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就像是混沌深海。 這樣熟悉的情形讓聞雯文好像一瞬間又回到了昨夜,聽了他的話后,心想媽了個巴子,她不是都已經承認了么,為什么還要翻臉不認人! 再說了,他倆的相遇又算不上有多愉快,而且誰知道這輩子還會不會再見到,所以憑什么還要求她必須得記住那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啊,成心浪費她的腦容量么。 聞雯文皺了皺眉毛,一張小臉被煩躁的情緒占據得滿滿當當,這下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樣的回答才能讓這位大哥滿意了。 不過現實也沒給她多余的時間思考,因為本來擋住了退路的障礙物竟在這個時候突然撤去,她還來不及有所應對,沒了支撐的背部便猛地磕在了石階的棱角上。 這一磕可比剛才屁股挨的那一下厲害多了,聞雯文連喊疼的力氣都沒有,只感受到背上立刻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就像是被潑了一身剛出鍋的辣椒油似的。 她氣得差點破口大罵,心想肯定給磨破了皮,誰知罪魁禍首居然還有心情教育她:“四眼妹,坐要有坐相,知道么,別隨隨便便葛優癱?!?/br> “……”讀過說話之道么,葛優癱個幾把??! 聞雯文正煩著呢,沒工夫也沒心情再去搭理這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小流氓了,整個人蜷縮成一個逗號,又不敢用手去揉痛處,只能借著掌心的溫度來緩解那種灼燒感。 見她這副痛不欲生的模樣,李島也沒有一丁點反省或者道歉的覺悟,反而吹了聲口哨,大搖大擺地從臺階上站了起來,卻不期然和自家人性扭曲的老板撞了個正著。 商亦衡抬眸瞥了他一眼,隱匿在昏暗光線里的神情微凜,就像是盛了水的玻璃杯在零下十幾度的北方忽然籠了一層薄薄的冰霜,看得一時間得意忘形的人立馬不再嘚瑟了。 既然眼下情況不太客觀,李島也準備見好就收,不打算再瞎摻和這件事兒了,反正自己試探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于是他直接略過了這道不太和善的目光,裝作沒看見的樣子,雙手插褲兜里,一邊望著遠處往臺階下走,一邊不算小聲地自言自語道:“唉,這肖面癱真煩人,又死到哪里去了……” 這道故作輕松的尾音被吹散在風中,連帶著人的身影也一起消失在了嘈雜的環境里,可李島留下的爛攤子卻成了壓死聞雯文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越想越覺得憋屈,心想自己明明是出來旅游開心的,結果莫名其妙攤上這么些破事兒,她還委屈得不行呢,為什么還要費盡心思討一個陌生人的歡心? 生無可戀的人懶得再斗智斗勇了,反正也跑不動了,干脆破罐破摔道:“這位先生,要是你真打算就這么揪著我不放的話,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br> 說完后她又“不知悔改”地重新以葛優癱的姿勢躺在臺階上,和一條咸魚沒什么區別,四十五度望著天空繼續說道:“要殺要剮要煎要炒都隨你的便吧,只求給我個痛快成么?!?/br> 聞雯文當下真心覺得就算自己今天交待在這兒她也認了,卻不料下一秒就被一股失重感奪去了所有的注意力,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商亦衡一下子抱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最后,三文魚被煎了:) 你們要是看見文名一直在《三文魚的正確吃法》和《三文魚的吃法》之間搖擺不定的話……不要驚慌……因為我在試哪個文名好……前面一個太長了在上顯示不出來,哭死了 要是你們有別的好的文名也可以提供給我,到時候大紅包獎勵,或者單獨開車給你看,想看什么類型的車就開什么類型的車(doge臉。 ☆、chapter 06 在天完全黑透之前,河岸兩畔的燈終于次第亮了起來。 朦朧的燈光連接成一片,就像是嗚嗚作響的水壺里剛燒沸的白開水,滂沱而至,沖淡了快要熬出香味的夜色,過濾出來的人影綽綽卻變成了最好的畫筆。 它將那些好的壞的情緒調和成最恰當的色彩,在商亦衡的臉上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把他眉宇間的神情混作一團,隱隱約約煌煌得讓人看不真切。 當意識到自己是被抱了起來后,聞雯文驚訝得連眼睛都忘了眨,心臟還在因為失重感的余威而劇烈跳動著,撲通撲通的轟隆聲也在搖旗吶喊。 不過面對商亦衡這莫名其妙的示好,她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以為他要把自己摔在地上,就像剛才小流氓報復她那樣。畢竟這世上哪有人前一秒還掐著你的脖子,下一秒就好心地幫你的呢。 然而這回現實又狠狠打了一下她的臉。 明明應當不懷好意的人走了好幾步也沒有突然放開手,反而步伐從容地一級一級上著階梯,平穩可靠得甚至令人安心。 “……”呸呸呸,安心個幾把啊安心! 聞雯文極力甩開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時時刻刻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仿佛是刀槍不入的銅墻鐵壁般,堅決不被這點小恩小惠收買。 這種不問因果的好意就和來歷不明的糖果一樣,誰也不知道收下后會有什么可怕的后果,所以她寧愿冒著隨時有可能被摔下去的風險,也不愿和商亦衡有任何過多的接觸,將兩只無處安放的手舉在了胸前。 可是……這人這到底是要去哪兒啊,怎么連一點套路都不給人留? 聞雯文猜不到他的意圖,只能客氣地提醒道:“先生,我傷的是背不是腿,所以路還是可以自己走的,就不用這么麻煩你了吧?” 雖然現在她的背還很痛,走起路來或許會比較困難,但也好過這種不倫不類還很別扭的姿勢吧。 于是在慎重地思考了一會兒后,聞雯文掙扎著,想要從男人的臂彎中跳下來。 她的動作幅度不算大,可商亦衡的眉頭還是微不可察地輕皺了下,卻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避開她的傷口,把快要滾下去的人重新往懷里攬了攬。 “……”嗯?這是沒聽清還是聽錯了? 見商亦衡不但沒松手,反而抱得更緊了些,聞雯文的臉上寫滿了困惑,心想他應該是打算找個合適的地方再把自己放下,于是決定先多觀察一會兒再做接下來的決定。 誰知她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自己預料中的情景發生,這下可以肯定他剛才是真的沒聽清了,便干脆直接抬起一只腳,用手指了指,圖文并茂道:“hello,先生,你聽見我說的話了么,這……” 這次商亦衡有了一點反應,瞥了眼那只就差伸到他臉上的小細腿,摟著她的手上多了幾分危險的力度,語氣輕而緩地打斷了她的話:“腿也不想要了么?!?/br> 再一次被威脅的聞雯文動作一頓,而后緩緩放下了差點釀成大禍的腿,半怒半懼地望著眼前這個一點道理都不講的男人。 也不知是不是被對方的不要臉激起了熊熊斗志,她望著望著,突然間改變了想法,不想就這樣駕鶴西去,決定重新尋找出路。 這一次聞雯文學聰明了,沒有再從商亦衡的身上找突破點,而是把希望寄托在游客的身上,往四周看了看,偷偷摸摸搜索著能夠幫助自己逃脫魔爪的最佳人選。 可沒想到這一看,有用的信息沒有搜索到多少,反倒一眼看見了消失多時的夏雨荷。 她依然站在河岸邊上的人堆里,卻沒有再關注對岸的盛況了,而是和身邊一個陌生的西裝小哥說著什么,更加奇怪的是,剛才說是要去找人的小流氓居然也亂入了。 “……”這仨怎么湊到了一堆,還聊起天來了,真以為有緣千里來相會,反正吹牛不交稅么? 聞雯文被這非主流的組合驚得目瞪狗呆,一瞬間忘記了自己的逃跑計劃,除去為了能夠看得更清楚一些而不停往前挪動的腦袋之外,便沒有別的部位在動來動去的了。 誰知她挪動的幅度好像有些太大,以至于最后整個人幾乎都趴在了商亦衡的肩頭上,透著淺淺粉色的耳朵還時不時在他的頸側蹭兩下。 更糟糕的是,偏偏始作俑者還不自知,仍在用盡畢生智慧想大招。 好在對于這一動靜變化,商亦衡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 他一邊步伐不變地朝廟外走著,一邊輕瞥了眼終于安分下來的人,見她兩彎眉毛擰成了結,一臉的認真,似是不忍看她做無用功,難得好心地提醒道:“你朋友今天可能幫不了你了?!?/br> 這話說得倒是輕描淡寫,卻一下子捏碎了聞雯文的希望,聽得她先是一愣,等明白過來是什么意思后,錯愕之余,更多的是懊惱。 她剛才之所以不敢隨隨便便找夏雨荷幫忙,一來是因為不想拖累她,二來也是給自己留條退路,免得到時候真的沒人再來救她了。 不過她都這樣避嫌了,居然還能讓他找到機會提前下手?媽噠加斯加的,這人實在是太狡猾了! 聞雯文立刻收回視線,抬頭望著幕后黑手,提高了音量,憤憤不平地質問道:“雖然我也沒指望你能是什么好人,但更沒想到你會這么卑鄙!無恥!不要臉!有本事你就全都沖著我來啊,憑什么動我的朋友!” 隨著她的聲音響起,輕拂在商亦衡頸邊的溫軟呼吸也跟著一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滾滾熱風,細微的差別讓他神色微斂,低頭看了一眼。 懷里的人一副振振有詞的模樣,剛才還不停閃躲的眼睛此刻正因為不服氣而熠熠生輝,就像是曙色微明的四月天。 只不過無論她說的話有多么難聽多么不客氣,也全憑沖上頭的怒意在支撐,一旦把其中的個人情緒剝落后,整段話里就只剩下了滿滿的稚氣。 到底是個沒長大的小女孩。 商亦衡自然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動怒,嘴角的弧度反倒因此不再是冷冰冰的了,至少終于有了一點該有的溫度,也沒有回避這個問題,嗓音如常地反問道:“這樣就算卑鄙無恥不要臉么?!?/br> “……”不……不然呢,怎么說得他好像第一次聽見有人這么評價他似的。 見識短淺的聞雯文被堵得無話可說,一時間又找不到別的可以反駁的話,氣得輕輕鼓了鼓腮幫子,繼續沉思著該如何強有力地反擊回去,卻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抱著走出了廟宇。 入了夜的加德滿都仿佛比白天還要熱鬧一些,來往的車輛行人毫不受影響地自由穿梭在坍塌的廟宇之間,隨處可見的印度香也跟著一起飄蕩在大街小巷里。 雖然這味道在熱氣的烘烤下顯得有些濃劣,可也好過剛才的燒尸味,而聞雯文便是被這香味刺激得回過了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弄錯了重點。 淦,她為什么要把精力放在一個對自己毫無用處的問題上? 后悔不已的人恨不得把腦子有問題的自己掐死,只可惜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了,因為她已經上了賊車,早就沒有退了路。 車輛正平穩地行駛在擁堵的馬路上,救人一命的冷氣沖淡了一些炎熱天氣所帶來的不適,卻沒能減弱來自身邊人的壓迫感。 聞雯文整個人又喪到了谷底,這下是真沒轍了,也裝不下去了,畢竟她已經把軟的硬的敬酒罰酒都試過了一遍,可也沒見有什么顯著的效果。 “先生,你看我既沒錢也沒色,再加上你又不瞎,所以我實在沒想明白你看上了我哪一點?!彼呀洓]有多余的力氣了,索性以一副“有什么話大家都說開別再虛與委蛇整些有的沒的了”的姿態,開誠布公道,“要不你也爽快些,有什么就直說吧,成么?” 商亦衡正闔著雙眼倚在座椅上,聽了這話后,放在膝頭的手指輕敲了兩下,似乎在想著什么,卻又遲遲不見有下一步動作。 然而有些時候沉默比單純的語言更有力量,聞雯文則用親身經歷證明了這個理論的正確性,因為她那挺得筆直的腰板隨著他指尖的敲打,正在一點一點往下癱。 “……”算了,反正她現在也不占任何的優勢,還是不要隨隨便便出招比較好,安安心心坐在窗邊看風景得了。 想明白這個道理后,聞雯文閉上了嘴巴,剛想往旁邊挪一點,卻依稀覺得自己的腰間好像又多出來了一只手。 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半抱著重新回到了商亦衡的身邊,甚至比剛才還要挨得近,剎車不及時的身子也一頭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磕著鼻子的聞雯文“哎喲”了一聲,懵逼得如同剛出生的嬰兒,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撲了滿懷的專屬于男人的氣息。 不過這味道對她而言也不算陌生,似乎在昨天那個下著雨的夜晚也聞到過,可當時只有短短的一瞬,隨即就被泥土和青草味掩蓋了。 而此刻沒有了旁物的干擾,這氣味也慢慢突顯了出來,卻一點也不濃烈,就像是白蒙蒙的冬天里干凈而寒凜的空氣,只需吸上一口,便能讓人冷得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比如聞雯文。 還在發呆的她立馬回過神來,吃痛地揉了揉鼻子,期間還無意識地抬頭瞄了一眼,這才發現原本還在閉目養神的人已經睜開了眼睛,正垂眸盯著自己看。 窗外的月光晴朗,照耀得如同萬頃玻璃一般,一大把一大把地投進車內,在他黑而沉的瞳孔里鑲了一抹脆弱的亮意,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消失不見。 見狀,聞雯文手上的動作一頓,很想要重新來過,無奈腰間的那只手一直沒有拿走,害得她根本躲不開,所以只能把手撐在座椅上,盡可能地和他拉開距離。 她實在有點無力招架了,和那些被折磨得筋疲力盡的罪犯并無二致,好像身體被掏空般,腦袋無力地垂了下去,又忽然想起這樣會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在投懷送抱。 于是聞雯文只好努力地昂著頭,在夜色中與商亦衡對視,算是無聲的抗議。 這樣的姿勢讓她被口罩遮住的下巴露出了一點圓潤可愛的線條來,再往下延伸便是纖細嫩白的脖頸,上面還留著幾道被挎包勒出的紅紅的印子。 不過由于她坐得稍微靠里,落在身上的影子多過月光,其實也看不太清楚,可商亦衡的目光還是落在了這幾道礙眼的紅印上。 他沒有說話,只是抬起了手,用指腹在上面輕輕摩挲著,仿佛是在撫平什么褶皺似的。 “……這位先生,你到底要做什么!” 摸摸摸,又摸,真以為不收錢就可以這樣無法無天么! 再一次被sao擾的聞雯文坐不住了,一邊生氣地問道,一邊捉住了正在自己頸間胡來的手。 只可惜她的手生得小,最多只能握住兩三根手指,所以對商亦衡根本構不成什么威脅,只要稍一用力,便能輕易反客為主。 然而他什么都沒有做,只是盯著兩人相交的手看了一會兒,清冷的嗓音和之前那番動作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緩緩道:“做更卑鄙無恥的事?!?/br> 作者有話要說: 觀眾朋友們,早上好,歡迎收看由三鹿牌冠名播出的【我又開車啦】,今天我們要講的是一個關于漢字的故事,下面請看詳細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