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珠華往張推官身后一躲:“舅舅,你看外祖母的眼神,好像要吃了我?!?/br> 張推官無奈地轉身面對她:“珠兒別鬧,你出的主意肯定是不成的,又不是生死仇人,哪能這樣以牙還牙?你聽一聽舅舅的意思罷?!?/br> 珠華無趣地摸一摸辮子:“有什么好聽的,我這么公平的主意舅舅不肯聽,那一定就是打算偏袒兇手了??倸w我沒爹沒娘,只好由著人欺負罷了?!?/br> 張巧綢有點發慌地看向張老太太,因為她忽然發現張推官面對珠華的時候和面對她時是不一樣的,態度要和軟得多,珠華說出那么過分的話,張推官也沒有斥責她。她不由就想向張老太太尋求一下支持,張老太太正等著她看過來,忙向她用力擠了下眼睛。 張巧綢被一提醒,方想起來自己先商量好了的話,原該一站過來就說的,偏偏珠華張口不要她道歉,她被打亂了步驟,就給忘了。 這時忙沖口道:“我沒要害你!” 珠華看她:哈?現在抵賴?晚了點吧? 張巧綢被她的表情刺激到了,氣道:“我說真的,我以為那是會讓人皮膚變黑的藥才偷偷撒到你湯里了,哪知道那是會害死人的□□,早上聽說你死了,我都要嚇死了!” 這戲演得好真呵。 珠華仔細盯著她的表情,竟沒找出她的破綻來。是她和張老太太套好了這出戲排演出來, 還是真沒撒謊? 不,不對,要是事實如此,張巧綢一早就該說出來了,犯不著先頭害怕成那樣——不過,也可能是她真的沒想害死人,所以造成意料之外的嚴重后果,才承受不了,嚇得見著苦主就發懵了? 珠華有點暈,因為她發現她把自己想繞進去了,居然分不出哪個選項是真的。 張推官接替她問了下去:“你為什么認為是會讓人皮膚變黑的藥?誰告訴你的?” 張巧綢轉了轉眼珠,道:“我不知道,我就是在院子里逛著,忽然聽見有人說悄悄話。我偷偷一聽,原來他們是在說大哥從外面得回一種奇藥,是什么番邦人用的,常吃皮膚就會變黑,變得像、像什么昆侖奴一樣。我羨慕珠兒皮膚白,我怎么抹粉都不能和她一樣,所以當時聽到,才動了一點壞心眼。但我沒想把珠兒害到那么黑,我想我只給她下一次,讓她黑一點點就好了,我真沒想到那是□□,會害死她呀!” 一串說完,她捂住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張巧綢的自辯無可挑剔,這一整段在邏輯上都是說得通的,雖然她把唯一可以向第三方求證的部分虛無化了,直接說“不知道”聽誰說的,這里耍賴意味十足——張家又不是什么世家豪族,奴仆成群到主人都記不全,但既然不能真對她上刑迫她吐實,那她愿意說什么,只要能圓得過去,就只能聽她說了。 珠華抓著辮子發起了呆:她當然沒有就這么相信,但她也不能肯定張巧綢說的就是假話,因為她說的聽上去還挺合理的。張巧綢現在就站在她面前,雖然比她大兩歲,卻和她一般高,看上去仍不脫小孩子的模樣,這么個小蘿莉,說她能為爭風爭到對親戚下死手,要不是先前她的不對勁太明顯,珠華也不會那么容易就認定。 比較起來,下會讓人變黑的藥還真更符合張巧綢的年齡會干的事。 珠華只好去看張推官,因為她現在是真分不清真相了。 張推官沉默片刻:“即便如此,你給珠兒下藥也是不對的?!?/br> 張巧綢止了哭聲,放下手,抽噎著道:“我知道,我道歉還不成嘛?!?/br> 她向著珠華道:“對不起,我不該一時糊涂,因為你在魏國公府的壽宴上比我出彩,回來就生了不平之心,誤聽了別人的話,結果害你受了苦?!?/br> 這又和原主的話合上了,她正是從魏國公府回來后沒幾天出的事,看上去事情的邏輯鏈越來越完整,但珠華就是覺得不對勁,因為那個關鍵的節點還是沒有被補上。 但張老太太不再給她思考的時間了,直接招手讓張巧綢回來:“好了,事情都說清楚了,巧巧不是那等會害死人的惡毒心腸,她做了錯事,也跟珠丫頭道歉了,這就行了,都散了吧?!?/br> 張興志響應著頭一個站起來,揉著肚子:“終于能走了,在這坐這么久,我肚子都坐餓了,趕緊回去吃飯?!?/br> 他這一起來,馬氏張芬等二房的人跟著都起來了,像看了場不太精彩的戲似地,表情都無觸動,只待走人吃飯。 珠華惱怒地咬緊了牙關:就算張巧綢給她下的僅僅是令她變黑的藥物,她所該付出的代價也絕不止一句抱歉那么簡單! 這一屋子所謂親戚,她一個也指望不上,要報仇只能靠自己,既然張巧綢害死“她”算白害,那她打她兩巴掌也是白打對吧?就不信張推官還能有臉讓張巧綢打還她,不管那么多了,余賬日后算,先收點利息再說! ☆、第14章 珠華就要動手,卻聽張推官道:“慢著?!?/br> 她怒火上頭,以為這句是對自己說的,剛要噴火,抬起頭才發現張推官說話的對象原來是她小姨。 張巧綢已經要往張老太太那走了,聽得張推官叫住,她不想停又不敢不停,極不情愿地止了步,半扭過身子來。 張推官卻又暫不理會她了,而是看向了張老太爺,道:“爹,讓巧綢收拾收拾東西,后日回應城去吧?!?/br> “什么?” “什么?!” 張老太太和張巧綢不敢置信的二重奏響起來,張老太爺慢半拍反應過來:“老大,你這話什么意思?” 張推官淡道:“這是為了巧綢好,罰了她,她才知道做錯事應該付出代價,下回才不會再害人了?!?/br> “你meimei這不是知錯了嗎?”張老太爺有點顫巍巍地道,“也道歉了,她這么點年紀,你把她一個人趕回老家去,她怎么活哪?” “我不是在鄉下置辦了個小莊子嗎?二叔一家都住在那里,把巧綢送去,我寫封信一起捎給二叔,讓二叔幫著照管就是了?!睆埻乒僭缦攵诉@個主意,此事張嘴便道,“她犯下這么大的過錯,差一點就害死珠兒,讓她去鄉下好好反省兩年,要是知錯了,再接回來?!?/br> 雖然張推官話里的意思其實就是只送走兩年,但這在張老太太和張巧綢也是不能接受的,張巧綢撲過去抱住張老太太的膝蓋,“哇”一聲就大哭起來,這回哭得可比先情真意切多了。 張巧綢還是很小的時候在應城住過幾年,那就是個小小的縣城,整個城區好像也就一條像樣的街道,走上個來回都用不上半個時辰,和金陵的繁華如何好比,更別提,因為張家這一家子都跟著張推官出來了,老家現在無人,她連縣城都住不了,得被發配到鄉下去——那是多么可怕的地方??! 張老太太摸撫著女兒的頭,眼淚也下來了:“就這么容不下我和巧巧,好,好,既然這樣,我也不留在這里礙你的眼了,我和巧巧一起走!” 哇—— 張巧綢的哭聲立時又大了一個分貝,母女倆哭成一團,凄慘極了。 這場景落到不明真相的人眼里,恐怕不知要以為她們遭受了什么樣的可怕壓迫,不過珠華在一旁看著,全部的感想就只匯聚成了四個字:喜聞樂見。 更讓她險些笑出聲來的是,對于張老太太的哭訴,張推官是這么應對的:“老太太一道跟著去也好,巧綢有親娘照顧,爹在這里也能放心了。至于興文,等這件事了,我會重新給他找一家好書院的,老太太不用掛念,安心去教導好巧綢便是?!?/br> 這是連后路都給斷了,張推官是真想連張老太太一塊送走啊,難道是忍這位繼母忍很久,正好有借口就連她一起打發了? 不過提到老家,珠華想起來了,原主說過,張家并不是金陵人,張推官發達之后才分配到了此地做官,那按常理說,什么張老太爺張老太太連著二房都該還在老家才對,卻不遠千里地全跟來了,兩個高堂也罷了,可像二房這種就是明擺著當蛀蟲吸血來了吧? 珠華正想到這里,張興志不甘寂寞地蹦出來了:“大哥,這可不成,把老太太送走了,誰伺候咱爹???爹這一大把年紀了,還叫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這不是咱們做兒子的孝道。照我說,你想管教巧綢這丫頭,那叫她在自己屋里禁足就得了,不許她出門不是一樣嗎?何必費那么大事送老家去?!?/br> 張推官目光冰冷地掃他一眼:“你說的有理。那就你們一家子回去應城罷,既不用你們夫妻分離,由你和二弟妹照顧巧綢,爹和老太太也放心得多?!?/br> 張興志剛露出的一點喜色被凍住了,旁邊馬氏忍耐不住,伸手悄悄掐了他一把,才把他掐回了神,訕訕笑道:“這、這不成,良翰要在這讀書呢,他可不能回去,留他一個人下來我也不放心啊,我們走不得?!?/br> 張推官冷冷道:“我膝下只有兩個女兒,沒有男丁,良翰雖是我的侄兒,我看他和我的親子一般,有我照顧,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張興志傻了,不是吧?大哥還真想攆他走???他是拿了張老太太一點好處所以幫著說話不假,可沒想引火燒身把自家賠進去??! 馬氏又掐了他一把,這一把掐在了明處,特叫人看的,嘴上嗔怪他:“快別多話了,大伯早就說了,只是叫我們來做個見證,你東一句西一句地總插嘴作甚,還不安靜聽著?!?/br> 扯著他坐回椅上,又努嘴示意,讓張良翰和張芬都坐了回去。 二房明哲保身縮了頭,張老太太不得不親自頂上前了,她這回的鬧法讓珠華大開了眼界——只見她拉開張巧綢,站起身一頭撞到張老太爺懷里,扯著他的衣襟喊道:“當家的,你就這么看著人欺負我們娘兒倆?我一個黃花閨女跟了你這么個鰥夫,給你生兒育女,洗衣做飯,伺候你一大家子,辛辛苦苦大半輩子,就落到這個下場?送我回什么老家,你既然嫌了我,不如給我一紙休書算了,我領著興文巧巧走,從此再也不踏你張家的門!” 她說著,亮開嗓門哭喊起來,又不住捏起拳頭捶著張老太爺的胸口,捶一下罵他一句“沒良心”,間或嚎兩聲“我命苦啊”或“我苦命的巧巧啊”之類,張巧綢抹著眼淚也奔上前,拉著張老太爺的手臂不住晃悠,喊著“爹爹救我”,張老太爺一顆蒼老頭顱跟著左右晃悠,一時被嬌妻質問,一時要應付嬌女求救,衣襟都叫這母女倆扯得亂七八糟,半點脾氣發不出來,只能不斷哄勸安撫。 張推官眉頭皺得死緊,卻是不好上前:這要是親生母親還好上前拉個架勸一勸,可偏不是,繼母年紀比他還小一歲,瓜田李下避都避不過來,哪里敢沾她一根手指頭?只好由著她和老父撒潑。 珠華則是看得簡直目瞪口呆——不,不,她不是沒見過世面,可她看張老太太先前的表現以為她是個斯文人,怎知人家原來能屈能伸,說一聲鬧,臉皮立刻能扒了踩到腳底下,當著兒子孫子輩的面說翻臉就翻臉,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珠華毫不懷疑,如果她的要求得不到滿足,絕對會升級到睡地打滾! 這一刻,珠華終于有點理解張推官了:也許就他本心而言,還真不想偏袒張巧綢,可張老太太太難纏了,張巧綢犯下這么大過錯,張推官給出的處罰不過是送她回老家住兩年,已經是再輕微不過的了,就這張老太太都不同意,鬧得這么難看,這要再提別的,她還不直接扯著張老太爺上吊去??? 難纏后娘死就死了,爹總是親的——珠華后來知道這個后娘輕易也死不得,死了張推官就得丁憂,他又不是世族出身,有人幫襯,張家五代血親里就出了他這么一個出息的,這要退下來,誰知道三年過后能撿著什么職位。 后話不提,眼下看張老太爺這模樣,就知道他是被張老太太吃得死死的了,安撫了妻女一會全不奏效,只好向張推官求助:“老大,算了吧,別送巧巧走了,就照老二說的,把巧巧關自己屋子里,你要不放心,我親自看著,保準不讓她再惹禍了?!?/br> 一眼瞥見張推官身邊的珠華,忙跟著又補一句:“也再不讓她欺負珠兒了。珠兒,你就原諒你小姨罷,你小姨都說了不是故意的了,她也沒比你大兩歲,孩子間鬧點矛盾,你難道真想把你小姨逼走不成?” 珠華露齒一笑,在張老太太和張巧綢的哭聲里無辜搖頭:“不啊,我不想?!?/br> 張老太太和張巧綢的哭聲一下停了,張老太爺十分歡喜,連聲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等狠心的。老大,你也聽見了,這下不用送巧巧走了吧?!?/br> 張推官在珠華那里碰過幾鼻子灰了,可不敢像張老太爺那么樂觀,他不答話,只是看向珠華,恰見她狡黠的目光投來:“舅舅,你書房里那藥不許我提,我也不要了,那耗子藥家里有沒有?沒有快使人去買呀?!?/br> 果然。張推官心中生出意料之中的感覺,他叫這個乖張的外甥女磨得快沒脾氣了,和她生不起氣,平靜地道:“行了,珠兒,你嘴上說一說,出口氣罷了,舅舅攔不住你,可你難道還真能這么做嗎?你聽舅舅一回,雖然是有些委屈了你,但舅舅保證,只此一次,再也沒有下回了,好嗎?” 珠華的笑意消散了,抿住了唇。 ☆、第15章 珠華若是個真的十歲幼童,這會兒一定只管自己開心,隨心所欲地鬧下去了;可她不是,盡管存了“活不順心寧可死,反正這條命她也不稀罕”的主意,但真遇著事的時候,她考慮問題的方向一定是成人式的,無法強行降低自己的智商閱歷。 比如說此刻,她清楚看出張推官這次的好聲氣和之前都不一樣了,之前是在私底下,珠華盡可以發泄不平,張推官讓一讓她沒所謂;但現在當著眾人的面,他說出這番話來,是真的在服軟,珠華當然可以照例甩他一臉——但這后果就不一樣了,張推官的年紀其實和她親爹差不多,這個歲數的老男人,又是有點身份地位的,最重顏面,丟什么不能丟人,叫人傷了臉,當時面上不顯,心里一筆筆都記著呢,不定什么時候就要還回去。 珠華在心里慢悠悠想了幾圈,她提出那個以牙還牙的主意,其實本來也不過為著過過嘴癮,氣一氣對手,就沒想著真能實施。畢竟,張推官不過是她舅舅,不是她親爹,對張推官來說,一個外甥女一個異母meimei,這兩人在他的天平上半斤八兩,差不多都那么回事,能糊弄過去得了,犯不著真動多大干戈——再發散一下想的話,她現代的親爹都不過如此,老婆出軌了才想起還有個她來,哪還能指望別人呀。 腦中忽然一陣抽疼,珠華忙伸手扶住額頭:不好,想太多,好像腦震蕩要卷土重來了。 暫時先這樣吧,就目前形勢來看,第一“她”畢竟沒死,第二張巧綢咬死了不知道給她下的是致人死命的□□;兩者疊加,張家不可能再給出更嚴厲的處罰,反正她往后扎根于此,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找后賬。 主意拿定,珠華慢慢地,極不情愿地,好似做出了極大讓步般地說了一句:“好吧,我聽舅舅的?!?/br> 說完再不看人,往后蹭坐到張萱旁邊的空椅上。 她這邊消停了,張推官松了口氣,騰出手來,全力對付另一邊:“爹別只顧著護巧綢了,這事如今外面傳得沸沸揚揚,已經不是家事了。送走巧綢也是為了她好,不然人都知道是她給外甥女下的毒,見了她都指指點點,她受得住嗎?送回老家去,呆上兩年,再回來時人忘得差不多了,說親時也好說?!?/br> 張老太爺是個脾氣有點軟的人,怕嬌妻不假,可對做了官的大兒子也一樣高聲大氣不起來,聽了覺得有理,臉上就露出有點要被說服的意思來,張老太太一看,轉身厲聲道:“老大,你好毒的心,你要把巧巧送走就罷了,還想把這事傳出去,你這是想毀了你meimei啊,你讓她以后還怎么做人?!” 張老太爺這顆墻頭草便又倒過去了:“老大,你娘說的也有道理,你就不能想想法子,別叫巧巧遭這個罪嗎?你要罰她,在家里罰就是了,何必還傳揚出去呢?!?/br> 張推官耐著性子道:“爹,我說過了,這已經不是我們家的家事了,一城的百姓都等著看我怎么處置——” 張老太太不屑地打斷道:“那些升斗小民,理會他們作甚,憑他們怎么嚼舌,你是做官的,還能怕了他們不成?” “還有六部上官,府衙同僚,都察御史呢?!睆埻乒俚?,“老太太以為,這些人也是不必理會的嗎?我實話說了罷,巧綢不走,那就只有我走了?!?/br> 在張推官內心深處,其實也沒把百姓們的風言風語當回事,雖說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小民也是最健忘的,他們樂于傳一些大戶人家的稀奇故事,但等到有更新鮮的事發生,先前的事也就如被一陣風刮過,飄向腦后了。 可這些和他同屬官員階層的人就不同了,這樁事鬧得這么大,他要能切實給個交待,那還能拼一把亡羊補牢,彌補一下印象分,畢竟家業大了,人心雜了,出點糟心事再說難免,大家互相也能理解;可要到這時候還試圖打馬虎眼,那就不一樣了,你要么是蠢,要么是壞,總得占一樣。而一旦給上司留下這個印象,還能指望他提拔人的時候想到你?張推官不蠢,他不做這個夢,也絕不會給自己留下這個隱患。 “……”張老太爺混沌的眼眶一下用力睜大了,“老大,你、你上哪去?” “辭官回家。非等到別人參我,未免太過厚顏?!?/br> 這話一撂,一屋人的神色都聳動起來,張推官的性情家人素知,不是那等危言聳聽會嚇唬人的,他既這么說,那事情就真的挺嚴重了。 張老太爺還猶豫著,舍不出小女兒去,張興志卻不管那么多,忙道:“大哥,這可不能啊,我們家就你一個有出息的,一家子都指靠著你,良翰良勇的前程都要你提攜呢?!?/br> 說著轉向上首:“不就是把巧綢送走兩年嗎?又不是十年八年的,眨眼的功夫又回來了,什么都耽誤不了,怕啥。爹,依我說,就叫巧綢去罷,這孩子膽也太大,是該給個教訓,讓她反省一下?!?/br> 原來的盟友縮了頭就罷了,還過分地倒戈一擊,張老太太氣的,一時又沒時間和他計較,只好狠狠瞪他一眼,就向張推官道:“那也不用把巧巧推出去,家里這么多下人,隨便找個就是了——對了,伺候珠丫頭的就有兩個,有一個叫紅櫻的,我聽了幾回嚼舌,都說她懶,服侍人不用心,珠丫頭不喜歡她。既這樣,就說是她下的,說珠丫頭罵了她兩回,她心里不痛快,生了黑心,不就行了?!?/br> 珠華氣得笑了,她對紅櫻印象不好,可不表示她就能贊同往她身上推人命黑鍋,她算看出來了,這些人對底層人等那是真不當人看的,和他們談人權是白談,說黑白也是白說。 她開口便另尋了蹊徑:“不行!我把紅櫻罵到她沖我下毒,人家聽到耳里,我得多壞呀?還不知要怎么想我,以為我平時多凌虐身邊的人呢。小姨的名聲保住,我的名聲不是毀了?我差點賠了命不算,現在還得賠名聲,我不干,要是這么欺負我,我就上公堂上去喊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