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周長明抓抓寸頭,人情不好還啊。 他把手機拿手里,看看幾點,又丟開,合上眼睛假寐。 方偉租的一室,在比較偏的地方,環境也很差,他回去就躺床上睡覺。 天漸漸黑下來,不知過了多久,窗戶那里隱約有細小的響動,方偉眼皮底下的眼珠子轉了一下,有寒意從后背爬上來。 那人剛靠近床,手里的刀也才舉起,早躲在房里,都快睡著的幾人就出來了,同時拿槍指著他,“別動!” 此時,盛光德開車去了灃山。 他在年輕的時候認識的王琴,當年也是真心相愛,一心為彼此,倆人做了十幾年的夫妻,耳鬢廝磨過無數次。 盛光德最終還是沒把王琴扔狗場,留的全尸,就埋在山里,現在不得不毀尸滅跡。 他下了車,打著電筒按照記憶找到地方。 周長明慢悠悠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盛先生,我們又見面了?!?/br> 盛光德的背部僵硬。 周長明走到他身邊,“抽煙嗎盛先生?” 盛光德接住一根,任由周長明給自己點煙,如果是白天,他會發現打火機上的四葉草。 他抽一口煙,火星子深深淺淺,明明滅滅的光印在臉上,神情模糊,“不知道這黑燈瞎火的,周隊長跟著我是什么目的?” “盛先生誤會了,”周長明聳聳肩,“我這不是下班了嘛,正好也沒什么事,就來爬個山,看看夜景吹吹山風?!?/br> 他吐出一團白霧,“盛先生也是來爬山?” 盛光德一口一口抽著煙,黑夜遮蓋了他眼中的殺意,“是啊?!?/br> “那還真是有緣,”周長明在原地蹲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歇會兒,盛先生您先走吧?!?/br> 盛光德沒動。 忽有一陣風吹過,來勢猛了些,周長明瞇起了眼睛,再睜開時,一把黑色的|槍|對著他。 周長明嘴里的煙掉地上,他還是那個坐姿,頭仰著,“盛先生這是干什么?” 盛光德摳動扳機。 周長明的手在電光火石之間摸向腰后。 山里發出倆聲槍響,鳥雀驚飛。 第二天上午,施涼出現在郊外,她往河邊的男人那里走去,發現他披著外套,胳膊上纏著紗布,“你受傷了?” 周長明拿著根魚竿釣魚,“小傷?!?/br> 當時盛光德的槍被打掉在地,他的胳膊中槍,意料之外,還以為能避免,沒想到身手差到那種地步,一不小心就老了。 施涼去周長明的后備箱拿了給自己準備的另一幅魚竿,“順利嗎?” 周長明說,“順利?!?/br> 施涼不問細節和過程,她看重結果,“謝謝?!?/br> 那人說的不再管他,卻一直在為她鋪著前面的路。 “不用,我是在還他的人情,”周長明從口袋里拿出打火機,拇指按在四葉草上面,“他要我轉達你,自己的東西保管好?!?/br> 施涼挑眉,這打火機不是在容蔚然那里嗎? 周長明看出她的疑惑,“你知道的,他那人一向對自己的東西有著異于常人的概念?!?/br> 施涼抿了下嘴唇。 周長明把打火機塞過去,觸碰到了女人冰涼的手,“現在是|法|制|社會,他再厲害,也不會把你吃了的?!?/br> 剛不走心的安慰完,周隊長就說,“我很好奇,他是怎么在知道你跟容家小少爺搞到一起,還能忍下去,既沒噴血身亡,也沒殺人放火的?!?/br> “聽說過一句話沒,不在忍耐中爆發,就在忍耐中變|態?!?/br> 施涼給了他一個白眼,“你能不說這茬嗎?” 周長明把魚竿拿上來,手掌大小的鯽魚在半空掙扎,他給弄了扔桶里,沾一手魚腥味,“就目前的那些,夠他去見你母親和外公了?!?/br> 施涼說,“除了王琴的死,還有曹叔的指控,其他人都沒證據?!?/br> “你爸做的太干凈了,就算把那些狗全殺了,也不可能從它們的胃里搜刮出什么人rou內臟,不過,”周長明說,“你可以讓他自己說出來?!?/br> 施涼的心中已有對策。 周長明問,“賬目查的怎么樣了?有名堂就拿給我?!?/br> 施涼沒吭聲。 沒有哪個做正經生意的會真正的干凈,公司的賬目她來來回回查多很多遍,只是,有些她不能拿出來。 周長明很快便了然。 那不是盛家的產業,是吳老爺子一手創立的,施涼要拿回自己的身份,得到應得的。 之后倆人都只管釣魚,沒再交流。 離開時,周長明問了句,“聽說你跟容家小少爺登記領證了?” 施涼的眼角微微一抽。 周長明拍拍她的肩膀,“祝你好運?!?/br> 施涼欣賞了會兒藍天白云,心平靜下來,她的身體里留著那個人的血,就在皮|膚下的血管里緩緩流動著,這條命也是那個人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們永遠不要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施涼回去,看見容少爺站在臺階上,兩眼掃著經過的人,跟一看門犬似的。 “去哪兒了?” “上超市買了點吃的?!?/br> 一只手伸過來,拿走施涼手里的購物袋,她的腰被摟著,力道很不溫柔,“出門帶手機,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你就是記不住?!?/br> 施涼上臺階,這少爺在她的手機里安裝了定位系統,她帶著出門,還不知道有多少麻煩。 容蔚然的狗鼻子在施涼脖子里嗅嗅,當下就變了臉,“你這一身惡心吧啦的味道哪兒來的?” 施涼頭疼,周長明抽了兩根煙,不是她貫抽的牌子,“超市人多,別人蹭我身上的?!?/br> 容蔚然半信半疑,進門就壓著施涼檢查,確定她的嘴里沒有用來掩蓋的口香糖味,也沒有他不熟悉的其他味,這才罷休。 “大姐,我有必要跟你說說家規?!?/br> 施涼的表情呆愣,“家規?”那是什么東西? “聽好了,”容蔚然給她來了一二三四五個不能,“第一,不管在哪兒,都不能不接電話,二,不能跟除你老公以外的任何異性有肢體觸碰,三,不能夜不歸宿,四,不能說離婚兩個字,五,不能不愛我?!?/br> 施涼需要抽根煙靜靜。 容蔚然瞅到她拿手里的打火機了,“臥槽,怎么在你這兒,我還以為給整丟了,正準備找個黃道吉日負荊請罪呢?!?/br> 施涼又不想抽煙了,“去把西瓜切了?!?/br> 容蔚然抓了打火機就塞兜里,抱著西瓜去廚房,嘴里往外數落,“快吃午飯了,還吃什么西瓜,待會兒又說自己撐了,這吃不下,那吃不了的?!?/br> 施涼只是想把人支開,在短暫的時間里調整自己。 結婚證領了,她跟容蔚然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關系,當然,實質性的發展早前就有了,現在是名副其實。 容蔚然的聲音從廚房里傳出來,“由于女人都比較感性,為了避免我們以后吵架的時候,你一時沖動,做出類似撕結婚證之類的反悔事情,所以結婚證就放我那兒了?!?/br> 施涼抽了抽嘴角。 午飯是三菜一湯,葷素都有,施涼做的,容蔚然的貢獻就是洗了兩棵蔥,切了幾片生姜,全是他不吃的東西。 倆人喝上小酒,美滋滋的。 飯吃到一半,容蔚然接到容斌的電話,他猛地跳起來,“不會吧?” 施涼繼續吃菜喝湯,耳邊是青年震驚的話語聲。 在他掛了電話后,施涼問,“怎么了?” 容蔚然放下手機,面色極其的怪異,“盛家出事了?!?/br> 施涼抬頭,“出了什么事?” 容蔚然的眉毛挑挑,“盛光德殺了人?!?/br> 施涼沒出聲。 “嚇傻了啊姐,”容蔚然往嘴里塞了兩筷子千張絲,聲音含糊,“我回家一趟,你別亂跑,就在屋里待著,不行,你還是跟我一起回去吧?!?/br> 施涼搖頭,“別了,昨天那事鬧的,你爸媽心里恨我恨的不行,覺得我就是個|人|販|子|,拐跑他們的寶貝兒子,這要是見了我,肯定沒辦法談事?!?/br> 容蔚然抱住她的頭,吧唧親一口,“什么你爸媽,那是咱爸媽,以后別這么說了啊,再說我跟你急?!?/br> 施涼把他的衣擺收進褲腰里,“趕緊回去吧?!?/br> “那我走了,你別跑出去啊,等我回來?!?/br> 容蔚然回到家,被大廳壓抑的氣氛弄的,他連玩世不恭,事不關己的勁兒都沒露出來。 容夫人恍惚,顯然是還沒緩過來神,一件事壓另一件事,小兒子的混賬行為現在都沒那么重要了。 容振華捧著杯茶,神情嚴肅。 容斌跟容幕遠站在兩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都沒出聲。 “這事真夠可以的,”容蔚然坐到沙發上,扯著嘴皮子說,“得虧兩家沒聯姻,不然我們家也會受到影響?!?/br> 容幕遠說,“盛叔叔的辯護律師是我的老師?!?/br> “管他是誰,”容蔚然說出關鍵,“只要不是你就行?!?/br> 容幕遠皺著眉頭,“盛家可能要完了?!?/br> 還是容蔚然回的,“是一定?!?/br> 他換了個姿勢,“現在是要怎么著,召開家庭會議,還是股東大會?” 容振華叫了容蔚然他們去書房。 容斌沉聲說,“爸,這次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