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節
帝王心深如海,就算此時不動,又焉知沒有雷霆后手,腥風血雨也是遲早之事? 她暗自嘆了一口氣:“一切都是命啊?!?/br> 琴笙半側了身子,抬手支著臉頰靠在軟枕上,一邊把玩她柔嫩得像豆腐似的的手腕肌膚,一邊慢條斯理地道:“所以,本尊做的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點播一番,大權在握的是他們,若是自己沒腦子,終歸是救得了人,救不了命?!?/br> 雖然他另有自己的算計,但是這話卻也是真話。 楚瑜沉默了一會,點點頭,傾身靠在他懷里:“其實想想,很多時候,萬事未必分隊錯,不過是利益出發點不同罷了,愛恨自在人心,一念生則怖生,一念滅則大自在?!?/br> 琴笙看著她,忽然慢慢地道:“你信佛么?” 楚瑜笑了笑:“說不上信與不信,可我信因果,很信?!?/br> 善惡終有各自的緣法。 “你信什么?”楚瑜有些好奇地看著琴笙,其實她真的對他到底信什么,頗有疑惑。 若是后世,她懷里他應該是堅定的人定勝天的無神論者。 卻不想,琴笙妙目幽幽如晦,指尖輕輕地滑過她的掌心:“我,信命?!?/br> 楚瑜看著自己的掌紋,有些茫然,也有些詫異地瞪大了圓圓的眼:“你信命?” 他這么個人,居然會信宿命。 琴笙白皙的指尖停在她的掌心,淡淡地道:“嗯?!?/br> 楚瑜見他似乎沒有解釋的打算,也不多言,只嘆了一口氣,有些哀怨:“你要去多久,我肚子里有小蛋蛋可受不起海上的顛簸?!?/br> 琴笙沉默了一會,隨后溫柔地將唇印在她的額頭上:“不會太久的,給我十日?!?/br> 額頭的皮膚傳來柔軟的觸感,楚瑜靠在他的懷里,軟軟地輕嗯了一聲,露出甜蜜的笑容,拉著他的手輕輕擱在自己的小腹上。 “我和小蛋蛋一起等你?!?/br> 感受著手心的柔軟,琴笙妙目微微瞇起,有幽暗的光一閃而過。 …… 安置了楚瑜歇下。 琴笙卻起了身,他在床邊靜靜地看了沉睡的人兒一會,見她俏麗粉嫩的臉兒越發顯得嬌嫩,便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頰,隨后替她拉了拉衣領,起身向外而去。 “主上?”輪值的是火曜,見琴笙出來,便立刻從隱身之處躍出,跟在琴笙身后。 “走走罷了?!鼻袤系氐?。 火曜立刻取了披風伺候他披上,默不作聲地跟在琴笙的身后。 琴笙披上了披風,徑自慢悠悠地向外晃蕩而去。 八陣院這里布置得極為雅致,有還劍湖活水引入,小橋流水,一派江南景致,只是再美麗的江南景致,在這深秋初冬之際,都顯得有些凋敝,何況是深夜之中。 四處雖然有燈火,卻也只顯得有些寂寥和幽森。 琴笙慢慢地走著。 火曜只在他身后跟著。 也不知走了多久,琴笙慢慢地又繞回了園子口,不遠處就是楚瑜和他的臥房。 “你……和霍三娘鬧了那一場,她是怎么……?!鼻袤虾鋈煌W∧_步,開口說話。 火曜一愣,隨后認真地傾聽:“嗯,主上請說?!?/br> 琴笙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站了好一會,隨后淡淡地道:“沒什么,回去罷?!?/br> 火曜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乖乖地跟在自家主上身后回去了 走到院子口的時候,琴笙有些意外地看見一道熟悉的窈窕人影正披著披風提著燈籠在向外四處張望,墨玉一般的大眼里有點茫然和奇色。 他微微挑眉,上前看著她:“怎么出來了?” “睡著一半,便不見了你人,其他人說你出去走走就回來,終歸是睡不著,便出來等了?!背ご笱蹚潖澋匦Φ?,隨后看向他,有些不滿地嘀咕:“大冷天的,什么事兒能讓咱們琴三爺這般煩悶到要出來半夜散心,因為出海見不到我和小蛋蛋么?” 火曜見狀,只干笑一聲,隨后就默默地要退下去。 卻不想,琴笙忽然喚住他:“火曜,送人回去?!?/br> 火曜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琴笙:“啊,爺?” 三爺不就在這里么,還要他送小夫人回房?他沒有聽錯罷? 而下一刻,那小夫人卻忽然單膝在琴笙面前跪下,恭敬地道:“紅零唐突了主上,請主上責罰?!?/br> 火曜呆住了,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不得不承認,面前的女子,若不是這一跪自己承認,他根本分不出她是真的楚瑜還是假的楚瑜。 這紅零今兒是活膩歪了么?到主上面前來獻寶?上次的教訓還沒有夠? 但是這一次,琴笙卻沒有責罰她,只是垂著莫測的眸子睨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為什么要冒充小夫人演這一場?” 紅零見琴笙給了自己解釋的機會,平靜地道:“屬下聽聞主上要出海一段時日,所以需要一個見證自己易容敲詐術的機會,如果連主上在第一眼的時候就沒有認出屬下來,那么屬下才算是勉強過關了,畢竟您不在的時候,若是再發生上次在繡坊里差點露出破綻的事情,屬下萬死也難辭其咎、” 這個理由確實非常充分,而且有勇有謀。 連火曜都不得不承認。 琴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過關了,后日本尊出海上船,你跟著來罷?!?/br> 紅零臉上露出喜色,恭敬地道:“是?!?/br> 琴笙沒有多言,徑自掠過她,轉身進了房間。 房間里,床上另外一張和方才‘楚瑜’一模一樣的臉兒的主人正睡得香。 琴笙幽暗的目光觸及她的臉上,便漸漸柔和下去,他去了衣衫鞋襪,也上了床,將臉輕輕地埋進她的頸項間,環住她的腰肢,嗅聞著熟悉好聞的女兒氣息,放任自己漸漸陷入沉睡。 火曜看著紅零,面色平常地道:“我送你回去,以后這種事情不要再做第二次了,否則誰也救不了你?!?/br> 紅零恭謹地躬身:“是,火曜星君的教誨,紅零謹記?!?/br> 她垂下臉的角度,擋住了她唇角微微翹起的弧度。 ……*……*…… 兩日后。 港口寒風瑟瑟,遠處有海鷗飛舞,所有的東西都裝船完畢,琴笙在眾人的簇擁下到了大船邊上。 這日出海的有不少船只,也有不少人來港口采買搬運貨物。 而非常巧合的是,琴笙剛下馬車就也看見了伊勢宮標識的馬車。 “咦,這不是琴三爺么,怎么,大冷天的要出海么?”華麗的衣袍在馬車上一閃,一道高挑的人影下了馬車,搖晃著手里的扇子,笑吟吟地看向船甲板上。 “還真是巧,不知老身是要稱您一聲宮家少主,還是伊勢宮殿下呢?”金大姑姑轉身看向一邊站著的宮少宸,微微一笑,毫不掩飾話語里的諷刺。 宮少宸看著她,笑吟吟地道:“這位姑姑說的笑話真有意思,不過您這一把年紀了,想要叫本宮什么,都可以的,本宮是有些貨物到了,所以來港口看看?!?/br> 琴笙視若無睹地直接抬手掀了簾子,讓楚瑜出來。 楚瑜揮開了金大姑姑伸來扶她的手,徑自利落地跳下馬車,也仿佛全沒有看見宮少宸一般,走到琴笙身邊:“今日就要出海,一路小心,我在家里等你?!?/br> “嗯?!鼻袤洗鬼鴾厝岬貞艘宦?。 宮少宸看著那一對完全忽略自己的璧人,丹鳳目里閃過一絲陰郁森冷之色,他輕笑了起來:“還真是難舍難分,不知琴三爺要出海多久呢?” 琴笙照樣沒有搭理他,只是看著面前的人兒,溫聲道:“你風寒才好,不必去見一些阿貓阿狗的人物,繡坊里的事情交給姑姑和紅袖就是,不日本尊就回來?!?/br> 楚瑜微微頷首,琴笙轉身向船上而去。 楚瑜隨后冷冷地掃了宮少宸一眼,忽然抬手一把抱住了琴笙的腰肢,整個人貼在他背上,嘀咕:“早點回來,一塊過年呢?!?/br> 那一瞬間,宮少宸有一種錯覺,琴笙的背影頓了頓,隨后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冷了下去。 他梭然瞇起眼,但是下一秒,仿佛一切都恢復了正常,那一瞬間,不過是他的錯覺,隨后他就見琴笙低低地笑了一聲:“好?!?/br> 隨后,他反手輕輕握住楚瑜的手,轉過身來,讓人看不見他眼里的神色,只淡淡地道:“回去罷,港口風大?!?/br> 金大姑姑一下子就順理成章地抬手扶住了楚瑜的手臂,含笑道:“主上放心,等您過幾天回來,小夫人一定比現在還要康健?!?/br> “嗯?!鼻袤咸掷死约旱呐L,轉身向船上款步而去。 所有預定一塊出發的人都跟著上了船,不一會,船就揚帆起航,向大海遠處而去。 甲板上立著的修白人影漸漸地便也小了,直到遠處的海平線上只剩下一個船的輪廓。 潮濕冰涼的海風吹過,楚瑜只在一邊看著,嘆了一聲氣兒:“快下雪了啊?!?/br> 金大姑姑微微一笑:“小夫人,咱們回去罷?!?/br> 楚瑜點點頭,照舊沒有看一遍的宮少宸,徑自往馬車上去。 卻不想,她腳下像是踢到了什么,踉蹌了一下,隨后一只大手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小心,郡主?!?/br> 楚瑜目光一寒,指尖往他握住自己脈門的手腕上一戳,逼著對方松開了自己的手腕。 金大姑姑也立刻防備地上前,擋在楚瑜面前,周圍的武衛們更是都把手放在劍上了。 “嘖,真是的,本宮只是好心?!睂m少宸似笑非笑地道。 “伊勢宮殿下,您好走?!钡だ淅涞乜戳怂谎?,隨后一擺手,她徑自上了馬車。 金大姑姑淡淡地道:“少陪了,殿下?!?/br> 說著,她也徑自示意人將馬車趕著走。 武衛們方才面無表情的離開。 看著遠去的馬車隊伍,宮少宸指尖微微搓了下,方才摸到楚瑜那種細膩入骨,像白玉膏脂一樣的觸感還在指尖。 他危險地瞇起眸子,以扇半遮了自己的下半張臉。 難道…… 是他猜測錯誤么? …… “呼?!绷硗獯a頭邊上的酒樓包房里,一道戴著兜帽做大家閨秀裝扮的窈窕人影收了自己手里的瞭望鏡,懶洋洋地撐著臉頰:“總算是過關了么?” 就知道宮少宸這條死狐貍一定會來。 同樣戴著兜帽做富貴人家丫頭打扮的唐瑟瑟冷冰冰地道:“我不喜歡那個紅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