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自暴自棄，干脆悶在家里，她這樣的小模特，能混出來的那一個不是豁得出去的，蘇南豁不出去，約她的人也不是沒有，電視臺的雜志社的，可她的目標從來不是大紅大紫，要不然早就北漂去，還正經念什么大學。

    她想嫁個有錢人，當然要有一個清白家底，哪知道人家往這方面找老婆的，也都是要主持人，現在連主持人都不興了，要電臺女主播，清清白白干干凈凈。

    蘇南這樣的，一說是模特，再看看長得這么美，立馬心里畫個問號，再看她脾氣張揚，絕不是服軟的性格，阿姨mama看不中，她的前男友是喜歡她，可前男友的爸媽不喜歡她，在兒子耳朵邊上不停念念叨叨，說這種人都掛相，再好看也不能要。

    蘇南氣哼哼翻個身，羊絨毯子松垮垮掛在腰上，她從渣男朋友的微信里翻到了陸夢婷，小號加了她，滿屏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俗稱小清新，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會被這種人截了胡，想想沈星說的也有道理，現在被截走，好過結婚之后被截走。

    氣是出過了，可陸家要告她，她沒告訴苗苗，其實早接到電話，顧東陽打給她的，說兩邊人家都不肯善了，真愛比不上三十萬損失費。

    酒店可不管婚禮辦沒辦，場地租出去就是要付尾款的，酒席那天沒人吃，可菜色都已經預備好，準備好的喜酒喜煙喜糖，哪一樣不要錢，粗粗算了一個總數，三十五萬塊，把機票錢跟蜜月游的錢全算在里面，要蘇南一個人賠償。

    其實還有精神損失費沒有細算，剛剛領了證兩個月的一對新人要離婚，婚房也要分隔，陸家怎么能肯，女兒好不容易嫁進去，婚事砸了再回幸福里，十幾年的老鄰居哪一個不笑，就算落半套房子也好，不光是跟蘇南法庭見，渣男小三也要法庭見。

    把這也當理由拿出來說，蘇南氣的七竅生煙，兩個月前她跟渣男還沒分手！

    那邊鐵了心要告，蘇南哪里拿得出這么多錢來，所以沈星才會發郵件，對方沒留路子給蘇南走，她也不給對方留情面，反正蘇南一人吃飽全家不愁，渣男換個地方還怎么混，算他臉皮比城墻厚，也一樣刮下三層讓他出丑。

    真的把她逼急了，真的上節目去爆他的料，反正現在本土圈子已經刷爆，那張結婚照上又沒有蘇南，管他是丟臉丟到外婆橋還是提籃橋。

    蘇南很快接到律師函，屋漏偏逢連夜雨，連工作也沒保牢，電視臺美妝節目把她踢出嘉賓隊伍，很快有人補上去，她威風是威風過了，嚼在別人嘴里依舊是個笑柄，蘇南這口氣前面出的痛快，后面窩囊。

    她在家里翻來翻去睡不著，苗苗給她打了一個電話：“我們這次的美食特輯要兩個穿旗袍的模特，你方便來嗎？”

    第41章 鄭多燕小紅帽

    苗苗的工作里沒有挑模特這一樣，這個不歸她負責，她也從來不插手不提意見，但她知道最近蘇南縮在家里不肯出門，工作少了一半，房貸還得還，她又死要面子消費高，衣服鞋子包包通通都要名牌貨，一下子沒工作，根本負擔不起。

    同事們開會說要挑模特的時候，苗苗頭一次開口：“我有一個朋友……感覺她還挺合適的?！?/br>
    她的話還沒說完，馬上就得到了認可，從副主編開始，到下面的同事，一個個都對她笑起來：“好呀好呀，叫過來看看?！?/br>
    苗苗很負責任，把蘇南的照片從手機里挑出來，她拍的雜志也是女性向服飾雜志，還從沒有拍過美食特輯，妝感也很時尚，本來她們要復古感的模特，前面否決掉好幾個，到了苗苗這一個，都挑起蘇南的好處來。

    “小姑娘很洋氣哦，讓她穿織錦旗袍，圍個毛皮披肩好了?！币粋€張了口，另一個趕緊接上去，本來拍的就是洋房飯店本幫菜，貴氣一點正合適。

    苗苗沒想到蘇南會被這么認可，她翻了相冊好長時間，才從里面挑出一張比較文雅氣的，聽見同事都夸她模特挑的好，抿著嘴角笑起來。

    蘇南過來試鏡，她美艷出場旗袍亮相，一眼就拿下拍攝模特的活，勾著苗苗的肩要帶她出去吃中飯。

    同事們沒想到苗苗還有這種朋友，真人比上鏡還好看，于是老調重彈：“大老板怎么會看中苗苗？”

    金玉良緣男財女貌，這種姻緣才是俗世姻緣，金配玉，財配貌，苗苗這種的算哪頭？一頭沒一頭，眼看就要走歪路，孩子都打掉了，以后怎么辦。

    苗苗的臉色一直不見好，做老上海特輯的時候，還專門放了一段滬劇，茅善玉咿咿呀呀唱一段“金絲鳥在籠中”。

    小姑娘還聽的很起勁，苗苗其實還能跟著哼一段，老弄堂里開著收音機，這唱段火的的時候也是從弄堂頭聽到弄堂尾的。

    副主編有點想提醒她，可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兒不能張口，同事們哪里是真的夸獎她，是不能不對她和善點，反正苗苗本時幾乎沒要求，工作也做的很仔細，交的稿子里錯別字都要自己先審閱過，難得有點讓同事們贊同她的事，還不把她夸出一朵花來。

    何況她跟老板天天一起吃午飯，這都已經不是秘密了，程先生的車子就在隔兩條馬路的地方等她，自以為做的隱秘了，其實全落在有心人眼睛里，管他們接下來一個鐘頭是吃飯還是吃rou，總歸不能讓她不高興。

    沒想到大老板喜歡這一款，這種小姑娘可不是玩一玩就能甩得掉，一看就知道是認死理的，連胎都墮過了，真的甩掉她，還不鬧出社會新聞來。

    只有副主編看好苗苗，偶爾在茶水間遇見，程先生溫聲軟語的讓她吃蘋果，還讓她吃鈣片補vc，不是正經談戀愛，哪個人來關心這個。

    副主編五十開外的小老頭，本來跟這幫小年輕一點話題也沒有，自從出了美食部大緋聞，他就一直站苗苗，聚餐的時候人人都在講八卦，他也沒落空：“小姑娘蠻好，講不定以后就是老板娘?！?/br>
    人人都知道主編跟苗苗有一點淵源，一個雜志社合并過來的，苗苗真的當老板娘，說不定副主編就成了主編，都不接他的話，嘻嘻哈哈。

    有人支持就有人唱衰，苗苗也稱得上好看，生的白凈凈，眉毛嘴巴都玲瓏，可比她今天推的這個朋友差出十八條橫馬路，還有人暗搓搓的說，要么是天生功夫好，總有一樣戳中大老板，公司上上下下傳的都知道了，問苗苗有沒有談戀愛，小姑娘還搖頭說沒有呢。

    美食部里人說要給她介紹男朋友，看她紅著臉搖頭，交換一個秘密微笑，笑瞇瞇的說她：“肯定是有男朋友了不肯告訴我們?！?/br>
    苗苗沒有男朋友，她只喜歡程先生。

    每天都跟他吃一頓飯，有時候連晚飯也一起吃，苗苗想好了要收回心意，可每一次程先生約她，她的心就先飛出去。

    管不住心也管不住腳，想到他就要傻笑，這樣大概不行，她不好意思問程先生什么時候回去，程先生也不主動說，還告訴她接了一個老建筑的修復工作，事情有點多，半年一年不會走。

    苗苗哪里還經得起半年一年，她把喜歡放在心里，程先生要是繼續對她好下去，這點喜歡就要滿出來了，要是他有新女朋友，那可怎么辦。

    于是苗苗開始找借口不跟程先生一起上班一起吃飯，早上晚上坐地鐵是為了運動，中午跟同事一起吃飯是為了要聯絡感情：“她們說的話，我聽不懂了?！贝_實是聽不懂，苗苗不想不合群，大家一起吃飯唱歌不叫她，她還是有點難受。

    結果第二天開始程先生也不開車了，他背了一個公文包，站在門口等苗苗：“我陪你一起坐地鐵，運動運動?！?/br>
    地鐵上人這么多，程先生拉住手柄，苗苗只能拉著他，頭正好在他胸膛前，上車下車的人一擠，苗苗踉蹌兩步，程先生伸手環住她的腰，低頭看看她：“你拉住我就行了，不會摔跤?！?/br>
    人多的時候把她整個擠進程先生懷里，程先生呼出來的熱氣就噴在她頭頂心，從頭一直麻到腳。程先生也是一樣難熬，這姿勢簡直就是情人之間的擁抱。

    貼的這么緊，車廂一搖，把他的心也晃出來，懷里抱著小苗苗，心跳一百八，要在腦子里面畫建筑模型，才能不想到別處去。

    晚上回家也是一樣，淮海路上處處燈火，兩個人并排走著，就有賣花的小姑娘拎著籃子過來：“先生給小姐買朵花吧?！笨缭搅?，大上海的臺詞一色一樣。

    程先生真的買了一枝玫瑰，一枝十塊錢，他挑了紅的，苗苗換了一支白的，心里有點小別扭，不想收程先生的紅玫瑰，街邊買的花，一般都開不長。

    這支白玫瑰插進綠陶瓷的圓花瓶里，喵小姐跳上去拿爪子撥一撥，花頭轉來轉去有點空落落，苗苗又到幸福里花店去補了一把玫瑰花，熱熱鬧鬧湊成一簇。

    坐地鐵的計劃沒有繼續，上班下班比坐車貼的還要緊，兩個人靠在一起的時間，苗苗的手心都出汗，心口突突跳不停，人一多就被他整個圈在懷里，一天兩天人都發虛，天天坐車怎么吃的消。

    苗苗不肯坐地鐵了，程先生倒喜歡起坐地鐵來，他沒想到早高峰的人這么多，絕佳談戀愛的場所，什么話都只能貼住耳朵說，他說了三次，一次告訴苗苗到公司要吃蘋果，一次問她中午想吃什么，還有一次告訴她明天還要繼續坐地鐵。

    他輕輕一吹氣，苗苗就把耳朵縮一縮，好像小兔子縮耳朵，程先生有時候還換換手，手背擦過頭發絲，多蹭一下都高興。

    程先生的手機時不時震動一下，偶爾還打個電話，說草圖很滿意，花還要更多，全部的紅玫瑰換成紅白玫瑰，用粉紅色過度。苗苗有點疑惑，才剛抬頭，又一撥人擠進來，程先生趁機抱緊她：“抓抓牢?！?/br>
    這地鐵根本沒法坐！

    苗苗不坐地鐵了，吃飯也不跟他一起，給他一條短信，說跟同事吃飯了，吃飯的時候還要談點工作。

    程先生一整天在看設計圖，婚慶公司很負責任，一層層畫了圖，底層是怎么裝飾，屋子里怎么陳列，買了多少只彼得兔。

    這點東西都搬回家，大概能把二十九號變成一個彼得兔展覽館，全部鮮花都空運，用英格蘭小玫瑰，粉紅白層層過渡，讓她一進玻璃門，就能聞見玫瑰花香。

    突然看到苗苗說不跟他吃午飯，程先生很失落，打電話讓秘書訂外賣，秘書清清喉嚨：“美食部在樓下茶餐廳吃飯，請我一起去，要么老板也一起?！?/br>
    程先生跟著秘書去蹭飯，美食部里一眾人就在樓下茶餐廳，大老板坐過來，很機靈的給他讓了個座。

    苗苗面孔整個紅起來，程先生拿著菜單加了一個鮑汁鳳爪，上一來先夾給苗苗，然后才給自己夾，把蝦餃里的蝦挑出來夾給苗苗：“喏，這顆蝦給你?！?/br>
    大樓里空調太足，人人都點了冰奶茶，苗苗好不容易跟同事們一起吃飯了，大家都喝了，她也喝，飲料端上來被程先生敲了一下頭額頭：“換杯熱的好不好？”

    整個部門的同事舉著筷子動都不動，一個個彈眼落睛，看看苗苗再看看程先生，劇本跟她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這哪里苗苗扒住老板一放，分明是老板吃死她。

    挑蝦夾菜添茶還給剔魚骨頭，大老板要么不出手，一出手簡直要人老命，這兩個哪里是地下戀情，分明就是實力虐狗。

    苗苗張嘴結舌說不出話，終于換了一杯熱奶茶，很久不吃甜食，喝一口甜的發膩，她突然之間有點明白，但是又好像不太明白，木木呆呆吃了一頓飯，回到辦公室里就被人圍?。骸耙懒?，你還說你沒談戀愛?！?/br>
    苗苗心里也是這三個字“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她心里吃不準程先生是什么意思，這么不避諱，是想干什么？

    下班的時候她倒很能沉得住氣，這回車子沒停到兩條馬路外，就停在公司樓下等著她，給她到面對紅寶石買了兩塊奶油小方，苗苗抿緊嘴巴上了車，蛋糕盒子就遞過去：“我聽人家說這個蛋糕很好吃，只能兩塊一起買，我吃一塊，你吃一塊?！?/br>
    苗苗抱住蛋糕盒，想說的話問不出話，拿小白勺子挖一口，紅寶石的奶油微微甜微微涼，配著上面的糖漬櫻桃，苗苗很快吃完一個，抱著還有一塊蛋糕的透明塑料盒，鼓足勇氣問他說：“你干什么呀？”

    “你說呢？”程先生趁著紅燈，拿小勺子挖了一口蛋糕吃。

    第42章 鄭多燕小紅帽（捉）

    苗苗用過的塑料小白勺，被程先生拿去挖了一口甜奶油，他說完這句話就紅燈跳綠燈，順手把勺子含在嘴巴里，啟動車子開出去。

    苗苗面孔紅通通，人忍不住往后縮一縮，把包抱在身前，想把自己的心跳聲藏的再隱密一點。她不敢看程先生，可又想看程先生，只好盯住玻璃窗上的影子，看他一遍，又看他一遍。

    等到下一個紅燈的時候，苗苗聽見程先生說：“你轉過來看我，我也想看看你?！背滔壬匆娝闫饋?，偷偷的在玻璃里看他。

    苗苗沒有轉過去，她耳朵嗡嗡心跳呯呯，頭頂心都要冒熱氣，從面孔紅到耳朵，再從耳朵紅到頸脖，把整個頭扭過去，根本沒法看他一眼，心跟著一抖一抖的，程先生的意思，是不是就是那種意思。

    苗苗沒有戀愛經驗，她既沒有追求過別人，也沒被人追求過，她以為程先生待她好，是待小meimei好，因為奶奶和程爺爺的關系，所以才特別對她好一點。

    世界上最好的巧合是在我愛你的時候，你也很巧的愛上我。苗苗不敢期待有這種巧合，她喜歡程先生，可她也知道，她跟程先生是不大相配的，要不然同事們也不會一個個都是那種表情了。

    心底突然炸開來朵朵煙花，“噼里啪啦”響過之后，余下一點火星子燙熱苗苗心頭，她不明白程先生怎么會喜歡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自己明明就是最普通最丑的模樣。

    苗苗知道自己有多胖，高中大學里的那些男孩子們，從來看不見她，她也已經習慣了這種看不見，突然之間變成焦點，有點心慌。

    是程先生讓她變成焦點的，苗苗整頓飯都不敢抬起頭來，同事們的目光在程先生和她的身上來回不停，她們彼此交換你知我知的眼神，又好像跟苗苗一下子熟識起來似的說熱絡的話。

    這些都是因為程先生，不是因為她工作認真，也不是因為她人好相處，在飯桌上的時候還收斂，等進了辦公室，這些人更不放過她，把她團團圍住，問她是怎么跟大老板談起戀愛來的。

    問她是不是因為養貓，兩個人接觸多了，所以才在一起的。還問他們什么時候結婚，結婚之后會不會回英國去，其實最想問的她們沒有問出口，想問問看是不是真的去了婦產科，最要緊的還有一句，褒麗就在三十樓珠寶雜志部，她知不知道苗苗的存在。

    這些話在每個人心里轉，就是不問出來，直到副主編過來解放苗苗，讓大家定一定下回古鎮游的專題，還拍一拍苗苗的肩膀：“這回你也該去了，趟趟都是她們去?！?/br>
    好吃好喝好玩這種事落不到苗苗頭上，她又不爭搶，公款消費從來排不到，這次一排就輪到周邊游，卻沒有一個人有意見，還告訴苗苗烏鎮小吃很好，定勝糕烏米飯和白水魚，一定要嘗一嘗。

    苗苗咬著嘴唇偷偷去看程先生，程先生的手緊緊握住方向盤，他看上去老成，清描淡寫說出來，其實心跳又過一百八，掌心里全是汗。

    他沒想到苗苗會突然發問，可小姑娘都已經問了，這時候縮脖子還哪里像男人。

    當然要立刻表白，二月二號，這個日子從此記牢，表白還是要男人來，讓他再喘兩口氣，到家門口一定要講明白。

    程先生本來準備寫一封信，苗苗看到爺爺奶奶的情書感動的眼眶紅，好像一只小兔子，所以他也要寫一封信，經得起年月經得起光陰，六十年后他們的孫女翻出來，說不定搓搓胳膊說爺爺好惡心。

    程先生還悄悄關注著苗苗的微博，她最近寫減肥的感想也寫得少了，還很坦白的告訴大家因為減的太快，所以身體出了問題，要好好調養。

    不做美食不談減肥的時候，她就畫些畫，那些畫里面就有一小段苗爺爺給苗奶奶寫信的故事。

    苗爺爺寫了信，從不去郵局，也不投放進郵筒，會當面轉交給苗奶奶，或者是夾在一書里，或者是夾在一本琴譜里，明明兩人有見面的機會，偏偏還是喜歡寫信。

    黑字落在白紙上，有一種神圣的契約感，把這一封契約送到愛人的手上，等著她拆封自己的心意，既嚴肅又浪漫。

    “我的真情實意，總疑心被另一個人先看見，非得交到你手里?！泵缑绾芟矚g這句話，她把這句話摘出來，畫了漫畫，穿長衫的青年，和穿洋裝的女孩子，在舊上海的背景里，交換一封封信。

    程先生打算學苗爺爺的樣子，他想了很久，從拜倫到雪萊再到普希金，沒一句話能夠表達他的感情，程先生有點忐忑不安，他不知要怎么表白，不知要怎么透露他的心意，所以越是看見苗苗臉紅，他才會越安心。

    苗苗在害怕，程先生也一樣害怕，他怕苗苗嫌他太無趣，不喜歡他。

    這一路車程特別緩慢特別長，到幸福里門口的時候，程先生要先到隔壁小區停車，叮囑苗苗在門口等他，苗苗就站在幸福里大門前等。

    人還有些懵懵的，想問問程先生為什么呀，可又不大敢問，她在弄堂口石坊門前踱來踱去，數著步子，程先生停完了車子急急奔過來，一開始沒看見人，程先生發急，等他跑近了，苗苗也從石門里出來，他松一口氣，一下子抓住苗苗的手。

    “你再問一次，我來回答你?！泵缑绲氖周浘d綿rou乎乎，握在手里立馬忍不住，揉一揉搓一搓，程先生等著她問，她偏偏又不問了，把頭低下去，扭扭捏捏不開口。

    苗苗不問了，可他還是要說，弄堂里家家戶戶亮著燈，一路走進去，聽見一片煙火聲，這家窗戶里飄出糖醋小排香，那家的窗戶里是新聞聯播，再走幾步還有大人罵小孩。

    苗苗被他牽住乖乖跟著走，走到家門口中了，程先生才張口，誠實的坦白自己的心意：“我很喜歡你?！?/br>
    親耳聽見苗苗受不了，她低著頭，抱住包，包上掛的小毛球裝飾被她揉來揉去，程先生又講：“我想跟你在一起，你說，好不好？”

    苗苗長久不說話，程先生有點心慌，他大概知道小姑娘喜歡他，但他不知道這種喜歡有多少。夜色濃得化不開，門洞里的燈光昏暗暗，分明站在冷風里，但是全身發熱，掌心出汗，眼睛灼灼盯住她，直到看見她輕輕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