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花栗看著手機,不明就里,黑人問號。 【麻爪的花栗鼠】你為什么不自己給他呢? 【十面楚歌】……我上午跟他吵了一架,還有,我這邊的卡出了點問題,也沒法幫他了。 很快,花栗知道顧嶺發生了什么。 他跟家人鬧翻了,原本他住的就是顧家的房產,現在全部收回。副卡被關停,存儲著他幾乎全部積蓄的主卡被他父親報了掛失,凍結了。 這只是初步的威脅。如果顧嶺沒有回頭的打算,他在銀行工作的叔父甚至有可能找門路,銷去他的主卡。 顧嶺的游戲工作室還在運行中,但各項資金已經投入了進去,要現提錢基本不可能,而且沒有后續資金投入,工作室只能勉強維持平衡,假如顧家有意向工作室施壓,資金鏈一斷,工作室能不能保住都難說。那是顧嶺一手打造起來的心血,剛剛成了規模,經不得大的起伏折騰。 大致看完了蔣十方的陳述,花栗握住手機,靠在輪椅背上,一口口咬著紫薯包,吃完了之后,把塑料袋捏在手心里,回復。 【麻爪的花栗鼠】所以是為什么搞成這樣的? 那邊過了好久才給出了回答。 【十面楚歌】小花,你先把錢收下好不好? 【麻爪的花栗鼠】為什么? 【十面楚歌】…… 花栗猜想,能讓蔣十方吞吞吐吐說不出口來的原因,能讓顧嶺和家里人鬧翻的原因,現在想想,好像只有一個。 【麻爪的花栗鼠】因為我? 【十面楚歌】…… ……果然。 花栗嘆了口氣,反問:“那我又怎么能找到他?” 那邊的蔣十方怔住了,他的手指落在鍵盤上,不知道該怎么回復。 顧嶺……會去找小花嗎? 他不確定,他真的不能確定,他從小和顧嶺在一起,自以為還算了解他,如果顧嶺還是之前那個理智而有計劃的顧嶺,他還能猜想出他下一步的行動方向。 然而,從顧嶺突然不管不顧地宣布出柜的那個時候起,蔣十方就看不懂顧嶺了。 在他愣神間,他發給花栗的紅包,顯示退回。 他泄氣地倒在沙發上,把手覆蓋上額頭,苦笑。 顧嶺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坐在路燈下,花栗喃喃自語出聲:“太晚了?!?/br> 話沒頭沒腦的,但花栗卻覺得眼窩有點酸,又慢慢念了一句:“……為什么這么晚?!?/br> 他低下頭,摸了摸饅頭和小菜,它們掛在輪椅扶手上,已經被夜風吹涼。 他搖動著輪椅,往家的方向走去。 樓道里有一股淡淡的藥味,花栗把輪椅搖上樓梯,正準備取鑰匙開門,突然發現,自家隔壁的防盜門下透出了一線燈光。 隔壁……有人? 花栗以前隔壁住著一對老夫婦,后來被兒女接走了,房子就擱置了下來,一直沒有出租。 正在花栗愣神間,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推門出來,手里提著一個垃圾袋,看到坐在輪椅上的花栗,也是一陣錯愕,隨即便友好地伸出手來,笑道:“你好,我是這里的租戶,今天才搬進來的,請多多關照啦~” ……花栗覺得自己的腦洞漏風,得補補了。 他剛才有一瞬間竟然想,是不是顧嶺搬到了自己的隔壁。 花栗溫和地和他握握手,就進了屋子,熱菜,關火,捧著菜飯搖搖晃晃地挪到電腦桌前,點開b站,想刷新一下后臺。 一條新的私信跳了出來。 【西西弗斯】花栗鼠大大,我是你的腦殘粉。 花栗看著這話就覺得蠻傻氣蠻親切的,趴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地寫回復。 與此同時,那活潑的小青年轉回了自己的屋子,敲敲次臥的門,走進去。十幾平米的小臥室里沒有開燈,一個人影坐在窗口邊,聽到響動就轉過了頭來。 他坐著一臺輪椅。 青年沖他笑笑:“剛才我看見咱們的新鄰居啦,好像腿腳也有點不好……”說到這兒,他斟酌了一下詞句,“有空你們倆也可以聊聊天……嗯?” 顧嶺沖好心的青年點點頭,又轉回了窗外。 他的手上包著紗布,斜靠在窗邊,撩開窗簾,癡癡地望著路燈方向。 他的眼睛里,是路燈下低著頭發信息的花栗的影子。 他的光影在路燈的光芒下顯得格外柔和動人,讓人有上前擁抱的沖動。 ……不,現在,至少是現在,他根本沒有資格。 顧嶺輕輕搖動了一下輪椅,但不靈活的cao作讓他立刻向后撞上了墻面,停也停不穩,他伸手去拉手剎,才勉強卡住了打滑的輪胎。 花栗這六年……就是這樣過來的。 顧嶺埋下頭,咬緊了唇畔,整個人沉在了黑暗中,動也不動,直到手心里傳來細微的震動聲,他才抬起頭來,眼睛里亮起了光:【麻爪的花栗鼠】謝謝你~抱一個~ ☆、第38章 我怎么辦? 當夜,花栗又失眠了。 躺在床上,花栗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空的,飄飄的找不到個定點,胸口緊繃繃的喘不上氣,好像閉著眼睛就能聽到嶺南磁性誘人的聲音,可仔細去聽又是一片寂靜。 花栗實在受不了這樣的靜,開燈,翻身坐起,移到了輪椅上,漫無目的地晃到了客廳,從窗戶向外看去,整個城市都熄去了燈光,他坐在一片亮光中,心情有點浮躁。 像以前那樣,把自己熬困,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突兀的,隔壁飄來了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 “你還好嗎?……我知道你的痛苦,你的無助,你的一切……好,好,我都清楚。來我這里,聽,對,就是這里的心跳,感覺會不會好一點?” 花栗猛地挺直了脊背,表情變得無措起來。 是……是嶺南有枝的廣播劇,他的入坑作? 幾年前的夜晚,自己睡不著,胡亂地在網上逛,無意間就戳開了嶺南……顧嶺的視頻,那個溫暖的聲音直接穿進了他的骨子里去,泉水般流淌進了他的骨縫,安撫著他躁動的神經,他竟然聽著聽著就睡了過去,醒來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大大以后我就是你腦殘粉了。 他急切地尋找起聲音的源頭來,幾番周折后,他轉進了臥室,發現那聲音是從大開的窗戶間外透進來的,音源來自于隔壁,一個黑了燈的房間。 花栗呆呆地望了窗外一會兒,就窸窸窣窣地爬上了床,抱著自己毫無知覺的腿,跟著那熟悉的聲音對口型。 “這一聲,告訴你不要怕;這一聲,是告訴你我在這兒……這一聲,告訴你,我愛你……” 嶺南的聲音到這里便停止了。 花栗幾乎看遍了嶺南有枝的全部視頻,很清楚這是b站的某個up主剪輯的【冬日暖心之作】,匯編了所有網配大神安慰人的橋段,嶺南的這段獨白也很精彩,作為首發,被排在第一個。 那邊,撫慰人的聲音換了一個,但花栗仍能聽到嶺南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他蜷成了一團,睡意毫無預兆地降臨,像是一層繭,把花栗包裹在里面,推向安睡的港灣。 一夜無夢。 第二天,花栗卷著被子在床上迷糊了半天,想起昨晚的廣播劇,心情微妙,默默洗漱后,決定去拜會下新鄰居,他烤了一爐小餅干,捧著敲了敲隔壁的門。 那青年好像才睡醒,來開門的時候腦袋上還套著個眼罩,看到花栗手里精致的小餅干,眼睛亮了亮,立刻要迎他進來,花栗還是不大習慣和陌生人交流,笨拙地搖搖手后,就問起了廣播劇的事兒。 青年搔搔后腦勺,思考了一會兒才反問:“你是說小金???” 小金? 青年笑得沒心沒肺的:“我睡覺死,啥都沒聽見。那廣播劇不是我放的,應該是小金吧?他跟我合租。挺奇怪的一人,他好像不會說話,腿也有點問題,怪人一個?!?/br> 腿有問題?不會說話? 花栗聽著這個形容愣了愣,問:“那他……在嗎?” 青年打了個哈欠:“哈啊……在的,就是房門鎖著,不知道干嘛呢,對了,早上我就是被他吵醒的,房間里好大的哐當一聲,好像是摔倒了?” 花栗擔憂地皺皺眉,“嗯”了一聲。 他對此感同身受。 自己剛殘廢的時候,根本控制不住輪椅,不得已非要出門去,也是晝伏夜出,生怕被熟人撞見,到后來索性不出去了,不管是陌生人還是熟人來主動攀談,自己恨不得掉頭就跑。 花栗決定,以后也不來sao擾自己的新鄰居,畢竟他最清楚,在這種時候,最不希望得到的就是外人的同情和八卦。 還好,他和自己一樣,好歹找到了廣播劇這個心靈安慰。 留下小餅干,花栗回了房,發現宵衣已經被拉進了群里,正連篇累牘地討伐著嶺南,花栗失笑,po了個小餅干圖上去,表明自己沒受到太大影響。 【昃食宵衣】?。?! 【麻爪的花栗鼠】下次咱們再見面的時候我給你做曲奇吧,我做曲奇還挺好吃的。 【昃食宵衣】小花花你簡直太賢惠了! 【昃食宵衣】老江老江你什么時候給我烤一次餅干啊,小花花做的看上去好好吃! 【儂本多情】等我把小花娶回家做你嫂子的時候你就可以天天吃了。 【昃食宵衣】…… 【麻爪的花栗鼠】…… 花栗懵逼臉。 這玩笑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昃食宵衣】哈哈哈老江你真是會開玩笑,你干嘛娶小花花,要娶也是我來啊。 【儂本多情】別煩。 【儂本多情】@麻爪的花栗鼠,有個游戲,《恐慌之絆》,聯機游戲,玩? 【麻爪的花栗鼠】好啊好啊,怎么玩法? 【儂本多情】很簡單?;ハ鄽?,誰先殺了對方誰就贏。 【麻爪的花栗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