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狠人劉壯
直到現在還認為那黑手不是他?劉壯再次一陣劇烈咳嗽,好一會才緩過氣來,然后默默看著眼前這個兒子。 “你這話說明你心里對爹爹還是有怨氣的,認為不該把大權交給他執掌,可不交給他又交給誰呢?交給你那些堂兄弟么? 你惹下這么大個事,爹爹本該第一時間把你綁起來送給李竹發落,如此或許能保劉家??傻粊韮e幸了,總覺得不至于此;二來也舍不得,畢竟你是我兒子。 他李竹的兒子是兒子,我劉壯的兒子就不是兒子? 至于你們兄弟倆……咳咳……,你大哥雖沒你厲害,但也沒你想得那般蠢,不過是對手太強罷了?!?/br> 再次一陣咳嗽后,劉壯看著彎腰替他撫胸順氣的劉軒,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 “你大哥說,那小子前一陣去了樓里,還強行要了宋晶晶,我總感覺有些刻意,是不是就著落在此處?” 劉軒的手停了下來,就這么杵著想了好久,最終頹然搖了搖頭。 “兒子覺得不太可能,畢竟在兒子看來,宋晶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他勾搭上,這二人之間有著兄仇和夫仇呢,怎么可能去替他冒這等風險賣命?” 頓了頓后,劉軒重新開始抹著胸口,繼續說著:“而且就算明知道是也沒轍,如今咱家是全城的焦點,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若是真敢動手除掉宋晶晶,怕是會因此事引來更大的風波?!?/br> “如此說來……”劉壯的眉頭緊緊皺著,最終也如劉軒頹然搖了搖頭。 “唉,我反正是活不久了,無論怎樣都不在乎,怕就怕你們兄弟和劉家……” 劉軒原本稍有些胖,臉有些大,看起來氣勢很足。不過這一陣的經歷太打擊人,讓他消瘦了不少,原本的氣勢也不見了。 眼睛是紅的且眼窩深陷,頭發是亂糟糟的如同雞窩,整個人不僅透著一副無精打采的頹廢模樣,還帶著些困獸的絕望之意。 此時其正微抬著頭,怔怔看著努力憋著咳嗽、已如柴般瘦弱的父親,以及病軀之下那像是油快盡燈近枯的模樣,想著劉壯說的這話兒,不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千錯萬錯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沒用,沒能把那小子弄死,導致其反噬連累了爹爹和劉家?!?/br> 連累? 正憋著咳嗽憋到滿臉通紅的劉壯的嘴角彎了起來,露出nongnong的自嘲笑容。 晚了啊,而且這會兒說這個有什么用呢?從鳴冤鼓敲響時,他便知道,一切都晚了,說什么都晚了。 唯今之計,是怎么在這個局面下盡可能的減少損失。 “軒兒啊,其實你沒有錯,不僅沒有錯,反而做得對,非常對?!?/br> 劉軒抬起頭,疑惑看著他爹。 劉壯微微搖了搖頭。 “其實你的手段很完美,爹爹并不覺得你有錯的地方。 若強要說你錯了,那也只能說是你仍舊低估了那姓陳的、而高估了姓李的。這不能怪你,而且如今怪你也沒有用。 爹爹跟你說過很多次,在爹爹小的時候,那時的劉家與如今人市街上那些人沒什么區別。但爹爹就憑著自己的一雙手和一個腦袋走出了人市街,一路打拼出如今的劉家。 其間沒有過失敗嗎?當然有,雖然沒有這次這么難,但大的危險也是經歷過幾次的,不過到最后爹爹仍是挺了過來,并且越戰越勇、將劉家越做越大。 如今誰還記得那些事? 爹爹靠得是什么? 靠得是從不氣餒也不懊惱,對于已經發生的事從不記在心上,一雙眼從來都是只看向前從不轉向后。 這是因為爹爹一直信奉一個真理,那便是成者王敗者寇,人們看到的永遠只是現在的你。只要現在的你足夠強大足夠光鮮,便沒人會在意你過去曾有過的失敗,也沒人敢關注那些曾經的墊腳石。 爹爹還是狠的,狠到有人聽到我的名字就瑟瑟發抖。 所以只要你夠強夠狠,那你便是真理,你做什么都是對的。 你是可以的,切莫因為這一次的事有了心魔而畏首畏尾。 你記住,你不比任何人差,你過往做的所有決定都非常正確。要知道沒有誰是常勝將軍,一時的失敗不打緊,反而能讓你更看清自己,從而打磨自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有人在,那么一切就有可能。 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 爬……起來?劉軒品味著這番話,神情越來越苦澀。 “父親覺得……我還能有機會爬起來?” 劉壯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澳懿荒芘榔饋砜偟迷囘^才知道,試了總有那么一絲可能,但你不試可就一點機會都沒有?!?/br> 劉軒咬了咬牙道:“請父親告訴軒兒現在應該怎么做?” 劉壯笑了起來,緩緩道:“不是你應該怎么做,而是我應該怎么做,當此局面,我必須得出手了?!?/br> “父……親……”劉軒抬著頭,看著他爹的神情有些復雜,看起來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劉壯便看了一眼他的兒子,然后蕭瑟嘆了一聲。 “如今的局面……先前的三萬貫加五萬貫再加一個莊子,扔了進去連一個水花都未能濺起來,這足可證明咱們先前的顧慮是對的,許恪與那姓陳的小畜生的確是穿同一條褲子,存的坑咱家的惡心齷齪心思。 可我們對此毫無辦法,只能任由那些齷齪來惡心我們。 之后我不得不腆著老臉去找李竹,因為這等局面,除了許恪外只有李竹能救咱家。然而李竹也不見我,只給我留了好自為之四個字。 你爹我琢磨到現在,覺得以現在的局面,劉家不犧牲些什么是不可能的了??稍蹅儾荒茏源龜缆犔煊擅?,否則怎么對得起自己先前的心血以及這么一大家子人? 如今李竹對你仍是恨的,他肯定想要你死,可我怎么能允許你死?若是可以我第一時間就把你交給他了,何至于等到現在?而且現在交給他效果也完全不一樣,他愿不愿接還是未知。 可想要挽救咱家的關鍵仍在李竹身上,許恪那里想都不用想,那五萬貫和莊子我就當喂狗了,軒兒你記住,只要咱家能渡過這一劫,將來這口氣無論如何都得出,給勞資連本帶利討回來。 說回李竹吧,只要李竹愿意出手、愿意盡全力幫助咱家,咱們家或許還會有轉機??蓮倪@局面看,正常情況下想讓李竹全力幫咱家也是癡心妄想。 可咱們總得做些什么,于是我思來想去,覺得既然他不愿出手,那咱們只能逼著他出手,讓他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雖然逼他出手后可能會引起什么連鎖反應,畢竟許恪與姓陳的小畜生同穿一條褲子;雖然這般拿捏他于未來也無益,但咱要的是挺過現在,若連現在都沒有了又奢談什么未來? 他們如何斗那是他們的事,關咱們什么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咱們必須得為自己謀一線生機?!?/br> 今兒的劉壯太過勞心勞力,這一口氣說的話有些多,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于是他不得不停了下來,微微喘息著。 一旁的劉軒怔怔看著他,目光閃爍捉摸不定。 “父親……是打算怎么逼李竹呢?” 休息了一會的劉壯看了一眼劉軒,嘴角彎了起來,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 “其實你已經知道了對不對?” 劉軒低下頭,緩緩但卻長長的吸了口氣。 “兒子……不怎么敢確定,仍是一頭霧水?!?/br> 劉壯眨了眨,再次自嘲式的呵呵笑了笑。 “先前說過,咱們家的犧牲肯定是免不了的,可他們想要更多,但咱們不想給他們那么多,于是只能逼著李竹出手。 李竹如今正在籌劃明年新知州上任的大業,這是他的頭等大事,壓倒一切的大事,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挑戰或是影響的大事。 既然他不容人挑戰,那咱們就只能試著挑戰一下了,否則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誰都知道咱家是依附著他的,可因為李顯年身死的事,如今他可以置身事外,誰也不會拿此說什么,畢竟這事兒確實是咱家做錯了。 但如果咱們把李顯年的事了結掉呢?那時他還有什么理由能置身事外? 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呢,他若還像個沒事人一般置之不理乃至隔岸觀火,明年誰會給他賣命?誰敢給他賣命?” 劉軒仍舊低著頭,所以看不出表情。不過其雖然未開口說話,但呼吸很是粗重。 劉壯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神情上現出了幾許悲哀。 “想要把李顯年的事了結掉,咱家必須要付出血的代價才行,以血還他的血、以命還他的命。 而且一般人的血還不管用。 你爹我想了很久,最終覺得,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那便是……咱家爺兒仨人,要有人主動站出來犧牲?!?/br> 說完后劉壯緊緊盯著始終低著頭、但呼吸有些粗重的兒子,輕喝道:“軒兒,抬起頭來!” 劉軒緩緩抬起了頭。 他緊緊抿著唇,臉色很蒼白,神情很壓抑,配合上那通紅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瘋狂。 “軒兒,爹爹一開始就跟你說過,從哪里跌倒就要從哪里爬起來,你可能做到?” 劉軒陰沉著臉,咬著牙說道:“能!爹爹能做到的,軒兒只會做得更好,今日的所有人,將來都會是軒兒的墊腳石、劉家的墊腳石!” 劉壯再次緊緊看了劉軒好一會,最終滿意點頭道:“如此便好,不枉你爹我棄車保帥了?!?/br> “父親……打算怎么做?” “很簡單,那姓陳的畜生不是最后有殺招等著劉家么?不是在等著官府壓力最大的時候把殺招拋出來么?那我不讓他拋出來行不行? 想讓他不拋出來,現在的我們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拿他與許清菡的事來威脅他,成都府沈家對這一事顯然是不可能知情的,一旦知道,必然會與他不死不休。 可這是一把雙刃劍,最終能不能傷著他另說,咱們自己肯定會先被傷到體無完膚,所造成的后果劉家承擔不起。畢竟無論是許恪還是京里那位,咱們都惹不起。 若是咱們敢把這事兒捅出來,劉家必然會面臨惱羞成怒的許家的全力一擊,到時神仙也救不了劉家,所以我不打算啟用這一招。 另一招便是關于李竹,如今這文州城里,能幫咱們逼著那畜生不把最后的殺招放出來的只能是李竹,所以我要逼著李竹出面與那畜生妥協?!?/br> “父親是說……主動認罪?” “沒錯!”劉壯用手在床沿上拍了拍,目光在閃轉,神情看起來有些噬血,也有些瘋狂,與原本奄奄一息的模樣看起來很不匹配。 “小畜生不是存著先上替死鬼誣告最后上殺招的心思的么?那我就打亂他的步驟,在誣告時我便主動認罪。 我不僅認罪,我還悔罪! 我不僅悔罪,我還要謝罪! 我要當著所有人的面,當眾謝罪!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不懂的人只會跟著起哄,但懂得人都知道,我認罪悔罪謝罪并不是因為我真把這勞什子罪當回事,誰家的屁股干凈?我只不過是拿我自己的血來還李顯年的血罷了?!?/br> 劉軒抽了抽鼻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如此……委屈父親了?!?/br> “不委屈?!眲咽掌鹣惹暗氖裳偪?,開始呵呵笑著,神情慈愛之及。 “反正你爹也活不了多久了,拿這殘軀做一些對你對劉家有意義的事,也算是我的歸宿,所以爹一點都不覺得委屈?!?/br> “只不過……”劉壯想了想后,神情開始變得痛苦。 “就怕我的血不夠啊,誰都知道我是一個沒幾天活頭的人了,如此雖悲情,但力度還不夠,因為大都數人都會這樣選,哪能造出多大的震撼來? 所以……你們兄弟二人之間,我必須要犧牲一個。 很顯然,犧牲的這個人我選擇的是你哥,棄他保你!” 劉軒仍舊跪在地上,抽著鼻子小聲道:“那大哥……會愿意嗎?” 劉壯瞇著眼,想了一會后緩緩笑了起來,笑容殘忍之及。 “雖然我也舍不得,但沒辦法了,只能如此。 他肯定是不愿意的,可愿意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我會讓他從命。若有下輩子,我再好好補償他。 至于這輩子,就讓他隨我一起走吧。 加上劉家長子嫡孫的血來演這場悲情戲,足夠了! 李竹死了一個兒子,我不僅把我的命賠給他,連我的長子都雙手奉上,他還能有什么說道? 若不想樹還未倒猢猻便散,那他就得給我下場,按我的意愿去與那小畜生妥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