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肖良文看了他一眼,低頭道:“我知道了,今天的事兒就咱倆知道?!?/br> 丁旭張了張嘴,沒再吭聲。就讓肖良文誤會去吧,倒是省了他去解釋,想了想今天這事也確實挺沒面子,揉了鼻尖一下,伸腳踢了路上的小石子,低聲罵了一句。 肖良文耳朵動了下,有點好奇道:“你也罵人?” “多新鮮,我是泥塑的菩薩啊還不能發火了?” “能?!?/br> 等到了有路燈的地方,肖良文就瞧見丁旭手臂有點不對勁了,軟綿綿的垂著,他伸手碰了一下,就聽見丁旭嘶了一聲,越發斷定自己的判斷沒錯,“骨折了,我帶你去醫院?!?/br> 丁旭有點不耐煩,“骨頭沒斷?!?/br> “那也是傷著了,上車,我帶你去醫院,這附近不遠有個診所還開門?!毙ち嘉目缟宪?,催促他,丁旭沒辦法,只能騎坐上去,勉強保持平衡,單手抓著他道:“騎慢點,再摔一次我胳膊可就真骨折了?!?/br> 肖良文笑了聲,一邁腳劃出去好幾米遠,“不會?!?/br> 作者有話要說: 肖良文:丁旭,你以后也穿制服嗎? 丁旭:是的,我想成為像我爺爺那樣…… 肖良文:能單獨穿給我看一次嗎? 丁旭:你做夢! 肖良文:做夢也可以? 丁旭:滾! 第7章 忠犬肖 兩人在小診所看了下傷,丁旭的胳膊擦傷不重,就是脫臼了。 給丁旭看病的是個老醫生,慈眉善目的人也好說話,戴著個老花鏡觀察了一下,說:“沒事,小傷?!?/br> 肖良文自己經常受傷,知道脫臼其實還好,接上去就沒事了,他以前也傷過兩次,自己給自己接了,連診所都沒去過。但是這會兒看丁旭沒什么精神的坐在那,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總覺得他傷的挺重,醫生讓他幫忙扶著,他都不敢使勁兒。 “小同學,就你們倆來的???”醫生舉起丁旭胳膊,還在跟他聊天,“哎你看門口……” 丁旭抬頭的工夫,就聽“咔吧”一聲胳膊就給接回去了,頓時疼的一腦門冷汗,但也就疼了那么一下,整條手臂就輕松起來。 醫生給開了點擦傷藥,叮囑道:“這兩天別做劇烈活動,我給你開個假條,體育課請假吧。你年紀小,當心胳膊再掉下來,這要是掉成習慣了可就沒這么容易治療了?!?/br> 肖良文接過藥,拿著跟在丁旭后面出去,依舊給他推著自行車,“我送你回去?!?/br> 丁旭坐上去給他指路,又拿沒受傷那條胳膊撞了撞他,問道:“這兩天你一直跟著我?” 肖良文:“沒,昨天才開始跟的,你去那邊找我了吧,有人跟我說了?!?/br> 老城區那邊三教九流做什么的都有,肖良文說的那些人,估計也不是做什么正經營生的,要不然也不會注意到他這樣一個生面孔。丁旭有自己的朋友圈,肖良文自然也有一些跟著他的小兄弟們。 “今天的事兒謝謝你了?!倍⌒駩灺暤溃骸澳阋矌土宋乙淮?,我們扯平了?!?/br> 肖良文笑笑沒吭聲。 這次去的還是上回住的那個茶室,肖良文送下丁旭,把自行車停在院子里,猶豫了下道:“丁旭,你真要住在這兒?今天的事不跟你家里人說下?” 丁旭掏出鑰匙開房門,“不用,我媽不管這個?!?/br> “但是你不是說讓你家里收拾那個老師……” “我嚇唬他的?!?/br> 肖良文詫異道,“你不跟家里說?” “說不說也沒什么區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倍⌒翊蜷_門喊他進來,“我前兩天多帶了套被褥過來,你也進來吧?!?/br> 肖良文站在那沒動,猶豫道:“不用了,我回去了?!?/br> 丁旭皺眉,“你上哪兒去?” 肖良文道:“回老城區那邊吧?!?/br> 丁旭站在那挑著眉毛看他,“然后明天一早再趕過來?” 肖良文點了點頭,他答應了送丁旭上下學。 丁旭聽的不耐煩,打了個哈欠,沖他擺了擺手:“多麻煩啊,這都幾點了,你就住在這吧?!?/br> 肖良文還是不肯進去,往里面看了一眼,道:“那你爸媽他們……”丁旭沒說自己的家境,但是肖良文還是能看出來這是位小少爺,家教應該很嚴格,也不知道家長看到丁旭和他這樣的人混在一起會不會反感。 “我爸媽不住在這?!倍⌒裾f,“而且我媽也不管這個,你剛沒聽見那人說?他都跟我媽說過了,我今兒不回家?!闭f著自己忍不住自嘲的笑了,鐘婕對他的教育向來是建立在他是否足夠優秀的基礎上,如果他夠優秀,能給鐘婕掙到足夠的臉面,那么他就算七八天不回去她也不管,反之,那就是不聽話欠管教。 肖良文聽出他話里有些低落,想著今天丁旭遭遇的事兒,也就跟著進去留宿了一晚,丁旭胳膊受傷了,他多少也能幫上點忙。 肖良文還是打地鋪,這次被子軟了許多,他累了一天,很快就睡了。 反倒是丁旭遲遲不能入睡,他保持側身的動作盡量不碰著受傷的胳膊,但是這樣正好一低頭就能看到睡在他腳邊的肖良文。 肖良文睡了一會很快就熱了,把被子卷起來抱在懷里,一條腿騎在上面微微打鼾。 丁旭看了一會,覺得挺新鮮,他還真沒有見過這樣的肖良文。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肖良文已經是道上有名的人物了,那個時候就算做事再低調,身邊總也跟著幾個人,每次見他都是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眉峰一皺都像是要隨時掏家伙。 十來歲的肖良文還是個半大少年,一人吃飽了全家不餓,尚未有那么大的野心,睡著的臉上帶著幾分天真神情,只是偶爾抿一下嘴,才能看出成年后的影子,嘴角勾起的時候也不像是笑,更像是不耐煩。 丁旭看了一會,又轉移了視線,微微平躺下來,盯著模糊的天花板看。 他睡不著,今天的事讓他心里難得起了波動,上一世他是在傅東離的幫助下脫離了險境,這次如果沒有肖良文,估計也不好脫身。因為他和上一世的選擇不一樣,所以有些事情也開始輕微的變化了嗎…… 丁旭努力去集中精力想這些,想今后的安排,但是卻怎么也都無法讓自己遺忘過去那個自己。 那個時候的自己忍無可忍跟鐘婕說了,得到的結果卻是更讓自己心寒。 他有時候都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丁旭想起自己以前試過用成績下滑來引起父母注意,他沒做過這樣的事,故意寫錯題目的時候手心都在冒汗。但是這樣做,也只引起了鐘婕的注意,父親工作繁忙回家的時候都少,對他一向寬容,鐘婕在家用鐵尺差點把他掌心抽爛了。 鐘婕望子成龍,對丁旭也舍得花錢教育培養,一旦丁旭做的不好,她就惱羞成怒,好幾次還責怪是因為丁旭做的不夠好,丈夫才不回家。從那以后,丁旭就不敢再用這樣孩子氣的伎倆了,也不再跟其他小朋友玩兒。其他人做游戲的時間,他都在做題,其他小孩有小伙伴的時候,他身邊只有一架鋼琴,自己鎖在寬敞空曠的房間里,一遍一遍的練習。 他沒有什么興趣愛好,他會的,都是鐘婕感興趣的。 鐘婕好多次當著外人的面說丁旭是她最優秀的作品,是一個好兒子,包括最后入獄的時候也是拼命拉著他的手哭喊著讓丁旭救她出去……他剛踏上大學校門,又有什么能力這么做?又有什么權利這樣做?丁旭沉默的站在那,他到最后,也只能做一個順服的“好兒子”。 但是他現在,卻不想當鐘婕那個聽話的“好兒子”了。 他側身看著旁邊的肖良文,從去接這個人出來,他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自己了。他選了一條,自己從來沒有走過的路。 第二天一早肖良文送丁旭去學校,送到門口就一聲不吭的轉身走了,丁旭喊了他幾聲也不應。他手里還有點錢,想留給肖良文,早上的時候跟肖良文說了之后,那家伙就不搭理他了。 進了教室上課前自習的時候,數學課代表就上講臺說道,“咱們老師生病了,今天的課由三班的老師給我們上,大家注意上課紀律啊?!?/br> “聽說得了急性闌尾炎,要開刀治療,養好些天呢?!备禆|離坐在丁旭旁邊,轉著本練習題道:“哎丁旭,看來你是真不能去參加比賽了,老師都病了,也補不了課啦?!?/br> 丁旭在旁邊沒吭聲,心里卻在冷笑,就肖良文下手的狠勁兒那老師十天半個月能緩過來都是輕的,臉被打成那樣怎么好意思來學校? 丁旭的同桌踏著鈴聲急急忙忙從外面回來了,剛到自己座位上就瞧見了傅東離,站在那吭吭哧哧的道:“傅少,這……” 傅東離是這幫半大小子的頭兒,睜眼都不瞧那小胖子一眼,陰陽怪氣道:“這挨著窗戶位置不錯,我跟你換兩天坐坐???” 小胖子屁都沒敢放一個,拿了桌上自己的課本,夾起來就去后面傅東離的座位上去了。 傅東離坐在那那眼睛瞟丁旭,拿胳膊肘碰了碰丁旭,道:“哎,丁旭我跟你說……”沒等說完就聽見丁旭嘶了一聲,他愣了下,也不管丁旭躲著,把他衣袖撩起來,看了一眼臉色就黑了,“這怎么回事,誰打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以丁旭為中心的審美觀篇: 肖良文:這是你小時候的照片?怎么戴了個不倫不類的東西。 傅東離:你懂什么!家里望子成龍都戴麒麟角拍照??!不信你問丁旭,丁旭你也拍過吧? 丁旭:嗯。 肖良文(臉紅):……一定很好看。 傅東離:你什么意思出來我們打一架啊,來啊=皿=?。?! 第8章 小行動 丁旭不習慣跟陌生人這么親近,把袖子拽下來,道:“沒什么,騎車時候不小心摔了下?!?/br> 傅東離還要再看,丁旭躲開他,有些惱怒了,“你別鬧了,老師快來了,一會又拎你出去罰站?!?/br> 傅東離哪在乎這個,“誰騎車能摔成這樣?你是不是讓人在校外給堵了?還記得那些人叫什么、長什么樣嗎?”一個班的同學就是一個戰壕里的兄弟,傅小公子覺得這是自己的地盤受到了侵犯。 丁旭沒回答他,只皺著眉道:“今天有市里的領導來學校檢查,你小心被人瞧見?!?/br> 傅東離果然就老實多了,他爹媽都在市委工作,要是真出去罰站,不用等到晚上就能傳到他父母耳朵里,少不了又是一頓收拾。 丁旭終于耳根清凈了些,低頭把自己那些功課寫完,心里卻在盤算著其他的事。 下午一次小考,傅東離碰了碰他胳膊,丁旭讓開一點,把大半選擇題露在傅小少爺視線內。傅東離大喜過望,剛抄了幾個abc,就見丁旭把試卷一放,翻頁就開始狂飆作文,字體灑脫又漂亮,只是人面無表情的,眼睛半垂著從一開始就沒抬起來過。 傅東離抿了下唇剛想發作,抬頭就瞧見丁旭側臉認真的模樣,那口氣莫名其妙就給化解了。他覺得丁旭真的挺拼的,這個人做什么事兒都有一種全力以赴的感覺,而且沒什么做不成的。 拿眼瞟了丁旭一眼,轉了下筆,也自己老實兒寫去了。 和學校里傅東離有意無意的幫襯比起來,校外肖良文的照顧就要顯得周到的多。 肖良文接送了丁旭兩天,丁旭下晚自習不論多晚他都在外面等著,騎著輛破二手自行車,跟在丁旭身后一起回去。有的時候也會聊上幾句,他平時不怎么愛說話,和丁旭在一起的時候還算話多的。 丁旭有的時候也逗逗他,肖良文剛開始把丁旭說的每一句話都當真,后來慢慢發現,丁旭也會跟他開玩笑,每次說的半真半假的時候,就會忍不住瞇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揚,雖然會很快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是這個小動作還是被肖良文發現了。 肖良文心里有點高興,他覺得丁旭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的,他或許,也能算是丁旭的朋友了。 “肖良文,你平時和碼頭那邊打交道嗎,有認識的朋友在那嗎?”丁旭斟酌了下,開口道,“13號碼頭那邊?!?/br> “碧水灣那的?”肖良文很快道,“有幾個認識的,那邊在擴建,不太好進,往外通的幾條道都封了?!?/br> 那是個老碼頭,地方不算偏僻,但是周圍龍蛇混雜住的什么人都有,運散雜貨的小公司都不樂意往那邊堆放東西,周圍那幫漁民能摸黑給順走不少,連做陶土生意的都能一晚上給弄走幾噸土。 丁旭看他,問道:“你這段時間都在哪忙?” 肖良文看了他一會,慢吞吞道:“子珺姐自己把那個小飯店承包下來了,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忙不過來,我就去幫她了?!?/br> 丁旭這才想起劉子珺是有過一個孩子的,好像是七八歲的時候沒了,劉子珺心疼的要死要活,差點沒能挺過來,打那以后也沒再結過婚,也沒要過孩子。她在肖良文心里亦姐亦母,很多事兒也只有她能勸得動肖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