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施涼有意打亂男人的思緒,“紅豆湯放涼了,不好喝,” 容蔚然回神,推她去客廳。 這幾間屋子都收拾過,墻壁,屋頂,院墻,地面,該縫補的都縫補了,壞的家具也換了,添了一些東西。 其他的沒動,畢竟這是老人的家,承載了他的一生。 小元在擦桌子,小邱在掃地,兩人見了出來的人,都規規矩矩的見禮。 “施小姐,容先生?!?/br> 放下抹布,小元去廚房洗手,把紅豆湯端到桌上,“施小姐,小心燙?!?/br> 施涼忽然捏住她的手,“怎么破了?” 小元不好意思道,“劉老說要給您燉雞湯,我抓雞……抓雞的時候,被雞爪子撓的?!?/br> 施涼說,“去擦點藥?!?/br> 小元“嗯”了聲,后退著下去了。 容蔚然的視線抬起,不得不說,蕭荀會找人。 “你先喝,剩下的給我?!?/br> 施涼把碗推給他,“我聞著這味道,胃有點不舒服?!?/br> 容蔚然皺眉,“胃怎么會不舒服,著涼了?” “可能是中午吃多了,”施涼不在意道,“我待會兒多動動就行?!?/br> 容蔚然摸摸施涼的額頭,沒發燒,他想起來,她中午是吃的比平時多,又不能散步消食,應該是消化不良引起的。 “吃兩片藥?” “不想吃?!?/br> 施涼任性起來,容蔚然完全沒辦法。 屋里的小邱在合適的空擋里發出聲音,“施小姐,中秋就要到了,我們要不要做月餅?” 施涼說,“做吧?!?/br> 小邱問道,“還是以往的那兩種口味嗎?” “不了?!笔稣f,“就做簡單的吧?!?/br> 她在島上的三個中秋總共吃了不到一塊月餅,至于味道,都忘了,只記得蕭荀在旁邊看著她的眼神。 以往代表著那三年的時光,施涼麻痹自己,容蔚然垂死掙扎。 他克制著情緒,把碗扣在桌面上,出去抓把米喂雞了。 施涼揉了揉眉心。 小邱臉煞白,“施小姐,我是不是說錯什么了?” “跟你沒關系?!笔稣f,“去給我倒杯水?!?/br> 小邱應聲,惶恐不安的去倒水。 施涼望著院子里的男人,最近他都沒怎么吃藥了,病情正在一點點地得到控制,這么下去,恢復的可能性會有的。 中秋那天,王奶奶過來幫著張羅飯菜,她比劉老小幾歲,在鎮上是出了名的好脾氣,老了也是一個慈祥的老奶奶,想跟她搭伙的也有,但她跟劉老最處的來。 “小元,小邱,你們都不回家過節嗎?” 小元跟小邱說她們是孤兒,沒有家。 王奶奶聽了,為她們心疼,“有看的上的年輕小伙子,就跟奶奶說,奶奶去給你們出面?!?/br> 小元跟小邱忙著各自手里的活,都沒說話。 王奶奶叨嘮了會兒,叫她們看著點火,自己去找劉老了。 劉老來拿長掃帚掃地,遠遠的就讓王奶奶靠邊站,“都是灰,你過來干什么?” 王奶奶拿了圍裙擱木桌上,“廚房有那兩個小丫頭看著,我也沒個事,就過來給你搭把手?!?/br> 劉老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又板起臉,“走走走,我一個大男人,掃個院子還要你幫著,傳出去不好聽?!?/br> 他特地不要兒子管,就想自己來,還沒老到那個地步。 王奶奶說,“多大歲數了,還死要面子?!?/br> 被戳穿心思的劉老重哼,“你走不走,不走我跟你急了??!” 王奶奶已經拿起另一個掃帚,到旁邊掃起來了。 劉老瞪她,嘴里小聲念叨,“我說你個老太婆怎么就這么不明白,讓你閑著,你非要湊個熱鬧,弄一身灰?!?/br> 王奶奶沒好氣的說,“劉老頭,你還說個沒完了是吧?” 劉老頓時沒了氣焰。 施涼在窗戶邊,看著院子里的兩個老人,這樣的畫面讓她忍不住去想,等她跟容蔚然老了,會是什么樣子。 肩上一沉,施涼攏了攏搭上來的披肩,“忙完了?” 容蔚然靠著桌角,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自從他跟施涼重逢后,就沒再抽過煙。 這兩天抽上了,還抽了不少。 他垂眼,下面有一層淺淺的陰影,“嗯?!?/br> 施涼轉身,若有所思,“你是不是破產了?” 容蔚然錯愕,他挑動眉梢,“為什么這么問?” 施涼理理男人有點皺的領口,又去摸他冒著青渣的下巴,“你在焦躁,憂慮,走神,還失眠?!?/br> 她前些天還想著,他的病情已經得到控制,結果就發生變故。 容蔚然從口袋拿出盒煙,捏著塞嘴里,半響說,“過節了,島上那位是一個人?!?/br> 施涼的眼睛一閃,明白了他的擔憂,“是啊?!?/br> 容蔚然悶不吭聲,金屬的叮一聲響在他指間發出,他將打火機攥手里,深吸一口煙。 施涼拿走他的煙,掐滅了扔進垃圾簍,“你怕我今天會去島上陪他過節,是嗎?” 容蔚然抓頭發,沉沉的吐口氣,他眉間有陰郁堆積,令人心驚。 施涼拍他的頭,沒用什么力道,“亂想什么呢?!?/br> 容蔚然瞪過去,“我三十多了,你還打我?!?/br> 施涼哼道,“你七老八十了,不聽話,我照樣打你?!?/br> 容蔚然唇角一抽,“家規忘了?” “忘了,”施涼說,“回頭重新弄一個吧?!?/br> 她補充一句最關鍵的,“我來弄?!?/br> 容蔚然,“行,你來?!?/br> 他把人抱懷里,感慨道,“好多年都沒跟你一起過節了?!?/br> 施涼被拖進回憶里,上次還是六年前,他們過春節,在新年的倒計時里|擁|吻|彼此。 之后就是驚濤駭浪。 容蔚然親她的臉,鼻尖,鄭重其事道,“以后每年所有的節日都要過?!?/br> 施涼把手放進他的頭發里,從額前穿梭至腦后,“兒童節也要過?” “要過?!比菸等坏拇劫N在她耳邊,“阿涼,我們去造人吧?!?/br> 施涼看一眼窗外的陽光明媚,“吃完飯再造?!?/br> “造了再吃?!?/br> 容蔚然抱她上床,結果剛親了沒多久,院子里就傳來劉老的喊聲。 “你躺著,我出去看看?!?/br> 容蔚然整理了衣褲去院里,“爸,怎么了?” 劉老把手里的小包裹拿給他,“不知道哪個放門口的,這上頭寫的名字是阿涼?!?/br> 容蔚然不動聲色,“我看看?!?/br> 他拿走,將包裹拆開,里面是一種子。 小元看到說,“是白翎花種?!?/br> 容蔚然捏住一個種子,放到眼前看,“白翎?” “那是一種白色的花,夜里會變色,它能給人帶來幸運,安康,快樂,是世間所有美好和吉祥的化身?!?/br> 一陣漫長的緘默后,容蔚然說,“拿去種院子里吧?!?/br> 小元跟小邱都很詫異,同樣也震撼。 她們原來只看到蕭先生對施小姐的無微不至,和難以理解的寵溺,以為那就是愛,后來離開島,看見施小姐跟這個人的相處,才發現那不是。 施涼是從劉老那里知道的,院里種了一批白翎,貝島獨有的一道風光。 她出島后不久,貝島就斷絕外人的踏足,那里變成一個孤島。 島上的人不會出來,外面的人沒辦法進去,也許將來有一天會取消禁令,也許一輩子都不會。 究竟會有怎樣的改變,取決于那座島的主人。 國慶前兩天,黃金殊跟王建軍帶著兒子出現在碼頭。 “這地方真美?!?/br> 黃金殊把絲巾拿掉,隨手塞包里,“建軍,等豆豆上大學了,我們就來這兒住吧?!?/br> 王建軍有必要提醒他這個想一出是一出的老婆,“豆豆幼兒園還沒上?!?/br> “那叫憧憬懂不懂,”黃金殊哼哼,“跟你這人過日子真沒意思?!?/br> 王建軍怒目圓睜,“那跟誰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