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楚禾說,“那就沒有了?!?/br> “是嗎……” 姜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英俊斯文的臉上依舊透著疑惑,“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記錯了?!?/br> 楚禾沒多停留,把書的錢付了就離開書店。 書架旁,姜淮若有所思,他的眼眸里閃過什么,想起來那個身材小小的,個子只到自己胸口位置的小女人是誰了。 姜淮挑了挑眉,沒想到會在今天,這么一個普通的星期六,普通的書店里碰見容蔚然當年的主治醫生。 對方認出他,卻裝作不認識。 姜淮把手里的書放回架子上,若無其事的走了。 酒店里,容蔚然沖了個澡就給家里打電話,“在干嘛呢?” 那頭的施涼聲音模糊,“吃哈密瓜?!?/br> 容蔚然單手拿毛巾擦頭發,“今天難不難受?” 施涼說,“還好?!?/br> 容蔚然問道,“唯一乖嗎?” 施涼的語氣里帶著笑意,“我說她乖,你信?” 容蔚然抽嘴,“不信?!?/br> 他家小寶貝鬧的都要上房揭瓦了,能乖到哪兒去。 “想我嗎?” “想?!笔鱿騺聿谎诓馗星?,“剛才想,現在想,等會兒我睡了,夢里還想?!?/br> 容蔚然被那幾個“想”弄的魂丟了,人也傻了,他半響才動胳膊,繼續擦頭發,臉上克制不住的浮現笑容。 “過會兒我也睡了,去你的夢里找你?!?/br> 施涼陪他傻,“來吧?!?/br> 低笑著,容蔚然把毛巾擱椅子上,“我后天回去?!?/br> 施涼說,“好?!?/br> 靜了兩三分鐘,容蔚然啞聲說,“老婆,我愛你?!?/br> “嗯……”施涼說,“我也愛你?!?/br> 第二天,容蔚然去了c市的監獄,才知道林競瞞天過海般的提前一天出院了。 他站在車邊,打了倆個電話,又沉聲吩咐底下人去查,很快就有消息。 離開監獄,容蔚然開車去了對方的落腳點。 ☆、第76章 在當年的a市,林家雖不如容家顯赫,卻也是名門望族,林競作為林家獨子,出生就備受矚目。 他可以和容家長子稱兄道弟,有盛家的那層親戚關系,還能做到不跟趙家起正面沖突,可以稱的上是八面玲瓏。 當時外界都一致的看好翩翩君子林競,對他的評價頗高。 然而林競一帆風順的少爺生活停在遇上施涼的那天。 他習慣了戴|面|具|示人,無論是隱忍退讓,還是奉承話,都表現的毫無破綻。 因為他的內心無比清楚,他是林家人,腳下的路是死的,他不能脫離軌跡。 可是林競的心里跑進來了一個人,一種念想。 從那以后,他臉上的面|具就戴的不再嚴絲合縫。 嫉妒,怨恨,求而不得……諸多負面情緒困在林競的心里,日復一日的積壓,最終交織成網,纏住他的心智,一寸寸地啃|噬。 他不再去對容蔚然忍讓,甚至在對方惡意挑釁后動了殺念,還因為反對聯姻,跟家里幾度鬧的不可開交。 后來又發生了一些事,他整倒容蔚然,也和容斌的關系徹底破裂。 那時候,林競已經找不回從前的自己了,一心只想將權利抓在手里,他認為,等他變的最強,就沒有什么是想得到,而得不到的,包括施涼。 林競開始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瘋狂之行,他和白家聯姻,背地里給容氏下套,成功協助蕭荀搬倒容氏。 人算不如天算,林競聰明一世,到頭來竟然被他不放在眼里的枕邊人拖進坑里。 白雪跟他的秘書勾搭上了,在他后院放火,捅他的后背,倆人趁他被抓,跑了。 林競被關進監獄四年,他在里面遵紀守法,表現的好,得到減刑的權利,提前半年出來了。 只是他做夢也沒想到,重見天日后,來找他的第一個人竟然是容蔚然。 一個他多次想整死,都有貴人幫助的人。 狹窄潮濕的巷子里,屋檐上的雨滴滴答答的敲打著布滿青苔的青石板,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濕氣,無孔不入,讓人想把身上的衣服扒下來,放在火上面烘。 林競穿的廉價樸素,頭上露著青齊,他又老又瘦,顴骨聳出,左邊臉上有一道疤,不知道是被什么弄的,皮|rou凹下去一塊,渾身上下再也找不出一絲一毫昔日的風采。 那些驕傲,宏圖,志氣,不可一世都磨爛在了監獄里。 反觀容蔚然,他一身正裝,衣著整潔光鮮,一絲不茍,骨子里散發出的貴氣更甚從前。 巨大的差距橫在倆人中間,化作實質。 林競把手里提著的垃圾丟到地上,他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皺巴巴的煙,拿粗糙的手低頭點了一根。 劣質煙草的味道彌漫開來,有些刺鼻。 林競卻沒發覺,他悶聲一口接一口的抽著,滿臉滿眼都是白色煙霧,好像這是他生命里的最后一根煙。 “我大哥自殺了?!?/br> 寂靜的巷子里,徒然響起聲音,如一個血盆大口,吞噬所有空氣。 林競正在夾著煙往嘴邊遞,他聞言,手一抖,一撮煙灰掉在胸前。 “什么時候?” “上周?!?/br> 容蔚然淡淡的說,“有你的一份功勞?!?/br> 林競彎腰咳嗽,他拿手背去擦眼角流出來的生理性淚水,失憶了似的,“七八年不見了,你就這么隨便往我頭上按罪名,說的過去嗎?” 容蔚然還是那副口吻,“當年你找人換了我抗抑郁的藥,這個總不至于忘了吧?” 林競的臉漸漸變的有點扭曲。 “我在療養院的那三年,你三番兩次想要我死在里面,”容蔚然把手從褲兜里拿出來,他理理袖口,“那些有關施涼跟蕭荀在一起的輿論都是你指使的,為的就是要我永遠都是行尸走rou?!?/br> “還要我繼續往下說?” 林競的臉完全扭曲,已經到了猙獰的地步,他用力掐住煙蒂,呼吸粗重。 容蔚然轉身,挑起的眼角有寒光閃過,“人在做,天在看?!?/br> 林競從喉嚨里發出呵呵笑聲,“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送給你?!?/br> 容蔚然如同聽到多大的笑話一樣,“送給我?” “你還不知道吧?”他向林競那里走近兩步,背脊挺直,高出半個頭,“施涼跟我結婚了,她是我的妻子?!?/br> “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孩,她快五歲了,第二個孩子不到兩個月,明年秋天會來到這個世上,而你……” 容蔚然冷漠的看過去,“你有什么?” 林競的眼睛瞪的極大。 他沒有出事前,一直都有派人全世界的打聽,得知的就是蕭荀把施涼帶走了,再無任何進展,他們好像是憑空消失,與世隔絕了。 現在林競剛出獄,身份今非昔比,手里的資源都沒了,所以容蔚然說的那些,他都不知情。 “撒謊?!?/br> 林競脖子上的青筋暴突,“蕭荀怎么可能成全你們!” 容蔚然憐憫的看他,“你吃牢飯的四年,地球不會停止轉動?!?/br> “自欺欺人也沒什么意思?!?/br> 林競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他的身子晃了晃,眼神渙散。 寧愿施涼跟了蕭荀,也不愿意她和容蔚然走到一起。 后者帶給林競的打擊和挫敗感要更深更重。 他和趙氣一樣,從小到大,無論是什么事,都是低容蔚然一等,被壓的久了,想把對方踩腳底下的心理已經無法忽略。 到頭來,他們都沒做到。 容蔚然彈彈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林競,我跟你截然不同的今天,就是老天爺最好的答案?!?/br> 他轉身,皮鞋踢中林競的腹部。 那股力道兇狠,殘忍。 林競踉蹌著后退,背重重地撞上濕冷的墻壁,他痛的不停喘氣,血腥味在喉嚨里翻涌,臉煞白。 煙顫抖著掉在坑里,被一只深棕色皮鞋踩過,容蔚然拽住林競的衣領,拳頭揮上去。 回過神來以后,林競出手反擊,帶著對命運不公的恨意。 憑什么容蔚然就能風光無限,得到施涼,和她組建家庭,要她為他生兒育女? 而自己卻要在充斥著骯臟,丑陋,罪惡的牢里豬狗不如的待上四年,出來后就是眾叛親離,敗落不堪? 巷子里,兩個將近四十歲的男人身影交錯,拳腳相加,越來越濃烈的血腥味滲透進每一滴雨里面,包裹著落到青石板上面,再快速暈開。 片刻時間,林競就毫無還手之力的躺在血|水里,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又摔地上,鼻青臉腫,兩條胳膊無力地搭在兩邊。 容蔚然抬起一只腳,往林競頭上踩去,突然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巷子一頭傳過來,“爸爸——” 腳停在半空,容蔚然聞聲望去,看到一個梳著馬尾,脖子上戴著紅領巾,背著書包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