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從原料到運輸到生產,一系列流程全部計算出來,隨機工作計劃表自然而然就生成了。責任到小組,小組到個人。 等全套預備都做好了,城墻大業即刻開工。不是沒有人嗤笑庭芳等人的忙碌。傳統方式建立城墻的,有了滑輪與腳手架的幫助,速度快了一倍不止,都修了好一段了,庭芳他們還沒動靜。無數人在趙總兵面前告她的黑狀,說她胡鬧。趙總兵倒是沒搭理,畢竟庭芳是工部郎中的女兒,而工部郎中葉俊文正是親自帶著圣旨來邊疆修墻的。趙總兵再不待見文官,也不能跟二愣子一樣在別人沒有干擾自己的時候動手打壓。葉郎中固然是個棒槌,但他老子可真不好惹。他只管住徐景昌別一門心思胡鬧就行。 可是當純流水線的生產卜一投入,整個大同就驚呆了! 所謂工業文明,并不是有幾個工廠就算進入工業時代了。大清國晚期洋務運動,不知建立了多少工廠。英法殖民地更是遍地產線。但他們沒有一個是工業文明。工業文明必須是在工業上形成系統,流水線只是開始。農業文明的人,最多把某一個環節拆分成幾個人合作,但不會像庭芳一樣把整個制作流程細分成一整個工序。最開始固然是慢的,但簡單的生產,工人只需要做一件事的時候,他的速度就會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不是說農業時代的人不聰明,有句話叫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農業國不需要流水線,所以沒有。但是換個角度來說,先進的思維模式在某種特定的時刻會起到極其兇悍的作用,譬如修城墻。 每個人責任明確,庭芳騎著馬在大同城內狂奔。她死死盯著每一個生產環節,隨時對有限的人手進行調度。盡可能的把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譬如有些人手巧,就去卷鋼絲;有些人力氣大,就去搬石頭;有些人耐力好,就去水泥路上搞水泥鋼筋接力。庭芳與徐景昌二人,甚至在纖夫的靈感下,硬搞出一套類似軌道火車的半人力半水力的運輸線。大大解放了運輸的人力成本,使得騰出更多的人去生產原料。工廠的規模逐漸增大,城墻自然也是越來越快。 太強大了!趙總兵雖然沒空去盯著細節,但總覽全局的他肯定是要收到各方回報的。從眾人告黑狀,到五體投地,只用了短短一個月時間。而城墻則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成型。趙總兵站在城墻下,遙望著傳統修建方式的那一頭,陷入了沉思。 待所有的工作都上了軌道以后,已是十月底。北風呼嘯而過,大同城內一片肅殺。即便沒有jian細在蒙古,大伙兒都知道,蒙古人要來了。草場枯萎的冬天,原始的游牧民族除了貿易或搶劫,沒有第三條生存下去的方法。其實蒙古的百姓也并不是很想打仗,可兩個國家如此,沒法子貿易,也就只好搶了。有了這一層顧慮,產線上的人根本不用庭芳催促。趙總兵雖然懷疑庭芳的方式修建的城墻不牢靠,可看看速度,也就閉嘴了。哪怕是土墻,也好過什么都沒有,不是么? 然而趙總兵看著消耗的庫存,終于忍不住把庭芳叫到跟前:“小四,你的法子甚好,只是鋼鐵用量實在太大了,咱們大同補一面墻倒還湊活,日后別的重鎮呢?長城呢?有沒有法子別用那么多鐵?還要打仗呢?!?/br> 庭芳道:“可以是可以,可我不會算??!”她又不是學土木工程的,鋼材使用的密度,全依靠當年裝修房子時看綜藝節目里人家用的大概印象照抄。要她去設計鋼材與土水泥以及強度的最佳配比,那得研發多少年?得有多大的研發團隊?幾百年自然科學的沉淀,豈是她一個小小的穿越女可輕易破解的?那是一整套的工業體系,她現在就是帶了個期刊搜索器加頂級實驗室穿了都不頂用。 趙總兵道:“你就不能想想?” 庭芳也很無奈,道:“宋朝英宗治平年間,鐵產量為八百二十四萬余斤。開源節流,光節流能有多大的用?” 趙總兵頓時無言以對,他是領兵打仗的,盔甲兵器哪樣不是鐵?最是關心鐵的產量。本朝鐵產量每年才二百多萬斤,與前朝比起來,確實是沒臉見人。然而此非他一個總兵可以控制的事,只得道:“你好歹省著點,每處鐵都是有定額的,你都用去修城墻了,別處還要不要用?便是我能問圣上多討點,也是有限?!?/br> 庭芳無奈了:“這個真沒法子,要不您同圣上說,要京中工部的老吏們想想法子?!闭f著抱怨道,“我又不是神仙,什么都會?!?/br> 趙總兵想起那震撼的水力軌道運輸車,苦笑道:“不是我說話不客氣,你爹還在帳篷里貓著呢,他都看不懂你弄的,工部就那樣,你指望他們?” 庭芳苦著臉道:“能別提我爹嗎?”葉俊文見她成天不是跟工匠在一起就是跟徐景昌在一起,早氣的半死。尤其是加班加點的時候,大半夜的她打著火把滿城亂竄,更是覺得她閨譽掃地。拿著她沒法子,就一直煩她。她是做了什么孽,才趕上這樣的爹! 庭芳如是想,葉俊文比她想的還嚴重。庭芳剛獨自一個人蹦去了趙總兵帳里,趙總兵又不想叫人知道大同鐵庫存已經不多,把親衛都打發走了。葉俊文接到消息只急的跳腳,在外頭盯了半日,終是忍不住走到賬外喚庭芳:“小四,你來,爹爹有話同你說?!?/br> 庭芳:“……” 趙總兵話還沒說完,只得先放庭芳走。有些心浮氣躁的坐在桌子前,有力的手指敲著桌面,十月底了……此次,大同能守住么? 第217章 喵喵喵 庭芳被葉俊文拎回帳篷里,愁的太陽xue都一陣一陣跳。她都快忙死了,親爹還一直裹亂。 葉俊文更是氣急敗壞的道:“四丫頭,你往日說我沒眼力價兒,今兒我就認了!我知道事情緊急,知道蒙古人就要來犯,可你能不能檢點一點兒????你一個姑娘家,便是裝成小子,天下哪有不透風的墻?你翌日回了京,我怎么給你說親?你真打算在家做一輩子老姑娘?你別嫌我啰嗦,你真個就當嫂嫂手底下討生活,就那樣容易么?我同你娘死了你怎么辦?” 庭芳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垂頭挨訓。 葉俊文又道:“你跟徐景昌合得來,徐景昌還長的好,倘或他還是世子,便也罷了。如今他一個白身,便是有趙總兵照拂,又得爬到猴年馬月去?武不如文,四五品的武官算不錯的了,在朝中說話還不如七品的翰林。原這話不該現在同你說,可你自幼聰慧,就別在這上頭裝傻!看看你現在什么模樣?你一個大家小姐,當真就要同赳赳武夫混做一處?” 庭芳想死的心都有,她離十歲生日還有一個多月,能不能別考慮婚事??! “爹爹是為了你好!”葉俊文語重心長的道,“你在大同如此混,將來真想留在大同不成?你跟徐景昌能不能遠一點????見天兒光明正大在一處,別以為人家就打聽不到大同的事兒!” 面對姨太太風的葉俊文,庭芳真是無言以對。她能不跟徐景昌混么?哦,她一數學系的,沒有工科生在邊上戳著,不說別的,滑輪組她就組裝不起來好嗎!徐景昌呢,更加了。他不會高數,磊個城墻還湊活,真到了機械設計的時候,只能求近似值,算的還慢,她不在,徐景昌估計還在搭架子呢。再說了,眼前這位工部郎中,當真除了官僚手段,什么用都沒有。一大攤子工匠,不管是徐景昌還是她,都管的異常吃力。 說到底,兩個孩子本就難以服眾,葉俊文就只知道裹亂。何況兩個人還是管理工程上的菜鳥。她前世是在制度完善的地界兒管理高級知識分子,很多事響鼓不用重錘敲。管農民工你試試?徐景昌一個半大的孩子,若不是家境復雜,生存不易,且連現在的素質都沒有。跟他同齡的陳謙,連個弟弟meimei打架都制不住。陳謙還算懂事兒的。高中一年級的少年,能有多逆天的本事?就徐景昌的天賦,擱后世夠讓他直接保送清華了。還想讓他在管理上一展長才獨挑大梁,真是無知者無畏! 要說檢點,并非庭芳不想隨身帶丫頭,只不過丫頭都被她攆去干活了而已。安兒力氣那么大,難道就閑著?大同傷殘兵那么多,平兒就看著?葉俊文給的倆小廝,騎馬速度還不如她,她哪有閑工夫等小廝趕上。效率就是生命,建城墻本來就是為了救命。真叫蒙古人殺進來屠城,還講個鬼的貞潔名聲?能缺胳膊斷腿的活著就是奢侈了! 庭芳深呼吸,平靜的道:“老太爺說了,我不用嫁?!?/br> 葉俊文惱道:“你休拿老太爺壓我,不過看你小,縱著你任性罷了。我告訴你,你別想那些歪主意。當爹的只能言盡于此,你倘或自己不檢點,日后嫁的不好了,休來怨我?!?/br> 庭芳怒道:“你少跟我裝相!我倘或長的丑些,你只怕巴不得我嫁不出去,好給你寶貝兒子做一世的苦工。不就是我長的好,你便打著鬼主意。別給我裝慈父的款兒,你真疼我,就不考慮我能否嫁的好不好的事兒了!你方才說的,徐師兄哪里不好了?他便不是世子,還是貴妃的外甥呢!還是福王的伴讀呢!你真當他一無所有了?你怕我嫁不出去,賴到他頭上,他敢不認?他是長的不好了,還是性兒不好了?是背景不好了,還是才學不好了?你下死眼看不上他,到底看不上什么,你當我不知道?你想拿我去巴結上峰,做夢!” 葉俊文被一言叫破了心思,惱羞成怒:“你再胡說我今日就清理門戶!” 父女兩個怒目而視,彼此都不肯退讓。葉俊文并不是非要現在就說庭芳的親事,只是徐景昌真的不合適。庭芳還不到情犢初開的年紀,可她不放在心上,自是有人傳。葉閣老想要庭芳留在家里,他卻不想。庭芳太強勢,光憑她在大同的所作所為,就可知日后的跋扈。葉俊文在朝堂打滾多年,自問看人有一定的水準。將來庭樹又如何制的住她?莫不是要兒子一家都在她手底下討生活?庭芳能否嫁的好倒在其次了,至少得找個能管住她的人。很明顯一無所有的徐景昌根本沒法招架她。不能放任庭芳繼續變強,否則庭樹就要被他拖死。對于唯一的長子,葉俊文恨不能把路都替他鋪平,絆腳石必須要挪開。 事實上因周姨娘的存在,庭芳的確不可能跟庭樹和解。庭芳本人從不打壓妾室,說到底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孫姨娘再招人煩,庭芳也從不搭理她。實在是周姨娘想踩到陳氏頭上,這就不能忍。但凡周姨娘不想謀大權,她半分都不會遷怒。錯的終究是男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對峙中,外面金鉑之聲急促響起。庭芳一凜,拉著葉俊文奮力往居住區飛奔而去。城中居民經過長期訓練,分別往習慣的地洞里躲。來到大同,頭一個訓練的便是躲避。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們,最好是不要在外頭裹亂。 父女兩個藏進地道,蓋好上面的蓋板。地道里擠了好些人,神色都有些緊張。庭芳喘勻了氣,諷刺道:“咱們接著談京中之事?” 葉俊文體能遠不如庭芳,還在調整呼吸。 庭芳再放嘲諷:“局勢怎樣都說爛了,我既到大同來,只怕只有你還講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你不就是怕我欺負了你寶貝兒子么,你別煩我,我自帶著娘尋地方住。橫豎宅子不是咱們家的,你想也無用?!?/br> 葉俊文再次被女兒叫破,臉登時漲成了豬肝色。扭頭過不肯答話。 外頭在打仗,里面的氣氛很壓抑,都不想說話。庭芳沉著臉坐在角落,污濁的空氣讓她更加心煩氣躁。擔心著外頭,又什么情報都沒有。焦慮,讓人無比的疲倦。 不知過了多久,唐池瀚從外頭跳了進來,道:“四公子在么?” 庭芳忙應了一聲兒,問道:“結束了?” 唐池瀚點頭:“一小撮騎兵,打了一場,沒沖進來?!?/br> 葉俊文道:“抓著了么?” 唐池瀚苦笑:“誰敢去抓他們。早跑了。倒叫他們把我們掉下去的兵丁尸體拖走了?!?/br> 庭芳問:“他們要尸體作甚?” 唐池瀚閉嘴不言。旁邊卻有一人道:“不是成型的兵馬,那必定就是蒙古的盜匪了。他們拖走尸體還能做甚?吃唄!” 庭芳的汗毛登時起立。立刻就想到了史載的“兩腳羊”。冷汗都出來了。真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rou。一隊盜匪都能如此囂張,蒙古大軍來時又如何? 跟著唐池瀚走出地道,入目所見,皆是有些驚慌的人們。訓練再多次,面對予取予奪的蒙古人,多少有些心理負擔。庭芳懶的搭理葉俊文,跟著唐池瀚疾步往生產線奔去。 看到現場依舊熱火朝天,庭芳暗自松了口氣。流水線的工廠百般好處,唯有不能隨意停工這點是致命傷。輕則浪費材料,重則損耗機械。打鐵鋪的老金看到庭芳,笑的爽朗:“公子驚著了沒?” 庭芳當然驚著了,壓下周身寒意,面不改色的道:“還好?!?/br> 老金笑道:“別怕,哪年哪月不來好幾回。也就冬天能消停些。只要不是蒙古大軍,都沒什么怕的。便是蒙古大軍,你們來之前還叫我們打敗了呢!” 唐池瀚呵呵笑道:“燒成這副模樣,還好意思說打敗,你就吹牛吧?!?/br> 老金也嗤笑一聲:“比你跑去跟著京里的貴人享福強?!?/br> 唐池瀚毫不示弱:“這不是又來了么?我老唐就是個馬革裹尸的命?!?/br> 庭芳覺得此言不祥,忙止住了話頭:“外頭傷亡如何?” 老金道:“那得問他們,我早不管這事兒了。公子沒必要太擔憂。待咱們修好了城墻,就沒這么被動了。他們仗著有豁口,可勁兒占便宜呢!” 庭芳猶不放心,走到城墻處,看著中間的豁口,還有那么長的一段距離?;砜谔幱袔灼サ瓜碌膽瘃R,想是方才的戰斗所致。唐池瀚跟在身邊,道:“是咱們的馬。不好拖走,留著給我們了。晚間烤馬rou與你吃?!?/br> 庭芳問:“蒙古人跑遠了么?” 唐池瀚道:“不跑遠了,他們哪里就敢去拖馬。你是沒近處見過蒙古人。他們生在馬背上,靈活無比。咱們……”說著搖頭。騎兵得專門訓練,馬匹還不如人。不然堂堂天朝上國,就不會叫蠻人欺負了。 庭芳還想走近一點看看城墻的情況,卻被唐池瀚拖走:“別看了,受不了就別逞強?!?/br> 庭芳道:“我沒逞強?!?/br> 唐池瀚嗤笑:“你們都省省吧,徐公子且掛了幾天黑眼圈呢。你們這些娃娃,懂個屁!” 庭芳只得離開,沒走幾步,又回頭望著城外幾乎看不到邊的草場和森林,覺得城墻的豁口就如一個黑洞,吞噬著墻內外的一切生命。北風吹亂人的頭發,庭芳望著明晃晃的日頭,忍不住問:“戰爭,什么時候才會結束呢?” 第218章 喵喵喵 次日中午,京中又運了一批軍需,順道夾著葉家的家信。趙總兵點完軍需,又把庭芳拎過來問了一回工程進度。他已接到線報,蒙古那頭在調兵遣將,想是即將要開站??蛇M度之事似無法強求,趙總兵也不欲與庭芳為難,說了幾句,就把庭芳打發出去了。 庭芳出得趙總兵的帳篷,聽見不遠處有打斗的動靜,好奇的張望了一眼,就看到徐景昌在跟人練武。 徐景昌每天早起跟庭芳一處管工程,下午庭芳依舊在工地打滾,他則是在此練習騎射武藝。提調官不過是趙總兵臨時給的職位,算是起步。之后都是要一點點靠著軍功往上攢的。對徐景昌而言,真正的人頭比修城墻那點功績要重要的多的多。盡管徐景昌性格溫和,并不喜殺戮,也只得屈從于大勢。 庭芳其實不大看的明白,只覺得兩邊都打的不錯。哪知還沒看兩局,趙總兵的聲音冷的帶著冰碴子的聲音飄過來:“劉達,你下手太輕了?!?/br> 名喚劉達的,正是與徐景昌對練之人,亦是趙總兵的親衛,功夫最好,才被派來教導徐景昌。他自是不能對著上峰的子侄下手太狠。再說,就他看來徐景昌的水平比一般的兵丁強多了,畢竟是打小練的基本功。但趙總兵顯然不這么想,沒有硬功夫,上了戰場死的更快。往前走了幾步,冷冷的對徐景昌說:“你過來?!?/br> 劉達只得退到一邊,笑嘻嘻的問庭芳:“四公子要不要也學一個?” 話音未落,就見徐景昌飛身一腳往趙總兵踢去。所謂手是兩扇門,全憑腳踢人。近身rou搏沒有武器的情況下,用腳踢攻擊力顯然大的多??哨w總兵只微一側身,單手抓住徐景昌的踝骨,往前一推再一掀,徐景昌就重重摔倒在地。 聽那動靜,庭芳覺得自己的后背都疼了。 趙總兵道:“下盤太差了?!?/br> 劉達見庭芳表情干笑:“公子還是去學文,考科舉吧?!?/br> 庭芳:“……”站在邊上,就看著徐景昌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倒在地,而趙總兵好似鐵塔,巍然不動的等著徐景昌進攻,然后狠狠反擊。足足半個時辰,大冷的天里,徐景昌累的好似從水里撈出來一般,渾身是汗。然而趙總兵還沒放過他:“騎射也別丟了,換身衣裳,去練習?!?/br> 庭芳同情的看了大師兄一眼,地獄模式!她再是學霸,高考都沒這么狠過。徐景昌都快站不起來了,還被攆去練射箭。拉弓要很大的力氣??!但徐景昌沒有廢話,只應了一聲,就轉身走進旁邊的帳篷換衣裳準備去下一場。 趙總兵看庭芳站著發呆,就道:“你去歇著吧,天冷,別病了?!?/br> 庭芳問:“那個……師兄他抗的住么?” 趙總兵道:“你知道打一場仗要多久么?” 庭芳搖頭。 趙總兵沒直接回答,只道:“你想讓你師兄死么?” 庭芳接著搖頭。 趙總兵道:“那就別問能不能抗住??沟淖』?,扛不住死?!闭f畢,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庭芳站在原地,看徐景昌換了身衣裳出來。不過跟他頷首示意,就馬不停蹄的去演武場練別的了。庭芳只得再往工地走去。 做項目管理的人都知道,不管什么項目啟動,一天到晚全是雞毛蒜皮。她離開工地好一陣了,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還是去看看比較放心。到了工地,果然一地雞毛。運輸的軌道車畢竟不是真鐵軌,損耗十分大,軌道又爛了個缺口,正在搶修。庭芳策馬奔到城墻處,見城墻下積累的土水泥飛快的消耗殆盡,那頭卻是暫時修不好軌道,只得靠人力挑。庭芳只得從馬上跳下來,把馬讓出去馱物資。好在她的馬是隨便領的,不是什么名馬寶馬,不然馬非鬧性子不可。 一直折騰到天黑盡了,軌道才修好。今晚少不得加班加點趕工,否則趕不上進度。庭芳午飯就沒吃,餓的兩眼發暈。騎著同樣累的差點造反的馬,返回營地。平兒已經回來了,見庭芳一身塵土,忙打了盆水替她洗臉洗手,又問:“要洗澡么?” 洗澡那么奢侈的事在邊疆是隨便能有的嗎?庭芳悲憤的搖頭:“有吃的嗎?” 平兒忙端出一碗粥:“我放了菌子干,姑娘先喝粥,立等替你烤饅頭?!?/br> 庭芳往一邊嘴里倒著粥,一邊含混的道:“晚上我擦個澡。洗澡耗水太多,你懶的打水,更廢柴禾?!?/br> 平兒道:“打水倒沒什么,只是柴禾真得省著點用。我都是一鍋粥煮了,給咱們幾撥人吃。粥都要冷了,你才回來。徐公子更是不見人影,下回你們都按著點回來,才不至于喝冷粥。每日柴禾都有限,要等你們回來再做飯,又得餓著了?!?/br> 庭芳問:“大師兄還沒回來?” 平兒點頭。 庭芳火速吞了個烤饅頭,道:“我去瞧瞧?!闭f完把平兒留在家里,去演武場那邊找徐景昌了。 徐景昌果然在練弓箭。只不過沒有射靶,而是拿著弓一下一下的拉著。庭芳走近時,他已經幾乎脫力。好容易數完二十,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庭芳順手扶了一把,徐景昌氣喘吁吁的道了聲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