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那人急道:“一丟十幾個,都是女孩兒!” “什么???”指揮使跳起,“多大的女孩兒?” “最小都是十三四了!”那兵丁也跳腳,“大人,快派人查吧,我侄女也丟了?。?!求您!”說著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指揮使都快哭了:“別忙,我先進宮面圣?!闭f著打馬朝皇宮里狂奔。 一日之內丟了十幾個女孩兒,其中一個還是閣老之孫,京城都震動了。五城兵馬司的人馬瘋狂的全城搜索,福王從宮里回來,連夜審理嚴春文的陪房,卻是發現周實一家子全都人間蒸發。嚴春文嚇的全身發抖,上回她就疑一疑庭芳,都差點沒命。這次……這次…… 五城兵馬司如同無頭蒼蠅般的滿城亂竄,嚴鴻信接到消息時,眼前一黑。拉著江淑人就往福王府里去。福王坐鎮府中,聽著下人來回傳說回報信息。見嚴鴻信來了,問道:“有信兒?” 嚴鴻信道:“此事蹊蹺!” 福王差點炸了:“當然蹊蹺!以她的腦子不可能被拐,以她的身手也不是一兩個拐子能制住的。她能打過我的親兵!她身上還帶著武器!” 嚴鴻信愕然,庭芳居然能帶著武器自由出入親王府??? 福王一拳砸在桌上,好大的局!十幾個女孩兒,比單一個庭芳更容易被發現。也就是有人故意想鬧大!為什么?為什么?庭芳是否還活著?那十幾個女孩兒,又是否活著?到底什么目的? 正說著,秋兒哭著來報:“王爺,王妃……王妃有些不好!” 福王怒道:“她又裹什么亂???” 秋兒嚇的半死,嗚嗚咽咽說不出話來。 嚴鴻信推了江淑人一把:“去看看,別是動了胎氣!”嚴家陪房出事,福王不立時懷疑嚴家就不錯了。當務之急是穩住嚴春文,孩子掉了更容易被遷怒。 嚴春文都快嚇的上吊了,江淑人進門時,就見她在床上縮成一團,頓時心如刀絞:“王妃,王妃,你怎么樣了?” 嚴春文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殿下會殺了我的,殿下會殺了我的……”他的心尖子因她的陪房失蹤了,他一定不會放過自己!嚴春文抖如篩糠,“娘,娘,真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娘,你信我?!?/br> 江淑人把女兒摟在懷里拍著:“我信我信,王爺也信你,別慌。方才我們來時,王爺沒沖我們擺臉子,他沒疑你?!?/br> 嚴春文依舊抖著:“我我我只是想過,只在心里想過,她怎么不去死……我真不敢碰她……真不敢啊娘!殿下會殺了我的……”恐懼在心中蔓延,她無法忘記上一次的遭遇,如無身孕,她除了自殺沒有別的路可走。她不想死,不想死,一點也不想死??! 江淑人忙安撫道:“殿下沒怪你,真的,你相信娘!” 嚴春文猛的搖頭:“我孩子生下來,他一定會殺了我的。娘……娘……”我不想死…… 卻是嚴春文的陪房做了叛徒!江淑人急的團團轉:“別胡思亂想,先保孩子要緊,生下個哥兒就好了。外頭的事且叫他們cao心去?!?/br> 嚴春文忽然慘叫一聲,全身蜷縮的更緊,床褥上出現一抹鮮紅,江淑人厲聲尖叫:“太醫!穩婆!王妃要生了!” 福王快瘋了,庭芳下落不明,嚴春文又早產。幸而王府有長史,不用他管什么,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壓住混亂。 “王爺!”進來的是華松。 “說!” 華松道:“離咱們府兩條街外,有一處有血跡?!?/br> “去看看!”福王預備出門,腳下卻是一頓,“劉達呢叫劉達去看!”他還得守在家里,嚴春文那處不能離人。 華松道:“劉營長還沒回來。王爺也不用急,五城兵馬司的人在那兒?!?/br> “有其它血跡么?” 華松點頭:“沿著走了好遠,還有車輪的印記,往東便門方向去了?!?/br> 福王煩的只抓頭發:“有消息隨時報我!還有太醫呢?” 有人回道:“已去請了?!?/br> “快點!” “是?!?/br> 到下半夜,五城兵馬司的人在城外找到被五花大綁的水仙,立刻被擁簇回京。水仙受驚過度,根本說不出話。兵馬司的人沒法子,只能先送回葉家。直到見了葉閣老,水仙才哇哇大哭。 老太太跺著腳道:“祖宗,你先說話??!姑娘呢?姑娘人呢?” 水仙順了半日氣,才道:“姑娘被綁走了!” “誰綁的?” 水仙搖頭:“不知道。今早、今早出門,幾個壯漢突然從拐角沖過來,我被周實捂了嘴,扔在車上,姑娘暈死在車里。車上還有兩個男人,有一個身上插著箭,是姑娘的箭?!?/br> “之后呢?” 水仙哭道:“我半道兒被扔下車,車往南邊兒去了!” 南邊那么寬,上哪找??? 陳氏呆呆的,至今有點反應不過來。怎么好端端的就丟了呢?陳氏捂著臉哭,她已經沒了兒子了,又要沒女兒么?她到底做了什么孽,上天才這樣對她?她一輩子,一件壞事都沒干過??! 天微亮,庭芳連帶同日失蹤的十幾個女孩子,都毫無消息。家屬們在五城兵馬司門口哭著、跪著,有些甚至頭都磕出了血??晌宄潜R司的人毫無辦法,甚至連地痞流氓都調動起來,十幾個女孩兒,就這樣消失不見。失蹤的時間各有不同,除了庭芳,皆是庶民之女出城拜佛,中途人擠人擠不見的。就如指揮使所言,年年歲歲過節人多之時,難免丟孩子丟女眷。不說昨日那樣的盛況,便是尋常趕集,也常有走丟的??梢淮问й櫴畮讉€,分明有組織有預謀!不禁想到京郊的這個教那個教,不是又出了什么吃人的玩意兒吧? 皇宮里的圣上,也是一夜未眠。略微有些政治素養的都知道此事不簡單。得花多少銀子才能買的通福王的下人?又得有何種手段,才能保證周實一家的安危?他才定了秦王妃!上一次,皇后有意于庭瑤,庭芳的流言便遍布京城,這一次呢?又是為了什么?老二,此次,又是你么? 第267章 喵喵喵 庭芳醒來時,發覺自己在船上,手腳皆被綁住。衣服被換成了普通棉布,混在十幾個哭泣的女孩兒中間,絲毫顯不出她的特別??喘h境應該是船底,上方有幾個氣孔,空氣的味道十分污濁。觀測天色,至少被綁接近一天。不動聲色的動了動各個關節,沒有什么損傷。 啜泣聲不絕于耳,借著船艙昏暗的光,發覺女孩兒們的顏色都還不錯。有兩個女孩兒在說話,一個哭著說:“我爹娘一定不要我了?!?/br> 另一個也哭著說:“我爹爹讀過書,說女子名節最要緊,我我……嗚嗚嗚……” 七零八落的話,沒有一個有效信息。庭芳閉上眼,運河、美人、目的地只有一個。深吸一口氣,才同情了夏波光,自己就遭劫難。兩個壯漢的襲擊,水仙甚至連尖叫都來不及,是早有預謀。選在佛誕,更是人多雜亂。對手不用猜,死對頭平郡王。但他的目的,卻是想不明白。 庭芳分析了半日,實在沒辦法模擬變態的腦回路。脖子很疼,頭也有些暈。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她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餓著的滋味真難受!不過幸好,暫時安全。放緩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沒有殺了她,很好。只要活著,就有生機。不殺她自然有不殺她的理由,一個小姑娘沒有殺或不殺的價值,對付的至少都是葉家,或許,還有福王,甚至……太子。 她的任務是活下去,其余的,就看你們了。 天子震怒下,京城各部高速運轉著。不單五城兵馬司到處亂竄,連錦衣衛都加入搜查。錦衣衛的效率果然高,到了第二日下半晌,就得了消息。有人在天津兜售庭芳的首飾。作為當前首輔家最得寵的孫女,庭芳的每一樣首飾皆非凡品。錦衣衛早就與各處打了招呼,得了首飾立刻展開追蹤。順藤摸瓜之下,逮到了一個拐子團伙。都是些不經事的流氓,幾棍子下全招了。待得知十幾個女孩兒都被賣去了南邊,京城立刻嘩然!再往下查,卻是石沉大海。每日穿梭運河上的船只不計其數,都不知道拐子的船長什么模樣,又如何截的下來? 那么多人查案,瞞是瞞不住的。京城謠言肆掠,什么說法都有,甚至還夾雜著圣上失德,妖魔來襲的私貨。所有的女眷都不敢出門,害怕被拐,更害怕錦衣衛。 圣上接到奏報,神色變幻莫定。南邊……南邊……秦淮河岸。依稀記得庭芳的模樣,她大概有什么下場,都不用猜了。此事有人算計,卻無法把算計之事昭告天下。她只會被算作當日一齊被拐的女孩兒。那是秦王妃的meimei…… 太子更是怒不可遏,正兒八經的照臉抽!第二回了!平郡王!平郡王!我跟你勢不兩立! 消息在京中炸開時,平郡王仰天大笑!他此次一句話都沒放,再無人能查到他。上回,葉閣老不舍得殺孫女,這回呢?秦王妃的親meimei,未來皇帝的小姨子,是秦淮河上賣身賣笑的!哈哈哈哈哈! “王爺……”幕僚輕聲喚道。 平郡王大笑:“你此計干的漂亮!繼續跟著,別讓她死了,也別讓她逃了。往那二等的青樓里賣,太大的樓子,她出不了頭;太小的,埋沒了。就要那等急缺個絕色的,捧的她名冠江南!” 幕僚問:“咱們去捧么?” 平郡王擺擺手:“不用,咱們的人動彈了容易被發現。只要沒證據,便是太子登基了,又能奈我何?你只管賣了她,便不用再管。捧人的法子,老鴇比咱強。過二年,不管是不是她,我們再放消息出去。到時候……嘖嘖,太子一系的臉色,會很好看!” 幕僚也笑:“葉閣老倘或忠的話,就該勒死大孫女兒了?!被始颐髦家寻l,庭瑤的婚事板上釘釘,取消的方式只有一種,就是庭瑤暴斃而亡。 平郡王笑的陰毒:“不忠的話,他與太子,便混不下去了!還有嚴家,嘖嘖,養出個把小姑娘賣去青樓的女兒,那名聲,還能聽么?”旁人不懼,清流之首的嚴家不懼?翰林為儲相,翰林掌院更是有分量,嚴鴻信,你還能抬的起頭么?平郡王又是一陣大笑,你們幾家子咬去吧!還有圣上,過河拆橋是吧?看你怎么替你的寶貝孫子抹回顏面! 嚴春文掙扎了一天一夜,生下了一個女兒。農歷七月十四,正是鬼節。江淑人看著孩子,都不知道是喜是優。鬼節的女兒……真不吉利! 小郡主只在娘胎里將將呆到八個月,其母懷孕時又歷經多變,生下來時脆弱的像只小貓。三四個太醫圍著不敢擅離。福王是個百無禁忌的,根本不考慮血房不血房,聽見嬰兒的啼哭,直接就進了門。把一眾穩婆嬤嬤嚇的夠嗆。 福王看嚴春文還算清醒,解釋道:“別多想,與你無關?!?/br> 嚴春文臉色慘白:“殿下……” 福王道:“此事牽涉朝廷,你只管坐月子,照顧好女兒。別裹亂?!?/br> 嚴春文精神極差,還是強撐著道:“是?!闭f完xiele氣,直接歪倒了。江淑人看了一回,發現她還有呼吸,又叫穩婆收拾房間,又請太醫來瞧。 太醫看不出個所以然,沒有大出血,多半沒大礙。福王估摸著嚴春文暫時脫離危險,女兒也一時看不出好歹,頂著血紅的眼睛,又去了東宮。 太子夫妻正在生悶氣,福王進門,秦王先起身見禮:“拜見十一叔?!?/br> 福王煩躁的擺擺手示意不用講虛客氣,就問太子:“大哥,此事何解?” 太子沒有說話,太子妃亦垂淚不答。妝容是個好東西,平素太子妃的脂粉,能遮蓋住常年cao勞留下的印記,但連軸轉之后,憔悴再一次回到臉上。能說什么呢?庭瑤死,文官之首即便不跟太子決裂,也是面和心不合。庭瑤不死,難道兒子真的要娶個……meimei是……那樣的女人么? 半晌,太子干澀的說:“葉閣老,是個疼孩子的人?!?/br> 福王道:“是我沒管好家里?!?/br> 太子深吸一口氣:“他總能在惡心人上,驚才絕艷?!?/br> 福王咬牙切齒:“他不怕死么?” 太子的喉結隨著吞咽口水的動作,上下滑動著:“我不能殺他?!爆F在不能,將來亦不能。 “現在怎么辦?” 太子問:“你見過葉閣老了么?” “我沒法見他?!?/br> 太子又問:“通知徐景昌了么?” 福王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都寫上頭了,勞大哥發出去?!庇H王,是沒辦法發八百里加急的。 太子吩咐:“你去問葉閣老的意思,他不樂意,我們也不勉強?!?/br> 太子妃驚訝的看著丈夫。 太子安撫的道:“手刃親骨rou,便是熬過這一關,我們也防他,他也恨我們。叫他們報四姑娘死亡吧。若能找到,再想個法子。榮華富貴,總不會缺了她?!?/br> 福王問:“那徐景昌呢?” 太子微笑:“‘換個’媳婦就是了?!?/br> 福王隱隱覺得有點不妥,卻又說不上來。掉頭去了葉家,燈火通明的正院里,空氣凝滯。除了太小的孩子,差不多的人都在此了。 平郡王和太子能想到的,葉閣老自然想的到。福王的到來,打破了沉悶。幾句話就交代清楚了太子的意思,葉俊文道:“也罷了?!?/br> “不行!”陳氏道,“你別騙我!咱們報死了,咱們還能使人去找嗎?你們指望她一個姑娘家,自己爬回京城嗎?” 葉俊文吼道:“你還有個女兒吶!” 庭瑤淡淡的道:“我寧可死?!?/br> 葉俊文怒喝:“閉嘴!” 庭瑤瞥了葉俊文一眼:“你是在跟我說話么?” 葉俊文一噎,秦王妃…… 陳氏尖銳的叫:“你們不懂,她有來歷的,你們這樣對她,要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