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節
崔晴柔聽的很認真,時不時的點頭。如果不是崔老夫人經常提點她,她真不知道今后要如何跟繼子繼女相處。這些提點,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崔老夫人看著依然年輕的女兒,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恨不得把所有的能教的全部教給她。她只有這么一個女兒,第一次沒能給她挑一個稱心如意的夫婿,只希望女兒再嫁后,能過上舒心的日子。 可是后娘難為,她不得不防患未然,讓女兒盡可能多的領會如何跟繼子繼女相處,就怕女兒行差踏錯,毀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姻緣。 …… 酷熱難耐的七月剛剛過去,天氣就漸漸轉涼了。盡管正午依然炎熱,早晨和晚上卻很舒爽,讓熱了兩個多月的人們總算緩過來。 八月是豐收的季節,綠綠的田野漸漸被一大片一大片的黃燦燦的果實覆蓋,柳楊村彌漫在糧食散發的清香中,無聲的催促著人們磨刀磨鐮,早早做好秋收的準備。 在一片豐收的喜悅中,最打眼的就數莫家綿延數里的大果園。果樹的枝頭上,掛滿了沉甸甸的果實,紅彤彤的柰子(蘋果),紫的發黑的葡萄,黃燦燦的橘子……各種各樣的水果散發出來的果香味,吸引了成千上萬只鳥兒。 它們在枝頭上不停地盤旋著,嘴里發出尖銳的叫聲,卻始終不敢沖下來偷吃,只因為每五棵果樹上,就隱藏著一只大鳥或是一條大蛇,有它們照看著,麻雀、灰雀等小型的鳥類,根本不敢靠近。 這些照看果實的大鳥是被莫顏用靈泉水利誘來的,大蛇則是被赤蟒強盜本色所威脅,不得不來,不過在得到一滴靈泉水后,就心甘情愿的纏在果樹上,日日替莫家守著了。 趙沐等人原本做好了一天十二個時辰駐守果園,驅趕偷食的鳥類的準備,沒想到會這么輕松,根本不用他們擔心。 只是每次看到莫顏站在劇毒無比的群蛇以及兇猛無比的大鳥中間,喂食它們新鮮的rou塊時,趙沐等人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生怕她一不下心踩到哪天蛇,被那蛇給咬到。 這些蛇鳥不僅能防住偷食的鳥類和其它小型的動物,還有一些愛占小便宜,意圖偷果子吃或是偷去買的村民。 柳楊村有嚴格的村規,偷盜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即便有的村民有偷果子的念頭,也不敢付出實際。更何況他們早就得過村長的叮囑,知道果園里有毒蛇和鳥守著,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會去。 因此,這些蛇鳥防的就是外村一些不信邪的村民,未免真有人被咬到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趙沐等人會在果園的外圍設防,以防有人冒險鉆進去。 好在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太久,等枝頭上的果子達到采摘的要求時,莫顏就提前一天知會了顏君煜,第二天,就同趙沐等人一起,每人背著一個竹筐開始摘果子。 這一次,除了不在家的莫清澤、臻兒、云昭以及李忠,莫家其他人都參與了采摘,就連最小的笙兒也背著個小背簍,踮起腳尖站在果樹底下,采摘能夠到的果子。 此時,莫家的果園吸引了很多看熱鬧的人們,這些人有柳楊村的,也有附近幾個村子里的。有幾個臉皮厚的村民趁莫顏等人不注意,刺溜一下鉆到果園里,飛快的偷摘著果子用衣服兜著。 直到兜不下了,才念念不舍的出來。這些人正準備把果子兜回去,打算等晚些時候帶著家里人一起來偷,就被莫顏安排在外面守著的人攔住了。 這種情況,莫顏早就料到了。之前果園里有毒蛇大鳥守著,這些人不敢,現在毒蛇大鳥走了,總會有人忍不住趁機下手。 莫顏請來林勇、林大等人幫忙,讓他們專門逮這些貪小便宜的人。如果輕易的放過他們,其他人也會眼熱,到時候果園損失的就不是幾斤果子那么簡單了。 林勇等人也沒有為難這些偷果子的村民,只讓他們按照果子的價格論斤給銀子,就讓他們把果子帶走。 最低三百文錢一斤的果子,普通的莊戶人家哪里承受的起?有幾個人還算痛快,直接把果子留下了,有些人卻覺得丟了臉,反過來指責林勇等人訛他。 林勇也不跟這些人廢話,直接把莫顏交給他的毛團叫出來。不等毛團張嘴,那些人就忙不迭的丟下果子,一溜煙的逃跑了。如此幾次,就再也沒有人敢打那些果子的主意了。 不過,這些人也知道了每種果子的價格,很是震驚了一把,在心里默默地算著這一季水果,莫家能掙多少兩銀子,最終發現不是他們能計算出來的。 二十多座果園,不是一天就能摘完的。第一天過后,所有人都累到了,莫顏讓趙沐等人去休息,明天繼續采摘,她則請了林勇等人,連夜給這些果子過秤。最后統計下來,竟然有七十萬斤。 “姐,這些果子用來釀酒能賣更多的銀子,為什么我會這么心疼呢!”馨兒趴在果山上,嗅著誘人的果香,很不舍得把這些好看又好吃的果子變成酒了。 “不用來釀酒,那要用來做什么?”莫顏一邊分類記賬,一邊教meimei生意經:“咱們家的果園太大了,等過兩年,所有的果樹正常掛果,產量會達到千萬斤以上。這些水果大多不好保存,也不易存放,單單只在京城范圍內賣,必將供大于求。如此一來,價格會下降,倒不如釀成酒銷往整個大楚,賺那些有錢人的銀子?!?/br> 馨兒想了想,覺得是這個道理,她點了點頭,有些憂心的說道:“還是姐有遠見,只是要釀這么多的酒,肯定要請人幫忙,要是有人把釀酒的方子泄露出去怎么辦?” 莫顏一聽,揉了揉meimei的頭:“這些事情就不用你cao心了,姐自有辦法牢牢守住?!?/br> 至于保密的法子么,自然不能告訴任何人了…… ☆、第381章 武安公,釀酒 為保證去年新栽種的果樹能夠健康成長,這批果樹結果的時候,每棵只留下了三到五個果子。這一次二十余座果園摘下來的果子,還不如養雞場那一座多。 養雞場里的果樹已經長成了大樹,除了年初給它們修剪過無用的枝葉,就沒有再控制它結果的數量,這回一共收獲了六十萬斤水果。所有的果子加起來,超過了一百萬斤,明年這個數字至少能番五倍,達到五百萬斤。 “這五十筐水果品相最好,是送去皇宮的。剩下的你若是沒有其他的安排,我就全部運到酒莊,盡快將它們釀成酒?!蹦佒钢鹤永飭为毝殉梢欢训母魃?,對顏君煜說道。 顏君煜隨手從那堆水果中拿起一顆柰子,用隨身攜帶的手帕擦了擦,就放到嘴邊咬了一口。甜中帶著微酸的汁液在口腔里彌漫,又仿佛化作一股清流,經過胃部緩緩地通向全身的經絡,令人精神一震。 他微微頷首,說出來的話卻讓莫顏十分不解:“把這些水果換成品相次一些的吧!” “為什么?”莫顏問:“難道不該挑最好的送進宮?” 顏君煜慢悠悠的吃著柰子,丟給莫顏一個“你真傻”的眼神:“今年這批水果的品相比去年還要好,可是你能保證明年能及得上今年?若是及不上,你又拿什么讓爺送到皇宮里?” 莫顏一聽,很快就明白過來。雖然知道有靈泉水,水果的品相不會差到哪里,但是這種事情不能讓任何人知曉,她也只能頷首,聽從了顏君煜的安排:“待會兒我在挑一批,往后就按這種品相來?!?/br> 見莫顏領悟了自己的意思,顏君煜便沒有多言,指著另外一大半的水果說道:“給爺留十筐,其他的隨你安排?!?/br> 莫顏也不問顏君煜要十筐水果做什么,直接讓他的人把原本送去皇宮的水果搬了十筐水果到車上。 這一次,顏君煜第一次沒有留在莫家蹭飯,等該運走的水果被搬上車,他就留下一千兩銀票一道回京了。 對于顏君煜如此反常的情況,莫顏寫進了給蕭睿淵的信里。到晚上收到回信,她才知道武安公府近日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讓他沒有心思逗留玩樂。 “中風可大可小,也不知道這位大名鼎鼎的武安公現在怎么樣了!”莫顏摸著毛團的耳朵喃喃道。她沒有見過武安公,卻是聽說過很多發生在他身上的英雄事跡。 如果說蕭睿淵是大楚最年輕的大將軍,最負盛名的戰神,那么,這位武安公就是四十年前的威風凜凜的戰神,同樣深受一國之君的器重和萬民發自內心的敬仰。 可惜,英雄遲暮,武安公在前幾天的一個夜晚突然中風,不省人事。雖然被數名太醫聯手搶救回來,但是半邊身子不能動彈,連說話也是吐字不清。就那些太醫的說法,恢復正常的可能性極低,如果好生伺候著,興許還能再活個三五年。 原本顏君煜想請鬼醫出手,只是鬼醫在年初就留信離開了京城,云游四海去了。鬼醫行蹤不定,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顏君煜派人出去尋找,卻始終沒能找到。 武安公這場病來的兇險,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會如此。蕭睿淵和顏君煜是好友,顏君煜沒有明言,他也不會多問,只是猜測與武安公夫人和顏二爺有關,因為在武安公病倒后,這兩個人就被顏君煜軟禁在家,不許踏出房門半步,也不許任何人見他們。 想到過幾天就是中秋節,顏君煜恐怕不能參與,莫顏心里微微有些遺憾。作為顏君煜的生意伙伴,又有郡君這一重身份,于情于理她也該上門探望武安公一番。 這時,空間里的雪團子突然開口了:“顏顏,我贊成你去,像武安公這樣的人,往往身負大氣運,你若能治好他,沒準兒能像蕭小子那樣,直接讓空間升一級?!?/br> 莫顏聞言,心頭一片火熱:“你確定?可是距離下一次升級還得將近一千功德吧,武安公難道比蕭睿淵還厲害?” “你就試試唄,興許就能呢!”雪團子鼓勵道。 “那好,我明天先去看看情況?!蹦伌饝聛?,不想放過這個好機會。如果真辦法幫到這位替大楚的安穩立下汗馬功勞的老人,就算沒有功德,也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打定了主意,莫顏就讓趙沐等人把所有的水果運到了酒莊,讓他們分門別類的清洗干凈。等她從武安公府時候,就能正式開工釀酒了。 莫顏來到武安公府遞上自己的名帖,就被門房客氣的請到了客廳里。 顏君煜得到消息匆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莫顏,“你怎么來了?難道酒莊那邊出了問題?” 莫顏說道:“酒莊那邊很好,我是來探望公爺的?!币婎伨弦灰怪g,臉色有股說不出的憔悴,不由得猜測武安公的病情是不是惡化了。 顏君煜微微一愣,隨即就想到莫顏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便說道:“老頭子現在不方便見客,我先去問問他愿不愿意見你?!?/br> 莫顏理解的點點頭,耐心地在客廳里等候。這人看似沒心沒肺,用“老頭子”這種很不尊敬的稱呼來代替“祖父”二字,言語間卻是處處透著對武安公的親近。 這兩人不僅是祖孫,還是良友吧! 顏君煜來到武安公居住的院落,見侍女正在給“老頭子”喂水,那水卻順著“老頭子”的嘴角流出來,落到墊在枕頭上的布巾上,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心底的酸澀和痛恨幾乎凝成了實質。 “老頭子,我來喂你?!?/br> 顏君煜走上前,從侍女手里接過碗勺,親自給“老頭子”喂水。他從來沒有伺候過誰,拿勺子的動作十分生疏,也別扭的很,可奇跡般的,一勺水竟然好好的喂了下去,一滴也沒有流出來。 武安公中風了,言行受到了十分嚴重的影響,但是腦子卻還算清醒,就是反應稍稍慢了一點。他一口一口喝著孫子喂過來的水,尚且靈活的眼睛里流露出nongnong的欣慰來。 一碗水喂完,顏君煜又用帕子給武安公擦了擦嘴,小心的抽出了壓在他脖頸下已經打濕的布巾,讓侍女拿下去了。 見武安公精神尚可,一時半會兒不會昏睡,于是就把莫顏的來意說了出去,征詢武安公的意見:“她會醫術,雖然不知道醫術究竟如何,但是我希望你見見她?!鼻懊鎯删涫卿亯|,后面一句才是最重要的。 武安公聞言,眼珠不由得轉了轉。 沒中風那會兒,武安公就經常聽說莫顏的一些事,絕大多數是從顏君煜這個孫子嘴里聽到的。每次顏君煜從莫家拿回新鮮的吃食,總會在在他的面前炫耀一番,卻會主動分出一半送到他的小廚房。 顏君煜不管是正經還是不正經,在武安公面前從來都是鮮活的,但是從來沒有哪個女子會像莫顏那樣頻頻出現在他的嘴邊。 武安公是最了解自己孫子的人,他比顏君煜更早察覺到他這股異樣的心思。本來他想先看看孫子的笑話,再戳破孫子的心思,讓孫子努力爭取喜歡的姑娘,結果卻被人捷足先登,再也沒有了機會。 這件事,對顏君煜是個打擊,對武安公同樣是,只不過他的打擊來源于孫子的失意,很后悔沒有及時點明孫子的心意,讓他錯失良機。 武安公自中風后,消息靈通的人不是沒有上門探望,卻被他一一拒絕了?,F在莫顏登門,他倒是有了見面的心思,想看看讓孫子念念不忘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樣的。 于是,他沖著孫子眨了眨眼,又抬起唯一一只能動的手揮了揮,催促孫子快點。 對此,顏君煜絲毫沒有意外,立即讓候在門外的侍女去客廳將和嘉郡君請過來。 莫顏是第一次見到武安公,即便癱瘓在床,也無法讓人忽略從他的身上流露出來的氣勢。她恭敬地向武安公問安,說了一番問候的話語。接著,就在顏君煜的請求下,給武安公把脈。 看清莫顏相貌,武安公不覺得她有吸引孫子的地方,可是一身氣質卻讓人如沐春風,連閱人無數的他也挑不出一絲不好來。再觀言談舉止,更是有種透著說不出的韻味,既不死板,又沒有逾矩諂媚,一切拿捏的剛剛好。 武安公對莫顏的感官很好,見孫子的眼神幾乎凝在了眼前的女子身上,心里的遺憾和懊悔愈發的濃重。 顏君煜的視線很隱晦,莫顏沒有察覺到,但是她明顯感覺到武安公情緒發生了變化,卻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因她而起。 見武安公的病情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嚴重,莫顏心里又多了一分把握,于是試探著問道:“公爺,小女略懂歧黃之術,可否讓小女為您把脈?” 武安公回過神來,沖著莫顏眨了眨眼,見莫顏不明白,他緩緩的將能動彈的右手伸到了床邊。 莫顏見狀,朝著武安公微微福身,就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從隨身攜帶的小藥箱里取出脈枕墊在了武安公的手腕處。 顏君煜回過神來,目光落在了祖父的身上。 看著閉目把脈的莫顏,祖孫倆心里并沒有抱多大的期望。莫顏學醫的時日到底不長,就算天賦異稟,醫術也不會比太醫院十數位太醫強。連太醫都沒有辦法,她一個學醫不到三年的小姑娘,又能拿這病如何呢? 一刻過后,莫顏睜開眼睛收回了手,心里有譜了。她看了看武安公,又看了看顏君煜,就知道他們對自己沒有抱多大的期望,便忍住了話頭什么也沒說。 顏君煜親自送莫顏出府,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莫顏到底不想看到生意伙伴兼朋友的顏君煜為武安公的身子太過憂心,便說道:“公爺的病情不算嚴重,只要找對了治療的方法,就算不能恢復到以前的樣子,自理應該沒有問題?!?/br> 這幾天,顏君煜聽多了這樣的話,他也只當莫顏這是在安慰他,于是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借你吉言,爺也希望老頭子能挺過這一關?!?/br> 莫顏知道他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心里沒有覺得不舒服。在大楚,一場風寒可能就會要了人的命,更別說中風了。 中風是腦部出現了問題,在這個沒有先進的醫療儀器的時代,哪個大夫也不敢對腦子動手,這就相當于現代的絕癥了。一旦有人中風,就只能躺在床上熬日子了。 有的人中風后,不到半個月就去世了,有的人中風好幾年,也還活的好好的,像莫洪氏,中風有快三年了,就算疏于照顧瘦成了一把骨頭,還能每日臥在床上大聲叫喚,鬧得四鄰不安。 從武安公府出來,莫顏沒有直接回家,她帶著小黑一路來到了杜氏醫館。因快要到正午,醫館里的病人并不多。沒過多久,醫館里就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莫顏和杜老大夫幾人。 趁著飯菜還沒有好,莫顏抓住這點間隙將武安公的病情說了一遍,一臉希冀的問杜老大夫:“師父,杜氏九針能治中風吧?” 杜老大夫瞥了徒弟一眼,淡淡的說道:“祖上曾有人治好過中風之人,為師學藝不精,并無萬全的把握?!?/br> 如果是在外人面前,他會果斷的搖頭,但是在唯一的徒弟面前,就用不著藏私了。 莫顏一聽,抓著師父的袖子說道:“那師父能不能試試?說不定就治好了呢?” 杜老大夫的臉色勃然一變,厲聲說道:“為師曾經說過,除非是在性命攸關的時候,不然在沒有萬全的把握下,萬萬不可動用杜氏九針,否則救人就變成殺人?!?/br> 莫顏還是第一次看到師父發火,一時懵了。等她回過神來,連忙向杜老大夫認錯:“師父,是徒兒不對,忘了師父的教誨,還望師傅責罰?!?/br> 見她態度誠懇,杜老大夫的火氣平息了一些,語氣依舊嚴厲:“為師對你的告誡,你要銘記于心,為師不希望哪天聽到杜氏九針致人于死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