底地處江南,天下都盯著呢?!?/br>
    任邵英摸著下巴想:“圣上,是什么態度呢?”

    徐景昌道:“沒什么態度,他慣會玩弄人心。我只怕他又挑起皇子之爭。說實話,我是不擔心殿下干不過太子,可現在天下是這個樣子,斗起來沒好處?!痹偻览锲?,他們想的就不是奪嫡,而是怎么護著福王在亡國之時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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