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胡鬧
要進城了…… 盡管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一直不大,除了許清菡那一聲高分貝尖叫之外,即使有人緊貼車廂應該也聽不到。但此時要進城了,加上許仲已經警告式的來到馬車外同行,所以那些旖旎與濃情已無法繼續。 在許仲話音剛落之后,裝鴕鳥的許清菡便起了身,邊整理著頭發,邊對著陳辰莞爾一笑。 “送你回去?” 陳辰點了點頭。 “回去之后呢?” 回去之后……陳辰看了一眼最后抱著膝坐得離他有些遠的許清菡,微皺著眉默默想著。 在那護衛背著他離開破廟后,他已簡單問了幾句,所以對于整件事的脈胳已大致了然于胸。 張家說有人往府中投信,說他釀私酒,所以去報了官,這個理由很正常。從現在來看,張家與劉軒可能有勾結,但也可能沒有。不過即使沒有,那投信之人也必然與劉軒有關。 最終劉軒借著這封信成功把他運作到了衙門里去。 然后李顯年出場。 以他與李顯年的仇恨,再加上李顯年的蠢,所以很容易就成了劉軒手中的一把刀。 李顯年應該是提前到了破廟中,等著兩個隨從把他從衙門里帶過去。 這其中有一個疑點,便是沒有第一時間殺死他,后來也知道了劉軒是想要把他對付其的暗手給逼問出來。不過這個原因仍舊有些牽強,因為劉軒不可能會是一個如此拖泥帶水之人?,F在細細想來,其中應該摻雜著劉軒與李顯年的相互妥協。 李顯年這等人驕橫跋扈慣了,與他見過三次便被揍了三次,這等窩囊氣不泄出來如何甘心?不明不白的弄死顯然達不到要求,所以李顯年寧愿跋涉這么遠的路來到大山中坐等,也要當面揍他羞辱他、并且要親手殺死他。 所以為了借李顯年這把刀,劉軒不得不妥協。所以借機逼問出他對于百芳樓的暗手便是李顯年對劉軒的妥協。 于劉軒而言,這是無奈之下收的一點利息。 從始至終,劉軒依然是隱在幕后,直到他反殺李顯年三人再到現在,劉軒始終未露面,讓他對于其的謹慎又多了一番新認識。 確實夠謹慎的,也是很有道理的謹慎,因為無論是他被李顯年殺了,還是萬一發生了什么意外導致李顯年被反殺,無論官府怎么查都牽不到劉軒身上。 正常情況下,肯定是他怎樣都無幸免之理,所以即使官府追查到李顯年頭上又能如何?人是李顯年的隨從擄走的,最后是李顯年殺的,加上李顯年還是李通判的兒子,最終無非是大事化小小事化小。 若是李顯年被反殺,三人一齊身死,更是牽連不到劉軒。 當然這是劉軒的盤算,因為雖然知道他曾擄走過許清菡,但并不知道他與許清菡的真實關系。于劉軒看來,許清菡怎么也不可能會為這么一個綁架過她的人大動干戈。 或許其中還存著向許恪賣好的可能,畢竟許恪多少也是希望他死的,不過是礙于許清菡無法下場。 其中還有一點,便是李通判究竟知不知曉其兒子李顯年被劉軒利用、從而做出這等蠢事? 陳辰覺得不太可能,許恪離任在即,李通判不可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默認兒子做出這等讓知州下不了臺的事兒。 所以李顯年應該是偷偷摸摸的與劉軒勾結。 陳辰知道昨夜許清菡在城門口站了一夜,當然許清菡大概是出于害羞,并未說出站一夜的目的何在。 不過他仍是猜得出來。 在他看來,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舉動,甚至可以說是直接救了他。 因為李通判身為通判,肯定也會得知衙門中發生的事,時間大概會比許清菡稍晚一些。在先前的判斷中,李通判并不知道這事是其兒子做的。但在事情出來后,李通判會發現兒子不在家里且不知所蹤,一番排查后自然會發現端倪。 李通判會從劉軒處得知李顯年的去向,當然劉軒一定會將其自身撇到事外,告訴李通判自己與此事無關,全是李顯年安排,然后隱晦告訴李通判、關于李顯年的大致去向。 這也是劉軒計劃的最后一環,因為在其計劃中,本就是存著要逼李通判在最后出面、為其把屁股擦干凈的打算。 李通判不會有太多疑心,因為這個兒子確實太混太無法無天,做出什么膽大包天的事都不稀奇。 于是李通判會想要出城尋子,若是李顯年還未得手便另說,若是已經得手,那就趕快毀尸滅跡來一個死無對證,否則被許恪查出來很麻煩。 這時候,劉軒設的整個局的意外出現了。 許清菡竟然現身了! 且是在這個雨夜中,在城門口整整站了一夜。 這顯然是表明態度的。 什么態度? 一個女人能為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男人做出這等事……除了是情郎,還能是什么? 并不完全了解內情的李通判到這時會傻眼,會根本不敢出城搜尋,因為他不知道城外有什么,萬一出城的人被許清菡發現……后果不堪設想! 當一個女人發現情郎死于非命時會怎樣? 很顯然,這個女人會瘋。 一個瘋女人不可怕,但若這個瘋女人是許清菡便很可怕。 李通判與許恪尚能維持著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平衡,但瘋了的許清菡可不會顧忌,到時這事可就徹底鬧大了。 以李通判在文州的所作所為……若是許清菡不管不顧的鬧下去,其即使不死也得脫層皮,之后便是墻倒眾人推! 所以李通判會不得不把兒子當作棄子,寄希望于兒子能自己把屁股擦干凈,因為在李通判眼里,大概仍是不會認為兒子有多大危險的。 不論換作誰,都不會認為李顯年會有什么危險。 所以,其實不僅是許清菡出現在山里、救了沒有行動能力的他一命,她站在城門口的舉動同樣也救了他一命。 因為她阻止了李通判的人,否則李通判怎么也不可能留下殺了李顯年的他。 這大概……便是天意吧! 不過現在李顯年已經死了,李通判的心態又發生了變化,這便是回城后他將要面臨的局面。 許清菡的馬車就這么堂而皇之的回來了,而且掩飾也無法掩飾,再加上李顯年已死,許清菡也不會再鬧,反而會很安靜。所以即使李通判找不到李顯年的尸體,也知道李顯年是遭了意外,頂多是晚幾天才會確認李顯年的死訊吧。 李通判、劉軒、還有那個給自己示警的神秘人! 陳辰斟酌了好一會。 …… 馬車仍在緩緩行駛著,陳辰在感覺到一陣吵吵嚷嚷后,便看了默默垂首的許清菡一眼。 “清菡?” “嗯?!痹S清菡微微抬頭?!霸凇谀??!?/br> “想什么呢?” “額……才不告訴你呢?!?/br> “好吧?!标惓綗o奈道:“進了城了吧?要不你幫我看看,酒樓今天開業了沒?” 許清菡便拉開窗簾向窗外看著,片刻后轉過頭,道:“沒開,想來也是啊,你出了這么大的事,劉小滿與小妹現在還不知你是死是活,哪來的勞什子心思去做生意?” 陳辰笑了笑,“我倒是希望酒樓今天還正常營業?!?/br> 許清菡好奇看了他一眼?!澳氵@人……也太沒人情味了吧?” 陳辰搖頭嘆道:“確實是沒人情味,所以我也只是說希望?!?/br> “理由呢?” “理由啊……其實很簡單,因為就算我死了,酒樓還是得照常開下去。不可能因為我死了就把這里扔掉、然后什么事情都不做了吧?” 頓了頓后,他又道:“如果昨夜我死了,你會怎樣?” 許清菡抿著唇正色想了想,回道:“會瘋,會殺人,殺很多很多人,殺完后會覺得了無生趣,或許會變成一個真正的瘋子,精神錯亂的瘋子?!?/br> 陳辰笑了笑?!斑@就是了,劉小滿或許也會殺人,但終究有個度。因為他們與你不一樣,他們傷心歸傷心,但生活還得繼續,還有很多美好等著他們。 我說希望他們仍舊照常營業,是因為我很快就要追著你去成都了,若他們一直沒有足夠自立門戶的能力,將來這一大攤子……我怎么放心?” 見他再次說起要追著她去成都,許清菡臉上的笑有些甜。 “你顧慮的也是,不過我是覺得,一個酒樓而已……應該不至于吧?” 陳辰搖了搖頭?!翱刹恢挂粋€酒樓,將來我是要把東鳴街全吃下來的,若沒有足夠的能耐,顯然撐不起這個局面。所以我決定了,以后盡量不摻合,盡快放手,將劉小滿歷練出來?!?/br> 許清菡一直將下巴擱在抱著的膝上看著他,在陳辰說完后,她的眼睛很是明亮。 但凡是女人,想來是沒有不希望自己情郎有出息的。 “把東鳴街都吃下……那吃下之后呢?記得當初在村里時,你帶著我去看學校,說將來不僅要在文州蓋小學,還會有什么中學。所以我覺得我與你想的可能不一樣,那么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呢?” 陳辰嘿嘿一笑,露出一臉獻寶似的得意神情。 “清菡,關于我對東鳴街的打算,一直沒人能知道我的所有想法?,F在終于有了你,所以我想與你分享……其實不僅是分享,也想讓你幫我參謀參謀?!?/br> “嗯,你說,聽著呢?!?/br> 陳辰吸了口氣,道:“最開始我打的算盤是,我想要把東鳴街全吃下,甚至還想把附近全吃下來,不過以我的財力顯然是遠遠不夠。所以真正完全開始是得要明年李浩接任文州知州后,到時拉著大戶乃至官府都可以,資金和人脈已都不是問題。 然后我要把東鳴街上的資源整合,讓東鳴街上該有的都有,成為一個大型商業綜合體,具有購物、娛樂等各種功能的商業綜合體。等到了那時,第一步便是達成了,我的手里應該也有了第一筆大資金。 第二步便是等吸附能力足夠后,我會建學校、醫館等等之類的民生設施,輔之必要的手段,將東鳴街附近變成一個人人想要入駐的宜居之地,然后開始開發房地產,將這一塊徹底盤活?!?/br> “房地……產?”許清菡的神情看起來有些艱難,因為這番話里的新名詞太多了,會商業綜合體什么購物娛樂的,雖然意思可以明白,但終究對詞匯有些陌生。 尤其是房地產一詞更是讓人云山霧罩。 “是要炒地價然后賣房子嗎?”想了想后,許清菡好奇道。 陳辰贊許的點了點頭。 在他點頭后,許清菡的神色看起來便有些不忍。 “若光以賺錢來看,或許這樣能確實能賺到盆滿缽滿。但若從民生的角度來看,可能會讓窮人生活越發艱難。因為有些事一旦開了口子,便會有人一擁而上,最后怕是居者有其屋都難以實現,若是引發民變不僅難以收場,更有可能自身難保?!?/br> 陳辰瞪著眼睛眉梢連顫,緊接著便是哈哈大笑,笑聲快意之及。 “清菡……看來……看來我是撿著寶了!” 許清菡白了他一眼,作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嗯,陳辰覺得自己確實太得意忘形了,得收斂,要收斂。 不過確實是個寶啊,這么短的時間內她就能把事看得這么遠,足夠出色了。 靜了靜后,他微微笑道:“你的顧慮確實有道理,若是別人先意識到大概便是這結果,不過若是我來便不一樣了?!?/br> “哪里不一樣?”許清菡緊緊追問道。 哪里不一樣……陳辰斟酌了一番,正準備開口時,只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許仲的聲音又再響起。 “好了好了,笑個啥笑?一個蠢兩個也蠢!到家了,趕快的?!?/br> 許仲的聲音聽起來很不滿,怨氣很大。 到家了,話題自然是無法再繼續,得要下車進屋了。 陳辰看著許清菡整理著衣裳頭發,知道她在準備下車去叫人背下他,于是想起了許仲的怨氣。 “清菡,我要許仲背我?!?/br> “???”正插著發簪的許清菡驚訝的微張著嘴。 “胡鬧!”在意識到他的意圖后,許清菡又好氣又好笑的斥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