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 書香門第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 美人戾氣重 作者:溪畔茶 文案 中二病非典型宅斗穿越女主,與自強不息英俊本土少年一路相互扶持,共同成長的故事,主線升官戀愛,輔線宅斗虐渣,感情線全程萌甜無虐。 內容標簽:穿越時空 情有獨鐘 宅斗 主角:葉珠華,蘇長越 ☆、第1章 三月初三。 清早,天色只蒙蒙亮。 應天府張推官署宅的后門吱呀一聲開了,打頭先出來一個中年人,長相普通,戴著頂白帽,腰間扎著白布,是個顯而易見的家有孝事的裝扮。 這中年人走出來,神情緊張地左右張望片刻,見天色尚早,這通街的后門處并無行人過往,便往門里一揮手,低聲道:“走,手腳都麻利些!” 隨著他話音落下,門里陸續走出八個人來,皆是小廝模樣,裝扮更隆重些,還穿了麻布孝服。 前四個的腳步慢些,因為他們肩膀上抬著一副棺材,棺材是薄木制的,木料一般,亦無雕刻等裝飾,只是在棺木頭部上釘了一面小銅鏡。 后門的門洞一般不會開得太大,抬棺的四人沒控制好,棺材前半截出了門,后半截咚地一聲甩尾撞到了門框上,聽得中年人眉頭猛然一跳,再出口的聲音里就含了怒氣:“怎么做事的,說了讓你們麻利點!” 落在后面的兩個小廝叫苦,一個說:“大管家,不是小的不仔細,實在沒做過這差事?!?/br> 另一個跟著就補話:“且這地也滑?!?/br> 昨夜淅淅瀝瀝下了一夜小雨,道路確實濕漉漉的,中年人看一眼地下,皺了眉不再訓人,只道:“好了,別耽擱時辰了,快走?!?/br> 當下棺材出了門,后面跟著的另四個小廝空閑些,手里捧著靈幡香燭紙錢等物,一行人緩緩往外走去。 ** 陸錦醒過來的時候,以為自己身處阿鼻地獄。 ——痛! 太痛了! 她完全說不出自己哪里痛,只覺得從頭到腳,連每一根頭發絲都仿佛被烈火燒灼——雖然頭發是不會有痛感的。 失去意識前所見的最后一幕很快被這痛楚喚醒,呈現在了她腦中。她知道她出了車禍,所以現在還能覺得痛,應該是僥幸留了條命,沒被撞死? 可這也許不是幸運,因為真的太痛了,到這種能讓她生出切切實實的“痛不欲生”的程度,她到底被撞成什么樣了? 這念頭只閃過一瞬,她就再也沒辦法繼續思考下去了,因為比劇痛還可怕的,是隨之而來的脖頸仿佛被扼住的窒息感。 從未覺得呼吸如此重要—— 這窒息感帶來的恐懼壓迫甚至超過她周身的其余痛楚,她用力瞪大眼,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她的脖頸全憑下意識用力地向后彎折,想逃開那壓迫,能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 只要一口,一口就好—— 救命—— 她的頭,重重地撞在了木板上。 ** 送葬的一行人出了巷道,拐至大街上時,街上已經漸漸熱鬧起來。 今日是清明,掃墓踏青的百姓們起得比往常都早,許多人拖家帶口往城外的方向去,沿街的店鋪們緊隨商機,都早早卸了門板,開市做起生意來。 因預知今日人流量大,恐生沖突,五成兵馬司的兵丁們也一樣早早當值,在各大街道上來回巡視。 遠遠見著棺木,人們都自覺地往路邊避了避,一個在藥鋪門口迎客的小伙計踮起腳尖望了望,自語道:“這個人倒是會撿時候,死在清明節上,真給家里人省事?!?/br> 另一個年紀大些的伙計坐在門檻里面,正使著藥碾碾磨草藥,聽他這話,啐一聲道:“小娃子不懂事,亡人也敢消遣,小心他夜半來找你?!?/br> 說著不由站起身來,也往門外望去,一眼之下,先嘆了一聲:“可惜,可惜?!?/br> 年紀小的伙計奇道:“可惜在哪里?” “這是個未嫁的小娘子呢?!蹦昙o大的伙計努嘴示意他,“你看那棺木頭部釘著的銅鏡,這是未嫁女子才有的,一為鎮魂,二嘛,則是為了下葬后,避免別的孤魂野鬼來玷污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姐?!?/br> 年紀小的伙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伍師兄,你懂得真多?!?/br> 棺木漸行漸近,伍師兄又有了新的發現:“這還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呢,你看那銅鏡,還雕了一圈什么花樣——牡丹還是月季???一般人家可使不起這樣的?!?/br> 小伙計又有了新疑問:“有錢就這幾個送葬的?也太寒酸了罷?!?/br> “你真是不通,這未嫁而夭可不就靜悄悄埋了算了?哪有什么排場?!?/br> 兩個人正說著,忽見那抬棺的幾個人像喝醉酒了似地,腳下步子全亂了,在街上胡亂晃悠。小伙計稀罕地轉頭問他師兄:“這又是什么名堂——?” 一語未了,便聽轟然一聲,再轉回頭看時,那副棺木竟已被扔在了地上,抬棺的人四散開來,表情皆見了鬼也似,其中一個失聲尖叫:“詐、詐尸了!” 這一嗓門嚷出去,頃刻間聚攏了一圈好奇的人群來,兩個藥鋪伙計也按捺不住,一個忘了迎客,一個丟下藥碾子,皆興沖沖圍上去。 作為主事的中年人緊張不已,滿場繞著想把幾個小廝拖回來:“瞎嚷嚷什么!哪里來的詐尸,還不快把棺材抬起來,想回去挨板子么!” 又對著圍觀人群作揖:“勞駕,各位讓讓,這特意請普濟寺的大師給算了時辰的,耽誤不得?!?/br> 卻哪里有人聽他的,倒是有個看客當即反駁道:“是真的詐尸啊,我當時就走在旁邊,親耳聽見里面一聲響,動靜可真不算小,我萬萬不會聽錯的!” 有了證人,小廝們更不敢上前了,直往人群里躲,圍觀的人們則都目光炯炯盯著在當地的棺材,等著那尸再“詐一詐”。 不負眾人所望,片刻功夫后,棺木里面果然又響起“咚”地一聲響。 “哇——” 眾人紛紛驚嘆,這是大伙兒一起見證的,再錯不了,便有人猜道:“這是不是有冤情???” 一語既出,眾人紛紛附和:“肯定是!” “趕在清明里下葬的亡人,又有冤,這要做了鬼,一定是個頂頂兇惡的惡鬼??!” 中年人的面色十分難看,他要是報出自家名號,這些百姓肯定不敢再圍觀著不讓走,可難就難在他不能報,出門前,家主再三叮囑了務必讓他低調小心行事,送完葬后馬上回來,怎知城還沒出,就出了這個岔子。 他只能陪著小心想把人群疏散,全不湊效不說,因人天性里有個好湊熱鬧好從眾的一面,眼看著還越聚越多了,不大多會功夫,把一條還算寬闊的街道都堵住了。 直到一聲大喝傳來—— “怎么回事,這么多人聚在這里,想鬧事還是想造反!” 眾人循聲望去,見是一小隊身著公服的巡視兵丁,打頭的吏目三十來歲的年紀,膀大腰圓,手里霍霍地揮著條鞭子,看去十分威風。 造成的威懾力卻沒多少,這里是金陵地界,幾十年前還是京城呢,即便在先皇手里遷了都,如今這里也還是陪都,吏戶禮兵刑工六部一個不少,仍舊是個江南小京城,城里的百姓都是見過世面的,五成兵馬司的幾個兵丁還真嚇唬不著誰。 當然,也沒誰存心要與官家過不去,于是人群雖然沒有散去,但自發讓出了一條通道來,還有人熱心給解釋:“官爺,這棺材里詐尸啦?!?/br> 吏目嗤之以鼻:“沒見識,青天白日,哪來的詐尸——” 說著話他已經走到近前,正聽得棺材里又是一聲響,圍觀的人群興奮起來,紛紛指點他:“官爺,快聽!” 這吏目卻果然是有見識的,面色一變,趕上兩步道:“詐你娘的尸,這是人還沒死!”他說著轉頭招呼自己帶來的人,“有能使上的家伙事沒有,沒有快去借,把釘子撬了,遲一刻真要把人憋死了!” 中年人聽得此言,快跪下了,踉蹌著過來攔:“別,別,這可不能——”眼看事態不可挽回,他也顧不得那許多,想湊近了把自家主人名號低低地報出來,不妨那吏目先開腔教導他道:“你莫怕,別聽這些不曉事的百姓瞎嚷嚷,你家這位小娘子是真的沒死,等會棺材一開,就見分曉了?!?/br> “不敢勞煩官爺——” 中年人陡然失語,因為就這兩句話的功夫,已經有熱心百姓拿了好幾樣工具過來了,兵丁們得了工具,也不計較趁不趁手,叮叮咣咣就圍著棺材開始拆起來。 ☆、第2章 中年人見事態要失控,臉色白慘一片,天人交戰片刻,終于還是整個人撲到棺材上,喊道:“不能拆,我家小姐是閨閣千金,不能在大街上叫這么些人看著,你們幾個過來,把棺材抬回家去,我們自己拆?!?/br> 他這理由找的不夠漂亮,當場就被圍觀群眾撅回來了:“你這人傻了吧,抬回家去拆還有什么用?還不早叫憋死了?!?/br> 立時一片附和之聲,原本幾個聽話要上前的小廝又猶豫起來,雖則吃誰家的飯便該聽誰的吩咐,但這民意滔滔也無法忽視,有個小廝反倒過來勸起中年人來:“大管家,還是讓拆了吧,老爺傷心得不輕呢,這要知道表姑娘沒死,豈不歡喜?大管家回去也是有功勞的?!?/br> 他心里還有另一層意思沒說:反過來,老爺要是知道表姑娘明明還有一線生機,卻讓他們給攔住,把這生機給掐滅了,那他們回去哪有好果子吃? 這小廝以為這層意思十分明顯,大管家必定能想到,他就沒有再說,顯得自己十分多嘴——卻不知中年人知道的內情遠比他多,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之下,中年人想的根本和他不是一回事: 這棺材一定不能當街拆開,表姑娘是死是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的樣子一旦被人看見,就無法甘休了! 可惜,連自己人都不能了解中年人內心吶喊的情況下,他一個人的堅持是那么單薄而無力,很快就被不耐煩的兵丁拖起扔到一邊去。 中年人再想上前就不能夠了,因為這回直接被百姓們攔阻住了,他連偷偷逃走回去報信都辦不到,只能動彈不得地望著兵丁們的動作,眼神絕望而恐懼,好似那棺材里裝著的不是個不幸早逝的小娘子,而是個恐怖的千年惡鬼。 這口薄木棺材并不難拆,沒用多長時間,最后一個棺釘被起出,在百姓們的熱切矚目之下,棺蓋被兵丁們合力抬開。 棺木里—— 陸錦大張著嘴巴,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氣。 ——! 為什么還是呼吸不到空氣!她明明感覺到頭頂上一直壓著的東西被挪開了! 陸錦慌了神,她努力睜大眼睛,但是勉力掙扎到現在,她缺氧的癥狀進一步加劇,已經連帶著影響到了她的視力,她什么都看不清楚,眼睛睜得再大,也只能感覺到眼前有亮光而已。 周圍一直斷斷續續的人聲似乎在一瞬間鼎沸起來,但她同樣也沒辦法聽清了,心臟憋得快爆裂開來,她什么也想不了,只能憑著本能,用力地彎折著脖頸,連同她的手腳,都一并用力地向后彎折過去—— 圍觀群眾在乍見棺中人的驚呼過后,陷入一片短暫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