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瞎扯淡?！?/br>
    “瞎扯淡就瞎扯淡，也不該你的事兒，一邊兒呆著去?！敝苁缣m剜了紀以田兩眼，最煩他嘴瑟瑟的好話到他嘴里出來都變了味兒?！袄祥|女，你要種那就種吧，媽回去拿把鐵锨幫你把韭菜根兒都挖出來把地好好平整平整再種。這些地怎么也得兩斤多香菜種，待會兒讓你大姐還是三姐往街里種子店跑一趟?！?/br>
    “不用了，我剛才上街都買回來也都搓好了。三斤種子怎么也都夠了?！?/br>
    周淑蘭一聽，好嗎，這早就打定主意了，管是他們同不同意都得種了。這孩子，這么有主意像了誰這是？

    紀以田嘴上瑟瑟的雖然沒有好話，可看見老婆和閨女在那頭薅草刨地，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干坐著，掐滅了手里的煙頭，撈起屁股底下的嬐飯去撿那平整好的地方深刨開倒退著背起攏。

    三個人一起動手，用了兩個多小時把地都弄好了，香菜籽也都給種上了?；亓思?，紀香也做好了飯菜，一家人吃完了中午飯，各自回了屋休息。

    紀家人都有睡晌午覺的習慣，紀巖和紀香、紀果各自躺下西屋的炕上，將將迷糊著就聽見外頭有人破呲賴的聲音喊了一嗓子：“紀以田，你這個老婆能、窩囊廢、炕頭漢，你要不是縮頭烏龜就給我滾出來——”

    大晌午頭的堡子里多數人都呆在家里沒出來，街面上沒有幾個人行走很是安靜，這一連串的叫罵聲聽著格外響亮。

    紀以田個子小心可不小，整天嘴瑟瑟的凈愛惹事兒，向來都是他去惹乎別人，很少有人來惹乎他，這一通指著鼻子的叫罵他哪還能再坐得住，打炕頭上一高兒蹦下地，推了門就沖了出去：“哪個王八羔子敢在外頭學驢叫，活膩歪了你是啊——”

    等他看清楚外頭站著的幾個人時愣了下。

    這時候周淑蘭腳前腳后也跟了出來，西屋里的姊們仨也出邁出了門檻兒，往院子外頭瞅。

    紀家大門口站了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前頭那男的能有二十五六歲，中等個頭，小眼睛不大，長得挺白凈。那些叫罵就出自他嘴，眼見紀家人走到院子里，扯開嗓子叫了聲：“紀以田你老婆打了我媽，今天我過來就跟你算這筆帳?！?/br>
    話間剛落，他身后就站出個麻子臉來，插著腰梗梗脖兒道：“周淑蘭，別以為你膀大腰圓的把我打了就算了，今兒個我大兒子回來了，看你再得瑟，不是能打嗎，你再打個給我看看呀？”

    紀家人一看，眼前這情形哪還能不明白，明擺著這是來找茬兒打仗的啊。

    紀波是紀以勝和紀淑英的大兒子，在縣城里干電焊活兒，買了個五十坪的房子，去年才打堡子里頭搬走。昨天五月節回來串門子，看見紀淑英下巴還沒散盡的淤青是怎么回事兒，紀淑英哭眼抹淚兒的就把周淑蘭打她的經過給學了一遍，紀梅在旁邊煽風點火，添油加醋，反正就就是沒半句好話，不光說周淑蘭，連帶著罵紀香、紀巖也不是好東西，打完人了還拿話損敗她們。紀以田更是完蛋貨，管不住老婆，站邊兒上勸都沒勸一句。

    紀波一聽立馬火兒就上來了，被個絕戶家欺負了這還了得了，打他媽就等于打他這個兒子的臉，就是親戚那也不行。心里窩著火幾分鐘都難忍，將撂下碗筷兒就氣勢洶洶的殺過來了。紀淑英有了大兒子給撐腰，那是巴不得立馬就揍周淑蘭一頓出氣。紀梅生怕亂子不大，邊走還邊給加綱。紀以勝那就是個廢廢，哪敢吱半句聲，帶著同樣有意見卻沒法反駁的十六歲的小兒子紀海跟在了后頭。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對罵

    雖然明知道是周淑蘭動打的紀淑英，可紀波到底是不好明擺著找上門跟個女人動手，傳出去好說也不好聽。紀以田好賴是男的，也算是一家之主，打了他也就等于打了他們一家，這個臉也算是能找回來了。

    周淑蘭見紀淑英這個囂張，膀子一晃就越過了紀以田走到最前面，拿兩只腫眼泡兒夾了下紀淑英：“喲呵，這是兒子回來給長腰了，怎么地還想干架呀，告訴你麻子臉，別說你兒子來了，就是你老子來了該揍你還揍你?！敝钢o波道：“你不是要給你媽撐腰嗎，我就站在這兒，有能耐你過來打??？”

    “老娘們兒瞎乍乎什么，一邊兒呆著去?！辈还茉诩依锸裁礃觾?，在外頭紀以田從來沒有軟囊的時候，哪怕他一米五八的小個兒站在前頭沒有半點威脅感可言，也愣是梗梗脖兒沖紀波道：“小波的，不是當二大爺的說你，都成家立業的人了怎么還像老娘們兒似的聽風就是雨，你媽是什么樣的人你不知道啊，她怎么讓你二大娘給揍了你問沒問清楚？我們家小香的跟吳老九那婚事怎么就黃了，你媽背后鼓攪的多少壞水，揍她一頓都算是輕的了，要是告到鎮政府你媽都得蹲監牢獄?！?/br>
    “哎呀三叔，看把你給能的，鎮政府大門你知道朝哪邊兒開??？還告我媽，我們沒到派出所告你打人，倒叫你們倒打一耙。哥，你別聽他們瞎掰，紀香婚事吹了可不該咱媽的事，他們這是抓由由呢?！奔o梅怕她哥再聽信了紀以田的話，趕緊上前道。

    紀波這人耳根子軟，聽了紀以田的那兩句已經覺察到可能是自己過于沖動，光聽信了他媽的一面之詞，沒把事情打聽清楚，可現在堵人家大門口了，堡子里已經有人聽見了動靜出來賣呆兒，這么雙眼睛看著呢，一時有些騎虎難下，想不打吧話都喊出去了，只能硬了頭皮上了。

    “紀以田，你別說那沒用的，打了我媽想幾句話就得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兒，我今天過來就是找架打的，怎地吧？”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也沒什么回旋的余地?？煽磧杉胰?，人數倒是相當，可是實力明顯不一邊兒齊。

    紀老二家五口人，四女一男，唯一的綠葉還是個三等殘廢，別說跟男的打，就是個女的稍壯實點兒的都能把他給摞倒。三個閨女一個賽一個的瘦弱，哪有點戰斗力可言。周淑蘭倒是‘女中壯漢’，可再漢子那也是女的，打紀以田這樣兒的還行，跟紀波這樣的青壯年可就完全不夠看了。

    紀產老三家也同樣五口人，卻是三男兩女。除了紀波和紀以勝外，紀海雖然只有十六歲，可長得黝黑壯實，都說二年頭的毛牛十八的漢，小小子這么大也算是大半個漢子了，打個小細胳膊細腿兒的丫頭片子當玩兒似的。而紀梅和紀淑英都都是潑婦極別的，打起架來也就是周淑蘭吧，換了別人肯定得吃虧。

    這哪還用打啊，光看就知道誰輸誰贏了。

    周淑蘭別看先前狠話放出來，可真到臨頭了自己倒是沒什么，紀以田挨打也就打了，反正平常他嘴賤也沒少挨別人揍，問題是后頭三個閨女，這一打起架來各種丑態，什么難看樣兒都出來了，她們可都還沒嫁人呢，大街上站了這么多人，都被看去了哪還有臉兒??？！

    “周淑蘭，你不是挺難打嗎，別孬啊，來啊——”紀淑英看出她的猶豫只當是崴了，得意的不行不行的，擼胳膊挽袖子那就要撲上來。

    紀以勝想要說話被紀梅瞪了一眼：“我哥要給我媽撐腰長臉，你可別扯后腿?！庇殖蛄搜奂o海：“還有你，呆會兒動起手你可勁兒的打，就紀巖那小樣兒兩個她綁一塊兒也不夠你削的，到時候你要是不動手回去就叫咱媽揍你?！?/br>
    旁邊還有個賣呆兒不怕爛子大的二溜子，打著口哨跟地叫著：“打呀，怎么不打啊，快動手，等著看呢？”

    其他人倒沒他這么彪，嘴上雖沒說，可心里頭也是瞅熱鬧的成份居多。倒也有人勸說：“打什么打，都是一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紀字，有什么解釋兩句說清楚就得了唄?！?/br>
    兩邊對恃著眼瞅著一觸即發的當口，就聽見紀老二家那頭有個清亮的聲音響起來：“打，怎么不打，都被人欺負到家門口了，還能等著被騎脖子上拉屎嗎？”

    周淑蘭長得又高又膀，加上旁邊紀以田跟站一塊兒形成鮮明的對比，旁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他們倆個身上了，后面的三姐妹就被自然的忽略掉了，而站在最后頭的紀巖悄沒聲響的看的人更少。

    正是因為如此，她這一出聲，竟是讓大多數人都驚了下。

    青山鎮的山水養人，地方小卻是盡出俊男美女，姜家堡子共計七十多戶人家，十六歲以上二十六歲以下的姑娘小子足有四十多個，里頭就沒有幾個丑的，大多數都挺出條，尤其是前頭排那兩個比起電視里頭的那大明星也不差分毫。

    堡子里人都知道紀老二家有四個姑娘，個頂個的長得好，老大紀香秀婉，老二艷麗，老三嬌俏，只這老四年紀還小，不大招人眼兒，皮膚倒是挺白凈，就是留著半長不短的頭發硬是遮擋了小半張臉，讓人不大容易留意。

    紀巖剪了頭發之后一直呆在家里沒怎么出來，今兒個算是在堡子人面前正視的打了個照面。

    她剛才這么一出聲露全乎了頭臉，大門外看熱鬧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覺著眼前一亮。

    眼前出現的這小姑娘，一頭干凈利落的短發，眉眼清雋，輪廓柔美。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色衣褲卻顯得肢體修長，白白凈凈的張臉是怎么瞅著怎么得勁兒舒服。

    這是紀家的老四，什么時候竟然出落的這么水靈了？

    堡子里的人大多書念的都不太多，在他們貧乏的詞匯里‘水靈’已經是形容姑娘美麗的上佳語句了，但凡長相好的都可以統一概括。在他們的概念里還沒有所謂的‘雌雄莫辯’不分男女的特別長相，只是單純的覺著這樣的紀家小四兒看著心情好。

    只是這也只對其他人而言，大門外站著的紀淑英、紀波、紀梅幾人可并不會因為紀巖出色的長相而打消干架找回面子的打算。

    正文 第二十四章掀露

    紀淑英咬咬著牙根兒，指著紀巖罵道：“你個小x姑娘崽子，就是揍地輕了，別讓你得瑟，等會兒有你哭的時候?！卑道飿嫯嬛约倚鹤影阉岬乖诘厣先ズ蒗叩漠嬅?，光想著就覺得過癮。

    這頭周淑蘭和紀以田一聽向來都老實的老閨女都說不能讓人家騎脖子上拉屎，哪里還能再忍得下去，就連紀香這脾氣好的也都是一副要上前去拼命的架勢。紀果雖說沒表示什么，可光看她兩眼直冒火就知道這也是氣大發了就準備動手呢。

    紀巖這時候卻走到一家人前頭，揚了下巴沖著眾人道：“這架要打也得打個明白，各位叔叔大爺，嬸子姑姑，你們也看見了，這不是我們家人不講理，人家都找上門兒來了，我們要是再忍著就太窩囊了?？赡苣銈冇械娜酥?，也有的人不知道，我大姐紀香跟吳老九都訂了親，本來今年打算結婚，可前一陣子吳家人過來非得退親，當時我們家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后來一打聽才知道背地里有人在使壞。老人古語說的好，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删陀心侨巳绷舜蟮碌挠彩菫榱俗约洪|女能嫁去老吳家，就使了壞水往我大姐紀香頭上潑，她也不尋思尋思，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覺著自己做那事兒挺隱秘，其實早就讓人知道了。我說的對吧，紀淑英三嬸，紀梅大姐？”

    “紀小四，你瞎說什么，誰要嫁給吳老九了？你再瞎掰掰我、我就撕了你的嘴——”紀梅沒料想竟然有人知道她跟吳老九的事，驚訝過后有些氣急敗壞。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里不清楚嗎？”紀巖冷冷的瞅著她，眼梢淡掃向她的肚子：“你們倆個背地里勾勾搭搭不早就好上了嗎，現在在這里倒是裝得挺像個人樣兒，我大姐好歹也跟你是叔伯姐妹，你有能耐倒是往外頭使去，勾搭上自己姊們的對象算怎么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