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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半生為奴在線閱讀 - 第29節

第29節

    可也只能到此為止了,他從來沒想過和她有關系,他喜歡男人,然而這件事……卻是無論如何,不能訴諸于口。

    氣悶過后,解釋的話更顯蒼白無力,“臣沒想過這個,和方姑娘也沒有任何關系,她不過是暫住臣家中,等她想好今后打算,自然就會離開?!?/br>
    沈徽靜靜聽著,不得不強忍住笑,眼前這人到底還是急了,才剛問一句罷了,他不自知地就翻身側臥,一手支著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面前的地。

    不過這樣子,倒是更好看了,側身的線條突顯,有著延綿的曲線,他能想象出被子里纖細的腰,窄窄的胯,修長細瘦的腿,或許還有挺巧的白皙玉丘。

    一陣細細密密的針刺感忽然涌上來,涌到四肢百骸,讓他在疼痛中,愈加想要貪看這具身體。

    “果真沒有么?那不是個尤物?”他的聲音不由主低下來,帶了三分纏綿的況味,“你不喜歡她,可要朕再賜給你什么旁的人?”

    該怎么解釋他不需要,他兩輩子下來從來沒有喜歡過女人,也請他千萬不要拿別的女孩終身幸福開玩笑。下意識咬了咬唇,容與垂眸道,“臣這輩子都不會出宮休養,不會有對食,更不會離開皇上?!?/br>
    說完徹徹底底低下頭去,眼底一片黯然,半晌才聽見一聲極輕的吸氣,跟著是窸窸窣窣的響動。

    他心上一緊,這會兒寢殿里,應該只有他們兩個,哪里來的聲音,莫非是又進了旁人不成?

    猛地抬首,見沈徽也已循聲回眸,他跟著望向門口,一霎那間,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

    秦若臻一身華服,臉上猶帶著盛妝,正站在殿中?;蛟S是頭一次忽略沈徽,她的目光甚至越過他,冰冷中帶著明顯的怨毒,正死死地停在自己臉上。

    第50章 請調

    沈徽臉色只微微一沉,旋即已從容笑問,“皇后來了,怎么也不通傳一聲,如今養心殿的人愈發不濟事了?!?/br>
    秦若臻看著他,面色也和緩下來,連笑容都帶了幾分柔婉,“是臣妾特地不叫他們打擾皇上的,你這會兒頭痛好些了么?”

    沈徽點頭,“要你陪筵辛苦了,朕好多了,多虧容與給朕按了一會子?!闭f著似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早已下床,垂手侍立在一旁,臉色慘白的人。

    容與聽他提及自己,身子禁不住就是一僵,忍著難堪回道,“既是圣躬已無礙,臣便先告退了?!?/br>
    見他微微頜首,容與收斂心神,卻行著退了出去。從始至終余光都能瞥見,秦若臻再也沒有看他一眼。待殿門即將闔上的瞬間,他聽見秦若臻柔聲說,“元熙,我陪你去院中賞月可好?!?/br>
    站在廊下,無意識仰頭望向半空,幾朵浮云正輕柔的散開,一輪圓月懸在中天。皓然明凈的光暈撒在身上,瞬間就讓有了他無地自容之感,無處遁形,只能邁著紛亂的步子,倉皇逃離身后那座殿宇。

    連著幾日下來,再和沈徽相見,容與雖盡量表現如常,可心里還是忍不住介懷,這樣不清不楚的暖床行為,就是外人看上去也會覺得曖昧,何況是他的妻子?只怕秦若臻心中早就認定,他是做了沈徽的內寵或是臠奴。

    他越想越煩悶,整個人都懨懨的,沈徽明白他的心事,卻也不說破。見他成日低垂著眉眼,模樣是愈發的可憐可疼,然而心里又極清楚,那樣子并不是成心做給他看,也絕不是在等他垂憐。

    這人骨子里一點都不為他時不時的親昵所動,所有的配合,都在無可奈何之下完成。他看得一清二楚,猶是更加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失落。

    一個對帝王示好,都能無動于衷的人,他要的究竟是什么?而他要的,自己又是否能夠給予得了?

    這日才交申時,容與親自去內閣取當天的奏疏,迎面正看見坤寧宮的明霞,帶了幾個女孩匆匆而過,那幾個人年紀都在十二三歲上下,身穿低等宮人的衣裳,低著頭怯生生的跟在明霞身后,他不覺停下步子,問起這些可是皇后宮里新添置的人手。

    “是娘娘親自為皇上選的暖床侍婢,掌印請放心,都是尚宮局親驗過的,”明霞欠身客氣的說著,只用眼神一味探查容與的表情。

    見他兀自沉默,她唇角漾起一抹譏諷的笑,“您別誤會,這事兒是娘娘一早交辦的。娘娘說了,連日來辛苦掌印,不好總叫您做點子分外的小事兒。您是皇上要派出去辦差的得力之人,說不準兒,什么時候還會讓您出去監軍,一年半載的不在宮里,皇上身邊總得有人伺候不是,這才忙忙的選了人來?!?/br>
    容與緘默的點點頭,沒說什么,轉身自去了,一路上腦中只在反復的想,要是眼下能有個差事,去監軍也不錯。哪怕是去邊塞,去任何苦寒貧瘠的地方都好,他不在乎。

    從沒有過這么強烈的愿望,想要遠離皇城,遠離京師,遠離有沈徽存在的地方。

    只是眼下身在禁中,分內的差事還得繼續做,等念完這一日所有的折子,又奉了茶給沈徽,看他閉目品茗之時,容與還是沒想到,該如何開口向他請求調職。

    “你且下去吧,今兒也乏了,不必你伺候?!鄙蚧詹槐犙?,聲音依舊顯得清冷,只是話說得尚算體恤人心。

    容與欠身領命,忽然很想問他,選到的暖床婢女是否合意,卻終是覺得這個問題太過無稽,不覺垂目,自嘲的笑了笑。

    臨出門前,沈徽突然出聲叫住他,“若朕派你去監軍,你想去哪一處?”

    心下倏地一緊,說不上是雀躍還是緊張,容與平靜的回答,“臣去哪里都可以,全聽皇上吩咐?!?/br>
    沈徽沒再說話,容與卻知道,其實這個答案他心里早就有數,或許他也是在以這樣的方式來暗示,他需要自己離開內廷。

    契機很快就有了,天授二年臘月,甘肅天水發生地震,陜甘一帶皆有持續復震。巡撫廖通上疏云,或地裂泉涌,中有魚物,或城郭房屋,陷入地中,或平地突成山阜河、渭大泛,華岳、終南山鳴……官吏、軍民壓死八十三萬有奇。

    容與闔上奏折,那些字句還留在腦子里,心中不由揪著難過。天災人禍,就是在現代也會造成死傷慘重,遑論是這個年代,醫療資源匱乏不說,更缺乏有效的救援手段。

    暖閣里寂寂無聲,他看向沈徽,能感受到他眉間愁云隱現,于是一個念頭陡然生成,他猜想,或者這會是個皆大歡喜的選擇。

    想明白了,他便以題本的方式上奏,請調前往甘肅賑災。然而沈徽閱罷,也只是深鎖了眉頭,一時并未批復。

    又過了兩日敕命下發,詔發太倉銀萬兩于延綏、一萬兩于陜西諸府、一萬五千兩于甘肅、一萬兩于固原,協濟民屯兵餉,并停免夏稅。

    隨后一道旨意,則是命容與為欽差,與戶部侍郎鄒廷和一道,前往甘肅坐鎮抗災。

    林升又一次開始打點行裝,容與在一旁看著,心情難以言喻,想到前方流離失所的難民,甚至餓殍遍野的慘景,固然令人唏噓,可想到即將要飛出這座愁城,又難免讓他覺得竊喜。

    臨行前一晚,沈徽召他前去,容與知道他定是有要事吩咐。果然見御案上攤開了一道密奏的折子,內容是駐防甘肅的李璉,上書彈劾甘肅巡撫廖通貪贓枉法。

    “這趟辦差,除卻賑災,還要你查清這件事。朕已授意李璉協助,你可與他商議該如何行事?!鄙蚧疹D了一下,復道,“在沒有實證之前,切記不得打草驚蛇。務必要一擊即中,明白么?”

    聽著他的話,容與迅速的想著應對辦法,說到廖通其人,盤亙甘肅多年,在當地的勢力可謂縱橫交錯,既要他不察覺,還要盡力搜集證據,看來是時候讓西廠的人派上用場了。

    案子不可謂不棘手,但顯然已是無可推卻,容與頷首應是,“臣明白?!?/br>
    沉默良久,見他再無話說,容與方要告退,在即將轉身的時候,他清冷的聲音又再度響起,“你知道,朕為什么派你去?!?/br>
    頓住步子,容與含笑答他,“是,臣是皇上信任之人,所以您派臣前去,也是為了臣能多些歷練?!?/br>
    沈徽支起手臂撐在書案上,半個身子隱匿在昏黃的燈影里,容與看不清他的臉,只聽到從那片模糊的陰影里,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嘆息,“這一走路遙千里,山高水長,你多保重?;貋淼臅r候,朕要看見一個更為精干的你。在甘肅有任何要求,朕都會盡量滿足?!闭f罷,向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容與凝目,向那片陰影深深看了一眼,才慢慢垂下眼簾,“臣謹記皇上吩咐,也請您珍重圣躬,切勿太過cao勞?!?/br>
    翌日,一行攜有禁中侍衛并西廠番子的人馬離開京師,一路幾近車馬無歇的向西馳去。

    陸路原比水路顛簸數倍,車馬勞頓之下,容與不免漸覺疲憊,幸而有林升照顧飲食,日常閑下來還會陪他說笑解悶。

    行至河南境內,突遇天降暴雪,不得已容與只得暫緩行進,命一行人等在驛館稍做停留。

    “大人,咱們會在這里待多久?”林升一臉擔憂,“行程受阻,會不會延誤救災?”

    容與也正惆悵,不知這場雪要落到何時,官道又什么時候才能清掃干凈,不過還是盡量寬慰,“皇上已調派甘肅周邊府縣的官員,先行去安撫百姓,賑濟糧食和過冬衣物,只等太倉銀和糧食一到,便可按戶籍再行下發。待雪稍微小些,咱們也就能再上路?!?/br>
    林升搖了搖頭,撇嘴道,“那些官員可不見得靠得住。大人自小生在京城,沒遭過災不知道。舉凡有大災的時候,可就是這幫地方官和鄉紳們發財的好時機。朝廷的賑災錢糧,倒有多數會落在他們口袋里?!?/br>
    “那些大戶趁機勾結官吏囤積糧食,過后再倒賣給百姓,什么事兒做不出來?我當年就是因為家鄉遭災,這才一路從惠州入了中原,后來又被拐子賣進宮里頭的。這些事兒倒也沒少見?!?/br>
    容與雖沒經歷過,然則這些年史書讀下來,也知道林升所說,原是歷朝歷代在賑災過程中的流弊。元末流寇盜賊四起,很大程度也是因為災年時,百姓沒有吃的,只得以樹皮充饑,繼而引發出易子而食的慘劇,無以為繼的災民只能聚眾為盜,強搶鄉紳——這也算是官逼民反,活生生的案例。

    “唉,大人也別憂心了,您是欽差,到時候那廖通也得聽您的,咱們只盯緊了他也就是了?!绷稚娝嫔劣?,貼心的遞上一盞茶,“這是我特意帶的陽羨茶,雖沒有好水,這會子湊合著喝些,也算聊勝于無?!?/br>
    容與笑著謝過他,因提到陽羨茶三個字,腦海里又浮現出那晚在他的居所,曾為沈徽煮茶的事,彼時給他煮茶,用的也正是陽羨茶。

    明明都已離開了,竟然還是會想起他。容與輕輕一哂,只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難控制,這份忠誠儼然已是無可救藥。

    “大人再嘗嘗這個,是我吩咐廚房新做的?!绷稚址钌蠋追蔹c心,一盅蓋碗里竟是清燉獅子頭。

    容與只吃了一口,頓時贊道,“香糯味醇,好手藝?!毙南聟s不免生疑,“眼下咱們在豫界,哪兒來的這么會做淮揚菜的廚子?”

    被他一問,林升立刻目光閃爍,支支吾吾起來,容與更加疑惑,“阿升,你如今也不跟我說實話了?”

    林升撓撓頭,沖他憨憨一笑,“您這舌頭也忒好使了,我就是想瞞也是瞞不過去,咱們這兒,確是有位精通淮揚菜的大廚,只不過不是驛館的人罷了?!?/br>
    到了這會兒,容與已隱約猜到,卻到底難以置信,“她人在哪里,請她來讓我見見?!?/br>
    “唉,看來今兒不見都不行嘍?!绷稚有χ鴽_門外喊道,“我說方姑娘,您可以出來了。大人要見你?!?/br>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身量頗小的內侍走了進來,垂著頭一直走到容與面前,緩緩抬眸間,容與已認出來,果然是從揚州跟了他上京,一直被安置在他府上的方玉。

    “胡鬧!”架不住一陣氣惱,容與轉顧林升,“誰許她跟來的?”

    “是奴婢自己要來的?!狈接裉痤^,目光灼灼,“您別埋怨阿升,是我死乞白賴求了他,他沒辦法才答應帶上我的。大人,自打您回了京,再沒來看過奴婢一次,奴婢成日在家什么事都不做,阿升又把您每月的俸銀拿來給奴婢打點花費,奴婢白用您的錢,可從來沒伺候過您一天,您知道奴婢心里頭多過意不去,多難過么?”

    容與搖頭,“你要是覺得悶可以告訴我,我讓人陪你在京里轉轉也就是了,何苦跟這一趟,我是辦差且還是賑災,不是去游山玩水?!?/br>
    下意識看一眼那長衫底下的蓮足,她此時雖套了內侍的靴子,但想必不會舒服,也不知道這半程路下來,是怎樣熬過來的。

    “奴婢沒想去游山玩水!我知道大人是去辦正經事的,難道正事就不能帶著我么?可見您還是嫌棄的。奴婢又不給您添麻煩,只是想著,您身邊只有阿升一個人,他是男孩子心哪兒有那么細,萬一有什么想不到的呢。奴婢是真心實意來照顧您的,您大可不必替我擔憂了?!?/br>
    這一番話說下來,神情是亦嗔亦喜,容與看在眼里,淡淡道,“談不上嫌棄,既然你執意要跟,我也攔不住,路上若有什么不適,你只管告訴我,別硬撐著就好?!?/br>
    對外人不好太作色,說完,他轉顧林升,卻已是一臉嚴肅,“這事你辦的不妥,隱瞞我在先暫且不提,只是我一個內臣,出門辦差還特意帶了女眷,讓別有用心的人知道,會怎樣大做文章?你沒有想過這里面的利害吧?”

    林升一愣,瞬間臊紅了臉,嚅囁道,“是沒想那么多。我見她求得可憐,這才答應的,早知道會給您惹麻煩,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同意……那,那眼下她已經跟了來,咱們就一直讓她扮成內侍別露行跡,這樣總行了吧?!?/br>
    容與輕輕一嘆,嘆過復笑了笑,“我也不是怕麻煩,反正麻煩總不會斷的。你只記得以后做任何事前,都要想清楚結果?!闭f到這兒,他不禁笑出聲,“其實你這一回算計我,倒是挺周詳的,到了這里才肯讓她出來見我,必是想著已經跟了半程,我就是再不情愿,也不好大費周章的把人送回去,對不對?”

    方玉已聽出他肯留下自己,心情甚好,抿嘴笑道,“這卻是阿升的主意呢,可見他還是了解大人的。您可千萬別再怪他了,他這一路都擔心死了,就怕您罵他?!?/br>
    “才沒有呢,大人別聽她亂說,您也從來就沒罵過我?!绷稚樣樀?,為轉移話題,瞪著眼睛囑咐起方玉,“倒是你啊,既然來了,就好好服侍大人,沒事多做點可口的東西,大人雖不挑食但是也有自己喜好,你用心學著點吧?!?/br>
    方玉忙笑吟吟的應了,“大人也不必覺得奴婢沒用,奴婢是苦出身,當年淮河水患的時候,也曾做過災民。雖然那時還小,可也記得個中辛酸,還有官老爺們的嘴臉,說不準,奴婢到時候還能幫到大人呢?!?/br>
    容與面上微微一笑,心里卻略有些發酸,天下災禍不斷,到底多少小兒女流離失所,眼下身邊最近的兩個人都是如此。而他具身體的原主呢,想必也有個凄涼的童年,不然何至于賣身入宮為宦,可見世道艱難,苦的永遠是底層百姓。

    只是那時他絕想不到,方玉竟會真的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助他解決掉一個棘手麻煩,令他心生感激的同時,也牽扯出彼此,長達十余年的糾葛恩怨。

    第51章 民心

    及至二月底,一行人等才到達天水城外。戶部侍郎鄒廷和急于休整,容與從善如流,先跟著他進了城,隨后說起要四處走走,讓人單預備兩匹馬來。

    鄒廷和只道他一介寵臣,養尊處優慣了的,連日來又風餐露宿,這會兒想必忍耐不得,要去城內大館子改善伙食,也就應以了然一笑,自帶著人馬往驛館去了。

    容與和林升等人走了,都換上便服,再度折返出了城。天寒地凍,林升也不知他作何打算,只是按部就班跟著,走了一刻方才找個長亭避風,不多時,卻見不少窮鄉父老相攜而出,一時間婦孺哀聲慟哭不止,讓人聽了為之惻然。

    其時本地已賑濟近兩個月,倉庫錢糧傾出殆盡,但按照之前地方倉儲所備的糧食數量,尚且足夠災民勉強撐過這個冬天。

    如今見出城人數浩蕩,容與便向林升示意,他忙下馬扶住一位年邁長者,向其詢問,“老伯,你們這是要去哪里?為何大伙都這般凄惶模樣?”

    那老者拄著拐顫抖不已,喘息好久也沒說出話,身邊攙扶他的是一位羸弱少年大約是他的孫輩,對阿升點了點頭,“這位小哥是從外地來的吧,所以不曉得。我們都是本地人,地震后房舍毀了,田也荒了,聽聞州府衙門開倉濟糧,我們這才趕著進城在府衙前等候。誰知兩個多月過去,衙門的老爺們總說糧已發盡,只等朝廷救援,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后日。我們實在等不得了,這才出城回鄉再想辦法?!?/br>
    林升早料到會這樣,回頭看了一眼容與,又問道,“你們守了那么久,府衙的老爺們難道不聞不問?倉糧不夠還可以向別的州府再借,總不能看著你們挨餓吧?”

    少年先是嘆氣,復恨恨道,“我也問過,為何不管我們這群人,可縣太爺卻說,得先緊著城中大戶人家發放,其次是城中居民,似我們這些城外鎮上來的,就只能等朝賑災糧了。朝廷的糧食究竟哪天一天到,卻是沒人說得清,我看就算是到了也還是輪不上我們?!?/br>
    “那城中居民呢,如今都得到安置,領到糧食了?”

    “哪里都能領到?不過是些富戶大家占著他們人口多,領的更多罷了。尋常人家也和我們差不多,排了幾個月也沒見到一粒米!倒有不少人熬不住,賣兒女換口糧,那些富裕人家要不是不差錢糧,怎能有閑心再買人?這世道,分明就是不給老百姓活路?!?/br>
    少年越說越激憤,一旁的老者忙拉住他,擺首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爺爺攔我做什么,我說的本就沒有錯?!鄙倌瓴焕頃险叩膭褡?,反而揚聲道,“如今哪里還有生計,城外流寇盜賊四起,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殺到家中強搶一番。早知如此,倒不如我也落了草,只怕這會兒爺爺您就不用再挨餓了?!?/br>
    聽他這樣說,那老者急得一通咳嗽,直咳的臉紅氣喘,少年這才收了慍色,扶穩了他,輕輕為其拍著后背。

    林升搖頭輕嘆,又卸下腰間錢袋,取出一錠銀子遞給那少年,“這位哥哥快和爺爺回家去吧,我打東邊過來,聽說朝廷賑災的官員這幾日就要到了,你且回去安心等著,不日自會有錢糧發送給你們。這個你先拿著,老伯上了年紀身子也弱,你安置好他,先去城中換些糧食救急,再安心等待,我看朝廷絕不會不管大伙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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