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儀銜笑頷首：“去吧?！?/br>
    于是司妍當晚就搬了住處，從大通鋪變成了兩人一屋的小間。和她同屋的明蘭，據說是掌事宦官的……相好？

    司妍一下子腦補了污污的場景。=_=||||

    她回房時同屋沒在，于是jack跳了出來，第一句話就頗為崩潰：“我都沒跟你來過貼面禮?。?！”

    司妍：“……”

    “亓官儀這個流氓！要不是怕再給你惹麻煩，我剛才就跳出來揍他！”jack磨牙，“我把他也打成云離那模樣！”

    司妍：“……”

    她趴在榻上托腮望jack，懶懶道：“你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npc，不要和游戲角色較勁嘛，多跌份兒?！?/br>
    “跌份兒？”jack悲憤地看向她，“剛才他跟你貼面禮的時候，你心跳都加速了！系統顯示你和他的好感度竄到了從未有過的高度！”

    ……有嗎？

    司妍怔然間一回想方才的畫面，臉嗖地又紅了。

    “你看?。?！”jack焦慮地蹲到榻邊和她眼對眼，“你是不是喜歡他了？”

    “……沒有?！彼惧裾J，心慌意亂間她看看jack的神色，黛眉一蹙，“你為什么總追問這個？你該不會……”

    她偶爾會有一種jack在嫉妒亓官儀的錯覺。

    “我是你的個人專屬npc??！”jack驀地站起身，在房間里踱了兩個來回后定下神，告訴她說，“如果玩家和游戲角色沒有發生感情，大事小情都要專屬npc幫忙。但如果發生感情、甚至嫁了人，許多事就不需要專屬npc了，這很挫敗你懂嗎！”

    “挫??？”司妍眉心皺得又深了點，半開玩笑，“所以個人專屬npc對玩家很有占有欲嗎？”

    “……”jack面色微白，瞪著她看了一會兒，“不是那樣！”

    又踱了兩個來回后，他懊惱地坐下：“好吧，可能是有點?！?/br>
    司妍挑眉。

    jack心煩意亂地扶著額頭：“好吧我錯了，我……確實不該在意這事。你如果有興趣在游戲里嘗試感情線了，那隨便你，有任何問題隨時反饋給我，方便我告知制作組?！?/br>
    他的話突然聽上去很“官方”，頓了頓，他又道：“你是真的喜歡亓官儀了嗎？我只是需要做個記錄，沒有別的意思?！?/br>
    “……”司妍被追問得不太自在，挪開目光后靜了靜，“他人挺好的，喜不喜歡的……再說吧?！?/br>
    “你不像從前那樣抵觸感情線了?！眏ack凝視著她緩緩道，灰藍的明眸里笑意淡淡，“身為制作方的一員，我覺得這很好，祝游戲愉快?！?/br>
    司妍再度看向他，覺得依舊有些異樣但又說不清楚，末了也只能很客氣地說一句：“謝了?！?/br>
    這日之后，司妍在浣衣局里的日子算是轉了個彎。

    不僅住處換了，也再不用干洗衣服之類的活，取而代之的是疊衣服。

    而“疊衣服”這個工作，其實就是個擺設。

    浣衣局里所洗的是宮中低位份的宮人的衣服，本來完全不疊，洗干凈后堆成一堆送回宮便可?，F下加了這一步，司妍疊成什么樣子算是合格也完全沒有定義，甚至就算她全然不疊，都沒有人會說她是錯的……

    不過她自己覺得若完全不疊也顯得太仗勢欺人了，容易惹人忌恨，所以還是疊得平整認真，而最多每隔三天來一趟的亓官儀，還真回回都幫她一起疊。

    轉眼間到了元宵，元宵當日晚上亓官儀要入宮參宴，白天便在浣衣局陪她吃了頓湯圓。

    結果當日晚她剛躺下睡覺，忽聞同屋的明蘭在門外問安說：“殿下安好?！?/br>
    躺在被子里的司妍：……？又來了？

    很快房門推開，走進來的是亓官保。

    “……九殿下?！彼惧淮┲幸氯?，沒好意思從被子里出來。但躺著跟人說話也同樣尷尬，她便裹著被子坐起身，“殿下有事？”

    “嗯?！必凉俦？瓷先バ那椴患?，目光在屋里一掃，拉過幾步外的繡墩在她榻邊坐下，“我……替五哥給云離送湯圓?！?/br>
    一聽這個，司妍竟有些生氣：“五殿下為什么不來看看云離？”

    打從他們到了浣衣局，亓官修一次都沒來過。若說是為避風頭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亓官儀這個挨了板子的都能來看她，亓官修需要避得這么厲害嗎？

    亓官保安靜了會兒：“五哥請命出征了?！?/br>
    司妍一愕。

    “我猜他是想立個戰功，再直接跟父皇提云離的事。若父皇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旁人自然不敢再說什么?！彼D了頓，又把前情解釋得詳細了些，“五哥原本的打算，是自己慢慢將這事公諸于世，他沒想到旁人半點也不接受?！?/br>
    怪不得先前亓官修明目張膽地走到哪兒都帶著云離，連擂臺賽那樣“光天化日”的環境，都一點也沒有避諱的意思。

    司妍有點心疼這一對兒，正一嘆氣，亓官保又說：“我聽說七哥近來常來？”

    “……”她看看他深沉的神色，沒否認，“嗯?！?/br>
    “那日后我也會來?！必凉俦ＵJ真道，“而且我也跟父皇請旨出征了。如果五哥需要援兵，我便會領兵去?！?/br>
    他說：“在戰功的事上，我很快就不輸七哥了！而且我不會跟他一樣被敵軍俘走的！”

    “……”司妍想說你等等！你不要拿上前線的事叫板??！這搞不好就成了送命題??！

    可她剛說一句“你別……”，亓官保便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自古美女都愛英雄，所以……所以你別攔我，從前我總是不如七哥，但我會努力試試做得比他好，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司妍：“……”

    這樣抬杠似的追求方法讓她有些說不清的厭惡，可是這樣的情真意切又偏偏堵得她說不出什么。

    她只能應一聲“好”。

    “哦，還有，這個給你！”亓官保塞了個東西給她，她剛想推，他立刻又說，“我知道你收了七哥的禮，那不許不收我的！你就當我也是為那日的事跟你賠個不是！”

    司妍：“……”

    亓官儀那天是真的動了手導致事態更嚴重，可亓官保只是拉架，賠不是這理由在他這兒說不通??？

    她尷尬得越來越沒話，手里拿著他塞過來的盒子也拿不準該不該打開看。

    “哎？誰??！”門外的明蘭突然喊了一聲，亓官保蹙眉問外面：“怎么了？”

    “哦，沒事……”明蘭的聲音帶著點遲疑，靜了一會兒，又回話說，“方才有個人探頭探腦的，現在走了?！?/br>
    第52章 whoo天氣丹華泫滋養液

    在亓官保離開后，司妍去見了云離。

    她到時云離正坐在廊下發愣，十五的圓月掛在天邊，顯得他的身影無比凄清。

    而院中幾方屋子的燈都已盡熄，門也都緊閉著，司妍環顧四周后皺了皺眉：“他們又欺負你？”

    “嗯？”云離驀一怔，回過神來見是她，笑道，“沒有，是我自己想在外面待會兒?！?/br>
    然后他拍拍身邊的回廊扶欄示意她一起坐，司妍走過去坐下，見他手里還端著一小碗湯圓。

    那碗湯圓共是三個，每個都不小，絕不是一口就能吃掉的。但碗里湯色明澄，顯然并沒有過被挖下一塊、或是咬過一半的湯圓被放進去過。

    司妍便問他：“怎么不吃？”

    云離嗤地一笑：“我問九殿下是什么餡的，九殿下說是五仁?！?/br>
    “你不愛吃五仁？”司妍一哂，“那等你出去，趕緊告訴五殿下，讓他給你補一碗芝麻的?！?/br>
    但云離說：“他很清楚我不愛吃五仁，就是成心欺負我?！?/br>
    他小鹿般漂亮的眼睛一脧她，又看向天邊明月：“看在他要出征的份上，我不跟他計較了?！?/br>
    司妍忽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在他們兩個之間，任何人都是外人。他們的這種小捉弄，她一句話都不好評價。

    她想了想，便換了個作為看客可以提的話題：“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這個啊……”云離深吸了口氣，“我家是南邊的大族，本姓是什么我就不告訴你了。家里從三年前開始給我尋親事，可是我……”他低下了頭，“我不喜歡女人?！?/br>
    他的說到此處窘迫起來，有點慌張地看向司妍，司妍趕緊點頭：“我懂我懂！我尊重你的取向！”

    “我不喜歡女人，娶個姑娘回去不是耽誤人家么？但年紀放在這兒，但凡我沒成親，族里就還是會繼續說親?！彼p笑了一聲，“所以我把實情告訴族中長輩了，我說我只會對男人動心，讓他們要么找男人給我，要么就別再白費工夫?！?/br>
    司妍心弦一提：“然后呢？”

    “然后我差點被族長打死?！痹齐x眉頭微挑，看向她時眼里仍含著淺笑，尋不出怨恨也沒有哀傷，“他們把我關在柴房里，想讓我這個怪物自生自滅。后來……除夕夜的時候吧，我meimei趁大家都忙著把我放了出來。她給了我五兩銀子，跟我說能跑多遠跑多遠，讓我千萬不要再回去，就算族里寫信說不計較那些事了，我也絕不能相信?！?/br>
    他說得有些渴了，就著碗喝了口湯圓的湯，又繼續道：“后來……那真是人點背的時候連喝水都塞牙縫！我半道碰上了人販子，看我長這模樣，便想把我賣到勾欄去，我也沒辦法跑，一路跟著他們進了京。他們跟老鴇談價的時候，我看到門外有幾個人背著劍，還是江湖人士的打扮，便不怕死地沖出去求救……”

    云離又喝了口湯，而后一抹嘴：“結果嚇人家一跳，差點被一掌拍死?！?/br>
    司妍：“……”

    故事說到此處，都還沒出現另一位男主。但結合之前的了解，司妍也猜了個大概：“那幾位大俠是不是來幫五殿下傳內功的？”

    “是?！痹齐x點頭，“他們把被拍得半死的我帶去了五皇子府，五殿下便把我留下養傷了。再后來嘛……”他眼底的笑意突然甜蜜起來，“我偶然發現五殿下也不喜歡女人?！?/br>
    “那是你追的他??？！”司妍禁不住一臉八卦。

    “那不能夠，我要是寄人籬下還想跟家主……多不要臉??？”云離撇撇嘴，“我就天天調戲府里的小廝，讓他發現我也不喜歡女人，然后他追的我，嘿嘿?！?/br>
    司妍：“……”

    這位小受您很心機??！

    果然愛情里總要有一個先耍流氓。但看上去先耍流氓的那位究竟是不是真正先耍流氓的，這可不好說。

    “不過，其實我希望他能喜歡女人?！痹齐x忽地一聲嘆息。

    司妍淺怔：“為何？”

    “五殿下待人特別好，也有才華。若沒有這方面的……‘毛病’，他的前程會不一樣的?！痹齐x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也無所謂。五殿下那身子骨竟去出征……能不能活著回來都要另議?！?/br>
    “你別……”司妍剛要勸他，被他臉上滑下來的一縷水光堵住了話。

    月色下他低著頭，那滴眼淚從臉上落下來滴到碗里。碗中的湯已喝得差不多了，淚水便直接落在了湯圓上，又滑了小小一段便被湯圓吸收進去，消失無蹤。

    “他會活著回來的……”司妍輕顫著勸道，話說出口，又覺得自己不該說。

    “若他不能，我就去找他?！痹齐x一直溫緩的口吻中突然添了力道，一字一頓地說完后，又破泣為笑。

    司妍聽說，軍隊在五天后出了征。而在出征前，亓官修沒有來見過云離一次。

    也沒讓人給他帶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