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庭芳亦疑惑:“動不了根本,只能添堵,到底是為了什么?” 庭瑤本無意隱瞞庭芳,只是先前沒機會說。見庭芳問起,便道:“他們覺得我會當太孫妃?!?/br> “那如果你倒下了,”庭芳問,“誰有機會上?” “就是大家都沒機會才能集結?!蓖ガ幍?,“能排出個一二三來,大伙兒反而看熱鬧了,因為掰倒了第一個還有第二個,得掰多少回才輪得到自己?” 庭芳秒懂,所以太子是靶子。這點要學習西方,第一順位,第二順位,清楚明了。第一順位掛了,大家的眼光自然集中在第二順位,所以看起來是第二順位,實際上必須十分安分,否則就是替第三順位做嫁衣裳。而太子制度則是沒有第二順位,這就糟糕了。如今庭瑤面對的就是這樣的局面,被蒙頭掐個半死,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 天漸漸黑了,陳氏四人無心吃飯。湊在庭芳屋里胡亂的扒了幾口,就有丫頭來報:“老太爺回來了,立等四姑娘去說話?!?/br> 庭芳眼睛一亮:“來了!” 第103章 喵喵喵 老太爺打外頭回來,聽老太太匯報了家中事。比起外頭,家里算已是風和日麗。秦氏的小鬧騰懶的放在眼里,橫豎家里不是他們兩口子做主。實在不高興了,老太爺是不介意把那對蠢貨夫妻分出去的。 庭芳不慌不忙的走來,聽得老太爺召喚,各處都恨不得長了順風耳。一路上眼神亂飄,庭芳皆不過心。優哉游哉的到正院門口,人參打起簾子,朝里頭喊道:“四姑娘來了?!?/br> 人參是老太太的大丫頭,打簾子的活計輪不到她,想是特意來等庭芳的。庭芳沖她點點頭,徑直入了室內。暮春時節,天氣乍寒乍暖。老太爺穿著道袍,盤腿坐在炕上。老太太坐在炕桌的另一邊??蛔郎蠑[滿了各色菜肴,看樣子是正吃飯。 老太爺朝庭芳招招手:“吃了飯不曾?沒吃飽就陪我吃點兒?!?/br> 丫頭們忙添了副碗筷,庭芳意思意思的舀了一勺火腿鮮筍湯到碗里,靜靜的喝著?;鹜葴r香厚重,春筍脆甜可口,一碗熱湯下肚,忙碌一天的身體都放松下來。 食不言,老太爺餓的狠了,在外頭雖有點心,到底不如飯菜順口。他出身不算太差,不然也上不起學。但也不是特別好,所以沒有那些個世家子弟的文雅。在外頭或許還裝模作樣,回到家中都是怎么自在怎么來。風卷殘云的把桌上的食物祭了五臟廟,一抹嘴,就問道:“事兒你都知道了吧?” 老太太依舊有些懨懨的,白日里氣的犯了舊疾,只覺得胸口堵的慌。如今老太爺歸了家,她不用看著家里,便叫丫頭扶了自己,對老太爺道:“你們爺倆個說話,我去歇著了?!?/br> 老太爺點點頭,庭芳下炕送走了老太太才回來與老太爺對坐。老太爺單刀直入的問:“這幾日在家里還好?” 庭芳道:“家里倒好,只怕外頭不好?!?/br> 老太爺意外的有些高興,問庭芳:“看出不對勁來了?” 庭芳點頭:“換個娘,就坑死我了!”庶女連累了嫡母親生并唯一的女兒的遠大前途,不用說遠的,落到三房手里不死也得脫層皮。當然,如果她穿的是庭苗,抱大腿的路數自然不同。嫡母明顯不可收買的情況下,趁早抱緊老太太同樣是很好的策略。她之前沒有過多接觸老太爺與老太太,是因為陳氏對她很好,她愿意用更多的時間花更多的心思來陪伴與維護,自然騰不出對待祖輩的空兒。到現在,不是她拋開陳氏,實在是太過于超出陳氏的能力范圍,為了自保,她必須站在該站的位置上。 老太爺道:“你老子又出幺蛾子了?” 庭芳無所謂的道:“老三樣,不新鮮了。好爺爺,我說句大不敬的話兒,您到底怎么樣出個龜兒子的?他想要公爵,難道別人不想要?明顯不是我的事兒,他當真看不出來?”打庭瑤說了“太孫妃”仨字,庭芳就知道自家被算計了,她才是受害者。 不提還好,一提老太爺快氣死了:“有什么看不出來的?你二叔那木頭都看出來了。他就是鬼迷心竅!怪不得喜歡周姨娘那貨,絕配!我沒臉見你外祖了,好好的閨女,被我們家騙了來……換成我是他,翻臉的心都有?!?/br> 庭芳干笑:“不至于?!惫糯媚锊恢靛X。另,她親爹還真不招老子待見,不是親生的估計早掐死了。 老太爺又問:“你想好了怎么辦沒有?你娘真沒想頭?” 庭芳一個一個的回答,先說容易的:“娘么,剛開始有些不高興。不是還有舅母么?舅母是個明白人。卻又把我娘唬著了?!蓖シ加行o奈,“大jiejie還穩的住,越是有事越要穩住后方。自家窩里斗了,人家站著干地兒就贏了。便是要輸,也得啃他們塊rou下來。所以還安慰我來著?!蓖ガ幪焐拇缶钟^??!太孫妃的確做得。 老太爺點頭:“都不錯。說說,你怎么看明白的?” “還用看么?”庭芳淡淡笑道,“謠言快狠準,一箭雙雕,肯定是有人刻意編的?!蓖シ缄割^數,“您看,首先謠言很短;其次通俗易懂;再次香艷隱秘;最后峰回路轉。幾句話,能寫一部可歌可泣的戲折子了,給了群眾廣大腦補的空間,還嚴絲合縫無法辯白難以補救。我就不說傳播速度了,自然而然產生的閑話,有這水準么?”庭芳雖然沒空刷論壇微博,但天天造謠辟謠的事兒見多了,典型的沒吃過豬rou見過豬跑。被信息爆炸轟過的人,未必有天賦寫謠言,反應能力是不缺的。 老太爺繼續問:“分析的頭頭是道,那,想好了解決法子么?你可知道,事后諸葛亮一點用都沒有?!?/br> 庭芳撇嘴:“您考我呢?!?/br> “嘿!我就考你!”老太爺道,“我不滿意,你就自己同你爹纏去?!?/br> 庭芳整個人都不好了,麻蛋!按說她一個庶女,在后宅最大的敵人是嫡母好嗎,親爹那是盟友好嗎?怎么趕上她了老天就不按理出牌了呢?有仗著嫡母疼愛跟親爹對干的庶女嘛?貴圈這么亂,老天你知道嗎?吐出一口濁氣,對著老爺子犀利的眼神,庭芳只得老實交代:“人吶,對著比自個兒厲害一點點的人,都是羨慕嫉妒恨的?!敝挟a小資挨罵最多,就是這個道理了,“但是對能碾壓了自己的人,嘿嘿嘿?!?/br> 老太爺:“……”孫女兒今天說話的用詞好奇怪!但很奇異的聽的懂。小年輕的新詞兒? 庭芳不賣關子了,竹筒倒豆子般的道:“高山仰止。等明兒我出了書,他們全都得閉嘴?!辈黄患t,哪個明星不是一路被掐到封神?封神了掐子就老實了。你要跟他們對嘴對舌,套用一句經典——不要跟傻逼較真,他們會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你。jiejie我是穿越女,是瑪麗蘇,誰耐煩跟三姑六婆討論婚喪嫁娶。姐現在奔的是青史留名去的好嗎!又道,“頂好是圣上看了贊我兩句,齊活了?!?/br> 老太爺原想的是多帶庭芳走動,裝裝嫩就過去了,陳氏不敢叫福王背鍋,他還偏就有要福王背背鍋!沒想到庭芳的反擊這么激烈,法子卻更好。依舊正色道:“你的想法是好,但你可知千古誰人無罵名?你出了這個頭,未必就同你想的那樣不被人說了?!?/br> 庭芳不屑的道:“我老實了她們就不罵我了?與其被她們拿捏,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上。最好的防守是進攻,我下棋不錯的?!?/br> “你將來真的很可能嫁不出去。沒有孩子,沒有子孫供養?!崩咸珷斂陀^的道,“不怕么?” 庭芳翻個白眼:“你們男人哄女人的話兒,我掙命生的孩子能跟我姓嗎?踩在棺材板上生出的女兒我護的住嗎?生不出兒子還不是靠庶子養老,到頭來跟侄子有什么差別?結婚這事兒,女人吃虧??上肆獠粔虼?,得靠男人護著。到女人不需要靠男人護著的時候,且瞧吧?!?/br> 老太爺呵呵:“什么時候女人不要男人護著了?寡婦門前是非多?!?/br> 庭芳也跟著呵呵,好幾百年的鴻溝呢,爭也沒意思,爭贏了她還得靠男人護著。農業社會連個鐵農具都無法普及,沒男人的那把子力氣,女人餓死的概率太大了。男尊女卑的形成有其道理,尤其是全人類都是同一模式的話,最好別自以為是的挑戰用鮮血換來的生存經驗。遂轉了個說法:“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不缺衣服更不缺飯,何苦受那鳥氣。不嫁就不嫁,您說了給我私房錢的,不許耍賴!” 老太爺還不舍得鬼精靈嫁出去呢,只是作為祖父,把孫女扣在家里耽誤她一輩子有些不忍心。見庭芳自己都不想嫁,那是皆大歡喜。到這會兒了,他不會把庭芳當成孩子,更不會輕視庭芳的話。老太爺見識多廣,知道有些人天生就與眾不同。以往只覺得庭芳聰明,卻不曾想過她幾乎能跨越年齡的限制,可她那傻爹還怨她不藏拙。分明是藏不下去了!這是能藏的住的么?裝聰明難,裝笨蛋亦不容易。何況聰明人耐心都有限,最不想跟笨蛋混著浪費時間,早晚要露餡兒。小丫頭還是嫩了點兒。 庭芳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理論畢竟只是理論,在老太爺這種老狐貍面前當然顯得笨拙。再說庭芳也沒打算遮掩。葉家暫時無事,但她可是到了最危急的時刻。這次楊安琴為了大局替她說話,下次呢?三人成虎,親媽都不信親兒子,嫡母與庶女之間,她還不想去挑戰人性。滋養了九年的感情,丟開就太可惜了,她也會難過。任何感情,哪怕是嫡親的母子,都是需要細心維護的。感情就像信用,額度扣完了,就該拉黑名單了。 老太爺再次嘆道:“你若是個哥兒多好?!?/br> “好爺爺?!蓖シ紵o比感激老太爺的慈愛與心胸,摟住爺爺的胳膊,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我比哥兒還強,你信我?!?/br> 第104章 喵喵喵 福王最近苦逼透了!事情從那雞飛狗跳的一彈弓說起。他堂堂親王,抓了人打一頓又怎么了?遇著個好玩的小丫頭逗弄一下又怎么了?再差幾歲,都夠當小丫頭她爹了,不興長輩耍耍小輩???怎么就變成庭芳勾引他了呢?說的好似他挺無辜的,細想想全是坑。葉家好歹是當朝閣老家,去葉府吃過酒的不知凡幾。只要掐指一算,就知道庭芳才多大了。葉家是不敢栽到他頭上,表現的很安靜。但是別人就不會想嗎?葉家現在竟是忍辱負重,十分叫人同情。言官不好惹??!他家二哥就是硬從親王被參成郡王的。從親王到郡王,別的不論,俸祿少一半兒呢!這能忍?更何況謠言把趙貴妃都算進去了,沒影的事兒硬變成趙貴妃棒打鴛鴦,招誰惹誰了真是! 要說趙貴妃也是個妙人。通常而言后宮得勢靠的是皇帝的寵愛。家世好都不頂用的,除非皇帝是傀儡,或是立足未穩。否則絕大多數情況下,皇帝不會用后宮來平衡朝堂,做皇帝做的就是享受,坐擁天下權、醉臥美人膝。若是要靠到后妃娘家人身上,大底離什么漢哀帝李后主之流不遠了。趙貴妃家世好,只能保證她在同等條件下比家世差的占優勢。因此她進宮時,看在其父的面子上,圣上多看她兩眼。又因生的好,才進宮時新鮮水靈,圣上難免多去坐坐,便有了福王。然而一個女戒上扒拉下來的主兒,或能討婆婆歡心,但基本上告別了夫妻生活。生了福王后,圣上就把她丟在腦后頭了。 作為正經從女戒上吸取營養的趙貴妃也不抱怨,非常平淡隨和,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圣上不來瞧她,她便看看書寫寫字。太后在時,勤勤懇懇的侍疾;太后沒了,真心實意的哭喪。對待皇后更是恭敬有加,晨昏定省從不懈怠,謹遵君臣之儀。時間長了,圣上忘了她,倒把皇后感動了。她與皇后,擱宮外頭都差著輩兒了,皇后喜她安分隨時,有什么好事都想著她。趙貴妃更待皇后掏心掏肺。有皇后護航,一路從貴人升到貴妃,穩坐后宮第二把交椅——擺著好看的那種??粗歉被屎蟮姆秲?,內里還是一根腸子通到底,滿腦子規矩禮儀,總覺得只要自己待人以誠,旁人定也會以誠相待。全后宮里獨一份的奇葩,能有今日風光,全賴命好,旁人嫉妒不得,然而命好被人羨慕,也會被人看不起。宮外的有心人不拿她當回事,隨便就做了棒槌,她還不知道。 福王是趙貴妃的親兒子,自是知道親娘的德性。瞅著外家挺伶俐的,不伶俐豈能坐的穩吏部尚書?就不知趙貴妃到底像誰??刹还芟裾l不像誰吧,兒子總不能看著親娘被人算計。此事跟趙貴妃說是沒用的,跟圣上說不好把握分寸,便打著請安的名義,朝皇后訴苦去了。 進到坤寧宮,先請安?;屎蟮拿嫦鄻O好,便是不說話嘴角也微微上揚,看著就討人喜歡。故雖年紀大了不再侍寢,圣上依舊喜歡來坤寧宮說說話,帝后很是和睦。福王眼里,皇后是沒得挑的。中正平和,待他們都好。以至于皇子皇女們遇著為難事兒了,就喜歡朝她撒個嬌兒。尤其是福王這樣靠不上親娘的,更喜歡往皇后身邊賴?;屎蟾鼧返目v容他們,橫豎公主無需教養,吃不了虧;皇子則是圣上該cao心的事,至多對親生的太子上點兒心,旁的她只做個慈母便罷。 福王大了,不好跟小時候一樣挨著皇后撒嬌,往下首的位置坐了,開門見山的道:“母后可聽見新聞了?” 當著自己人,皇后懶的裝相。抿了抿嘴,道:“我知道,你娘受委屈了?!?/br> “我娘萬事不管,”福王笑道,“我看您還更委屈?!?/br> “我干的便是委屈活兒,早習慣了?!被屎髷苛诵?,“這回卻是過了?!?/br> 呵呵,何止過了,連皇家都敢算計,膽兒挺肥。福王道:“母后,您給兒子指條明路,到底是誰在后頭弄鬼,看我不把他家砸的稀爛!”造謠不需要證據,爺心情不好犯渾照樣不需要證據,捅破了天還有圣上頂著,真當生了兒子的貴妃是能隨便拿來當槍使的? “還有哪些?”皇后沒好氣的道,“文官有那么不要臉的嗎?” 福王默默道,文官不要臉起來,比勛貴還可恥呢。但皇后這么說,他心里也就明白了。如今皇后出身勛貴,原是更喜歡勛貴家出的媳婦兒的,太子妃便是出自勛貴。文臣武將家風不同,誰也不愿要個合不來的添堵?;始矣袝r候,跟普通人家也沒差??墒腔屎螽吘故腔屎?,她不能只按著喜好行事,她還有兒子沒登基,孫子娶妻乃是與文官結盟的關鍵一步,亦是父子交接的潤滑劑。文官天然維護嫡長,儒家道義是他們耐以生存的本錢,他們有實權有能力,拉攏他們比拉攏勛貴代價小的多,也有用的多。 可勛貴們不這么想,承平日久,又不用打仗,勛貴們的權力漸漸被文官奪去,日常生活更是入不敷出,能撈個皇后妃子的,至少多得一個爵位,順道還可以仗仗勢欺欺人,得不少浮財。當日趙貴妃之父打的便是這個主意——得寵的妃子亦可蔭封其父兄。只沒想到趙貴妃還沒得臉,他倒先平步青云,父女兩個蹭蹭往上竄,趙尚書差點悔青了腸子,早知道自家能那么快考中科舉,就不送女兒進宮了,簡直白擔了外戚的名聲。幾次固辭爵位,很受圣上的青睞,贊他有君子之風。 兩幫立場相反的人,做出來的事自然是彼此拆臺。太子妃忽然出手,想立即搗亂也難,誰料他們咬不到庭瑤,竟咬到了庭芳身上,順道把趙貴妃拉下水——明面上就是替福王選妃,實際上確實也選中了人。如今對著嚴家,發不發明旨都扣上了謠言,把皇后和太子妃慪的半死。原跟福王是一條船上的人,如今倒有些埋怨。不是福王去鬧人家小姑娘,謠言也不會憑空生出來。閨中小姐的污水,是那么好潑的么?沒影兒的事,潑了都沒人信,大家又不傻。 福王嘆道:“如今是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便是磨著圣上認個干女兒也來不及?!?/br> 皇后道:“那更說不清了?!敝{言的刻毒之處就在于此。 其實皇家就是要娶庭瑤,謠言都是浮云。難就難在圣上并不知道此事,要說服圣上,度很難把握。圣上當然知道庭芳無辜,但未必愿意看重的孫子娶個有爭議的女人。圣上越看重太子長子,就越要挑十全十美的。換個人家的姑娘不是不行,但怕關鍵時刻葉閣老裝死,更兼有皇家的脾氣——自己想換人,與被逼的換人,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禮賢下士,不過是裝個樣子罷了。誰還真下了? 福王好端端的躺著中槍,死纏爛打的從皇后處磨了名單來,暗暗記在心里就丟到盆子里燒了。心中有譜,拐個彎去了南書房。進門先嚷道:“老爹,你老婆叫人欺負了,我要去打人出氣,您可別攔著我?!?/br> “你少出幺蛾子!”圣上罵道,“嘴里胡噌什么?也是皇子嘴里說出的話!我看秀才家的兒子都比你文雅些?!?/br> 太子在一旁假意訓斥:“越大越沒個正形,是要我逮著你回上書房同侄兒們一齊上課不成?” 福王撇嘴:“上什么課,都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外頭說什么呢?對個九歲的丫頭說三道四,她名聲不好了,難道我好???”福王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是渾了點兒,又不是畜生!指名道姓的罵我畜生,我誰養的???” 圣上還不知道有事,忙問:“又怎么了?” 太子回道:“外頭傳謠言,說十一與葉家四姑娘有情,趙妃母棒打鴛鴦。傳的有鼻子有眼的?!被屎笈c太子妃只是著惱,太子卻是心驚。謠言傳的太快了些,總覺得有什么線頭抓不到,更不知道對方有什么后手。太子看著風光,國之儲貳,可卻事事在明處。千日防賊還防不勝防。表面上是搶未來皇后的位置,可勛貴若能如此齊心,早不是今日糜爛的模樣。中間還有幾個文臣上躥下跳,不用查都知道有問題。最起碼,難道他們真的以為趙貴妃好惹么?后宮女子在宮里的體面系于圣上,前提是宮里都是圣上的女人,方才分個三六九等。出了宮門,皆是皇家人。何況趙貴妃還有娘家,娘家還是少有上得了臺面的勛貴旁系,更別提有個成年的兒子。有腦子的人都不會招惹,偏偏招惹上了她。說后頭沒鬼都不可能。 福王沒想那么多,也不是想不到,就是懶的想?;实劾献犹鬯?,太子哥哥疼了他快二十年了,想是日后也不好意思翻臉。他這輩子老子管完了哥哥管,有必要cao心么?玩玩算術,搞搞作坊,逍遙自在。哪知道選個妃而已,后面不知算計什么的人敢拿他娘當棒槌,必須不能忍!至于后頭的彎彎繞繞,他壓根沒興趣管,爺不高興了,爺要出氣!就這么簡單。 圣上什么人?單聽太子一句,便知后頭有典故。語速平緩的問:“那日選妃,可有異常?” 福王道:“什么異常?太子妃多說了兩句話,他們就當是太子妃選兒媳婦了。心太大唄!” 太子冷汗都出來了,你個熊孩子真是什么都敢說!想辯白幾句,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么。 圣上倒是笑了:“大郎是到了說親的年紀了?!?/br> 太子忙道:“還小呢,一團孩子氣,待穩重些再說吧?!?/br> “成家方能立業,”圣上道,“是可相看了。前日皇后還提了此事,她們女人家想的周到些?!?/br> 福王道:“還看啥???我瞅著葉閣老的孫女就挺好的,配的上我侄子?!?/br> 太子想打死豬隊友的心都有了!竟白眉赤眼的說出來,不是添亂么? 圣上笑了笑:“哦?你前兒才說她不好看,今天怎么就改口了?” 第105章 喵喵喵 福王理直氣壯的道:“我就是不想娶她?!?/br> 圣上道:“你總要同我說個緣故吧?!?/br> 福王隨口扯了個理由:“當然有緣故,葉小四太囂張了,待我侄兒娶了她jiejie,他就矮我一輩兒,下回見著我要管我叫叔叔!看她還能跳不!”屁,他娶了葉庭芳,他侄兒就不能娶葉庭瑤,不然錯輩了?;始矣植蝗毕眿D兒,可著一家子里頭翻。別說他對葉庭芳個娃娃沒意思,就算有意思也得退讓三分。他是熊,不是傻。 好振聾發聵的理由!圣上竟無言以對,決定不搭理熊孩子。扭頭問太子:“太子妃喜歡她?” 太子謹慎的答道:“不曾聽她說起?!庇中?,“咱們家看媳婦兒,不至于看一次兩次就作準吧?偶或多說幾句話,也未必就是看中了,不說話也未必不是看中。趙妃母喜歡嚴家小姐,卻是一字不露的?!?/br> 圣上很滿意太子的回答,什么都叫人看的透透的,還是皇家么?“既如此,先辦了小十一的婚事。那些個謠言理他作甚?” 圣上只當單純的謠言,是還暫未知道太子與皇后的謀劃,兩邊想岔了路。太子倒是想到了解決方式,只還不曾同皇后與太子妃說。不是說太子妃多說幾句話就是看中了么?那就叫皇后再召別的女眷進來,閣臣輪一遍,六部輪一遍,勛貴輪一遍。每場都挑幾個說說話。七品官替兒子選媳婦還得相看十來家呢,皇后替孫子選妃,沒有上百候選人,也叫皇家氣度?只是后頭的推手依舊要防。 父子三個各懷心事,皆默契的轉向了旁的話題。福王聽了幾句正事,覺得不耐煩,跟圣上太子道了別就出了宮,帶了五十號親兵,按著心中的名單一家一家砸過去。泰半勛貴都遭了災,還不敢攔??蓱z見兒的,本來就窮,擺在外頭撐場面的還都是好東西,被福王碾成碎土,好有十年都緩不過來。去宮里告狀吧還心虛,誰讓他們算計了人家娘倆;不去吧顯的更心虛,家里都叫砸的稀爛還不吱聲,鐵定是自家的錯??!真是左右為難,心痛如絞。他們可總算想起來謠言不單能讓葉家倒霉,同樣能波及到福王。這位得寵的小皇子橫起來當真誰都攔不住。一時間人人自危,謠言竟生生停了好幾天,也是意外之喜。 那廂葉老太爺已得了消息,他在外頭,查的比皇后更透徹。不放心別人傳話,尋了個公事,借著與太子交接的由頭悄悄兒透信給太子:“是平郡王出的手?!?/br> 太子猛的一驚:“二弟?” 老太爺點頭:“正是,想來還是與臣鬧別扭?!?/br> 太子忙安撫道:“原是他的錯,康正和為言官,不參他乃失職。已是鬧的他丟了官,非要人性命就太過了?!碧蛹毾胍换?,也只有皇子能說的動那幫散了魂兒的勛貴了。不由好氣又好笑,他家二弟氣性也太大了些,記仇往死里記。 知道是平郡王,葉老太爺反而松了口氣。他昔日得罪過平郡王,如今叫他逮著由頭報復報復也是人之常情。葉家并沒有什么損失,橫豎庭芳不甚在意此等委屈,讓平郡王把憋在心里的氣撒出來,將來更好處。平郡王是皇子,不是市井潑婦,不會沒完沒了,圣上更不允許皇室子弟小家子氣到那個份上。此事算揭過了。 太子亦如此想。平郡王還真是沒腦子,別處尋晦氣就罷了,何必尋到自家兄弟頭上?福王雖年幼,其母后宮份位卻高,外祖家又得勢,他性格古怪沉迷奇技yin巧從不主動招惹人,但不代表他能被招惹。這不,太子已接到消息,外頭起哄的人家被福王砸了。那起子小人除了忍還能怎么辦?心里深深覺得平王蠢,隨便做點什么事都拔了蘿卜帶出泥,就沒有一件利索的。當年強占個民田都自家捋袖子上,你打發個繞幾個彎子的親信也好???被康正和證據確鑿的參了,圣上又如何好意思硬保?好容易就要到圣上六十大壽的萬壽節,不惹事的話,趁著普天同慶趕緊撒個嬌兒把王爵升回去。哪知他倒好,臨門一家又把葉家帶福王得罪了個死。笨不笨?。?? 太子和閣臣不好避開人相處太久,說完要緊事,二人眉來眼去的幾回,彼此都心中大定——婚約繼續。老太爺便回了內閣。太子信步走到南書房,圣上依舊在理事。圣上是個很勤勉的皇帝,不耽女色,不愛雜耍。便是閑了也只是打打拳看看書,故身體十分健朗,六十歲的人依舊神采奕奕。見兒子來了,放下手中的折子笑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