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待開春后一算賬,那些盲目的擴張大棚蔬菜的村民把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家底賠了個底朝天不說,還扯了一大筆外賬。再細思莫顏之前的勸告,一個個毀的腸子都青了。 那些吸取莫顏意見的村民雖然連本錢也沒有保住,但是比那些賠光家底的要好太多了,自是對莫顏感激不已,直說她是福星。 因為這件事,使得莫家在村里的地位越發的崇高。以至于后來莫家地里種什么,他們就跟著種什么,絕不敢再亂來。 莫顏看在鄉里鄉親的份上,平時又沒有做過對不起自家的事,也盡力帶領他們發家致富。 只有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了,才能不讓那些人產生仇富心理,自家也就更安全。正因為如此,數年之后,柳楊村成了京城周邊最富裕的村子。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暫且不提。 自從進入九月,氣溫又降了一大截,為了讓果苗安然過冬,莫顏也是煞費苦心。 靈泉水能促使果苗快速成長,提高果苗的抵抗力,進而提高它們的抗寒能力,但是光有這個還不夠,給果苗穿上“保暖衣”是重中之重。 前世人們給樹木保暖,就是給樹干裹一層草繩。莫顏也吸取經驗,打算給果苗裹草繩。柳楊村只有那十幾戶原居民家有稻草,她便花銀子買了許多,又請村民把稻草搓成小指粗細的草繩,只等氣溫再低一些時,就給果苗裹上。 莫顏起了個頭,剩余的事情交給李忠,她就不多管了。只是悠閑地日子沒過兩天,她又開始做噩夢,并且不像之前那樣隔幾天做一次,現在幾乎天天都做。 這些夢,不再單純的出現普通的百姓,甚至出現了大楚邊關的士兵。也不知怎么回事,霉糧流進了軍營里,這些大兵的吃了霉米,就陸陸續續的生病。一開始是腹瀉不止,后來脫水高燒。 對此,軍醫們束手無策,以為那些士兵是感染了瘟疫。消息一傳出,軍心大亂。后來越來越多的士兵生病了,連長矛都拿不動,塞外的敵軍得到消息,率大軍趁虛而入,殺入大楚軍營,一時間血流成河,尸積如山。 沒過多久,邊關淪陷,敵軍沖入城內,所到之處,如蝗蟲過境,燒殺搶掠,致使無數家庭支離破碎,百姓為了逃命,不得不棄家奔逃,流離失所。 一連做了四五天的噩夢,整夜整夜的被慘死的人糾纏,莫顏精神壓力極大,即便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不僅精神恍惚,頭發開始脫落,臉色也蒼白的跟鬼一樣。 李忠最先察覺到不對勁,一開始只以為莫顏被什么東西沖撞了,他偷偷地焚香燒紙在屋子的各個方位祭拜,可是卻一點用也沒有,情況還越來越嚴重。 架不住李忠德頻頻追問,莫顏不得不說出了真相。 “顏丫頭,你這情形很不對,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館看看?!崩钪壹钡牟恍?,連忙跑去院子把馬車套了,讓莫顏坐了進去。 莫顏沒有拒絕,她也想看看到底是噩夢在警示她什么,還是她的精神方面出現了問題。盡管她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可她寧愿相信是自己精神緊張所致。 李忠忐忑不安的驅趕著馬車,他害怕莫顏的身子出現了大問題。馬兒察覺到他急迫的心情,撒開四蹄跑的飛快。 原先又瘦又小又沒力氣的馬,經過靈泉水一個月的調養,長高了不少,四蹄健壯有力,皮毛也變得油光水滑,盡管還不是良馬,卻已經提高一個等級,跟別的拉馬車的馬沒什么差別。 只花了半個時辰就到了城里,去的醫館就是上次給馨兒看病的那家。 杜大夫看到莫顏的第一眼,也以為她得了重病,細細的把脈后,眼里閃過一絲迷惑。 就脈象來看,身子并無大礙,就是睡眠不大好,可是睡眠不好也不會使得人精氣流失的這般厲害,真是怪哉!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見大夫久久不說話,李忠的臉色越來越白,看著莫顏的目光里滿是自責。要是他能警醒些,早些把人帶到醫館看病,就不會任由顏丫頭病成這樣。 “姑娘,除了睡眠不好,你可有哪里不舒服?”望聞切都探不出究竟,杜大夫只好開口問。 莫顏想了想,隱去了霉糧一事。只說每夜被噩夢纏身,夢中那些鬼魂向她求救。 杜大夫眉心一皺,又仔細地看了看莫顏的神色。一見之下,只覺得此女面相極好,應是福澤深厚之人,不該被噩夢所擾。 莫顏見狀,心里有些不安,“大夫,小女只是睡不好,若是服那安神藥,或許就會好起來?!?/br> 杜大夫暗自搖頭,這姑娘的病灶不在睡眠,只是找不出病因,他只能先開一些安神藥,看看有沒有效果。若是沒有效果,任由精氣流失,這姑娘怕是會有性命之憂。 一回到家里,李忠就把安神藥交給了女兒,讓她趕緊把藥煎出來。不一會兒,李秀就端來一碗黑濃的藥。 莫顏聞著這股怪味,捏著鼻子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等晚上睡覺前,又喝了一碗,她才放心的抱著小毛團睡去。 本以為安神藥或多或少會有一點效果,哪知,又是一晚上的噩夢,依舊是戰火連天、死人無數的邊關。 摸著大汗淋漓的額頭,莫顏頹然的坐在床上。她知道,一日不解決霉糧一事,噩夢就不會結束。再這么繼續下去,那些吃霉糧的人還沒有怎么樣,她就已經被噩夢逼瘋了。 可是,霉糧背后牽扯的人太多,怕是隨便拎一個出來,都能讓她家破人亡。要在保護家人不被報復的前提下,解決霉糧一事,對她來說,簡直比登天還難。 第二天,莫顏喝了三大碗安神藥,可晚上依舊噩夢連連;第三天,莫顏實在是扛不住了,開始滿腦子的想辦法解決霉糧一事。 莫家無權無勢,不能正面跟霉糧背后的那些勢力硬碰硬。莫顏不是沒有想過找顏君煜或者蕭睿淵幫忙,可她不確定這兩個人跟霉糧一事有無牽扯。 如果有,她貿貿然說出這件事,只怕霉糧還沒有解決,他們一家就完蛋了;如果沒有,這兩個人也不一定會出手。 畢竟一個是朝廷重臣,一個是世家子弟,霉糧牽扯到了那么多人的利益,他們不一定會為了無關緊要的普通百姓去得罪那些大人物。 思來想去,莫顏決定先試探一番。如果這兩個人跟霉糧一事沒有牽連,她就把這事攤開了說。尤其是她做過的那些夢,她不覺得只是夢境,若是任由霉糧到處泛濫,不及時遏制,這事極有可能發生。 要是兩人與霉糧沒有牽連,卻不愿意插手,那些噩夢說不定到還能派上用場。 想到這里,莫顏提筆,分別給蕭睿淵和顏君煜寫了一封信。 信上只說那天看到有人在米鋪買到霉米,差點鬧出認命。因害怕自己以及村子里的人買到霉米,吃出問題來,所以想請他們幫個忙,查查哪家米鋪信譽好,從不賣霉米,讓他們買米也能放心。 這封信漏洞百出,禁不起推敲,但是莫顏要的就是這種半真半假的效果。當天,她就去了一趟匯賢居,把信交給刑掌柜,讓刑掌柜轉交給顏君煜。 至于給蕭睿淵的那封,她只知道他是五城兵馬司的總指揮使,那個地方她不方便進去,就把信塞到荷包里,讓小花代送。 當天下午,這兩封信就分別到了蕭睿淵和顏君煜手上??吹叫派纤f的霉米一事,兩人并沒有放在心上。 官倉的陳米霉米去了哪里,他們心里有數,也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不過兩人一個欠了莫顏的命,一個是合作關系,都很慎重的派人去各個米鋪,查哪些米鋪賣霉米,哪些家從來不賣。 待查清楚后,顏君煜就把這份名單交給了刑掌柜。刑掌柜親自來了一趟莫家,把名單交給了莫顏,又帶走了一罐靈泉水。 莫顏打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紙,寫滿了各個米鋪的名字,下面還有一句調侃,大意是霉米便宜,吃了若是拉肚子就當排毒了。 仔細回想著與刑掌柜的對話,也沒有發現什么異樣。如此看來,顏君煜知道市面上有霉米出售,只是不覺得吃了霉米會造成什么嚴重的后果,這一點讓她有些失望。 就在莫顏焦急的等待蕭睿淵的回信時,這人卻親自登門了…… ------題外話------ 這兩天速度貌似更渣了,昨晚碼字到1點,今天6點半就爬起來了,可還是不滿30點~(>_<)~ ☆、第118章 第一次悸動,臻兒的請求 “你怎么了?” 看著女子蒼白泛著病態的臉色,蕭睿淵眉峰蹙起,關心的話不自覺的問出口,眼眸深處劃過深深地擔憂。 “額,沒、沒什么!”莫顏一愣,隨即低著頭掩飾心底浮起的那絲異樣:“蕭大人親自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蕭睿淵看著她,沒有說話,只是神色越發冷凝。 近兩個月沒有見面,眼前的女子像是大病了一場,原本就嬌小的身子看起來愈發的單薄,巴掌大的小臉更加瘦削,襯托的眼睛愈發的大,卻沒有了當初那般自信的神彩,眉宇間掩藏著深深地憂愁。 到底是什么事把她折磨成這樣!可恨的是面對他,她竟然選擇敷衍,一點也不想跟他說實話。 想到這里,蕭睿淵握緊了拳頭,周身的氣息又冷了下來。 此時,他下意識的忽略他們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事實,姑娘家的心事又豈會輕易地訴諸于口? 頭頂的目光太過犀利,莫顏想要忽視都不行,她死死地埋著腦袋裝鵪鶉,根本沒不明白又是哪里惹的他不痛快,可心底那股莫名的心虛感又是怎么回事? 幸好家里人都各忙各的事去了,大廳里面沒有別人,不然這氣氛要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蕭睿淵冷幽幽地看著莫顏,見她連頭也不想抬,分明是不想看到他,冷凝的表情有了一絲皸裂。 因為成長環境的關系,他早就養成了喜形不于色,可是面對這個被他放在心上的女子,心里閃過深深地無奈,有種無處著手的無力感。 感受到從對方身上越來越冷的氣息,莫顏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跟一個陰晴不定的人打交道真的好心塞! 可是繼續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莫顏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不停地釋放著強大氣場的某人,很不爭氣的結巴了:“蕭、蕭大人,您請請坐,我去給你泡杯茶來!” 說完,也不管蕭睿淵作何反應,莫顏幾乎以逃跑的速度沖進了廚房。 蕭睿淵看著落荒而逃的某人,神情有一瞬間的呆滯,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是他長得太嚇人? 看著爐子上咕嚕咕嚕冒氣泡的茶壺,莫顏懊惱的拍了拍臉,明明是在自家家里,她竟然被客人嚇進了廚房,簡直不能太丟臉了! 大廳里,蕭睿淵尋了把椅子坐下,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通往廚房的那道門,就在他覺得時間太慢,內心起了一絲焦躁感時,似是有什么東西正在抓撓他的腳。 一低頭,蕭睿淵就看到腳上正趴著一只毛茸茸、圓滾滾的小肥貓,哦不,小虎崽! 小毛團一進來,就發現這里多了一個陌生人,它想也不想的沖上來,開始撕撓著,想把這人趕出去。 蕭睿淵伸出兩根手指,饒有興趣的捏起小毛團脖頸上的那塊軟rou。 小毛團的小短腿一離開地面,就瘋狂的揮舞著,朝蕭睿淵發出威脅的低吼聲??伤€處在幼生期,這聲音根本不具備任何威脅,聽在耳中只覺得可愛。 蕭睿淵看的有趣,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它毛茸茸的耳朵,聽到小家伙叫的越發歡暢,他神情愉悅的笑出了聲,低低的嗓音從唇間溢出,像是最醇厚的陳年老酒。 此時,蕭睿淵欺負小毛團欺負的很爽,可是幾年后,他深深地為自己今天的行為感到后悔。 當莫顏端著茶水走進大廳,在看到男子臉上的笑容時,眼前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只剩下這一張傾城絕艷的笑臉。 “嗷嗚——”小毛團看到溫柔的主人,忍不住劃拉著四肢向她求救??墒撬闹魅吮幻郎?,眼里根本沒有它。 蕭睿淵一抬頭,就看到了正對著他發呆的莫顏。 她為什么會這么看著他?她不是不想看到他嗎?她會不會覺得他很幼稚,在心里嘲笑他? 蕭睿淵心里亂糟糟,沒注意到手里掙扎的小毛團,結果手一松,小毛團做著自由落體運動,‘啪嗒’一聲貼在了地上,并且臉先著地。 小毛團委委屈屈的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嗷嗚嗷嗚的叫喚,一邊朝著莫顏走來,想尋求主人的懷抱自我安慰一下。 莫顏如夢初醒,連忙把托盤放到桌子上,抱起小毛團輕聲安慰著,整個過程根本不敢往蕭睿淵那邊看,若無其事的壓抑著心底那股突如其來的悸動。 兩個人都害怕對方對方看低了自己,可腦波又偏偏不在一個回路上。一時間,氣氛又僵持下來,屋子里落針可聞,只有小毛團軟軟的撒嬌聲。 心底的那絲緊張慢慢退去,蕭睿淵抬眼,女子正低著頭溫柔的安慰受到驚嚇的虎崽,靜美的側顏好似一幅靈動的畫。他的眼神越來越柔軟,原本躁動的心也跟著寧靜下來。 莫顏心底的那股悸動漸漸平復下來,看著已經趴在懷里安然入睡的小虎崽,她抿嘴笑了笑,終于敢直視蕭睿淵了,卻錯過了他眼底那片溫柔。 “蕭大人,您是特意為霉米一事過來的嗎?” 蕭睿淵眼里的溫柔盡收,面無表情的頷了頷首。他不會告訴她,之所以親自過來,只是為了見她一面。 莫顏見狀,狀做不經意的問道:“蕭大人,你對市面上出現霉米一事有何看法?” 蕭睿淵神色一動:“你很關心這件事?” 在官場上行走,他又豈能體會不到她小心翼翼之下,掩藏的試探?他并不討厭,只是對女子過分的小心翼翼有些氣惱。 “是!” 莫顏認真的看著他,大方的承認了,只是袖子下微微顫抖的手泄露了她的緊張。 蕭睿淵深深地看著莫顏,似是想透過她的眼神看到她的內心,“為什么?” 以他對她的了解,若僅僅只是擔心買到霉米,她不會特意給他寫信讓他查清楚,那封信怕也是她對他的某種試探。 莫顏臉上浮起一抹苦笑,指了指自己的臉說道:“若說我這副大病初愈的模樣,就是因為霉糧的事,蕭大人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