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節
“螃蟹吃的這么費勁,這么幾口rou夠干什么的?你多喂我才能堵住我的嘴!”就是得讓你這個昏君親手喂,寶寶才能好好吃螃蟹。 多年的“冷宮生涯”讓竇大經紀人的內心戲變得更加豐富。 本來正在用小銀勺挖蟹蓋的池遲看了竇寶佳一眼,拿起小剪子咔嚓咔嚓三兩下就剝出了滿滿一條蟹鉗子的rou,在姜醋里蘸了一下,又送到了竇寶佳的眼前…… 讓她看了一眼,接著塞回到了自己嘴里。 “喂?” 張嘴等吃rou的竇寶佳瞪眼了。 “嫌螃蟹rou少就別吃了,這么好吃的東西拿來撒嬌,閑的?!?/br> 竇寶佳:“……”顧惜果然是個禍害!跟她混久了池遲也變損了! 呆了兩秒鐘,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對著爸爸不能不跪的竇大經紀人低下頭開始啃螃蟹吃。 餐桌上一時只有咔嚓咔嚓拆蟹殼的聲音,吃著吃著,竇寶佳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只白瓷小碗兒,里面裝著拆好的蟹rou,還淋好了姜醋。 還沒等她臉上琢磨出驚喜的表情到底怎么擺,就聽見池遲溫聲說:“吃吧,好好吃,吃完了跟我說說涂周周他們的事兒?!?/br> 五年時間,只是讓這個年輕女人的臉龐變得更加明亮璀璨,并不曾讓她的雙眼中的光彩有點滴的消磨,反而,讓一種更強大沉穩的氣勢在她的身上日益顯露了出來。 竇寶佳看著這樣垂眼拆螃蟹還慢聲細語跟自己說話的池遲,無比乖巧地面對自己面前的碗,仿佛里面裝著的不是螃蟹rou,而是龍肝鳳髓。 真正說起來,涂周周和蔣星兒的事情說大不大,畢竟整場婚禮上還沒什么他們開罪之后會不好過的角色,可是說小不小,因為那好歹是人家的婚禮,要是沒有合適的理由,你又打新郎又打伴郎,在大眾眼里就是毀人幸福的節奏。 難,也就難在了這個“合適的理由”上。 涂周周和蔣星兒是被新郎邀請參加婚禮的,倒不是因為新郎和他們多熟,在這個年代,干什么都講究噱頭,比如“邀請半個娛樂圈”這種典型的“圈內人婚禮”,一看就是用來娛樂群眾的,看客們往電腦前面一蹲,數數都有哪些人到場,再八一八這些人彼此之間有沒有值得一提的關系,也就順便提升了整場婚禮的“存在感”。 剛好都在休息的涂周周和蔣星兒就是這么被邀請去的,因為他們倆這幾年在圈子里一直是上升趨勢,雖然沒有大紅大紫,但是地位穩固作品多,所以,在婚禮上的存在感也和他們倆的氣質頗為相配。 這種低調,一直持續到到媒體直播部分結束,新郎伴郎帶頭“鬧伴娘”。 四位伴娘都是和新娘同一個經濟公司的藝人,有兩位名氣大一些的,顯然是來撐場子,所以還好,另外兩個連名字都不太為人所知的伴娘就經歷了一趟被灌酒,其中一個喝多了之后有點暈,呆呆坐在了默默吃東西的蔣星兒身邊。 蔣星兒還給她弄了碗湯喝。 過了一陣兒,男客和伴郎們喝得high了,精神放飛,又糾纏上了那兩個伴娘,新郎伴郎甚至帶頭拿了蛋糕直接往伴娘的身上抹。 看著那個小姑娘眼眶發紅拒絕還不敢用大力氣,蔣星兒就覺得自己飯吃不下去了,她想去攔著這些人,卻怎么都幫不上忙。 涂周周看蔣星兒身邊鬧騰得不像話就過來找她,正好看見一個伴郎抓著蛋糕往伴娘胸口伸,這位耿直的年輕人直接給了那個伴郎一拳。 當時人又多又亂,那個喝大了的伴郎挨了一拳沒反應過來,涂周周干脆就讓蔣星兒先走,他又進了人堆里,把兩三個行動過分的男人都撅了出來。 新郎被涂周周給拽了一下領子,酒醒了一半,看見蔣星兒拿著東西往外走,他就跑去攔,剛剛直面他們怎么猥瑣的蔣星兒一看見他就惡心,見他還不依不饒,終于怒了。 結果兩三個伴郎被涂周周打倒在地,新郎被蔣星兒踹進了池塘還賞了一個塑料凳子砸腦袋。 新娘在尖叫,新郎在愣神,身上被到處抹了蛋糕的伴娘在發呆,涂周周拽著蔣星兒快步離開了婚禮現場。 事情到了這里,蔣星兒和涂周周還處于“鬧大了絕對不虧”的優勢位置上,結果當天晚上,蔣星兒接到了一個來自那位伴娘哭著打來的電話—— “被人這樣……讓觀眾們知道我以后的演藝生涯就完了?!?/br> 所以后來涂周周打人的視頻爆出來之后,他第一時間選擇了不作出解釋,蔣星兒也采取了一樣的做法。 醉酒打人對于一個男明星來說也算不上是大事兒,既沒打傷又沒見血,蔣星兒和新郎的沖突,她還占據“性別優勢”,更多的人只當成是笑話看。 只是現在新郎那邊買了水軍不依不饒地引導輿論罵他們兩個刷存在感,實在是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點兒事,你都壓著讓我回來處理?” “星兒和周周都是直率人,他們的經紀人也是個心大的,我可忍不下這口氣,讓你回來也不圖你做什么,好歹是尊大佛,讓那些小臭蟲別再蹦跶了就行?!?/br> 這個新郎其實無所謂,可他身后的經濟公司這幾年勢頭強勁,再加上當時婚禮上的證婚人是業內赫赫有名的導演,沒有這兩方面撐腰,這個新郎可不敢如此顛倒黑白。 在竇寶佳詳細講述事情經過的時候,池遲給她調了一杯姜茶祛除吃螃蟹的寒氣。 “我記得你在電話里說的挺嚴重啊,那個語氣呀,好像周周他們明天就得退圈兒了?!?/br> 要是不說得十二萬分嚴重,怎么能把你給拉回來呢? 竇寶佳在心里默念了一下,捧著姜茶做乖巧狀。 “爸爸不在,寶寶心里發慌?!?/br> 碰上這么撒嬌耍賴的經紀人,又能說什么呢? 池遲搖頭輕笑了兩聲。 其實就算竇寶佳不叫她,她也得回來了,因為池謹音懷孕八個多月,預產期就在十二月。 就算不去陪著,她也沒辦法安心待在國外了。 當然了,這種事兒她跟竇寶佳可說不來,就姑且讓她得意著吧。 三天后,池遲回國之后的首次亮相,是在b影的校園里。 她當年在b影進修,雖然后來大部分的專業基礎課程都是她自己半自學完成的,但是b影好歹也可以算是她的半個母校,聽說池遲回國了,木校長親自打電話讓她來學校拿自己的畢業證書。 重新走在校園里的池遲簡直是移動的臺風眼,以她為圓心,幾百名學生緊緊簇擁著她,膽大敢要簽名、要合影的都不多,更多的人仿佛是在拜神一樣地看著她不說話,有個男孩兒還擠進來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大喊一聲:“我吸到池神的神氣啦!” 弄得池遲十分莫名。 即使木校長親自來,這種“膜神”的狀況也并沒有得到緩解,也導致了聞訊而來的記者們根本難以擠到池遲的面前去。 拿了畢業證之后,池遲發現自己依然走不了。 眼前的這些孩子們,他們在青春期就看過池遲的作品,玲瓏、林秋、申九、陳鳳廚、王子、李纖阿這些名字都印刻在他們成長的道路上,還有池遲出演的那些外國電影,“j”讓他們驚嘆于池遲的演技,smile是讓一枚讓她們驚喜的糖果,ssnake讓他們看到了國內的演員也能成為全世界的“超級英雄”……甚至有幾個女孩兒此刻高喊著是因為池遲她們才選擇了表演這條路。 他們都希望池遲能說點兒什么,因為她不僅是偶像、是豐碑,也是他們這些未來影視人的前輩。 最后,木校長為池遲拿來了一個擴音器。 “給你這些學弟學妹們說點什么吧,他們天天叫你池神,剛一入學就問,池神以前在哪個教室讀書???池神有沒有留下什么遺跡???你以前坐過的教室每到期末考試就有人去拜……就當是學姐教教學弟學妹了?!?/br> “哦哦哦!” 看見木校長都鼓勵池遲給她們講話,這些年輕人都歡呼了起來。 “咳,好久沒當著很多人的面說話了?!?/br> 年輕的女人今天穿了一件松綠色的披肩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襯衣,下面是正紅色的長裙一直到她的腳踝。 她一只手揣在裙子的側兜里,另一只手拿著擴聲器,生生把一身傳統典雅配色的衣服撐出了利落帥氣的強大的氣場。 她的臉上是微笑,眼睛里是光芒,面前,是這些把她當做傳奇來瞻仰的年輕人。 “八年前,我在影視城里送外賣,底薪一千多,送一份外賣,我額外賺一塊錢,晚上呢,我還要去當龍套,不露臉的那種?!?/br> 以池遲為中心,人們都安靜了下來,聽著池遲親口說起那些被媒體們翻來覆去扒過的曾經。 “我的第一部露臉的戲,是一個電視劇的小角色,又刁蠻又壞,后來被一槍爆頭,砰!死不瞑目的那種。后來,這個電視劇因為種種原因,投資方撤資了,后期做不出來,就成了爛尾貨?!?/br> 有人被池遲的話逗笑了。 “聽起來是不是很慘?”池遲問她面前的孩子們。 有人在輕輕點頭。 “可我一點都不覺得,因為我在做我這輩子最想做的事情——為成為一個演員而努力著。每個人都會有各自不同的人生境遇,也會有不同的人生目標,去完成那個目標的那條路,是讓你走的最無怨無悔的那一條,所以在上面經歷的任何困難,我們都可以將它們看做是短期的挫折,只要我們還能往前走,那所有的不好,終究會被我們遺落在身后。所以啊,先想清楚自己想做什么,沒有大理想,就先有一個小目標,然后去做,做著做著,你真正想做的事情也許就有了……” “可是我們都已經是大學生了!要是我現在發現我不喜歡學表演想學經商,我又不能退學重來?!?/br> 人群里,有人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池遲停下來歪著頭認真聽完,才笑著反問道:“為什么不能?你真正想做的事情不去做,那屬于你的人生難道不是你在過么?也許你會說是因為你的爸爸mama如何,你的家境如何如何,所以你如何如何……這些理由加在一起,不過是因為你真正想要成為的人并不是一個為了理想可以奮斗的人,而是一個讓父母安心的、讓家庭安穩的、生活環境慵懶舒適沒有壓力的人而已,認清你自己,認清你自己沒有什么理想和付諸實現的勇氣,你的人生也會好過一點?!?/br> 池遲的犀利讓全場陷入了到了詭異的寂靜中,大學時代,正是所有人夢想最澎湃的時候,因為他們開拓了眼界,也逐漸意識到了“現實”的無力,在這樣的沖突中,夢想讓他們痛苦,可是夢想也在升華。 現在池遲這樣直白地告訴他們其實那些“理由”都只是他們內心真正的選擇,這種說法讓他們難以接受。 “夢想是能讓人有無限勇氣的,因為你不能實現,就注定痛苦終生?!?/br> 斜陽秋風里,池遲這樣說著。 “五年前,有個小女孩兒想要拍戲,可她家里窮,爸媽希望她早早嫁人補貼家里。我給了她兩個選擇,第一,跟我走,進我的公司,我雖然不能保她大富大貴,但是以我的能力,我能讓她一路成為一個養活得了自己的演員。第二,找個地方上課,考學,能考到哪里全靠自己本事,我為她提供五年的生活費,她在畢業工作之后五年內還我。她選了第二條路,因為她說不打不熬,不能自己拼出來的本事,都不叫本事。她的基礎非常差,一個勉強讀完初中、連鎮子都沒去過幾次的女孩兒,面對外面廣闊陌生的世界,選擇的是一條讓我肅然起敬的道路。五年前,她的基礎比當時的你們都差,現在……她已經換了三分之二的欠款,能夠在這個城市扎下根了?!?/br> 最后,池遲是以這樣的一段話為自己的演講做結尾的—— “我們都身處一個以老成世故為榮的年代,身體還在年輕,卻從內心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年輕過。時間豐富我們的經歷,也可能打碎我們心中的殼,讓我們發現那個年輕的自己,于是人到中年說熱血永存,白發蒼蒼喊夢想不死。這都不是突兀的玩笑,是運氣?!苷嬲龘碛袎粝氲娜?,都是幸運兒?!?/br> 比如,我自己。 池遲對著給她歡呼鼓掌的年輕人們眨了眨眼睛。 在人堆外面,有記者費盡周折錄下池遲講話時的樣子,當她繼續往校門外走的時候,媒體記者們也終于逮到了采訪她的機會。 “池遲,涂周周和蔣星兒都是小水洼旗下的藝人,你怎么看待他們和李苞婚禮的事情?” 李苞就是那場婚禮的新郎。 說了那么一大堆話,池遲其實沒什么說話的欲望了,大半年前殺青的那部電影是一部默片,在拍攝的半年多時間里池遲都在努力用肢體和表情來表達情緒,話自然能不說就不說,這導致她直到現在還處于某種恢復期內,演講開始時那句“好久沒有當著這么多人說話”真實地描述了她現在的狀態。 可是她還是停下了腳步,很耐心地回答這位記者的問題。 “后面那個名字是誰?” “……”記者頓了一下才回答她李苞是那個婚禮的新郎,同時心里已經想好了《池遲問李苞是誰》這樣的新聞標題。 一看就很挑人神經啊。 “一個……通過他的婚禮讓我知道他名字的人,我為什么要關心他的事情呢?” 哇!記者們激動了,就連旁邊那些“吸神氣”順便圍觀八卦的學生們都激動了。 “演員,是要靠自己的作品說話的,說到作品……我昨天接到通知,我和祖海爾(zuhayr)導演電影《墻中城》通過祖海爾導演祖國的電影協會推薦已經入圍了藝術女神獎的最佳外語片獎,并且獲得了提名……其實我不太明白為什么一部默片入選的是最佳外語片獎,畢竟我們的電影里面沒有臺詞,當然就沒有什么外語。不過這算是個好消息吧?!?/br> 何止是好消息! 簡直是王炸好么?! 那位記者飛速徹底忘記了什么婚禮的事兒,只想從池遲的嘴里得到關于她的那部默片電影的更多訊息。 第二天,這個消息通發全網,人們這才發現,在今年合眾國藝術女神獎的提名名單上那部看起來其貌不揚的片子原來是池遲主演的,除了主演之外,她還是那部電影的制片人。 轟!網上很多人激動了起來,國內電影十幾年與藝術女神獎的最佳外語片獎無緣,事實上,上次的緣分,那位導演也是在合眾國打拼了好幾年有自己的人脈和其他獎項的大拿了。這次池遲和祖海爾導演合作,通過某個剛剛從戰亂中恢復和平的國家電影協會的推薦,給了國內觀眾很大的驚喜和內容豐富的談資。 原本就因為池遲回國之后沒什么動靜而放下心來的那位新郎本想趁著池遲的熱度再接再厲繼續碰瓷,卻被他身后的人制止了。 新郎這邊消停了,事情似乎就該過去了,一場炒作是不需要事件的結果的,只要能給當事人帶來足夠的利益也就夠了,但是,有些人自以為是排戲的人,所有人都得按照他的安排走,卻往往忘記了,戲臺子搭起來了,從開場到謝幕,是不可能任由一個人說的算的。 又過了兩天,一段“鬧伴娘”的視頻流出,人們才終于發現那場婚禮上居然發生了這樣的惡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