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于緣竭力讓自己的語氣不要那么八卦,也希望自己心里的緊繃感能松懈一點,這種緊繃感的存在不只是因為她隱瞞了國內鋪天蓋地的消息,也是因為她有點害怕池遲會說出讓她心塞的答案。 “喜歡也是有不同的種類的?!?/br> 池遲歪了一下頭,異國的繁華街道上人們來來往往,看著外文寫就的招牌和風格迥異的建筑,她瞇著眼睛笑了一下,“有的是可以一起吃飯,有的是可以一起聊天,有的是可以一起逛街,有的是可以相守一輩子的。最后這種喜歡的感覺,我只對表演有。飯局有終,閑聊有盡,逛街會累,前行本身,我習慣一個人?!?/br> 習慣一個人,把所有的秘密都壓在心里,釀成酒,醉了自己……這是她是漫長歲月中習慣的人生,很多時候她的表演之所以能那么全心全意,就是因為她能夠一直保持著這種孤獨感。 因為內心的孤獨是她激發自己想象力和創造力的引子。 “封爍對我來說是十天吃一次飯的那種喜歡吧?!?/br> 池遲思索了一下,定義了自己對封爍的感情。 于緣哦了一聲,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那,那有人比封爍讓你更喜歡么?” “……有?!?/br> 有的人,她可以每天和她一起喝下午茶而不煩悶,有的人,她可以每天陪她走到小鎮的盡頭,有的人……她一直在等待她的電話,希望曾經在電話里閑聊的時光,能夠找回一點點歡快余味。 其實她的喜歡曾經可以那么輕易地得到,可是時間久了,她發現自己那份隨著年輕而來的“至情至性”也會疲憊和黯淡。 “你,介意告訴我都有誰么?”于緣小心翼翼地問池遲。 竇寶佳、柳亭心、安瀾、池謹文……池遲的交際圈很小,于緣跟著池遲身后這么久了,他們之間的各種相處于緣已經見過了十成十,這些人中有誰能讓池遲真正地喜歡呢? “顧惜?!?/br> “???” “怎么了?” 看著于緣驚訝的表情,池遲蹙了一下眉頭。 “沒、沒什么。沒想到而已?!庇诰壪胄σ宦?,張開嘴發現自己的臉都是干的,聲帶更是澀的難受,“上次,你和我講過一個故事你還記得么?” 于助理想要轉移話題,最先想起來的,是池遲去年給她講過的那個故事,那個孤獨的,失去了很多也想要拍戲的女人,后來究竟怎么樣了呢? …… “我為什么要撒謊呢?你們為什么用這么震驚地眼神看我,難道我說的不明白么?我和韓柯,他出錢捧我,我陪他睡覺,懂了么?” 字面上的每個字,這些人都懂,可是他們卻覺得自己在顧惜這樣的笑容下,其實什么都不懂。 顧惜的笑容很放肆,她看著面前的這些人,一個一個地看過去,不閃躲他們的目光,也不會自慚形穢。 時至今日,她終于明白了自己究竟如何才能勝利。 那就是堂堂正正地賭上她所有的一切,聲譽、名望、地位、財富,大不了把她一條命拿走吧,她都不要了。 對她來說,這已經不是賭場了,而是一場戰爭,她可以拿命去贏取勝利,韓柯卻不敢拿命來陪。 所以,一定是她贏。 老虎?兔子?兔子吃草料,老虎啖血rou,對,所以她變不回兔子了??墒乾F在老虎自己剝皮拆骨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倒騰出來給這個世界看,就問問這個世上誰敢在這一灘血rou中真正拿走他們想要的?當著這些灼目燈光? “對,我也炒作,碰瓷兒外國的女明星然后國內發通稿,我記得你們家是一份通稿三萬……” 顧惜看著離他最近的記者。 “還有什么?想問韓柯……沒什么好說的,沒勁,干什么都沒勁,包括干我。要是說的再詳細,你們的新聞可都發不出去了?!?/br> “現在他身上的經濟案子?他肯定要完啊,他逃稅的證據就是我送給檢察院的?!?/br> “為什么要出來說這些話,因為我不想玩了,這個圈子我都玩夠了,以后我不想拍戲,也不想出現在你們面前,多拍幾張吧,以后也沒什么機會拍了?!?/br> 顧惜可以說是有問必答,反而是在采訪的人們有些膽怯了。 膽怯什么呢?在場的幾十位上百位記者,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心思,顧惜現在什么都說,他們卻未必什么都敢報,有些人甚至希望別人別報出去。 比如,曾經和顧惜有過聯合炒作的好幾家營銷公司,顧惜隨隨便便就揭了他們的老底,從報價到手段都說的一清二楚…… “我還做過什么呢?哦,我做的壞事太多了,誰要是覺得我欠了他的就只管來找我,要錢賠錢,要命賠命,隨便?!?/br> 顧惜的手有點抖,她現在很想喝酒,可惜,她是顧惜,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心知自己儼然已經成了過街老鼠,卻依然不希望別人看見她酗酒的樣子。 漂漂亮亮地生,她終究沒做到,漂漂亮亮地死,她想試試。 …… “在繼續講故事之前,我有個問題要問你?!奔t燈亮了,車子停下,一頭白發的池遲隨意地解開自己的辮子整理著頭發。 “你和陳方今天究竟瞞了我什么?” 于緣僵住了。 “你知道為什么竇寶佳知道你對我產生了粉絲心態之后想要開除你我卻保下你么?” 試了兩下,頭發還是沒有打理好,池遲干脆一甩頭,任由長發垂在她的肩膀上,白色的發絲貼著她的臉頰,跟著她一起湊近了于緣。 于緣這才注意到池遲的眼眸不是她以為的深黑色,而是略有點清淡的褐色,車窗開著,夕陽的光灑進來,灑在那雙總讓人覺得高深莫測的眼眸里,成了一片輝煌的金。 “因為,我希望你能快樂一點,哪怕不是從事著你最喜歡的職業,但是你能看見這些人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狀態,尤其是……這些人中最出色的我?!?/br> 四目相接,于緣有些驚慌。 在這個時候,池遲已經從她的衣服下面抽走了她的手機。 “你說,還是我自己看?!?/br> 坐正了身體,池遲還是笑的,她的笑容和以往一樣帶著讓人神魂顛倒的特殊魅力,于緣卻沒有了往常那種花癡的感覺,她這一刻只是想哭而已,卻不知道究竟是為什么。 “是顧惜,顧惜出事了……” …… “你們的問題太無聊了?!?/br> 顧惜打了個哈欠。 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過去的三個小時中,她像是一個接受審查的犯人,卻有一種無力感,仿佛她明明犯下了連環殺人的罪行,警察卻總是揪著她隨手揣到了兜里的幾百塊錢問個沒完。 幾個記者面面相覷,顧惜很坦誠地回答他們的問題,他們卻覺得自己沒什么問題可問了。 “愛韓柯么?” “不愛?!?/br> “交易是自愿的么?” “是?!?/br> 撇開這些雞毛蒜皮的邊邊角角,他們還能問什么呢? “顧惜……你有沒有幫女明星牽線搭橋認識投資方?” 有個記者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這個,在很多人的心里斟酌反復了很久的問題。 “沒有,我又不缺錢,沒必要干那么沒意思的事兒?!?/br> 顧惜揉了一下額頭,這些風言風語大概也跟呂妍脫不了關系,總想著在暗地里制造一些流言來抹黑別人,也不想想手里連算得上證據的東西都沒有,嘴皮子一碰就出來的東西,自然嘴皮子一碰就能被否掉。 “可是有人不是這么說的,這幾年風頭正勁的年輕女演員不就是在《女兒國》的首映禮上認識了一個大老板繼而再三合作的么?” 顧惜猛地抬起頭,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發問的那個人,仿佛他扛著的不是攝像機而是一把帶血的刀。 “放你娘的屁!” …… “事情就是這樣,你的護照我找了快遞給你寄回公寓,現在我馬上要登機了,你來也晚了?!?/br> 拿著于緣的電話,池遲對著電話另一頭的陳方語氣松快地說。 …… “你們這是在造謠,我告訴你們,你們就算要用下作手段去毀什么人也別用我的手,我還沒下作到你們的那種地步!” 看著顧惜失去了冷靜的態度,人們反而興奮了起來,這才是她應該有的樣子,瀕臨瘋狂的絕望,口出惡言的最后癲狂,把這些畫面紀錄下來才能匹配這樣一起娛樂圈丑聞的勁爆。 ……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池遲有些疲憊,看見來電顯示上竇寶佳的名字,她深吸了一口氣才摁下接聽。 “你不是說沒什么比演戲更重要么?!” 竇寶佳在撕心裂肺地咆哮,從知道池遲回國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自己應有的理智,現在網上多少人都說著顧惜又影射著池遲,竇寶佳早已經視池遲的演藝事業為自己手心珍寶,又怎么可能忍受有人對池遲這樣地造謠和污蔑。 以往的名譽官司在這樣的娛樂圈風暴面前根本就是小打小鬧,就算打一萬次官司也不會平掉人們在這次的流言中對池遲的疑慮,空xue來風,事必有因,多少人看八卦的時候都是秉持著這樣的態度? “我知道,可是有些人,你不在她最難的時候拉她一把,她會把自己活活悶死的?!?/br>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當年顧惜情根深種,柳亭心想要拉她一把,可是失敗了。 當年顧惜想要與虎謀皮,安瀾提點過她,可她根本聽不下去。 現在的顧惜想要做什么呢? 池遲根本抑制不住自己心中不祥的預感。 “我已經讓婁藍雨把記者叫到機場了,你放心,我愛演戲,比愛我自己都愛?!背剡t最后安撫了一下自己的經濟人。 “滾蛋!” …… “不管是不是謠言,我們電話采訪了好幾個年輕的女明星,她們都拒絕接受采訪,顧惜,要是你真沒的沒做過這種事,為什么大家都躲著你呢?” “跟紅頂白人之常情,她們和我也不過是在什么晚會上多見了幾面的關系,自然不想跟我這一團垃圾扯上關系?!?/br> 顧惜抽了一下嘴角笑了笑,她的嘴唇有點干裂了,nongnong的眼妝下面也顯出了遮擋不住的青影,越是這樣,人們更愿意拍她的照片了。 “我沒做過這種事情,我說了很多很多次了,沒有證據就別造謠到我的面前?!?/br> 無力地搖搖頭,顧惜輕輕拍了一下自己大衣的口袋,那里裝著她給自己選擇的“歸宿”。 “池遲!池遲回國了!快看!她在接受采訪!有網絡直播!” 這時,突然有人對著手機驚喜地大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