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衛希夷就知道一種能退燒的東西——柴胡。這玩藝兒長得跟野草似的,現在又下著雨,有沒有被打到泥里還不一定呢。頂個斗笠,她就跑了出去,在向陽的小樹林里,勉強找到了幾株,她都給薅了來。羽說過,大祭司那里曬干了的會更好,現在哪有功夫給它曬去呢? 只好將葉子搗爛了,煎了水喂服。 如此養了三日,女杼居然轉醒了。 衛希夷大喜過望!湊過來問道:“娘,你好些了么?” 女杼嗅嗅身上的氣味,吃力地問:“我病了多久了?”都餿了。 衛希夷咧開了嘴:“才三日,我找了點藥,再吃幾天就能好啦?!?/br> 女杼喘了一口氣,嘆道:“要是沒有你,我這回可就完啦?!?/br> 這話說得太奇怪了,衛希夷扶她起來喂水喝:“要是沒有娘,也沒有我呀?!蹦赣H醒了,這讓她的心情變得好了起來,人也笑瞇瞇的了。 女杼道:“我沒事啦,拿梳子來,你這……”辮子也毛了,臉也蒙了一層黃色,眼下青黑,衣服也皺得不成樣子。衛希夷笑嘻嘻地去給母親端了碗稀粥來,自己拆了辮子重編。女杼打量了她一下,道:“又要剪?!甭鹕?,拿了小剪子給她修戳眼睛的留海。 修完頭發,女杼力氣不濟,復回榻上歇息,小聲對衛希夷吩咐:“以后我要是不行了,你就不要管我,自己去北方,尋你哥哥,他跟著太子??墒峭鹾蟛幌矚g咱們家,王后找到太子,我怕他會不好。萬一我死了,你可不要犯渾,該扔下就扔下,去找你哥哥。人只有活著,才能報仇、才能享受生活,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br> 衛希夷不愛聽這個:“咱們以后都會好好的!您看,您醒了,雨也小了,我看它就要停了!我去找藥啦!” 也許是她成功地治好了女杼,村寨里給了這個小姑娘更多的禮遇,白胡子的巫醫搓著手掌笑著向衛希夷彎了彎腰:“小姑娘,這個能教我們嗎?”衛希夷眼珠子一轉,一路逃亡,她終于從“只要好看,寶石和蚌殼沒分別”進化成了會討價還價。向老者要求喂好驢,準備干糧和水,將她們的衣裳洗好,等女杼徹底好了,就送她們北上。 老者答允了。 衛希夷便接連數日與老者出去采藥,給村寨里留一些,自己也預備了一些,怕路上再生病。悄悄地,她自己也嚼一點柴胡葉子,就怕自己也病倒了。 如是數日,村寨周圍都被掃蕩得差不多了,衛希夷心里不塌實,覺得儲的藥還是少了,又想起另外兩種草藥來,一個可以治咳嗽,另一種更實用,是巡山的時候見識到的——可以止血。她悄悄地動身,想找到了之后再與村里人討價還價。女杼反對她冒險,不許她去。 衛希夷現在是個養家的人了,底氣也足,理由也挺充份——她們沒貝了,下面要怎么生活?有點藥草,或許還能冒充個巫醫,換點吃的。 女杼默然。 衛希夷露出一個大大的笑來:“娘,你等我啊?!?/br> 當天,她便又帶回來幾樣藥草,女杼卻不許她與老者談價了:“你忘了咱們是冒充貴人的。哪有這么迫不及待拿藥草換東西的貴人?” “那就不換了,下一個村子再換,那我再多摘點兒。娘,你等我啊?!?/br> 女杼卻沒能在村寨里等到女兒,晚間的時候,衛希夷還沒有回來,巫醫先急了,派人去尋,遍尋不著她,只在一處山崖上發現了劃過的痕跡,根據經驗判斷,這是人沒有立穩,一路跌滑下去的模樣。最有力的證據,還是山崖上一株草藥,葉子與她前兩天帶回來的一模一樣。 女杼眼前一黑,沒有倒,親自跑去山崖上看了一回,左右找不到人。喊也沒有應聲,向下望去,一片漆黑,無法攀下。最終,女杼被村寨里的人架了回去,女杼定了定神,與巫醫商議:“給你所有的草藥,派人下去看看?!?/br> 巫醫想了想:“好?!?/br> 才到寨子里,女杼去取草藥,巫醫點人,外面響起了嘈雜的聲音,夾雜著馬的嘶鳴、牛的哞叫。巫醫臉色一變:“過兵了!快跑!” 女杼驚呆了:“怎么一回事?” 巫醫伏在一個青年的背后,回頭說:“這里與荊國交界,對著搶是常有的事情,小奴隸別找了,快跑吧,夫人。跑不動,就把東西都給他們,別爭,爭了就沒命了。被抓了叫你家人贖你?!?/br> 女杼彎腰抱起衛應,放到驢子上,一起跑了——她到哪里找人來贖?!縱使能找到,也不能保證亂兵過境,還有命讓人來贖。再不跑,連兒子都要死在這里了。 于是,因為這一處腳滑危險,跌了一下,便放棄了去另尋草藥的衛希夷在天黑的時候回來,迎接她的就只有一個被洗劫過后砸得一片狼籍的空村了。 衛希夷:……這他媽是怎么一回事兒?我娘呢? 作者有話要說: 柴胡確實是中藥哈! 話說,昨天發生了一樣的對話—— 我:阿九~求問~發燒好找的中草藥有哪些? 基友:柴胡。你們現在發燒去醫院! 我:寫文用。 ☆、第34章 撿到了 出門的時候,為了采草藥,衛希夷腰間掛了個小竹簍,現在里面塞滿了想找的藥草。竹簍塞滿的時候,她還挺開心,心里比劃了一路怎么跟老巫醫討價還價。手里搖著根草,哼著小曲兒,回程的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等志得意滿地回來,她就再度懵逼了。 這次跑得有些遠,沙沙的小雨聲掩蓋了一點遠處的動靜,衛希夷彎腰摘藥的時候是聽到一絲聲音的,不過沒有放在心上。兩國交界處,無論逃命的還是搶劫的,都很有經驗,逃的不敢聲張,行軍途中還抽空搶劫的也不想被別人分一杯羹去,一切都盡可能安靜地進行。 所以給衛希夷留下的,就是這么個殘破的局面。一路逃亡,好歹也算有些見識了,平常也算是有常識的小朋友,村寨被人為破壞過的痕跡還是分辨得出來的。盡管心中焦急,她還是很小心地沒有直接跑過去,而是在外圍觀察了一下。村寨里沒有燈火亮起,沒有一絲聲音,她才小心地溜著歪了的寨門,鉆進了屋底。 天才擦黑,衛希夷的視力又挺好,在一溜房底下看到了幾間地板掉下來的房子,這些房子也同樣沒有漏出燈光來。房底下蹓了一圈兒,衛希夷終于承認了一個事情:這個村子里的人全跑了,包括她娘和她弟,她還不知道這娘兒倆是因為發生了變故主動跟著跑的還是被抓走的,又或者……是被村民給挾裹的。 雨水將許多痕跡沖刷掉,追蹤也很是為難。 入夜的雨天點冷,衛希夷摸索著找回了之前寄居的地方。包括籬笆墻在內,整個小院兒一片狼藉。盛水的大陶罐子被打碎了,只剩下半截帶碎茬的底兒立在那里,東面拖出來的耳房柱子被踹斷了,塌了半邊,好在正房還在,不過房頂正中被搗破了個洞,正在往下漏雨。簡陋的臥榻也被從正中間踩塌了——大腳印兒還印在那兒呢。 逡巡了一了陣兒,終于找了一間能擋風遮雨的房子,卻被舊被都找不到半張,只找到兩件破蓑衣,幾條麻繩,拎著爬到了房梁上。在兩只房梁上交叉綁了麻繩,將一件蓑衣鋪上去,坐在蓑衣上,衛希夷清點了自己的家當——一小竹簍的草藥、短刀、匕首,還有腰間盛放她收藏的一只藍布繡花袋子。 好歹……也不算一窮二白哈。 衛希夷在房梁上不□□穩地睡了一夜,第二天,被餓醒,揉揉小肚皮,差點翻身摔下來。帶著一身冷汗,她又爬下了房梁。再次在寨子里巡邏。雨變得更小了,毛毛雨,不用穿蓑衣都行。衛希夷幸運地發現了一間柴房,揀了柴來,生了堆火,又找了只翻在地上沒碎掉的陶釜,拿去井邊打水洗凈了,生火先燒了熱水。翻出只大陶盆來,兌了水,將自己梳洗干凈。 干著活兒,心慌的感覺輕了不少,收拾好了,發現村里幾乎什么吃的都沒有了。只在一間破屋里找了兩把生火,都拿來煮了粥喝。坐在火堆邊兒,胃里是暖和的熱粥,衛希夷的心才安了一點點,她想在這里等女杼。萬一就回來了呢? 至于就此失散,哪怕心里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她現在也不肯去想。 肚子又餓了,跑去找了點野菜:“娘和弟弟回來一定餓了,得吃點東西?!?/br> 菜粥自己喝完了,又在寨子里逛了一圈,找到了不知道誰編了一半的竹筐拿回來,連竹蔑和牛角塞子都拿回來,自己編完了整個竹筐。最后麻繩都搓了幾條,編了個網,捉了幾只麻雀回來滾水撥毛加了一餐,依舊沒有來人。 再次在房梁上醒來,衛希夷終于確認,她暫是見不到母親和弟弟了。他們大概,是躲避災禍走遠了。呆呆地在房梁上坐了一陣兒,寂靜里的恐懼攥住了她的內心,憋了許久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嗷!”地一聲,衛希夷哭了起來,“爹、娘、阿姐、臭阿應!哥哥……”小小的屋子里只有她自己的哭聲,哭了半晌,沒有任何征兆地,哭聲又止住了。衛希夷打著嗝兒,抽抽噎噎地使袖子抹了一把淚,收了破蓑衣和繩子,一臉倔強爬了下來。 哭到一半兒,將全家的人都念叨了一回,離家許久的哥哥被最后念到,念到她大哥,衛希夷就醒過神兒來了——我娘不是說,先找哥哥再一起回家的嗎?不管怎么走散,最后都是要去哥哥那里的!抓住了一線希望,衛希夷開始收拾行裝。編好的竹筐也沒浪費,先塞半筐干柴打底,將陶釜在干柴上面,釜里裝著搜刮來的小零碎兒和一點點的糙米、野菜。用繩子和網塞滿空隙,上面蓋上破蓑衣。往背上一背,略有點沉,也不是背不動。 頂上斗笠,揀了根結實的木杖拄著,拿細繩在繩子上捆了幾道,就這么踏上了尋親之路。 ———————————————————————————————— 不止衛希夷,現在絕大部分人的手上是沒有任何一種形式的地圖的,辨別方向主要靠自然界的恩賜。好在找到了一個村寨,已經知道了大致的東西南北,一路上女杼也教了她一方陰雨天認方向的方向。衛希夷先往北走,找到一條小河,按照經驗,沿著河走,必定能遇到人煙——生活離不開水,尤其是活水。 因為下雨,河水也是渾濁的,還不如雨水干凈,她就燒點雨水來喝,路上有什么就摘什么吃。感謝曾隨父親巡視的經歷,選擇合適的地方宿營休息、選擇無毒的菌類和漿果、塊根充饑。還能做點小陷阱、張個網,逮一些同樣被連綿的陰雨弄得十分疲倦的小動物來填肚子。 她已經知道,生食是不好的,尤其是野物,所以總是盡力生起火來或煮或烤。沒有鹽,就盡量多捉些野味來吃。手杖戳地在上,有節奏地點著,行走的時候哼著歌兒給自己壯膽。 曾經,她無時不夢想著從家里跑到城外的林子里探險,捉蜘蛛烤來吃,掏鳥蛋、逮野雞……現在將她放到沿河的野地、樹林里,安靜的孤寂感,卻讓她分外地想被母親揪著耳朵拎回家。不行,不能停,接著走,找到了人,就有了家了。 如是走了五天,雨卻開始停了。第五天上,只在早晚各灑了一會兒小雨,衛希夷卸下背上的竹筐——干柴早就用完了,現在的竹筐已經很輕了。拿陶釜蹲在河邊伸長了手臂舀了半釜水,沉淀了一下,撩起水來洗手洗臉,衛希夷已經有些累了。 帶著一臉水仰起頭,忽然睜大了眼睛——對岸不遠處有個人! 她的記性很好,這個人的樣子,她還有點認識! 【這不是師濯嗎?】身形、步態都像! 老頭兒走得跌跌撞撞的,手里還拎著一只頭盔!他穿著納得很厚的底的布鞋,這種鞋子即使在王城也是上等貨,但是,在這樣的地方走路,只會讓他腳下打滑,還不如穿個草鞋。寬袍大袖此時也顯得很狼狽,袖子被胡亂捆了一下,下擺塞在腰帶里,帶個人比衛希夷看起來慘多了。 一步兩滑地走到河邊,小心地探下身,老頭兒還差點滑了下去。 就這么個笨老頭兒,忽然讓衛希夷的心情飛揚了起來。她獨自在這安靜的環境里走了太久,天地間仿佛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這種滋味太難受了。一旦看到了活人,“回到人間”的欣喜便滿滿地溢了出來。 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笑容,衛希夷將陶釜里的水倒掉,洗洗陶釜,站起來正要招手。容濯打了一頭盔的水也直起老邁的腰,抱著頭盔離開前,他往對岸掃了一眼,也僵住了——有人煙! 真是太好了!不論是拿身上的珍寶來交換,還是用別的辦法,只要有人煙,他就能想到辦法帶公子脫困了!他是再也沒想到,蠻族王城里的小姑娘,會在這么遠的野林里出現,還以為衛希夷是土著。 容濯放聲問道:“對面的小姑娘,你家在哪里?”不管對岸聽不聽得懂,聽得到他就好。 帶著笑音的清脆童聲傳了過來,字正腔圓的正音雅言:“是師濯嗎?你們為什么會在這里?” 容濯聽出來了,這是衛希夷,一老一小,隔著河互相問好,寒暄了幾句,衛希夷知道容濯這邊就剩下他、公子先、任續仨人了。容濯也知道,衛希夷這邊人口更少,就她一個光桿兒。 心底稍有些失望,又打起精神來——多一個人總比少一個人強,她能到這里,就是有些能耐的。再者,在王宮里短暫的接觸,從周圍聽到的評價里,容濯也能判斷出來,這個小姑娘是個很有潛力的人。多接觸這樣的人,也沒有壞處呀。哪怕她還小。小也挺好,越小越容易接近。 這么想著,容濯越發堅定了心意,心情也好了起來。 然后容濯就愁上了:要怎么將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兒從河的那一邊弄過來?注,沒有船、沒有橋,剛下了很久的雨,河水漲了,現在還在滴著零星的雨點兒。 衛希夷卻來了勁兒,這等熊貨,給點兒火星都能燦爛,正悶得發慌的時候遇到了認識的人,精神頓時就來了。雙手圈在嘴邊當喇叭喊了一聲:“您等一下兒??!”跑去樹下翻她的竹筐,將幾條繩子打成死結接起來,一頭捆上塊長條狀的石塊,掄圓了胳膊給砸河對岸去了:“拽住了??!我這就過去!” 容濯雙眼發亮!這么寬的河,讓容濯自己扔石頭到對岸,他是不能保證扔過去了,眼前女童卻能扔過來。這說明什么?天生的戰士!獠人天生野蠻悍勇,屠維更是南君侍衛中的佼佼者。衛希夷還不蠢。天生的良材美玉! 極短的時間里,容濯就覺得自己揀到了寶。孤女、天生悍勇、學習還快,有什么比這樣的人更適合養成的?弄回來,我教??!收做學生,以后大有可為。這是一件對雙方都劃算的事情,如果只想著從別人那兒占便宜,做事必不可長久,雙贏就不同了。衛希夷孤身一人,是需要有伴兒的,她的天賦浪費了太可惜,學習對她是有好處的,而她如果孤身在外,想要求得名師學習的機會是極小極小的——否則識字知典的人也就沒那么金貴了。而自己正有這樣琢磨美玉的本領,也需要培養幫手。 將近一年的時光,容濯給姜先制訂的計劃也隨著實際情況的變化有所調整,放在第一位永恒不變的,是擴充自己的實力。爹娘有也不如自己有。只是苦于一直流亡,不安定的生活很難安定地招攬人才。 現在送上來了一個,雖然小點兒,可塑性強。何況,公子年紀也不大呀,等公子長大了,正好用人的時候。 就她了! 容濯將頭盔也扔到腳下不管了,用力扯著繩子,生怕一個不小心衛希夷就順水漂沒了。 衛希夷水性很好。王城南面就是大河,近水的人里水性好的總是居多。竹筐還捆身后,里面也就剩個陶釜還有一點草藥零碎兒了,沒有什么吃水后會增加重量的東西。將外衣脫了下來、裙子解下來、鞋子也脫了,疊一疊堆頂在頭上,再壓上斗笠,只著無袖小褂和單褲,繩子系在腰上。容濯在這邊用力拉,她順著力道便游了過來。 一站到岸上,先向容濯行禮:“老師好?!?/br> 這禮貌!容濯心里舒坦了,含笑道:“快將身上的水擰一擰?!比缓蟊尺^了身去。 衛希夷是早有準備的,身上的褲褂濕了,在大竹筐后頭將濕衣換了下來穿上頭頂的干衣服,乍一看,似模似樣。 “好啦!”隨著一聲清脆歡快的童聲,容濯轉過身來,心里贊一句機靈。 既有心收伏她做學生,容濯便愈發和氣了起來,彎腰要給她拿竹筐。衛希夷一瞅他就不像干活的樣兒,心道,我也聽他講過課,可得尊敬老人。手腳麻煩地將濕衣往蓑衣里一塞,繩子一收,一齊放到筐里背上。自己之前拄的木杖塞到了容濯手上,給他拄著走路,頭盔也給他揀了。 衛希夷使陶釜打了水雙手抱著,問:“咱們現在去哪里?” 容濯:……容老師活了這么久,就沒見過這么有活力的貨!憂愁的心也像被太陽照亮了一樣,清清嗓子,容濯笑道:“就在前邊,跟我來吧。路上給你說?!边@一刻,他暫忘了什么養熟計劃,這么個笑容陽光的小姑娘,誰不想跟她多聊兩句,也沾點好心情呢? ———————————————————————————————— 容濯身體還算硬朗,到底也是養尊處優長大的主職文職人士,走路不便不快。正方便了一路上向衛希夷介紹情況,原來,他們也不比衛希夷好多少,大家都是倒霉蛋兒—— 卻說,姜先一行人辭別了南君,冒雨前行。他們運氣好,沒遇到塌方,也沒經過什么變亂,有向導、有補給,看起來挺順利。但是,下了這么長時間的雨,地面都被泡軟了,姜先的車駕走起來就慢,還經常掉坑里。姜先的破體質,現在不病了,也只是個普通小男孩兒而已,讓他下來走路?就算忠臣們事急從權答應了,他也堅持不下來,還得坐車。 這么慢啊慢的,還好,方向找得準。 這一準一慢,問題就大了。 他們路上遇到了荊伯的軍隊。姜先的人少,只有甲士百余人,加上廚子小廝等奴隸,也不過兩百來個,算上南君給的向導、護衛,撐死不到三百。荊伯的人馬就多了,人一旦過了千數,就顯得很多了。到了萬數,那真是無邊無沿。姜先與荊伯見過面的,但是走在前面的,是蠻人。 荊人見到蠻人,抽刀子就上。蠻人見了荊人,撥刀的速度并不比對方慢,兩下打了起來,姜先的人也被夾裹在其中。人數少,被殺得七零八落的。蠻人都死絕了,任續才控制住了點局面。荊人此時也發現是誤會了,兩處接上了頭,荊人告訴容濯,他們是要打蠻人去了,別的就沒有再提。 容濯也知道,人家行軍的事兒打聽犯忌諱,更何況他有更要緊的事兒要愁:荊人熱情地請他們去荊伯的都城,在行軍中甚至分了兩百人將姜先的車駕圍了起來,大有“護送”的架式。容濯認為荊人沒安好心,當機立斷,決定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