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因為我長得好看?!?/br> 陸錦:“……” 她有點迷惑地想,也許這不是什么原主托夢,就是她自己在瞎做夢? ☆、第6章 葉珠華完全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不對,伸出只小小的霧拳頭一揮:“不用一個個來,她們要害我,肯定都是因為嫉妒我的相貌。哼,自己長得丑,天天眼紅我有什么用,身體發膚,都是受之父母,大舅舅二舅舅不如我爹長得好,大舅母二舅母也不如我娘長得好,二表姐和三表姐當然別想比得過我了。小姨就更別提了,我看她的嫌疑最大,數她最瞧我不順眼,最能欺負我,我才做了一條石榴紅綾裙就叫她潑了一盤醋魚給毀了,還裝不小心,明明就是故意的——喂,你有沒有認真在聽?我說的都是很要緊的線索!” “……我聽著呢?!?/br> 陸錦勉強打起精神來,好吧,應該不是她做夢,她做不出這些家常細節來。事實是她不該對小孩子抱有太多期望,葉珠華這個年紀換算到后世才念小學二三年級,她搞不清狀況很正常,能一五一十地嚴謹分析自己的遇害情況得是神童才辦得到了——或者柯南。 陸錦放棄了直接從她那里獲得答案,時間緊迫,她也沒空聽“那些很要緊的線索”了,她提出自己的要求來:“珠兒,你給我說說你舅舅家里的事吧,都有哪些人,他們的大概情況,跟你的關系怎么樣,或者別的你覺得應該要告訴我的,都說給我聽一聽?!?/br> 葉珠華卻不樂意:“說那些干嘛?浪費時間,你先替我報仇,那些事你以后自然會知道的?!?/br> 陸錦道:“替你報仇是肯定要的,但首先我得在這家里呆下去吧?現在我病著,見的人少,你那一堆親戚來看我也是站一站就走,過陣子我好了,總不會還這樣,到時候我人都認不全,和人講話也不對頭,你家人要把我當成孤魂野鬼或者妖孽燒了怎么辦?” 葉珠華還是不情愿,她死得太突然也太痛苦,只剩下了一個念頭要報仇,別的都不耐煩想。 陸錦見她扭著不肯著聲,就道:“好吧,你不想說算了,大不了我追著你一道投胎去。唉——”她在夢里打了個哈欠,“你下去以后要是能等就等等我,我領著你,投到我來的地方去,我們找個好人家,有爸有媽的那種,窮點富點都無所謂,反正比在這里強。就這樣吧,我困得很,不和你說了?!?/br> 葉珠華終于有點慌張起來,陸錦的話她聽得半懂不懂,什么地方不地方,她也沒興趣追究,她只知道自己報仇的事懸了,這可萬萬不行。跺跺腳:“好啦,我告訴你就是了!” 她雖然肯說了,但說得極潦草敷衍,還混亂,東一句西一句的,陸錦不得不一直追著她要補丁。 問過幾回,葉珠華就被問煩了鬧起脾氣來,陸錦接手她的爛攤子心情也不美好,但想一想,這孩子人生那么短暫,又和她計較不起來,只好忍著勸她:“我問得詳細一點,也是想找兇手的線索嘛,不然等你走了我兩眼一抹黑,找起來多困難?” 葉珠華不大買賬:“哪里用找?我看就是我小姨,你找她就對了!” ……剛才還是三個嫌疑人,一會功夫就排除得只剩一個了,陸錦無語地當做沒聽見,繼續按自己的步調問話。 連哄帶勸地,不知過去多久終于把張家的人丁摸了個差不多。 張家現有三代人,高居在上的是張老太爺和張老太太,張老太爺出身貧寒,本是湖廣人,十歲起就在一家布莊里當小伙計,熬了十年,也只將將熬成了大伙計,沒背景能力低,看樣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誰知人生難料,他子女運上卻好,大兒子也就是張推官竟是個讀書種子,張老太爺把兒子送進私塾時只想他能識幾個字,將來進布莊當伙計比那些大字不識的有競爭優勢,說不準以后出息,能掙個掌柜干干。以張老太爺的眼界和能力,能給兒子規劃出這樣的未來也算是盡力了,萬沒想到這一點的投入會有那么高的回報率,張推官去私塾讀了兩年后塾師就不肯放,情愿不收他的束脩,按著他一路讀下去,最終從秀才到舉人,再到皇榜進士,張推官完成了階級的華麗跨越,張老太爺也從布莊里哈腰賠笑的老伙計變成了養尊處優的老太爺,發妻病故之后,還繼娶了一房小他足足二十歲的妻子——也就是張老太太,其實這位老太太今年才三十九歲,四十還差著點,不過時人多早婚早育早亡,這個年紀叫她一聲“老太太”也不算過頭。 長輩往下,就是張推官這一房了,他算是張家的頂梁柱定海針,因為張家雖然現有三個兒子,有讀書天分的卻只有他,下面兩個都不成,靠著長兄混混日子罷了。張推官娶的妻子就是當年給他啟蒙又免他束脩的塾師之女鐘氏,他同鐘氏育有一女,名萱,即剛才葉珠華提出的嫌疑人之一——二表姐。有二表姐自然該有大表姐,大表姐也是這一房的,不過是庶出,名喚張蓮。 這兩個表姐同一年生,今年都剛好是及笄的年歲,但性情差別極大,大表姐張蓮沉默寡言,安分守己,把自己照著透明人那一路活,葉珠華在舅家寄居三年,但有摩擦,張蓮總是主動退讓,所以葉珠華對她印象不錯,列嫌疑人的時候就沒把她考慮上去。 二表姐張萱相反,因得父母寵愛,日常張揚跋扈,不知為什么看葉珠華這個足足小了她五歲的表妹不順眼,很愛挑她毛病,幾乎是見她一回訓一回,葉珠華在平常就被欺負慘了的情況下,把她列為嫌疑人算是順理成章。 再來是二房,和張推官雞窩里飛出鳳凰來的人設相比,二舅舅張興志要平凡得多,娶的妻子姓馬,因是張推官未發跡之前娶的,普通人家閨女,也沒什么可說之處,這一房唯一的亮點在有男丁,還是兩個,一嫡一庶,在葉珠華那些碎片似的描述里,就為有這兩個男丁,馬氏的腰桿比推官太太鐘氏還要挺直,慣常多吃多占,什么好東西都敢張口往二房要,葉珠華也吃過她的虧,因此極不喜歡這位二舅母。除此之外,馬氏還有一個女兒,也就是嫌疑名單上的第二位,三表姐張芬。 和討厭馬氏一樣,葉珠華也很討厭張芬,因為子肖其母,這位二表姐的毛病和和她娘是一樣一樣的——愛借葉珠華的東西,一借就如斷線風箏,再無聲息。 陸錦聽到此時才精神一振,因為在她看來,雖然前頭葉珠華抱怨了張萱那么多話,可事實上她說不清楚她們之間到底有什么實質矛盾,但是這個張芬就不一樣,有利益就有動機,有動機就有可能下手。 “那你問她要的時候,她也不肯還嗎?” 葉珠華道:“——什么要?我沒要過?!?/br> 陸錦以為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解釋道:“她借你東西不還,你去問她討要——” “我不要?!比~珠華打斷她,“不還就算了?!?/br> 陸錦一下聽得發暈,忍不住扶額:“你——你這冤大頭做的,你那些東西是大風刮來的不成?!?/br> 葉珠華傲然回:“不過是些擺件,她眼皮子淺才當成寶,拿走就拿走好了,我還去登門討要,多難看,我才不去?!?/br> 這敗家熊孩子! 陸錦更暈了,忍不住要說她兩句,爹媽都死了,往后就是有出無進,這么個傻清高法就是家財萬貫也禁不住敗呀!話未來得及出口,就聽葉珠華吞吞吐吐地,又補了一句。 “而且,光哥兒在他家住著呢?!?/br> 陸錦一怔:“光哥兒是誰?” “……是我弟弟!” 葉珠華聲音中的鄙視沖破那團迷霧,直沖到陸錦面前來,讓陸錦難得地有點臉紅。哎,好吧,她是一門心思只顧著斗氣了,居然連原主有個弟弟這么重要的情報都沒有接受到。 她努力把先前那些路人甲來探望她的記憶扒出來回憶了一下,發現想不起有疑似弟弟的人來探望過她,心中閃過疑惑,再一想又釋然了——葉珠華才十歲,她弟弟只有更小,她不管是當時毒發著被送回來還是后來尋死,整個人的面貌都嚇人得很,弟弟那么小,長輩們不領來見她,怕驚著他很正常。 陸錦消化了一下自己即將多出一個弟弟的事實,點點頭:“那難怪了,你怕去討東西,得罪了二房的人,他們把氣出到你弟弟身上是吧?” 這么說著,陸錦心中不由酸軟了一下,找到了點同病相憐的感覺。想她沒親媽就夠慘了,這姐弟倆連親爹都沒了,寄人籬下,成天被親戚拔羊毛也只好忍著,怕招來再不堪的待遇。 “對了,你弟弟今年幾歲了?怎么不跟你一道在這里住著?”陸錦至今沒有出過房門,但聽丫頭們來往間的聲氣,她應該是依附著大房而居。 葉珠華悶聲道:“大舅母身體不好,我們剛來時,弟弟才兩歲,離了家不習慣,夜里總哭,大舅母受不住吵,只能放到二房去了?!?/br> 這難怪了。陸錦嘆了口氣,明知面前是一團虛空的霧,還是忍不住伸手安慰地摸了摸她“頭”,道:“別難過,你是個好jiejie?!?/br> 葉珠華的反應是把頭一扭:“哼,他和我又不是一個娘生的,我就是看他可憐,才順便想著他一點罷了?!?/br> 陸錦:“……” ☆、第7章 又花了點功夫,陸錦才弄明白這弟弟原來是個同父異母的,葉珠華的母親很早就逝去了,之后其父葉安和續了弦,又生了幼子,取名葉明光,乳名就喚作光哥兒。 陸錦同時在這里得到了一個重要信息:葉安和生前是河南懷慶府河內縣知縣,因黃河改道殃及當地,葉安和組織衙役民眾日夜筑堤,同眾人一樣吃住都在堤上,最終成功擋住了洪水,保住當地不受天災肆虐,但葉安和本人卻于一個暴風雨的夜里出來巡視時,不幸為狂風卷落到河水里,因公殉職。 之后懷慶府把他的功績報上去,因葉安和還未滿三十,又是正經兩榜進士出身,今上十分痛惜,御筆下令追封,又給他的遺孀也賜了誥命——只是遺孀沒福氣,丈夫過世后,她不多久也撐不住,跟著撒手去了。 所以,別看葉安和生前官職不高,卻是正經在皇帝面前掛過號的。葉珠華提到這一點十分驕傲,怕陸錦不相信,特別提出佐證:“我來金陵時,魏國公府的老夫人都請我去見了見,送了我表禮,夸我爹有清名,是個能吏?!?/br> 陸錦連連點頭附和她:“嗯,你爹是個好官?!?/br> 太好了,她到現在才感覺終于抓到了一點牌,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假如她需要去公堂上喊冤,說家父是某某曾得過皇帝追封的縣令總比說家父是某村葉大牛有用吧? 而葉珠華驕傲過后,便低落下來:爹再好,也不在了,否則她何至于寄居舅家,死得不明不白? 這一想,憤恨重回心頭,她馬上催逼起陸錦來:“你一定要替我報仇!” “好好,我知道?!标戝\回過神,重新想起先前的正題,道,“不過照你這么說的話,你二表姐應該沒理由害你吧?你又沒問她討還東西,她干占便宜不吃虧,沒道理生出殺心來?!?/br> “怎么沒有?”葉珠華大聲道,“我先就說了,她恨我越長越好看,站一塊會把她比下去,和我講話都陰陽怪氣的,還和小姨一起排擠我,只有來借我東西的時候才裝個笑臉。照我看,說不準是她倆一起下的毒手?!?/br> 陸錦:“……” 時間緊迫,不能浪費在爭執上,她只好假裝沒聽見這孩子執著的瑪麗蘇宣言,也不對她的自我認知發表任何意見,轉而繼續問起張家的事來。 再往下還有一個三舅舅張興文和小姨張巧綢,這倆就是現在的張老太太所出了。 張興文今年十七歲,還未成家,原在國子監里念書,但兩個月前與同窗起了爭執,打破了同窗的頭,雖然張興文有個當推官的哥,不幸那同窗更有個當侍郎的爹,拼背景落敗,灰溜溜地被國子監踢了出來,目前失學在家,等待張推官給他尋一家書院。 張巧綢則可以算老來女,今年將將十二歲,作為嫌疑人名單上的第三位,葉珠華對她一樣抱怨多多,因為念念不忘自己毀掉的新裙子,還夾雜著詳細地又說了一遍。 陸錦原來不太耐煩聽的,但葉珠華巴拉巴拉的一直說,她沒找著機會打斷,結果被迫多聽幾句之后,她意識到,這可能不只是她以為的小孩子之間的幼稚爭端,態度不由變得認真專注起來。 原來這正是三月里才發生的事,當時葉珠華剛出孝,因守孝之前那些衣裳都小了,鐘氏便替她新做了幾身,其中就有她最喜歡的那條石榴紅綾裙。趕上魏國公府的老夫人過生日,鐘氏前去拜壽,這種場合一般是交際亮相的好時機,有兒女的多半會一同帶去,鐘氏就打算帶著張蓮張萱兩人去。葉珠華年紀太小,又只是表親,照理是和她沒多大關系的,但鐘氏想到徐老夫人當年特地叫葉珠華去見過,于是心念一動,想著把她也帶上,不管到時候能不能見著老夫人,有這份禮數總比沒有好。 結果消息傳出,張巧綢大鬧起來——她輩分雖高,年紀卻小,大房兩侄女都正是要說親的年紀,明顯比她更需要出門露臉,所以這回沒輪著她,張巧綢本來倒也接受了,但一聽說葉珠華居然可以去,立刻翻臉不依,哭到張老太爺那里去,張老太爺心疼幼女,出面發話,鐘氏不好忤逆公公,只得答應了,但這不是出門踏青,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無所謂,她帶上葉珠華已經算超額了,絕沒法再增加人選,吃個壽酒拖上一串女兒小姑,人家看著也不像樣。無奈之下,只能把張蓮留在了家里,讓張巧綢頂了她的名額。 一行人去了魏國公府,來拜壽的人格外多,諸般熱鬧自不必說,張家女眷們進內堂拜見了徐老夫人,張家與魏國公府相比,家勢可謂是普通之極,徐老夫人肯在這樣繁忙的日子里親見她們已算是給了面子,一般說兩句吉祥話兒就該出去外面花廳了,但因葉珠華生得好(陸錦:……==),徐老夫人眼前一亮,額外留她們多說了幾句話,當時張巧綢就掛了臉。再等到她們出去花廳,各家夫人太太們交際起來,葉珠華又收獲一堆贊譽,張巧綢就更不高興了,忍到開宴,乘著丫頭上菜要放下時,“不小心”撞了那丫頭,結果一盤醋魚都傾倒在葉珠華裙上。 葉珠華的新裙子就是這么毀了的,回來努力洗了半天,臟污是洗凈了,裙子同時也洗走了形,拿火斗裝滾炭熨了半天,也變不回原樣了。 陸錦把她后續的抱怨打斷,問道:“除此之外,你在魏國公府可有遇見什么特別的事,或者特別的人?” 葉珠華給她托夢到現在,話是說了不少,可作為線索的幾乎沒有,她和親戚們雖有矛盾,本人性格也有不招人喜歡之處,但不管怎么看,都不到能惹上殺身之禍的程度,陸錦不得不把僅剩的突破點放在了魏國公府上,一則這個時間節點很近,二則這種公侯府第盤根錯節秘密繁多,說不準葉珠華便是什么時候招惹上不該招惹的是非了——咳,這是陸錦從電視劇里看出來的心得,其實公侯家到底過的什么日子,她才穿來哪里能知道?會這么想,只能說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葉珠華茫然了一會沒動彈,陸錦猜她應該是在回想,便凝神看著她等待,誰知看了一會兒,便見她似乎是小了一圈,陸錦心中一凜,正要發話,葉珠華自己也覺出來了,慌張地轉了個圈:“我、我的時間好像快到了——” 陸錦忙道:“珠兒別慌,快接著想?!?/br> “我想不出嗚嗚——”葉珠華哭起來,“我就記得我一直都和大舅母在一起么,壽宴午晌結束,然后我們就回家了。特別的事——我想不起來嗚嗚……” 就這兩句話的功夫,她又小了一圈,親眼見一個靈魂在眼前消逝的感覺是很震撼的,陸錦心中又是酸楚又是不忍,忙跟著道:“算了算了,想不起就不要想了,你好好地去投胎,爭取找個好人家,這一輩子的事就別記掛著了,你放心,仇我一定替你報了!” 葉珠華持續地在縮小,她嗚嗚地:“你要記得呀!不然我死不瞑目!” 陸錦鄭重答應她:“嗯!” “還有,還有光哥兒……” 葉珠華縮小的速度加快了,同時緩緩變得透明,她的聲音也跟著變小變虛,后面的話都融進了虛空里,再也聽不見了,陸錦眼見著她消失,情不自禁地向著空無一物的前方追了兩步,大聲許諾:“我知道,我會照顧好他的!” ☆、第8章 啾啾,啾啾。 窗外鳥兒鳴聲清脆,新的一天于焉展開。 玉蘭從擺在窗下的一張羅漢床起來,顧不得別的,先輕手輕腳地走去床邊,小心地撩開帳子一角,往里看時,躺在里面的小小女童睜著眼,同她對視。 “……!”她嚇得心里一跳,出口的招呼都帶上了結巴,“姑、姑娘醒了?!?/br> 陸錦“嗯”了一聲。 她其實早已醒了,但今天不是痛醒的,她朦朧里覺得自己的腹痛忽然好了,為了驗證是錯覺還是做夢,她努力硬逼著自己醒了過來,一摸肚子,發現果然再沒感覺,好得徹徹底底,倒好像她前陣子痛得恨不得去死的那些痛苦都是假的一樣。 但脖子和頭部的痛楚卻又還在,只是不再發暈想吐了,相比之下,這才符合正常的痊愈過程。 陸錦發了一會呆,胡亂猜測起來——該不會是葉珠華走了,把“她”所受的傷害也一起帶走了吧?這猜測乍聽荒謬,但細想卻似乎又合情理,陸錦立刻查看起自己手臂,“她”毒發時雙手反折,在棺材里被抬著碰撞,小孩子皮膚嬌嫩,磨破了好幾處。 衣袖做得寬闊,一捋直到肩膀,露出整條胳膊,這個時辰天光未明,陸錦在帳子里看不清楚,只能仔細上下摸索,只覺凡觸手處一片光滑,再摸不到一點疤痕。 ——真的帶走了! 陸錦心頭重重松了口氣。 她后來鼓搗出來的那些傷看著嚇人,其實不算要緊,麻煩的是身體里殘留的余毒,就算現在清干凈了,也不能保證以后就不會有后遺癥冒出來,這種級別的劇毒是鬧得玩的嗎?還好,她擺脫了這個可怕的不定時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