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金多寶翻開盒子看見里頭一個個足有臉大的芒果時“哇”了一聲,美好的事物果然讓人印象深刻,就連能吃都不算什么事了。 邱天難得在家,邱媽恨不得一天八百回的關愛他。 “兒子,吃橘子不?” “兒子,喝水不?” “兒子,晚上吃燉排骨不?” “兒子,你大姨寄的芒果可甜了,要不要……咦?那箱芒果呢?” 邱天剛打完一場游戲,摘下耳機就聽見邱媽的問話,“昨晚被我吃了?!?/br> “胡說,那得八斤呢,你哪能吃完?”邱媽又在陽臺轉了一圈,“是不是被你爸拿去隊里給學生吃了?” “有可能?!鼻裉旌敛磺敢獾陌彦佀υ谧约喊职稚砩?,反正他明天就走,爸媽也不可能和他對質一箱芒果的去向。 邱天看了眼時間,起身從衣柜里找運動服,“媽,我找我爸去了?!?/br> “哎喲放個假,你就在家里放松放松,踢什么球啊?!?/br> “我就是放松啊,我爸叫我去的?!?/br> “你爸那是拿你炫耀呢,得了,想去就去吧,早點回來啊,叫上你爸回來吃飯?!鼻駤屪返酱箝T口叮囑。 “好?!鼻裉鞈艘宦?,順手拿起門后網兜里掛著的足球走了。 樓道里的聲響吵醒了睡懶覺的金多寶,她換下睡衣伸了個懶腰,拉開窗簾想感受一下明媚的陽光,卻一眼就看見了樓前的邱天。 他提著個網兜,兜里放著球,球被他左一腳右一腳的顛著,每次橫沖直撞的想飛開又被網兜給拽回來。邱天也不看球,肩膀微微垮著,整個人懶懶的,像是昨晚她拿外賣時看見的那個對著門發呆的背影。 金多寶忽然想起來前幾天定稿時看到的一段話,“和陌生人見一次是巧合,見兩次是緣分,見三次就該要電話號碼了?!?/br> 這么算起來的話,她好像已經該要電話了? 甩了甩腦袋,什么亂七八糟的,她干嘛去要一個小朋友的電話,她都不知道對方多大、上學還是工作、月收入多少……再甩了甩腦袋,她也沒想知道她不知道的那些! 只是刷著牙,看著鏡子里自己白嫩的臉,忽然又有些孤單的感覺,想要在假期時不必獨自呆著,能有個人一起吃飯看電影。 一定是最近定稿定的都是甜文的原因,她得趕緊簽兩篇虐文,虐的哭爹喊媽再也不想搞對象的那種! 為了擺脫這莫名的孤寂感,金多寶審了一天的稿子,清空了整個郵箱,卻沒能找出一篇絕世虐文,頓覺一整天的功夫都白費了。 太陽還沒落山,但已經有習習的涼風,上學的時候最喜歡選在這個時間和室友去cao場上溜達一圈,看看散發著荷爾蒙的小鮮rou們奔跑的身影,想著會不會有個球砸在自己頭上,然后跑出來一個小帥哥心疼的道歉……沒有被球砸中的話就去食堂吃飯。 順著熟悉的小路走到cao場,雖然是假期,可球場上還是有不少人,讓金多寶詫異的是居然還有不少觀眾站在足球場附近的跑道上。 這是在踢比賽么? 她好奇的走過去,選了個人少的地方站著,不太懂規則,但是能感覺到場上的人踢得挺賣力的,不是她以前看過的跑著玩似的狀態。 目光隨著足球來回轉,眼睜睜的看著那粒白色的球滾到自己腳下,感覺撿起來還給來拿球的隊員。 咦? 邱天剛才就看見她在場邊了,也說不上是不是故意把球往這個方向傳,反正過來撿球時看見她驚奇的目光覺得挺高興,接過球看了眼場上大腳開出去,人也跟著球跑走了。 于是原本只想隨便看看的金多寶站了半個多小時看完了全場比賽,直到結束哨聲響了才微微回神。場上許多球員直接躺在草坪上了,跑道上的人也都散開,有幾個小姑娘好像跑過去和邱天說話,一臉的激動模樣。 金多寶從沒看過比賽,心里有些難言的激動,雖說他們踢得水平大概很一般,可這種親臨現場的感覺實在很燃,大概因為只認識邱天,剛才比賽時自己的目光大多就跟著邱天跑,他不是前鋒,一直在中后場跑,自己沒進球,但是助攻了兩個球。 身上的熱度被秋后的冷風吹得散了個差不多,她摸了摸胳膊,終于打算去街上吃頓麻辣燙。 “嘿!”身后好像有人叫她。 金多寶轉身,看見邱天從場邊的箱子里拿了瓶飲料跑過來,臉色一如昨天她見到時紅紅的,甚至紅的還要厲害。 他脖子上掛著速干毛巾,拿著擦了把臉和脖子,喘了幾口氣才問,“去吃飯?” “是?!苯鸲鄬毾肓讼?,“你剛才踢得真好?!?/br> 邱天記得這姑娘根本不看足球,笑著接受了這不知道違不違心的夸獎,把手里的飲料給她,“獎勵你剛才辛苦撿球?!?/br> “不辛苦?!苯鸲鄬毥舆^那瓶子,在cao場已經亮起來的照明燈下沉默了。 …… 一瓶金罐加多寶。 ☆、第3章 cao場上的風如同逃竄的偷包賊繞著圈打著轉的穿堂而過,金多寶把飲料握在手里,最后輕聲說了句“謝謝”,扭身離開。 邱天看著她離開的樣子禁不住就想笑,肩膀被人從后頭勒了下,耳邊傳來五音不全的歌聲,“怎么大風越狠~我心越蕩~” 邱天肘擊了下把人給推開,“別跟我這兒蕩?!?/br> 王希臨捂著被打的肚子裝疼,“誰蕩???你當我瞎啊,剛才踢的時候你就故意把球往場邊帶,還一直瞄人家姑娘,比完了就跑人家姑娘面前送水獻殷勤,嘖嘖,我告你爸去!” “希臨啊,一起吃飯??!”邱天的爸爸好像聽見人叫他似的,朝著兩人的方向招呼。 “好的邱老師!”王希臨回招了下手,往身上套了個背心,又去招邱天的嫌,“誰呀誰呀那是,你女朋友么?” 邱天不勝其擾的冷冷看了他一眼,王希臨是古桂的前鋒,今天邱爸組織校隊的踢球,為了勢均力敵,他打電話把這個俱樂部里他還算熟的同事叫來撐陣,球踢的倒是挺好,話怎么這么多呢? 王希臨哼了一聲,繼續唱他那走調走的九轉十八彎的歌去了,“吹啊吹啊我的驕傲放縱……” 邱天往嘴里扔了顆化的黏糊糊的水果糖,這伙計就不能安靜一會兒么。 隊里的人沒事的都去吃飯了,一行人將近二十個,半數都光著膀子,惹得路上來往的人好奇的觀看,等到了燒烤店里讓老板組桌子搬椅子又是一通喧囂。 金多寶就坐在燒烤店對面的麻辣燙,抬眼就能看到邱天,畢竟在一群吹牛打鬧不穿衣服的人里,安靜的并且是衣衫齊整的坐著的就他一個。 她挑了串丸子吃,咬破的瞬間才發現是夾心丸,熱油噴出來燙的她抽了張紙巾就趕緊吐掉,舌尖舔著口腔上顎,牙根處好像燙破了皮。 她皺著眉頭,猶豫的看了下手邊的那罐加多寶,自打這個東西出名以后她沒少被同學拿著逗樂,高三那年壓力特別大,有天晚上她又被一個男生喊“加多寶”,壓力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坐在座位上就哭了起來,不出聲的哭,坐的筆直,看著黑板上老師畫的那堆山谷山脊哭的停不下來,嚇得那個男生差點給她跪下,就怕她忽然想不開跳樓什么的。 那天她是哭著回家的,男生就跟在后頭跟了一路,跟到她家門口的時候自行車都來不及停就趕忙跑到等在小區門口接金多寶的mama,惶恐的說著自己把人給氣哭了,倒叫金媽給安慰再三說沒關系。 后來金爸說要去給女兒改名字,金媽不同意,多寶這個名字是金家爺爺取的,說是大俗即大雅,而是男女都能用,金多寶還沒生下來爺爺就病逝了,這個名字是他給孫輩留的唯一紀念,不能隨便改。 金多寶哭過了也就消氣了,也不再提改名的事,只是每次看見氣哭她的那個男同學都要瞪兩眼。 “咕咚咕咚”兩口下肚,熱辣的口腔里很快就彌漫著一股清甘氣,連破皮的地方都疼的不那么厲害了,她還是頭一次喝這個飲料,沒想到意外的好喝。 喊了老板來數了簽子,交上錢就打算撤退,臨走前忍不住又看了對面路邊一眼,這一眼正對上邱天看過來,他若無其事的沖她笑笑,金多寶卻有種被人撞破偷窺似的局促,點了點頭就趕緊離開了。 目睹她離開的除了邱天,還有吃毛豆的王希臨,“哎,那不是你女朋友么?”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小心毛豆嗆到鼻……” “吭吭吭——” “你看,我說會嗆到鼻子里的?!?/br> 王希臨狼狽的抽了一堆紙巾擤鼻子,覺得隊里的這個新隊員真是神他媽烏鴉嘴。 無所事事的金多寶似乎找到了一種可以把假期過得豐富多彩的方式,她決定每天下午都要去cao場看球,除了邱天以為,另一隊的那個前鋒好像也挺帥的? 美色能加餐,趁著假期補補rou,省的她媽總念叨她平板。 可惜在這個決定做出的第二天,她就再沒有見到過對門那個可愛的男孩子了,雖說吃的挺多還挺不客氣還送她加多寶,可是長得帥啊,長得帥的男生有點兒缺點也沒什么嘛。 cao場上還是有練球的,但都沒那天比賽的狀態,松松散散的玩兒而已。 她躺在床上下了個最近很火的手游玩,玩到不充錢玩不下去的時候就給卸載了,她記得有個作者說“免費玩家也是游戲商提供給人民幣玩家的一種服務”。 想到作者這個叫人又愛又恨的名詞,金多寶忽然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伸手拉過筆記本,盤腿靠著床頭坐好,電腦放在腿上就開始拉列表一個個的催稿。 【錦鯉】:每日三省吾身:今天碼字了么?今天碼字了么?今天碼字了么? 【小布愛吃西瓜】:一心為祖國母親慶生,不敢有半點不恭敬分心別的事。 【錦鯉】:你明明在專心搞對象。 【小布愛吃西瓜】:為祖國添丁造人是為了社會主義大繁榮添磚加瓦,你這種沒對象沒性生活的單身狗是不會懂的~ ……好氣哦。 【錦鯉】:每日三省吾身:稿子寫完了么?稿子寫完了么?稿子寫完了么? 【山夕惟】:寶寶大姨媽,在床上翻滾翻滾…… 【錦鯉】:你上次大姨媽才撤離十一天,我有小本本。 【山夕惟】:是啊,十一天前是我大姨媽,現在是寶寶大姨媽,我有三十七種人格。 【錦鯉】:你的主治大夫好閑哦,數出了你那么多人格。 【山夕惟】:其實我有碼字,我的第二十四人格正要叫女主墮胎然后跟可能是她表弟的家伙在一起。 ……好氣哦。 追了一圈稿子,最后得到了幾個不痛不癢的保證,然后見識了這群人豐富多彩的假期生活,終于決定不能繼續躺在床上發芽了——搬到沙發上躺去。 天一日涼過一日,就在沙發上的毛巾毯變成長毛毯的時候,她的假期終于要結束了,見到室友回來的瞬間她甚至想上去給她一個擁抱,最后看著她一身的風沙塵土作罷了。 室友剛從敦煌回來,曬得有些黑了,她從行李箱里拿出一個相框似的東西,上頭黏著飛天的塑像,“送你的?!?/br> 她和室友不算熟,沒想到還能收到禮物,被人惦記的感覺真好,金多寶決定不嫌棄那帶著沙土的衣服了,蹭過去抱了她一小下,“謝謝哦?!?/br> 和成天無所事事的金多寶不同,邱天這一周的訓練排的滿滿的,很多時候訓練完了他也會留下來加練。他已經提前從教練那里知道了自己會在下場比賽的首發里,禁賽三個月,他都快忘記賽場上的感覺了,他需要不斷加大強度讓自己盡快找到節奏。 轉會之后有一條最明顯的好處就是離家近了,他可以在訓練的間歇抽個空回家趟,然后第二天一早再趕在上班高峰前溜回隊里。 和教練打了聲招呼,邱天坐在更衣室里發了會兒呆,換上衣服把球衣塞進柜子里,往外走的時候忽然聽見什么奇怪的動靜,天色已晚,更衣室外頭的有條小走廊關著燈,他看不清什么,卻也猜到大概有人在那里親嘴,手放在嘴邊吹了個哨,大步離開了。 不是晚高峰,地鐵上甚至還有些空,他坐在位子上看著車窗里倒映的自己,看車開起來時連成一條線的光,看動物公益廣告牌。 忽然看見個熟悉的背影,長長的披肩發,淺灰色的針織衫,藏青色的牛仔褲,他嘴角一翹,走到那個正在看線路圖的女生背后,一只手抓著頭頂的吊環,湊過去也看地圖,女生感覺身后有人,轉過頭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呃,認錯人了。 他松開吊環回去,剛才的座位已經被人坐了,只好倚靠著車壁站著。 看了看時間,八點多了,似乎并沒什么理由敲人家的門。他腦海中單曲循環著王希臨那穿耳的魔音,“怎么大風越狠~我心越蕩~” 好像心里真的有些蕩,果然還是訓練強度不夠有空瞎想啊。 金多寶剛從公司辦的書展會離開,饑腸轆轆的下了地鐵,看到有店家在搞活動,買手抓餅送氣球。雖然這個活動力度實在讓人無從吐槽,可看著香噴噴的培根煎蛋裹在酥軟的餅里還是覺得口水直流,于是一手提著手抓餅一手抓著個笑的很智障的兔子氣球穿小路往家里趕,急著填滿肚子。 走到樓下的時候就有些納悶今天怎么好像格外安靜,進了樓道跺了好幾下腳都沒見燈亮才反應過來是停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