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謝軍看的卻很開:“如果咱們有孩子,家里頭又是個種地的沒什么錢。你大姐能過來鬧人?老五能過來折騰?” 董麗華無奈的嘆氣:“是呀,話雖這么說??僧吘埂?!” 張翠蓮靈光一閃,眼睛一亮:“那爸媽,不如咱們搬到市里去吧?!?/br> 董麗華一聽有些犯難了:“那不行??!市里頭咱們也沒有房子住,吃水用電都得花錢。而且也沒地方種菜,不合算??!” 謝軍倒是看得挺開:“那怕啥!去市里咱們掙的也多,等著秋收就跟翠蓮一塊去城里!” 董麗華還是有些擔心,女人家心思細膩總想著外面的世界不好混。晚上躺在炕上,謝軍做起了董麗華的工作。 也許是讓大姐董麗娟與謝軍兩口子給折騰的無奈了。也許是謝軍更有眼光一些,更或者是可以近距離的與張翠蓮生活。 董麗華同意了,他們將家搬到了市里。但是她有一個條件,先不能賣房賣地。得先去市里面過兩個月,如果生意確實比這里好那就在市里頭過。 其實張翠蓮也沒打算讓謝軍兩口子去市區做生意。他們兩個人干了半輩子的補胎與賣配件,這種生意市區肯定是干不起來的。 這個道理謝軍也明白,而且現在市里哪個地方更核算一些他心里頭也有個譜。 一家三口做了決定,日子過得就更充實起來。只要是刮風下雨不能開門做生意,謝軍就做上小巴去市里頭轉悠。穿這個雨衣轉悠在剛進城的幾條街,看看這里頭的車流量。 董麗華不懂那些事兒,但作為女人家應該做的事情也是一點不含糊。 “頭一年在外頭過,我跟你說那可是不容易的。趁著夏天菜便宜,咱們家多曬點菜干。再多腌點咸菜,等你開學了咱們就搬過去?!倍惾A掰開手指一算計,時間可不等人了。 她也顧不上旁的,與張翠蓮一起洗洗涮涮又買了許多的菜。 茄子這個時候最便宜,一塊錢可以買一麻袋。張翠蓮將茄子切成片沾上面粉曬在院子里做茄子干。又把油豆角切成絲煮熟了,放在干凈的報紙上。除此之外什么蘿卜條、土豆干、老黃瓜、地瓜干。林林總總曬了半個月,這期間還腌了不少口味的咸菜。 “媽,我看這些差不多了。你看光是豆角就有油豆角絲、豇豆、蕓豆還有勾勾黃(也叫黃金鉤,常見的豆子特別大兩頭很彎的豆角)。這么多菜干,就是吃到明年五月節都夠了!”張翠蓮看著家里頭好幾絲袋子的菜干,不由得有些頭疼起來。 董麗華還真是特別節儉呢,不僅如此她還腌了那么多的咸菜。諸如咸鴨蛋、糖醋蒜、地環、韭菜花還有酸黃瓜、辣白菜、咸蘿卜條。這么多東西,能吃大半年了。 八月中旬,謝軍就找到了一個特別合適的門市。就在q市進城的主要干道旁邊,原來就是一家小飯館的。 只是附近做生意的越來越多,雖然司機車輛不少周圍開店的修車鋪人也都得吃飯。但多了幾家炒飯炒面冷面的,這家以炒菜火鍋為主的飯館就被頂了。 謝軍琢磨了好長時間,也勘察了很久的地形。覺得這個門市還真是不錯,前面的空地不小后面的房間也亮堂。 張翠蓮跟著去看了一眼,發現就在后世最早的一條汽車配件一條街上。距離汽車城的建立起碼還得有二十來年。 張翠蓮當下與謝軍商量,拍板決定就是這間房子了。 因為是門市老板要價也挺貴,一年要五百塊錢的房租。董麗華一聽這個價格,嚇得臉色都白了。五百塊錢是什么概念啊,要知道豬rou漲價也不過一塊錢一斤。一年房租就得要兩頭大肥豬的價格,這得多貴啊。 張翠蓮算了一下,這套房子也不過一萬五六。這么算來如果第一年賺了三千塊錢,她就讓謝軍將這套房子買下來。 不過眼下研究這些還為時過早,張翠蓮趁著開學現將這套房子與董麗華一起收拾出來。 本來前面做飯店的時候,屋里頭裝修的還不錯。地板都是用綠色的廉價的人造大理石地板磚,平時用拖布一擦還是挺干凈的。 張翠蓮與董麗華將長方形的門面收拾的很干凈,墻壁刷了一層大白。玻璃擦得透亮,靠近外面的窗戶底下擺著一排的椅子。都是飯店留下來的,張翠蓮將椅子排成排。供給過路修車的司機休息,前面還放了一個破茶幾。茶幾上擺著兩個煙灰缸,旁邊還有一個垃圾桶。 靠近里側擺著一排的貨架子,前面是半人高的玻璃貨架后面是成排的鐵架子。放的都是汽車常用配件、機油等亂七八糟的東西。連用帶賣,雖然他們家的貨擺完了也不到三分之一。但張翠蓮相信,慢慢的自己家的配件就會多得堆不下。 門市左邊謝軍弄了個水管,直接通外頭。右邊還有一個門,從門穿過去分成了兩半。一半是原來飯店放魚缸儲存魚的地方,有后門通往后院。還有一個屋子里頭有一個小炕,大小剛好只能躺兩個人。一個雙人的大立柜,以及一個老舊的柜子便在沒有什么了。 兩個屋子中間有一個室內的衛生間,老式的蹲便跟一個洗手臺。 這是平時客人用的,現在收拾一下既可以提供給過往的司機也可以自己家用。 如此一來,新的修車鋪就可以紅紅火火的開門營業了。 門前兩個卡瑪斯大號貨車都能并排停下,店里面有給司機提供休息的地方。兩張桌子拼成的熱水區,四個暖水瓶二十四小時提供熱水。 洗手間干凈整潔,夫妻二人可以有獨立的空間休息。 大門上牌匾寫著:老謝修車鋪。九月一日,即將正式開業! ☆、第六十二章 表白(上) 第六十二章表白(上) 1989年的8月25,謝家舉家搬到了q市。謝軍沒有招呼給太多的人,只給了幾個要好的鄰居打了招呼。 其實搬家鄰居們也有些懷疑,比如首先他們家的雞鴨還有豬被搬到了三輪車上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董麗華嘴巴緊,只說不想養活了就找人賣到了城里頭。 其實在門市的后面,人家飯店原來的格局還真有養豬的地方。 謝家新租的房子,前面門市從后門繞過去。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左邊一流兩間半打通作為飯店的大廚房。里頭灶臺也好,排風也好都挺不錯的??上Ь褪潜浞繓|沒給,謝家倒也不大需要。諾大的廚房,各種柜子還真是不少。 張翠蓮與董麗華可算有地方安置她們兩個曬得菜干了。廚房里白面、大米、小米好幾袋子,豆油好幾大桶。菜干滿滿的堆在了儲物柜里頭,還有林林總總的鍋碗瓢盆。 在看掛在窗戶外面,一串串的紅辣椒與金黃色的玉米。倒還真有點大豐收的味道,除了肩膀累的酸痛倒也沒什么不滿意的。 背靠著門市院子的左側有個大豬圈,還有一個狗窩以及一排雞架。人家飯店原本吃不了的飯菜都折籮喂豬了。謝家沒這個條件,但起碼家里頭還真有兩頭豬不胖也不瘦剛剛好。雞也都趕到了雞架上,除了狗窩還沒有主人,小院子一下子滿滿的都是生氣。 后面一排也是兩間大三間,左邊是主人家原本住的房子。一進門就是過道,左手邊有個門進屋就是普通的東北式格局。門口有一個洗臉架,旁邊有個電視柜。沖著門的那面墻擺著老式的半人高立柜。對著窗戶的就是一張可以住好幾個人的大火炕。后面走廊盡頭就是小廚房,既可以做飯又可以取暖。 右邊是留給過往住宿司機改造的小旅館,也沒什么要求。一共八張單人床,現在全收起來屋子里空蕩蕩的。 靠近狗屋挨著空房的位置,是一間旱廁。而偌大的院子里,倒也沒有空著。開辟出來了一個菜園子,只不過在紅磚砌出來的過道兩旁種了一排的花而已。 整個房子,這個菜園子才是董麗華最為滿意的地方。有自來水又有壓力井,可以種菜養家禽又可以開門做生意。 雖說房租貴了一些,但董麗華還是能看出來這里肯定比家里頭生意更好做。 等到謝友季紅兩口子得了消息趕過來的時候,謝軍一家三口已經把家搬完了。 九月一日開學,張翠蓮已經是一名大二的老生了??粗慌慌哪贻p的臉,不由得感嘆歲月不饒人。 讓她驚訝的是,開學回來宿舍里有三個人公開表示自己已經名花有主。 滿臉雀斑書生氣十足的王豆豆,又黑了一個色兒的李曼還有嬌氣的季瑤都有了對象。 王豆豆的對象是自己家里介紹的,同樣在市里上班的鐵路工人。年紀大了一些,家里頭條件不好,但是接了母親的班有份正經的工作。 李曼的對象倒不是別人介紹的,而是自己的高中同學。兩個人原來關系就不錯,暑假的時候被李偉從中間一撮合就好了。 季瑤的對象是所有人當中條件最好,家里頭有錢有勢。據說男方父親是個鄉長,母親是個老師,家中獨子上面有四個jiejie極受寵愛。 “看見沒有?”季瑤得意的向眾人顯擺自己的金項鏈:“這是我對象給我買的,24k的金項鏈呢!” 說完一臉好奇的聞著王豆豆與李曼:“你們對象家都給你們買啥了?” 王豆豆本來就書生氣十足,這會兒聳了聳肩老老實實的承認:“啥也沒有??!” 李曼更是沒想過管人家要東西,看了一眼李偉皺著眉頭:“還沒咋地呢,就要錢??!” 季瑤想明白了,她本來就是一個讓人嫉妒的姑娘。何苦為了要為別人而掩飾自己的光芒呢!再說人家丁蓉蓉都出國了,憑啥自己還不能顯擺顯擺。 她翻了個白眼,一臉得嫌棄:“你們這都不懂???人家給錢說明人家重視你。我第一次跟我對象見面,他媽就給了我一百塊錢。他們家要是沒有這種態度,我才不跟他處對象呢!” 季瑤渾身上下神氣十足:“后來我們倆就開始處對象,他總領我出去吃東西逛公園還看電影。哎呀,我都嫌煩?!?/br> 王豆豆傻乎乎的聽不出來這是炫耀,依舊追著問道:“那他為啥給你買金項鏈???他們家咋那么有錢呢?你們訂婚了?” 季瑤冷笑:“我說我開學了,他就給我買了個金項鏈唄。再說了,現在誰不給自己對象買點好東西啊。定親信物,你們懂不懂???” 說完看著張翠蓮,諷刺的問道:“你不是總跟一個當兵的通信么?那也是你對象吧?他給你買啥了?” 張翠蓮也不否認,直截了當:“他一個當兵的能有多少津貼?再說了,我也不可能管人家伸手要東西??!還沒咋地呢,就惦記上人家的東西了?” 本來這話說的挺中肯,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季瑤臉一白起身要發火,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笑了。 她得意的搖頭晃腦:“你說的也對,咱們也不能貪便宜??赡闵焓忠且换厥?,別人非得給你買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你說對不?” 張翠蓮不愛聽這種酸溜溜的臭顯擺的話。她又不是沒有過這些東西,在她眼里婆婆手里頭菜有不少好東西呢。尤其是一塊家傳的翡翠,那顏色通透翠綠的起碼得值個十萬塊錢。 她能看上這些東西?她現在最著急的是顧致城能不能看上她好不好! 顧致城因為集訓已經很久不在大隊里,這次集訓回來連忙去找有沒有自己的信。 手里頭拿著三封信全都是來自張翠蓮,心頭激動不已。也不管身上都是油彩與臭汗,坐在床上看起來。 張翠蓮在第一封信里面說了自己的好友丁蓉蓉出國的事情。字里行間表露出了nongnong的不舍,以及對她追求夢想的勇氣的佩服與羨慕。 第二封信里面,說了與責編二人對言情小說的看法。細節沒有多描寫,只是說了這個責編是自己的師哥很有緣分。并且問了顧致城關于自己寫出風格的想法,以及希望他多給一些意見。書信的結尾,張翠蓮毫無顧忌的描述了她與親生父母之間爆發的一場鬧劇。 其實張翠蓮也是給現在的顧致城打了一個預防針,讓他知道自己不是看人下菜碟更不是沒有良心不孝順。實在是忍無可忍,更不愿意生活在不公平與壓迫里面。 第三份信,張翠蓮的口氣就輕松快樂了許多。她告訴顧致城,自己的養父養母搬到了城里與自己一塊生活。以后放學了,她就可以回家住。 顧致城收起信,皺起了眉頭。他對張翠蓮的生活越來越了解,卻對這個女孩越來越不了解。 她的世界似乎越來越寬闊,生活越來越充實。兩個人就像不能交織的兩條平行線,各自有各自的圈子無法交融。 “你怎么還不洗漱?”靳文推開門,看見顧致城還坐在床上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干凈的忍不住開口催促。 可他看見他手里的信,不由得笑道:“哎呦,嫂子給你寫信了!” 顧致城聽見這一聲嫂子,就像三伏天喝了一大口冰涼的綠豆水那叫一個舒坦熨帖。 只是有些事情,以他現在的學識還不能夠理解。他看著靳文皺眉問道:“我有點事兒想問你,你是軍校的優秀學員又出身在知識分子家庭?!?/br> 靳文擺擺手:“得得得,哎呦酸死了。你別給我戴高帽子,就說什么事兒吧!” 顧致城也不隱瞞,他知道自己的缺點更對這個眼前有學識有抱負的朋友信任。便將張翠蓮的情況以及第二封信里的處境說給了靳文。 靳文冷著臉抱著胳膊,想了想開口道:“我不知道我說的話,你能不能理解。嫂子這種情況,實際上是很危險的!” 聽見靳文說危險,顧致城緊張起來:“什么意思?你說她的家里人會傷害她么?” 靳文搖搖頭:“你知不知道,青春期對一個人有多重要?” 顧致城皺著眉,他對這三個字倒不陌生。書本里也看過,只是對這敏感的詞有些排斥罷了。 見到顧致城有些不明白,靳文一本正經的說道:“她童年生活很幸福,這是你說的對吧。她的養父養母對她特別好對吧!可是有一天,忽然有人告訴你這都是假的。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會離開你的。你會怎么想?” 顧致城似懂非懂,靳文嘆口氣:“所有被父母送走的孩子,所有離婚后被父母踢來踢去的孩子都不會認為那是父母的錯。他們會覺得自己不夠好,所以父母才會不要他?!?/br> 顧致城想了想:“所以長大以后,張翠蓮應該是為了迎合父母百般忍受?可是她終歸要有自己的家庭???” 靳文點頭:“對,問題是如果她的親生父母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把你當親生孩子一樣養活的養父母都不是真心的。那么丈夫算什么?一個指望你當免費保姆伺候一家老小吃喝拉撒的生育機器而已。你會怎么做?” 顧致城聽到這里渾身發寒,可是想到張翠蓮那白皙的臉上充滿著希望的眼神。又有些不確定:“可是她為什么會與家里人發生沖突呢?跟你說的不一樣???” 靳文笑的開心:“這才是我要說的第二點啊,嫂子的青春期來的太晚了。她開始反抗壓迫了,她知道對錯她要懂得避開傷害自己的那些東西?!?/br> 靳文忽然嚴肅起來:“可是如果你要做了她的丈夫,你就要清楚。這樣可憐的女人,經不得一丁點傷害了。她被親生父母拋棄又欺騙,好不容易可以有一個共赴一生的人。你若取舍不定,對她來說就是鈍刀子割rou,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