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何余注視她的表情,是坦然。 “快到了吧?”車上另一個女生焦躁問。 女生叫陳妮,和何余一樣,是頭一回來這樣的地方。 張雯看了眼路,“還有十五分鐘左右吧?!?/br> “還要這么久……屁股都疼了……” 陳妮扁嘴皺眉,有些不耐煩,張雯掃她一眼,沒說話。 “來來來,喝口水吧?!避嚿衔ㄒ灰粋€男生李深笑著給每人遞了瓶礦泉水。 何余淡笑接過,表示感謝。 他們一行四人,何余和陳妮來自上海,張雯是成都人,而李深是北京人。 十五分鐘對何余來說一眨眼就過去了,對陳妮來說則是煎熬的。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陳妮一頓哀嚎,因為還要步行十分鐘,里頭路窄而顛,車子進不去。 何余拖著行李和張雯并肩跟在帶路人身后,李深見何余嬌小,立刻走上前,熱情說:“何余,需要幫忙嗎?” 何余禮貌回絕:“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謝謝?!?/br> 陳妮則在后面吼:“李深,你能幫我一下嗎?我有兩個箱子?!?/br> 李深又看了眼何余,才向后走去。 帶路人將他們領到了住的地方,三間磚混結構的平房,已是這里較好的房子。何余一路上還看到有別的磚木和土木結構的住房。地上的水泥不規則裂開的,有幾個地方甚至是深坑,下雨天肯定積水。 三間房,李深住一間,還有一間要兩個女生住,陳妮說自己住害怕,非喊著要跟張雯一起,何余倒是無所謂,就自己住進了西邊那間屋子,她覺著一個人住反而清靜。 何余拖著自己的行李箱進去,她先打開窗通風,去去霉味,里頭家具上一層薄灰,應該有段時間沒人住了。 床也不是單人床,上下鋪鐵窗,跟何余高中宿舍的床類似,上頭的漆掉了些,不過沒什么大問題。外加有自來水,有電,何余覺得很滿足了。 何余用外頭的水泵打了盆水,將房里擦了個遍,收拾了行李,才坐下來休息會兒。 她拿出手機,瞧了眼信號,挺差的,以前隨隨便便四格,現在兩格都是奢侈。 她打開微信,給賀煜報平安,一句話轉了半天也沒轉出去,她只好改發短信,山里信號雖不好,但發短信打電話還是沒問題的,只不過有延遲。 過了會兒,賀煜回信了。 ——嗯,照顧好自己。 何余甜甜一笑,隨后給何父和喬彎彎她們也報了平安。 稍作休息,何余他們出發去學校,不遠,走個五分鐘就到,一條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通到底,就能看見四個用鍍金黃漆噴出來的字——大西小學。 何余環顧四周,打量了一圈環境,隨后跟著張雯進了校長辦公室。 教師稀缺,一師多用,何余一個人教了英語和語文兩門課。張雯他們也是,每人倆課程。雖叫小學,但這里還有中學生,一共兩個班,何余教他們。 孩子們很熱情積極,不靦腆,緩解了不少初見的尷尬,興許何余面善,沒一會兒就跟他們打成了一團,給他們講講外面的故事。 何余站在講臺上,目光掃過那一雙雙干凈透徹的眼睛,大抵所有的余念這刻都不見了,這個地方,她要呆兩年,不長不短的時間。 * 到這兒一個月多了,何余已經基本適應了,陳妮倒是仍在抱怨,后來聽她自己念叨,何余算是明白了,陳妮來這兒支教,只是因為跟朋友打賭輸了,為了面子。 何余鮮少跟陳妮說話,大概是氣場不合,不過她跟張雯還是挺聊得來的,這樣她也不會太寂寞。 這天何余來例假,可能是水土不服,很少痛經的她這回肚子疼得厲害,小臉煞白,還冒虛汗,李深和張雯看不過去,就讓她回來休息。 何余躺在會嘎吱作響的床上,任由疼痛和汗水將自己淹沒,周圍寂靜無聲,她微睜雙眼,眼淚不受控制滑落滲入枕芯。 沒有緣由的,她覺得傷感,心頭對賀煜的想念深了一度,他們每天會發短信,每天會打電話。信號不好,賀煜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她只要聽見,就美滋滋一整天。 何余拿出手機,此刻很想聽聽他的聲音,又怕他聽出自己的不對勁,終是遏制住了這個念頭。疼著疼著,她也就睡過去了,恍惚間她聽見手機鈴聲響了,有人走了進來,接了她的電話,亦或是她的錯覺夢境,她又睡去。 幾天后,例假走了,何余覺得整個人活了過來,又是一條好漢! 中午飯點,陳妮來何余辦公室叫她,眼神泛光,陰陽怪氣說:“何余,外面有人找?!?/br> 何余納悶,她在這兒人生地不熟,誰會找她,估摸著是村里頭的村民給她送菜了。 何余蓋住自己的飯盒,向外走去。 剛出辦公室,老遠,她看到那銹跡斑駁大門后的人影,腿就跟灌了鉛般挪不動。 陳妮在旁擠了擠何余,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眼睛發光似的盯著門口的人,笑問何余:“何余,那誰???” 何余沒理她,停頓片刻,便瘋跑過去。 那人對何余張開了懷抱,何余結結實實撞進了他的懷里,眼淚在眼眶打轉,可就是忍住了沒落下來。 “怎么了?我的寶寶?!彼煜さ妮p笑聲在她頭頂響起,話語溫柔,手掌撫著她的后腦勺,一下又一下順著。 “你怎么來了?”何余又抱緊他一些。 “新婚燕爾,你讓我獨守空房,當然是來尋理的?!彼蛉ふf。 剛才隔著校門見到她,覺得她黑了些,瘦了些,想她快點跑過來讓自己抱抱,她居然還傻愣在原地。 又擁著他好一會兒,何余覺得學校門口要注意影響,才緩緩松手,從他懷里抬頭,咧嘴嘻嘻一笑,眼睛又彎成了月牙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