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楚瑜也在一邊跟著手忙腳亂地幫她滅火:“小心!” “燙死了!燙死了!”霍三娘一陣亂蹦跶地尖叫。 霍二娘見狀倒是干脆,直接速度極快地抬了房間里的水缸出來,把一缸子冰水當頭給她潑了下去。 “嘩啦!”一聲之后,霍三娘冷得一個激靈,瞬間從烤雞成了一只落湯雞,涼風一吹,大冷天里凍得瑟瑟發抖,顫抖中就一個大噴嚏,打出個鼻涕泡:“哈秋!奶……奶……個……熊……哈秋……臉……我的臉!” 霍二娘掏出把小手鏡扔給她,嘲笑道:“你瞅你那慫包樣,蹲著好好地也能把臉送火爐子里去,真毀了臉,以后你要打野食,豈不是只能用強的了?” “哎呀,真是見鬼了!”霍三娘接過鏡子細細地看自己的臉,擔驚受怕地看了好一會。 雖然免了大面積的燙傷毀容,但頭發燎了火,臉上、脖子間免不得被燙了幾處紅印,一戳就疼得她呲牙咧嘴地:“疼!” 待確定沒有什么大的傷處,她這方才松了一口氣,心有余悸地嘀咕:“還好是皮rou傷,也不知道怎么了,剛才腳下忽然發軟,撐不住身子往火爐子里栽,怪哉!” 楚瑜揉了揉自己被火星濺到,雖有些發疼但卻并無大礙的手背,一雙大眼四處瞟,卻沒有看見那一道熟悉的修白身影。 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這事兒十有*就是那只報復心極強的“貓”干的。 楚瑜看看三娘的臉,嘆了一聲:“你且先去找大夫看看罷,雖然只是一點紅印子,但到底是頭臉的地方,還是謹慎些好?!?/br> 霍三娘一邊看著自己的臉一邊點頭:“也好?!?/br> 楚瑜想了想又道:“我想上街轉轉,看看有沒有什么合適貓兒玩的,到底是我先惹了他?!?/br> 說來,也是她的不是,按理說馴獸,總都是打一個鞭子,給一顆糖。 她倒好,上一會冒險小小“抽”了那只傲嬌貓一鞭子,他難得沒翻臉,還乖了好幾日。 她沒順毛捋,直接忽視他的存在,這不等于直接又抽了他一鞭子。 那大仙不炸毛才怪。 白白肯定這時候不知隱在哪里,但此時定然在火頭之上,否則不會出手就要毀了三娘的臉。 她琢磨著最好還是先把白白引出去,消磨點火氣兒,說點軟話順順他的毛。 別讓那大仙發作起來,把她身邊的人都折騰得半死不活。 霍三娘臉上正疼著,聽著楚瑜要出門便有些不耐地嘀咕:“別去了,一只臭脾氣的貓兒,理他作甚,扔了……?!?/br> 話音未落,她忽然一個踉蹌,這一次是直接腿軟地向爐子里跪了下去。 好在楚瑜一直防備著,趕緊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大力向后一扯,才免了她這跪火爐的命運:“小心!” 霍三娘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她四下看了看,并沒有發現有任何異常,也沒有探查到有人潛伏在周圍暗算她,只嘀咕:“哎呀,今兒莫不是撞邪了,不行不行,去醫館前得摸個小哥兒去去晦氣?!?/br> 楚瑜無言捂臉:“你們……真是夠了?!?/br> 這倆色中魔女實在讓她很有撓墻的沖動。 ……*……*…… 到底最后霍三娘還是去了小倌館“去晦氣”,霍二娘卻很忠誠地跟著楚瑜出門了。 至于霍二娘放棄她人生的娛樂跟著自己,楚瑜更覺得那是因為今兒水曜今兒負責跟她出門的緣故。 霍二娘兩眼放光地瞅著身邊的水曜,跟狗見了骨頭似地:“哎喲,小心肝兒,你今兒怎么看著氣色不好,讓jiejie摸摸你的小胸膛,看看心跳?!?/br> ‘骨頭’水曜羞怒,揮舞著手絹就往她手臂上戳小針:“滾開啦,臭流氓,別碰人家,找你的小倌去……嚶嚶嚶!” “哎呀,你這是吃醋了,jiejie就喜歡你這吃醋的小模樣?!被舳锟s著手,舔了舔唇,媚笑著湊上前就抱他的小腰:“真想艸哭你?!?/br> “滾開,人家柔弱的嬌軀才不允許你這恰查某碰!” 這無恥之氣滿滿的對話…… 楚瑜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早已經沒耳再去聽了,她更不敢看周圍進出的繡娘和繡師們對他們著三人投來的目光,一手無力地揉著太陽xue順帶半遮了臉:“你們兩個……等會出門離我遠點,不要做出認識我的樣子!” 她整日里混捕快那個男人堆里,就自覺已經沒啥節cao了。 結果,自從進入曜司又撿了買下天山魔女姐妹后,她簡直覺得自己是路邊純情小白花一朵,不知“污”為何物。 楚瑜為了離那兩個怪胎遠點,快走幾步搶先一步出門往街道上去了。 琴家繡坊坐落在云州城寸土寸金,極為熱鬧的一處湖邊,卻鬧中取靜,附近環境極為優美,人也并不多。 但轉出一條街就是大片的碧波蕩漾的還劍湖,還劍湖邊就是賣各種東西的集市,湖邊沿路建了一座座的高腳紅燈小樓,湖上還有畫舫蕩漾,白玉九曲橋,一派柔美江南水鄉風情。 楚瑜身為捕快,自然對這里也是極為熟悉的,被禁錮了那些日子,她一見到這些熟悉場景,卻忽然有些眼熱,只覺得那個自由自在穿著皂衣的小捕快仿佛已經前生的事情了。 “唉……?!?/br> 她瞇了瞇眼,收斂了心中那些惆悵的情緒,只一邊狀似游逛集市,一邊專心留意著附近有沒有那熟悉的修挑白影出沒。 只是這一留意罷,她便感覺出有些不對來。 她雖然沒有看見那只傲嬌的貓兒藏在哪里,卻發現有人在不遠不近地跟著她。 莫非是骷髏堂的殺手不死心? 楚瑜慢吞吞地在人群里穿梭著,也示意水曜和霍二娘不要輕舉妄動,她打算觀察一下到底對方意欲何為。 但是對方卻似比她更耐不住。 她才走到稍微僻靜一點的角落,對方便找上門來了。 “請問,姑娘您可是琴學中人?!币粋€老人家在一個小童子的攙扶下正一瘸一瘸地朝楚瑜走了過來。 楚瑜一愣,倒是沒有想到跟蹤自己的是這么個殘疾老頭,她今日穿著的還是琴學的學生衣衫,倒也不怪對方一眼認出自己。 她上下打量了下那老頭,見對方雖然一身洗褪色的素袍打著許多補丁,卻極為干凈,白須白眉也生得慈眉善目,不像個壞人。 她點點頭,微笑:“沒錯,我是琴學的學生,這位老丈跟了我很久了,請問有何指教?” 那老頭兒對著她巍巍顫顫地作了個揖:“老朽無意冒犯小姐,老朽乃這湖邊上天工繡坊的主人,聽聞貴繡門正代表江南繡行與湘南繡行魁首宮家竭力一戰,老朽雖然只是一家小小繡坊的主人,卻也想為我江南繡行百年榮光不墮出一份力?!?/br> 說著,他一擺手,身邊的總角小童遲疑了片刻,卻有些不甘不愿地模樣:“爺爺,當初多少人重金苦求,咱們都不曾……?!?/br> “閉嘴,大人說話,哪里輪到你一個黃毛小兒插嘴?!崩项^兒惱怒地瞪了眼那小孩兒,伸出手一把抓過他手上的包袱呈到楚瑜的面前。 楚瑜見那小童子瞪自己,臉蛋鼓成個薄皮包子,心中好笑,卻也好奇這老頭兒要怎么個為這大比賭局出一份力。 但她見那老頭兒雖然面如枯樹老皮,但是一雙手卻骨節勻稱,修長,連皺紋都不多,只拇指、食指與中指有些老繭。 這樣的手,她見過,琴學繡門里、琴家繡坊里的那些繡娘與繡工身上都有一雙類似的手。 琴笙的手則是她見過其中最美的,甚至,那雙手殺人的時候,也很美。 她心中一動,一邊打開包袱,一邊暗道——這老頭兒看來真是繡師,倒是沒有誆她。 包袱一打開,里面露出一片鮮艷七彩之色。 那些青紅靛紫,明黃胭白如一團團會流動的七彩之光一般明麗動人,幾可用姹紫嫣紅來形容。 楚瑜一愣:“這是……繡絲?” 她再細看下去,便發現整整齊齊碼著的繡絲白里還分雪白、月牙白、象牙白、灰白等等,赤橙紅綠青藍紫都各自也分出各種色度不同的色度來,唯一相同的都是流光溢彩。 楚瑜這等才接觸了刺繡不多的外行人都看得出這是極上好的貨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印象里琴家庫房最好的繡絲也還要稍微遜色那一分。 “沒錯,小姐,這是我天工繡坊所出獨一無二的繡絲,這天下再找不到第二家,老朽獻出來便是希望您能將這繡絲帶回琴學之中,幫忙交給那位應戰的楚家小姐?!崩项^含笑點點頭,臉上難掩蓋自傲之色。 楚瑜沉默了一會,卻有些心底泛嘀咕,她雖然看得出這是好貨,但她畢竟是外行,看不出門道,只能看個熱鬧,哪里曉得這漂亮的繡絲到底是不是真好。 這些日子,她已經發現繡這一門技藝,真真是藝術與人工最精巧的結合,講究不少。 老頭似看出楚瑜臉上的猶豫之色,也不以為忤,只嘆息了一聲:“老朽知道這是唐突了,只是老朽這等身份卑賤的人,也不敢上琴家繡坊去自取其辱,更不要說敢上琴學去獻物,這是老朽和身邊人的一份心意,勞煩您將東西帶上去,若是那位楚家小姐看不上,便扔了這些賤物就是?!?/br> 說罷,他轉身巍巍顫顫地就要走。 “爺爺!”那小童子忍不住驚呼一聲,趕緊上前扶住他。 楚瑜一愣,遲疑了片刻,見那祖孫模樣這般可憐,還是不忍,不管對方這東西好不好,總是一片心意。 她便將布包包好,交給一邊的霍二娘拿著,自己幾步上前轉到那老頭兒身邊,也作了個揖:“這位老丈,不知您怎么稱呼,且要多謝您的好意,請問這些繡絲需要銀錢幾何,我們總不能白拿您的東西?!?/br> 卻不想那老頭擺擺手,淡淡地道:“老朽雖然卑賤,但是這絲線卻也只送人,不會賣的,更不會收錢,小姐若是不放心用這些東西,也可以喚老朽一聲吳老兒,老朽就住在還劍湖五進胡同里,那里的人都知道老朽的名字,這繡絲出了問題,您只管著人打上門來就是了?!?/br> 說罷,便拂袖而去。 楚瑜一愣,知道那老人誤會自己了。 她目送他一瘸一拐地遠去之后,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只撓了撓頭:“怎么辦?” “夭壽哦,誰讓你這條咸魚隨便收人家東西?!彼滓贿呎罩昼R整理和霍二娘廝打時弄得亂七八糟的頭發,一邊緋紅著臉扭著小腰就過來了。 霍二娘也湊了過來,這一回倒是難得沒往水曜身邊挨蹭,只低頭瞅了瞅楚瑜手里的東西,又聞了聞:“這東西沒有毒,看著倒像是挺值錢的樣子?!?/br> 雖然只是絲線,但是那光澤之美,一看就非凡物。 水曜白了她一眼,沒有好氣地揮了把小手絹:“這東西本來就沒毒,要有毒等你這恰查某這會才來發現,這條咸魚才就死了八百回了,哼!” 楚瑜瞥了眼水曜,想想這怪胎確實不光是砍人的手法和這副嬌滴滴的樣子截然不同的暴力狠辣,也似極懂得毒理的。 她如果沒有記錯,剛進乾坤院她被金曜放倒,在金曜身邊掏出藍藍毒針威脅她的家伙就是水曜罷? 楚瑜冷哼一聲,挪了下步子遠離水曜這一身毒的怪胎,只道:“我先拿回去給年大管事瞅瞅,水曜你去跟著那老丈,看看他住在哪里?” 水曜一甩小手絹,嬌滴滴地白了她一眼:“臭咸魚,就知道指使嬌弱的人家!” 但卻利落地飛身向老頭兒消失的方向掠去。 楚瑜抬手就扯著準備跟過去霍二娘,沒好氣地道:“你得送我回去,別見色忘主,一個小娘炮就把你魂都勾沒了,忘了前幾天還有人要把你家小姐我炸成碎魚沫呢?!?/br> 霍二娘媚笑著大馬金刀地拍了把楚瑜的肩膀:“哎呀,小姐說哪里的話,金曜那種一會清朗,一會風sao的百變美人雖然難得,但在咱們心里小姐肯定是最重要的?!?/br> 小姐掛了,她們也會跟著完蛋大吉,當然小姐重要! 楚瑜沉默了一會:“剛才那個是水曜,他也沒有百變,一貫娘炮……?!?/br> 霍二娘疑惑地抓了抓自己的大胸部,一臉茫然:“哦,是嗎?我一直覺得他那桃花眼冷冰冰的,老勾人了?!?/br> 楚瑜:“……你的臉盲癥沒治了?!?/br> 水曜要是知道霍二娘一直把他和金曜認作一個人,估計能把霍二娘扎成人棍。 ……*……*…… 琴家繡坊 “這線……?!蹦甏蠊苁乱豢茨且话C絲,原本淡然的神情梭然一變,竟有些激動地一把抓住楚瑜的手:“這繡絲是哪里來的?” 楚瑜一愣,倒是心中有些驚訝,這年大管事并非無知婦人,她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怎么地竟會這般激動,莫非這繡絲真有什么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