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封逸渾身一顫,竟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做出閃避的樣子。 等到他回過神來,再去看琴笙時,卻見他依然是目下無塵的清冷神色,唇角彎著溫淡優雅的笑容:“怎么了,逸哥兒?” 封逸這才發現自己避開的姿態雖然不明顯,卻在琴笙身后之人的冰涼譏誚目光下,忽然覺得自己狼狽非常! 他干澀著嗓子,冷冷地道:“小生無事?!?/br> “無事就好,你如有事,只怕小魚會難過?!鼻袤系匾恍?,隨后放下面紗,優雅地向工坊內款步而去,大批武衛們立刻訓練有素地一部分躍上房頂和各個角落消失,一部分立刻恭敬地跟上琴笙,不遠不近地綴在自家主上的身后。 封逸方才放松下來,而他這才發現自己渾身的肌rou都因為剛才過分僵硬,此刻而隱隱作痛。 他有一瞬間的恍惚,又立刻瞇起眸子,神色凝重地看著琴笙修白優美的背影。 這個是……琴三爺? 他認識和交手過的那個琴三爺分明并不是這樣,一個眼神幾乎就能讓人窒息和陷入恐懼深淵的存在。 那個琴三爺雖然手段狠辣,可他的喜怒從來都能輕易地被讀懂,他也不屑去隱藏他的情緒。 可是方才那一個…… 竟然會對他笑? 只是那笑太莫測,莫測到讓他心中發寒。 他這樣的人竟甚至看不懂對方到底是喜是怒,一望過去便是無邊深淵幽海。 分明是同一張臉,同樣的身形和氣息,為何會差這許多? 一個人是不可能一夜之間判若兩人的,難道是這個男人隱藏了他的真面目? 但目的呢? 封逸原本就是個心思深沉又極為敏睿之人,此刻他忍不住顰眉地腦海里轉過不知多少念頭,臉色都有些鐵青…… 如果大小姐這幾天面對的男人,是這一個琴三爺。 他大約能理解為何她會強做歡顏。 …… 到底出了什么事? 封逸越發擔憂,他略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沉住氣,再找機會與楚瑜打聽一番。 隨后,他立刻轉身跟著琴笙的腳步匆匆忙忙地進了房內。 …… 火曜站在房頂上,四處地尋索著,隨后眼神一涼,足尖一點,飛身向后院一處的屋子而去。 身后不遠處略顯纖細的男子身影一見火曜動了,他立刻隨口對自己的屬下道:“盯著點,本星君有要務!” 隨后,他立刻飛身跟著火曜而去,或者說直撲火曜的背后:“火曜哥哥,等等人家!” 火曜背后長了眼睛似地,忽然身形一閃,直接避開了他的飛撲,冷冷地道:“滾!” “哥哥這么兇做什么,人家知道你要去找霍三娘那條狼,人家只是與你順路而已?!彼纵p哼一聲,一邊掏出手鏡對自己照了照,又揮了下小手絹擦了下自己嘴角,剛才涂了些花露在自己嘴上,此刻看起來不要太油膩才好。 這些天太忙,他雖然注意到霍二娘和她meimei一樣沒有跟著嫁過來。 但這些天也沒有什么時間去看看那女人到底干什么去了。 她都已經把他吃干抹凈了,若是敢又背著他找男人,看他不打斷那條女狼的腿! 若是她乖乖地呆在繡房是因為公事,他就讓她嘗嘗他嘴上新調制的蜜露。 那家伙說過他嘴兒最好吃了。 哎呀,真是夭壽! 水曜忍不住一臉春情蕩漾地翹起精致的唇角。 火曜瞥見水曜那模樣,真是莫名地覺得堵心,要多礙眼就有多礙眼,忍不住一腳朝著他屁股踢去,冷冷地道:“離我遠點,你那sao氣都溢出來了,別沾本星君的身上!” 水曜一臉蕩漾,卻還是極為敏捷地一個翻身,長腿一伸,直接與火曜撞了一下,整個人借力向前飛彈而去,快了火曜好幾步,隨后沒好氣地輕哼:“哎呀,火曜哥哥,你不要吃人家的醋嘛,人家雖然現在不鐘情你了,但心里也還是有你的,誰讓你之前都不接受人家,害得人家傷心之下被霍二娘那女狼給吃了……?!?/br> “你給老子閉嘴!”火曜越聽他說的,越不像話,實在忍無可忍地怒道:“再廢話,信不信我揍得你娘都認不出來!” 水曜擅毒,擅藥理,但論武藝卻在火曜之下,聞言,立刻不甘不愿地閉嘴了,只一臉委屈地哼唧:“夭壽哦,一個個就會欺負人家!” 說著他足尖一點直接從院子上翻身而下,落在了院子里。 但見那院子里一股子奇異的藥物氣息彌漫,水曜便是一愣,他梭然微微挑眉,收斂了那一臉委屈的樣子,美艷的面容微凝,沉聲道:“雞血藤、田七、淡竹葉……都是止血散瘀解毒的藥物,這里有人受傷了?” 火曜落下來的時候也正好聽到了他的話,瞬間一怔然:“受傷?” 水曜沒有搭理他,徑自向房內而去。 他手才碰上門,那木門便“嘎吱”一聲打開來,露出一張有些女子有些憔悴的娃娃臉,正一臉陰郁地盯著水曜還有他身后的……火曜。 “你們來這里干什么?” 火曜看見霍三娘半張臉隱沒在陰影里的陰郁憔悴的模樣,不禁一怔,但是臉上卻依然是不動聲色地冷然:“你們沒有跟著小魚一起嫁過去,我們來查查到底什么緣故?!?/br> 霍三娘陰沉著臉,冷冷地道:“管你們屁事,滾?!?/br> 說著,她就要關上門。 但是水曜立刻抬手擋住了門,冷冷地開門見山:“三娘,二娘是不是出事了?” ☆、第五十三章 狗尾巴花 (二更) 霍三娘斜眼看著水曜,陰陽怪氣地道:“干嘛,關你什么事兒,你不是最煩咱們纏著你么?” 水曜眼中幽光微閃,艷麗到顯得有些刻薄的面容上此刻一片銳色沉冷:“我要看看她?!?/br> “滾,jiejie我沒時間伺候你們?!被羧锾志鸵ι祥T。 但是水曜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門,隨后魅眼一瞇,見霍三娘火大地手抖擱在腰上的武器上了,索性朝門里嬌滴滴地喊了一聲:“二娘,人家伺候你了,你不見人家么?” 話音一落,房間里瞬間響起了一道略顯喑啞干澀的嗓音:“小心肝……咳咳咳……是你么……快到jiejie這里來?!?/br> 霍三娘:“……!” 火曜:“……?!?/br> 水曜翹起蘭花指在霍三娘的肩膀上慢慢地一戳,將她推開一點,一扭水蛇腰便進了房間,得意洋洋地輕哼:“聽到了,是二娘要見她的小心肝,也就是我,哼~?!?/br> 待進得門,水曜立刻三步并作兩步地鉆掠進房間,但見一穿著中衣的異域美人虛弱地歪在床上,波浪卷的長發散在枕頭邊,原本嫵媚妖嬈的面容此刻一片蒼白,也不著粉黛,更顯削瘦。 那蒼白讓她的艷麗逼人少了三分,多了三分少見的我見猶憐。 她見水曜進來,便試圖撐起自己的身子,但氣力不足,竟一下子又軟下去。 水曜愣了愣,竟呆站在原地,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小心肝,你怎么了,快來扶jiejie一把?”霍二娘掙扎半天爬不起來,卻見水曜在那盯著自己發呆,便挑了挑眉。 水曜沉默著走了過去,抬手一撈,就輕巧又干脆地將霍二娘一把抱進自己懷里坐著,手腕一番,兩指就搭上了她手腕的命門。 霍二娘一愣,靠在他肩膀上,看著他專注的神色,和搭在自己手腕上那修長的手指,忽然心中輕輕一動。 她深邃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復雜的光:“小心肝……我沒事?!?/br> “沒事,你脈象顯示你體內有一種殘毒灼燒五臟,雖然經過了特殊的治療,應當也是一位用毒的高手為你調理過,但是如今五臟受傷,每日你至少咳血三次,受余毒灼燒之苦,這叫做沒事?”水曜松開了手臂,冷著臉睨著她。 “是誰,是誰能將你傷得這么重,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不讓人來傳信?” 霍二娘沉默了一會,才慢慢地道:“這是我自作自受,也是我應該付出的代價,你不必多問?!?/br> “我不必問???”水曜忽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目光陰沉地睨著她:“你再說一次!” 霍二娘愣了愣,卻輕笑了笑:伸手輕撫過他的臉和嘴唇,忽然湊上前,一點不客氣地舔上他精致單薄的嘴唇:“哎呀,小心肝,你這模樣可真男人,可我喜歡你在我身下軟綿綿地喘著,眼淚汪汪地抱著我的腰哭出來的樣兒,你若是真心疼jiejie,就讓jiejie吃上一回?!?/br> 說著,她的手已經一點不客氣地穿過水曜的衣襟,貼上他胸膛溫暖干燥的皮膚,一陣亂點火。 水曜哪里是她的對手,瞬間就軟在了床上,還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臉若桃花地恨恨咬牙叱罵:“你個不要臉的,你傷著呢!” 上回在唐家堡,他把她扛走原本是打算整治她一番,結果卻被她吃得骨頭都不剩。 “你這十全大補藥今兒不是送上門來么,我吃了你就好了!”霍二娘嘻嘻地笑,伏在他身上。 …… 房間里兩人簡直完全無視了門外站在的兩人,不一會就發出一陣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來。 火曜的臉色尤其難看,簡直不忍直視,他心里把水曜的祖宗十八代給罵了一百八十遍—— 這個死不要臉的東西,見了女人就走不動路,真是丟盡了曜司的臉。 霍三娘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冷哼:“那個死女人,傷成那破樣,還他娘的不忘想男人?!?/br> 火曜雙手環胸,沒好氣地譏諷道:“你們練的不是魔門功夫,采陽補陰么,如今還裝什么貞潔?!?/br> 霍三娘冷冷地上下打量著他,忽然輕蔑地笑了:“是啊,那你站在這里干嘛,貞潔烈男,不怕我把你給采了,滾?” 說著她再次抬手將大門甩上,但照樣——沒能如愿。 火曜一只長腿早就頂在了門上。 “把你的腿拿開,老娘今天還不耐煩采你這這朵狗尾巴花?!被羧镉l不耐煩,她原本被逼著背叛了楚瑜,心中難受得很,二娘又為了她被押起來做了人質,后來還毒發吐血,重傷在床。 唐瑟瑟那小姑娘雖然治療解毒的手段了得,但是因為做了楚瑜的陪嫁,一個人事情太多,分身乏術,也不能老往天工繡坊跑,還是上回來給逸哥兒送消息的時候,替二娘診治了一回。 但是二娘受的余毒之苦卻不是那么輕易能解的。 每日看見自己的親jiejie這般難受,霍三娘心里實在憋得難受,完全沒有心思和火曜斗嘴皮子。 火曜被她說成狗尾巴花,瞬間清冷的俊臉就冷了下來:“我像那種不入流的狗尾巴花,你什么眼光?” 但話音剛落,他忽然僵了僵,他為什么順著她的思路把自己比成愚蠢的……花? 霍三娘翻了個白眼,忽然抬起一腳就朝著火曜的胯下惡狠狠地踢去。 “你干什么!”火曜一驚,立刻身形一退,避開她的攻擊。 但是下一刻,霍三娘便“砰”地一聲甩上了大門,隔著門冷冷地道:“反正干誰也不干你,給老娘滾遠點?!?/br> 她沒有心情去陪他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