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從白日到黃昏，天色漸趨暗淡。蘇煙喝光了第八壺酒，猩紅的雙眼中，情緒愈加復雜。

    伏浣溪坐在蘇煙身旁，又是一身共工的衣服，待少年醉眼迷離，一切鏡花水月，真假無分。

    蘇煙怒視著一臉茫然的女孩，低咒著不為人知的話語。

    突然，女孩的手被少年捉住，女孩眉頭緊皺，只因冰碴順著手臂，爬滿了半邊身子。

    “哦～你不是她……”

    蘇煙有些恍惚，推開伏浣溪，把暈乎乎的頭搭在一旁的窗棱上。

    春雨連綿，燈光下，蘇煙的頭發濕了一片。

    伏浣溪去掌柜那兒借了把傘，隨后她站在蘇煙身邊，舉著傘。

    伏浣溪只是個普通人類，論力氣，也不過一般女子。

    手臂很快麻木，她只好換一只手，繼續為醉倒的少年遮雨。

    “客官～小店要打烊了……”

    伏浣溪眼神一冷，身上的皇族氣息逼得店小二不敢言語。

    “好～好……”

    蘇煙突然起身，身子搖搖晃晃，伏浣溪立馬攙住。

    蘇煙從懷里掏出荷包，那是他從伏浣溪身上“搜刮”的，付了錢，兩人借著雨夜，離開了酒樓。

    街兩旁燈火闌珊，蘇煙的背影被細密的雨水襯得朦朧。

    伏浣溪一手撐著紙傘，一手提著裙擺，在風中奮力追逐。

    拐過巷口，女孩朝著少年迎面走去。

    蘇煙低著頭，感受到雨水不再拍打臉頰，心中升起一股怒氣。

    “啪~”

    傘落在地上，伏浣溪應聲倒地。

    蘇煙沒說什么，抬腳邁過女孩的身軀，繼續冒雨前行。

    伏浣溪也沒說什么，起身，撿起傘，追了上去。

    腳下的路漸漸泥濘，這條名為青鳳的古道，九曲回腸，一眼望不到盡頭。

    走了很久，剛恢復身體的伏浣溪又累倒在地。

    蘇煙轉身，蹲在女孩面前，眼里盡是冷漠。

    “不委屈？”

    女孩搖頭。

    “懷恨在心？”

    女孩終于開口:“蘇公所思所想，臣女明白~試想一個前些日里還嚷嚷著取我性命的人如今卻朝我跪拜投誠，我也無法全然相信?！?/br>
    “那你可有法子讓我全然信服？”

    “蘇公~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

    “你覺得你能活多久？”蘇煙打斷道。

    伏浣溪沉默，此問絕無正解。

    “我有法子！”

    圣痕閃爍，兩人周圍的雨滴突然凝結成滿天冰點。

    恍然間，伏浣溪產生了時間靜止的錯覺，等回過神兒來，手中便多了一把狹長的冰錐。

    冰錐十分尖銳，吹毛可斷。

    伏浣溪不解:“蘇公這是……”

    “既然你聽命于我，那我令你做的事，你可敢違抗？”

    “臣女自然不敢，蘇公之令，臣女身體力行，定當鞠躬盡瘁，不辱使命！”

    “朝這兒~”

    “捅過去！”

    蘇煙指著胸膛，朝女孩大聲吼道。

    伏浣溪握著冰錐，手指發抖，用力咬著苦澀的唇，眼神呆滯地望著蘇煙的側臉。

    她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戲謔、輕蔑……

    “怎么？”

    蘇煙邪笑一聲。

    “不是剛才還信誓旦旦……不辱使命么！”

    蘇煙單手摟過伏浣溪的后腦，兩張臉差之毫厘。

    伏浣溪從未如此近距離的端詳蘇煙的雙眼，如星辰般璀璨的眸里，隱埋著淡淡憂傷和難以澆滅的憤怒。

    “臣女……”

    “領命！”

    話罷，伏浣溪轉過身，后背輕輕貼在蘇煙懷里。

    鼻尖被散發著芳香的青絲撥弄，蘇煙感覺很癢。

    “噗~”

    冰錐從蘇煙的后背頂出，錐尖上不斷有血珠滑落。

    蘇煙眼中閃過驚訝，他呆了會，低頭看著女孩的側頰。

    此刻，伏浣溪的胸前綻放出一朵鮮艷的血花，染紅了白衣。

    冰錐從她的胸前貫穿到蘇煙后背。

    “蘇公~”

    女孩話音顫抖。

    “臣女……做到了……”

    蘇煙反手握住后背處的冰錐，用力一拔，伏浣溪再也無法堅持，摔倒在地，一口鮮血噴灑在雨洼里，久久未散。

    一道水霧升騰，籠罩青鳳古道的上空。

    蘇煙的傷口很快愈合，除了嘴唇有些泛白，并無大礙。

    他將幾欲昏厥的女孩攔腰抱起，快步來到附近的街亭。

    一顆藥丸喂下，伏浣溪的氣色好了許多，加上蘇煙的醫療神術，伏浣溪僅在長椅上躺了一柱香的時間，便坐起身來。

    兩人并肩二坐，伏浣溪發現少年的眼眶微微發紅。

    “蘇公可寬心了？”

    蘇煙點點頭，隨后露出笑容。

    一陣無言，煙雨蒙蒙。

    伏浣溪的舉動，出乎蘇煙的意料，卻深得蘇煙的心。

    他命她害他，她不辱使命，但愿與他同生共死，且即便是死，也要擋在他的身前……

    簡單的動作，道清了猜忌與疑心。

    “我果然沒看錯人~”

    蘇煙笑著感慨，伏浣溪見蘇煙笑了，也跟著笑。

    “走~折騰夠了~”

    蘇煙起身，示意女孩爬上他的后背。

    “你自己能走？”

    伏浣溪努力嘗試了幾次，臉越來越紅。

    背起女孩，蘇煙掂了掂，“你很輕嘛~”

    “嘿嘿~”伏浣溪偷著笑，他怕蘇煙突然回眸。

    走進街頭的客棧，因天色太晚，蘇煙遇上了難題。

    “客客客官~就就剩一間……”

    見眼前的少男少女渾身是血，客棧的伙計嚇得口齒不清。

    “好吧~”

    蘇煙打算背起女孩換一家試試。

    “就這兒吧~”

    蘇煙回頭看看伏浣溪，有些疑惑:“你腦子被雨淋壞了？”

    伏浣溪搖搖頭，低聲道:“蘇公~若其他客棧滿了，我們再趕回這家兒……估計一間房都沒了~”

    蘇煙想了想。

    “在理~”

    “一間就一間吧~”

    蘇煙表面很冷靜，但心里慌的要死。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和女孩開房。

    而且對方還是土國的長公主！

    走進客房，屋子雖小，但五臟俱全。

    蘇煙洗完澡，伏浣溪便迎了上來。

    此時蘇煙上身赤條，伏浣溪倒也聰明，低著頭接過濕噠噠的衣服，放置在火爐旁晾好。

    “你也去洗洗吧~莫染了風寒~”

    伏浣溪搖搖頭。

    “為何？”

    “臣女沒有換洗的衣物?！?/br>
    蘇煙一想，立刻跳下床榻跑出房門。

    不一會，蘇煙托著一套女人的服飾回到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