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
倒映在水里自己的模樣依舊是中年美婦的樣子,霍家姐妹的易容術果然如她們說的那般厲害,非她們調制的藥水卸除,她這張臉至少可以維持大半個月才會慢慢地淡去。 如今被水泡了那么久,也不過是臉上的皺紋似被水泡得淡了點。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暗自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萬一遇上土匪,也不用擔心被劫色,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對皮膚有損。 楚瑜看著水里游來游去的小魚,抓過一把石頭,凝神聚力直接一彈—— “啪啦!”幾條魚兒瞬間浮了上來,翻起了白肚皮。 楚瑜立刻彎腰小心地撈了起來,取了一片葵扇大的葉子包好,滿意地笑笑。 這個時代的江水清清,沒有污染,這荒野無人處連魚兒也不怕人。 包好了魚,她用身邊撿來的兩個破瓦罐子撥了撥水,各舀了一罐子清水以后便抱著水罐一腳深一腳淺地離開了水灘。 她琢磨著一會是要烤魚和燉湯,還好宮少宸的長劍還在,而她一直緊緊綁在身上的苗繡袋子里的火石、火折子、藥物、銀票、防身的小刀和綁在手腕上的暗器和一點散銀子都沒丟。 基本上這些東西都派上了大用處。 楚瑜一路穿過被踩倒了的雜草和蔓藤,她便看見了不遠處冒著煙的小窩棚。 她立刻加快腳步爬過個土坡,看著一個人影狼狽地蹲在火堆前戳火。 “你怎么又亂動來,仔細傷口裂開了,你就開心了,大少爺?!背撞竭^去擱下水罐,沒好氣地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奪過他手里的燒火棍子。 今日一早,她醒來就發現兩人都被沖到岸邊了,便趕緊爬上岸,順便將宮少宸也拖上岸。 這妖貨已經開始發燒,她以為他會一直昏迷,便只簡單拿備著的金瘡藥給他傷口隨便撒了點,就趕緊先去想法子搭避雨的窩棚、生火和搗騰求生必需品去了。 不想這才下午,這妖貨就醒了,倒是生命力夠頑強的。 宮少宸低低地咳嗽了幾聲,笑道:“這不是冷么,又潮又涼的……咳咳?!?/br> 楚瑜低頭看著他那張被熏得一塊灰,一塊黑的臉,臉上的胡須還被燒沒了半截,滑稽得像個小丑,哪里還有之前半分俊美風流模樣,分明戲臺上的丑角兒。 她忍了忍,終于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宮少宸臉色黑了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想伸手拔下來,用力一扯,卻疼得他呲牙咧嘴的,他沒好氣地道:“笑死你算了?!?/br> 只是這動作一大,又牽扯到了肋下的傷口,疼得他‘嘶’地一聲。 楚瑜忍住笑意:“想不到宮少也有這般狼狽的樣子?!?/br> 宮少宸瞪了她一眼,渾身冷意,悶聲不吭地轉身就想爬回窩棚,只是這動作僵得楚瑜都看不下去。 她立刻上前一把攙住他沒有受傷的一邊,扶著他進窩棚:“何必這般惱我,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大爺還聽不得玩笑,這時候還放不下身段?” 這都不知道淪落到哪里了,怎么走出去,還端著少爺架子。 宮少宸好容易才坐下,疼得他臉色發白,卻還是放低了身段低聲道:“給我弄點水,我想擦擦?!?/br> 楚瑜看了他那張灰頭土臉的樣子,強忍住笑意:“是要擦擦,不過不光是擦臉,你身上的傷口都得擦擦,你等等?!?/br> 她說完便又鉆出了窩棚,將那破瓦罐架在火堆上,然后又去摘了些大葉子和草來往窩棚上蓋,免得萬一晚點下雨大了起來就麻煩了。 也多虧了她前生喜歡戶外運動,又喜歡看此類的節目,這才在被水沖岸上之后,知道怎么搭個簡易窩棚。 否則她都不知道怎么度過這荒郊野外陰雨綿綿的春日,只怕都要跟著發燒。 但是天氣太潮了,木柴很難生火,總是煙霧繚繞的嗆人。 楚瑜煽了煽冒出來的濃煙,低低地咳了幾聲,隨后又蹲在邊上開始用殺魚,將魚穿在竹竿子架在火上烤。 宮少宸坐在窩棚里看著窩棚前頂著一身濕漉漉水汽忙忙碌碌的少女,丹鳳眸里閃過幽幽的光,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目光漸漸變得柔和。 “咕嚕嚕?!?/br> 聽著罐子里的水燒開了,楚瑜便從一邊的簡易竹架子上扯下幾條布巾扔進那滾滾水里燒煮,隨后用葉子包著罐子起來就往窩棚里頭沖。 “瞧,好了好了,你快脫衣服,趁著水還是開的,好用?!背C地‘嘶’了一聲,拿手指搓自己白嫩的耳垂。 真是夠燙的。 “你當我是雞鴨要拔毛么,這么燙?”宮少宸看著guntang的水,唇角抽了抽。 楚瑜嘆了一口氣,拿著一根竹棍子撩罐子里的布條:“行了,你這大少爺哪來那么多廢話,還不脫衣衫?” 宮少宸看著她,忽然輕勾了下唇角:“怎么,夫人這時候還有心情與本老爺顛鸞倒鳳,且也看顧下自家夫君的身體,為夫受傷了,伺候不了夫人?!?/br> 楚瑜笑了笑,啪地一巴掌不輕不重地拍在宮少宸的傷口下方。 “啊——!”宮少宸一下子就倒抽一口涼氣,扶著腰就倒了下去,疼得渾身發抖。 楚瑜輕哼了一聲,開始扒拉他的腰帶:“你要平時做那風流樣,雖然很想抽得你爹媽都不認得你,但起碼臉還能看,你現在這丑得人神共憤的樣子再做這嘴賤的樣子,不是找死么?” “你……你這個謀害親夫的……毒婦?!睂m少宸臉色慘白地蜷在窩棚邊上,又窘又恨,撅著腰,死抓著自己腰帶不放手。 他堂堂宮家少主……堂堂……何曾這般狼狽過。 楚瑜有點不耐煩地拿著竹竿子“啪”地一下抽了他屁股一下:“快點給我脫了,裝什么純情少年郎!” 她燒的水都要涼了! 宮少宸屁股上剛被抽打了一下,瞬間就震了一下,梭然瞪大了眼,他這輩子……這輩子還沒有被人打過屁股,居然…… 他還沒‘居然’出個所以然,就感覺屁股上又是一疼,又被抽了一下,宮少宸就徹底呆滯了。 楚瑜見他還跟個小媳婦上似地縮在那,極其不耐煩地直接粗魯地一把將他翻了過來,就著那貓腰的姿勢三下五除二將他上衣給扒個精光,一邊扒她一邊嘀咕:“裝逼遭雷劈,想傷口化膿了,得敗血癥死掉是不是,早知道這樣,干脆把你扔水里淹死算了?!?/br> 倒不是不舍得這妖貨死,只是靠著她自己一個人,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這深山老林,總要有個伴。 楚瑜看著宮少宸結實精壯的上身肋下那一道深深的傷口,血rou模糊的樣子,忍不住就牙酸。 這得多疼? 宮少宸到底反應過來了,抱著自己的衣衫,虛弱地冷哼一聲:“不是本公子拉你上了木板,你早不知被那漩渦吸到哪里去了?!?/br> 楚瑜一邊挑出罐子里的布帶擰干,一邊笑了笑,大眼兒彎彎:“所以啊,我這不是投桃報李來了,要是你最后還是死了,可別怪我,我會清明節給你燒紙錢?!?/br> 她是很有良心的人。 宮少宸聞言,氣得只冷笑:“這就詛咒為夫死了么?” 楚瑜拿著那干凈的布帶照著他傷口輕輕一按,笑瞇瞇:“對,老爺死了,我好找個jian夫不是,忘了告訴你,我小名叫潘金蓮?!?/br> “啊——啊——輕點、輕點!”簡易的三角窩棚里瞬間再次響起男子沙啞的慘叫聲。 好容易才上擦干凈傷口,上完了藥,楚瑜出了一身汗。 宮少宸基本已經躺著動不得了,卻是出了一身冷汗,呈現半昏迷的狀態。 楚瑜看著宮少宸的模樣,微微咬了下嘴唇,暗自輕嘆了一聲—— 還好遭罪的不是她的貓貓大寶貝,要不她得心疼死。 ------題外話------ 嗯,一更來也,。二更還會遠么? ☆、128章 西門慶和武大郎是夫妻 二更 處理完了宮少宸的傷口,楚瑜看了下宮少宸那一身濕透的衣衫,微微皺眉,干脆連濕透的褲子一起給他扒下來,當然也不免看見某處…… 楚瑜上輩子是個女漢子一樣的工科生,少不得存了一個硬盤的歐美島國動作片,男女都有,也算是是‘閱’遍春色的理論家。 她暗自嘀咕難怪這妖貨能那么風流,瞅著那分量倒也挺襯得起他那風流命。 楚瑜揉了揉有點發燙的臉,轉身將衣衫褲子都拿出去架在了火上烤。 她自己身上的濕衣剛才在火邊烤了個半干,她也懶得再脫了。 她看著窩棚里赤條條躺著那么個人,想想便去把原先堆在火邊烘烤,準備用來燒的草木葉子抱起來回去,避開了剛包扎起來的傷口,全撒在宮少宸的下半身上。 這一堆葉子蓋著雖然沒啥大作用,但是烤得暖暖的,也聊勝于無。 目前沒有別的辦法,如果宮少宸挺不住發燒掛了,那也是她的命,更是他的命該如此。 楚瑜嘆了一聲,把一罐子血水拿到江邊倒了,她可不希望因為血腥味引來饑餓的野獸。 淘洗干凈罐子以后,楚瑜又打了幾條魚回來,再架上架子烤起來,剩下一條扔進罐子里熬魚湯。 這么搗騰了一番,之前的烤魚早就熟透了,她坐在小棚子下,拿出小刀子切了烤熟的魚兒開吃。 香噴噴的烤魚吃了兩三條,又用葉子盛了魚湯喝了一回,她這才覺得肚子里飽了,四肢百骸都暖了。 味道雖然沒比不得梅花魚,更沒有任何調味料,帶著點魚腥,但是她就覺得這救命的玩意兒簡直是人間美味。 吃完東西,宮少宸的衣服也干了兩件薄的中衣,她扯了過來,進窩棚給宮少宸換了,一摸他腦門,果然燒了起來,甚至開始念叨胡話了。 楚瑜有點聽不明白他說的是什么語言,又覺得仿佛有點耳熟,卻怎么都想不起。 她也沒有多想,只轉身又把那魚湯瓦罐弄進來,用葉子盛了魚湯慢慢地給宮少宸喂了下去。 喂湯水的時候,宮少宸倒是蘇醒了一回,靠在她肩膀上神色模糊地看著楚瑜輕笑了笑,沙啞著嗓子呢喃:“啊……娘……?!?/br> 這一回,他倒是用的字正腔圓的中原話。 楚瑜手一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是渾身散發著溫柔的圣母光輝么,誰見了她都要叫聲娘。 兒子、侄兒滿大街收。 “嗯嗯嗯,快點喝?!?/br> 宮少宸安安分分地就著葉子喝完了剩下的魚湯,熱乎乎的魚湯下去,他的臉色似乎也好了不少,不再白得像死人,只模模糊糊地蜷縮著身子睡了過去。 楚瑜見狀,便把罐子又帶了出去,繼續去江邊打水和抓魚,再繼續搗騰各種樹葉和搓蔓藤給窩棚加厚防雨。 到了夜里,吃過了夜飯,又喂了宮少宸喝湯吃藥之后,楚瑜瞅著窩棚前的小架子棚四面透風,有點熬不住。 她便用石頭慢慢把小架子下的火堆給圍了成個灶的樣子,又往里頭塞了些好容易弄來的干樹大枝,然后自己也鉆進了小窩棚里,摸了摸宮少宸的腦門,見他還是燒得厲害,便喂了他一回水,靠在火堆邊慢慢地睡了過去。 身上潮濕的衣衫還是有點冷,楚瑜打了個寒戰,迷迷糊糊地想。 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天光大亮。 楚瑜聽著嘩啦啦的雨聲,冷得毛孔都一抖,她低頭一看,那小灶里的火星已經滅了。 她一著急,趕緊伸手摸了一把灶里頭,還有些余溫,沒有被水潮了,楚瑜立刻將懷里油紙包著的火折子拿出來,撒了把葉子,重新點燃了里頭的火。 烤了好一會,她才覺得身上暖了點,轉臉看了看宮少宸,見易容都擋不住他煞白的臉色。 她又是一驚,抬手伸過去摸了摸他的頭,果然還是很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