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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br> 外人看去是施炎帶著所有歌曲版權離開,拋棄了樂隊,自謀出路??墒聦崊s更為慘烈,也更讓人無奈唏噓。 樂隊有了固定收入,至少可以看作一份穩定的工作??汕飾鬟€來不及修繕與母親的關系,秋母卻因為生病而住院,急需醫藥費動手術。那時樂隊里的幾人,只有姚躍嘉的家庭背景不錯,可就連他也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錢。 無計可施,三人背著秋楓簽署了賣版權的協議,將Cash的音樂全數給了經紀公司,而版權費則交給秋楓。 “那時候秋楓心里很苦,他不愿意欠我們的,責怪我們擅自決定。但說到底,他的火氣是沖著他自己,因為他連拒絕的能力都沒有?!?/br> 聽到這里,郁染突然想起秋楓在醫院中斥責的話語,想起他眼中盡是自責...... 施炎嘆了口氣,接著又說:“秋楓無可奈何接受了那份合約,覺得連累了樂隊,還得對我們說感謝。他那么驕傲的一個人,那種感覺要了他的命一樣。我到現在都記得他當時的表情,忘不掉?!笔┭渍f到這里,轉頭看著郁染,“其實我們覺得,歌是他寫的,錢給他理所應當。但秋楓為人很重情誼,樂隊就是他的責任,心里接受不了我們為他放棄版權......” 歌曲版權沒了,主唱被人簽走,樂隊哪有不解散的道理。 幾人不覺得可惜,畢竟能給老人家換來續命錢,也不枉幾年的相識,更沒有白白浪費秋楓的創作。 可誰知,耗了錢財,進了手術室,秋母還是沒撐過幾個月...... “那一年,秋楓失去了太多。版權,樂隊,母親,還有......我們的感情?!?/br> 郁染心口一酸,沒來由冒出一句,“那就是......他一無所有了?!?/br> 施炎簽了約,越來越忙,連安慰秋楓的時間都找不出來。施炎有自己想要的堅持,秋楓也有心里過不去的坎,兩人很快就......走散了。分歧無法解決,愈演愈烈不斷被激化,兩人對于結果都心知肚明。施炎本想陪著秋楓走過最悲傷的時間,奈何那個男人就像一頭受傷的獅子,拒絕一切安撫,拼了命想要保住自己僅存的......尊嚴。 “那時候我們很擔心他,擔心他會一蹶不振。秋楓覺得自己很沒用,覺得他做的音樂也很沒用,甚至迷失自我......”施炎說到這里,語氣多了份無奈,聲音透著悲憫與感懷,“音樂人心中都有一份堅持,對音樂,對感情,對自我。這份堅持是創作的源泉,是對孤獨的支撐。那時候的秋楓一無所有,他不知道為什么做音樂......” 郁染怔立在原地,抬高聲音打斷施炎:“他絕望,想放棄音樂?” 施炎點頭,沉默許久說:“但最終他沒有?!?/br> “是什么改變了他的想法?” “不知道。他沒有提起過,我們也沒問過?;貋砭秃??!笔┭坠粗旖堑α?,聲音里多了一份輕松,“無論是什么,一定對秋楓很重要。我知不知道無所謂,但我感激它讓秋楓找回了自己?!?/br> 郁染眼底發紅,抓著那黑色西裝握緊拳頭,“我也感激,因為音樂就是他的一切?!?/br> “心里難受?這么在乎他?!笔┭咨钗豢跉?,輕拍郁染的肩膀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他現在不是挺好的嗎?!?/br> “嗯,是挺好的?!?/br> 施炎沉默片刻,清了清嗓子換話題,緩和氣氛說道:“我雖然不想讓你誤會,不想讓你因為我沒做過的事情感謝我。但我也不打算跟老秋說你這么在乎他,怎么樣?” 郁染輕舔嘴唇,沖著施炎尷尬的笑,心思卻壓根沒在兩人的對話上,早就飛到了秋楓身上,恨不得下一秒就看到他。 郁染仔細回想,猜測秋楓心中對三人有所虧欠,決意一力承擔楊凱車禍的補償費。 直至今時今日,往昔之事已時過境遷,可留在秋楓心中的東西不曾改變。 節目組的采訪內容結束,郁染朝著姚躍嘉的四合院去。包里裝著那件黑色西裝,而郁染一路上都在想著今天聽到的故事。 來到四合院路口,郁染給姚躍嘉打了個電話,對方表示自己還有些事情,等會兒才能回去,“剛剛秋楓來了電話,他已經到了?!庇羧緬炝穗娫捈涌炷_步,走到門口卻停了下來。 他推開門走進排練室,看到秋楓坐在桌子前。郁染深吸一口氣,眼中流露畏怯與愛戀。他走到秋楓面前,抬起手掌輕輕覆在這個男人的臉頰上。指腹蹭過秋楓的眼角,像是掌心捧著珍寶。虔誠,渴望。 “怎么了?”秋楓抬起頭與郁染對視,藏蘊著一絲驚詫,隱含了一分掙扎。秋楓沒有動,很快將那不安的情緒藏匿眼底,再也瞧不見了,“發生了什么,中午那會兒你還不愿意理我?!?/br> 原來,秋楓也有無所適從的時刻,像是被郁染撕破了平日的面具。正中靶心。 這個男人曾失去一切,脆弱,孤獨,絕望??蛇@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頰上,瞧不出傷痛留下的痕跡,只能從那鋒利卻克制的眼神中探究一二。郁染盯著他發呆,無數情愫涌在嗓子口,“我哥哥是不是打疼你了,我給你揉揉?!?/br> 秋楓稍停片刻,隨即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不疼?!?/br> “你怎么不告訴我?” 秋楓放下另一只手里的吉他起身,打量他兩眼,“告訴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