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也許其間還有一點近乎猙獰的寒意,楚瑜想她還是……當沒聽見罷。 但這從令人心底發毛的詭異大魔王變成撒嬌委屈少年的驚悚畫風,足以讓她回不過神來。 她僵了半晌,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鬼使神差地問:“小姑姑要是離開你呢?” 伏在她肩頭的人身子梭然一僵,那種僵冷透甚至過頗厚的秋衣傳到了她身上,冷得她也跟著愈發僵木。 她苦笑,估摸自己會聽見什么殺她全家,把她這條魚肢解埋了好養花之類的威脅。 但好一會才聽見耳畔傳來他飄逸淡然的嗓音:“我,會哭?!?/br> 楚瑜掏了掏耳朵:“什么?” 幻聽,她一定是產生了幻聽! 肩上這仙兒充滿詭異又違和的畫風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那種就算被她打成“腦殘”后卻依舊高冷的男神畫風哪去了? 琴笙把臉在她頸窩里埋得更深,悅耳卻愈發低悶聲音再次響起:“我會……哭?!?/br> 楚瑜:“誰教你這么說的?” 琴笙沉默著,仿佛在和自己的理智抗衡,又或者是感覺到了名為‘丟臉’的情緒。 許久,他才低聲道:“廚房胖嬸的兒子小寶?!?/br> 楚瑜聲音溫和,循循善誘:“小寶幾歲?” 琴笙:“……九歲?!?/br> 楚瑜沉默了一會,抬起手把畫風詭異的大美人從自己肩膀上扒起來:“笙兒餓不餓,小姑姑專門給你帶好吃的回來了?!?/br> 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與詭吊,十足——狼外婆。 琴笙低頭看著她,眸子里浮動著柔軟的光,似乎有些茫然:“小姑姑……給我的?” 楚瑜狼外婆有點納悶,這“娃”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倒像是她以前經常虐待他似的,露點好就這副茫然模樣。 她從自己腰間的口袋里摸了一塊從柳二夫人那順來的點心喂進他嘴里,溫柔誘哄:“我喜歡小寶,他說的都是正理,阿笙以后要多和小寶玩,和他做好朋友呢?!?/br> 小寶是個人才。 比起一個會拿人插花的高冷男神,她更喜歡一個會哭的呆逼。 沒錯,她就是這么沒品。 琴笙靜靜地看了她許久,久到她都有些不安——這玩意,她沒下毒啊,柳大媽也不會蠢到這地步。 琴笙忽然低頭微微側臉,猩紅舌尖輕輕一卷,將她纖長指尖的碎屑卷走,聲音清幽而微喑:“味道很好,小姑姑還有么?” 指尖傳來軟膩潮濕的觸感帶來隱秘的酥麻,楚瑜慢吞吞地別開臉,隱去臉上不由自主泛起的紅潮,有些心不在焉地又撿了一塊喂進他嘴里:“嗯,好吃,你就多吃點?!?/br> 喂養模式開啟。 ……*……*…… 第二日 廚房里,蹲著一個高一矮兩道影子。 矮的那個丁點大,一邊舔著手里的桂花冰糕,一邊得意洋洋地道:“我說對了吧,每次只要我和我娘說她要去采買不帶我,我就哭,我娘就一定帶上我!” 高個兒的那個蹲著,一臉若有所思地道:“嗯?!?/br> 矮的那個晃著頭頂上的沖天辮,忽然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本和一只炭筆塞進大的那個懷里:“給你,好好把我教你怎么讓阿娘更疼你的法子都記下來!” 很難得遇到個傻大個讓他當先生,小寶充滿成就感,也很有身為人師的自覺,為“學生”準備好了紙筆。 高個兒低頭看了看手里發黃的小本和廉價的炭筆,淡淡地道:“不需要,你說的我都能記得?!?/br> “哎,傻大個,不是看在你把我娘藏起來的冰糕送我,我才不舍把這個送你?!薄畬W生’的不領情讓小寶有點沒面子,鼓著圓乎乎的包子臉罵道。 “我娘說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何況就你那么大了還那么蠢笨,連你阿娘都嫌棄你,還不趕緊好好把寶大爺我說的都記下……?!?/br> 小寶得意洋洋的話音未落,便瞥見對面高個原本沒啥表情的臉卻忽地沉了下去,一陣陰戾寒意刺骨撲面而來,如刀刃一般幾乎能將他撕裂,本能的恐懼讓小寶一屁股跌坐在地,就要放聲大哭。 下一刻,高個兒忽然“嚯”地站了起來,沉默著把他的小本和炭筆都收好,隨后轉身離開。 小寶有點懵然地呆了半晌,隨后摸摸光溜溜的腦瓜,一臉茫然地站起來,卻看見窗臺邊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份桂花冰糕。 小寶立刻歡喜地跳起來,把方才他腦容量不能理解的事情全部拋到了腦后,歡喜地去捧著碟子啃起來:“嗷,還有冰糕!” 他快啃完的時候,頭頂忽傳來一聲炸雷似的罵聲:“龜兒子,老娘就知道你在廚房不干好事,居然敢偷吃桂花冰糕,你他娘的知道不知道這個是給主上的點心,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小寶被自家胖娘一手揪住耳朵,痛得吱哇亂叫。 “娘,不是我,我沒偷,是傻大個給的!” 可惡,為什么娘會提前回來了?一定有人偷偷和娘告黑狀! 窗外樹上蹲著負責監視琴笙的木曜,看了看房內被揍得滿地跑的小寶,又轉頭看了看遠處消失的高挑人影,他摸了摸下巴,暗自疑惑。 主上什么時候那么關注廚房的事兒了,專門吩咐讓人把胖嬸提前叫回廚房? 木曜這樣的“老人家”又怎么會知道這個世上有一種嫉妒叫“孩子的嫉妒”,比女人的嫉妒更讓人——蛋疼。 ……*……*……*…… 日子一晃便又過了五日。 這日一早,楚瑜梳洗完畢,便見到了金姑姑貼身婢女紅袖領著幾個侍衛站在她門口。 紅袖見她出來便冷淡地通知她——她今日晚些時候就要以琴大老爺妻妹的身份,也就是過世琴大夫人的幼妹身份進入琴學,馬車已經等在琴家外院。 這消息不亞于一劑讓楚瑜極為興奮的藥物,讓她瞬間就精神了,心情舒爽得就差原地蹦起來了,只覺得紅袖的冷臉也順眼得很。 “我這就去收拾,紅袖,你今天真是好看得不要不要的?!?/br> 紅袖一愣,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冷眼看著楚瑜興奮地轉回房間,只輕哼了一聲:“愚蠢?!?/br> 楚瑜高興地回房間里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衣服,提著包袱就往外跑。 不管怎么樣,能脫離乾坤院的控制,就是逃出琴家魔窟的第一步! 只是經過外間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漏了什么,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 看著空無一人的外間半刻,她慢慢地轉回頭,看著門外穿透厚厚云層落下的陽光,輕輕地嘆了一聲,提著包袱向門外而去。 不在也好,還是不要和那個人告別罷了,按照那跟屁蟲現在對她莫名其妙的執念,只怕她會走不成。 何況,他是琴家的家主,不是她這種屁民可以攀附的,她也不想攀附,更不想有一天被蘇醒的他殺掉。 只是莫名地,楚瑜忽然覺得好像離開的心情,少了一絲興奮,多了一絲莫名的惆悵。 也許是因為…… 從此以后少了一個美得人神共憤的跟屁蟲灌她林蛙卵子? ------題外話------ 遲來的圣誕快樂,么么噠,昨日小劇場已經在題外話奉上,算禮物咯,對了,月票神馬的,本文還沒有v,親們可以投老文去。么么噠,希望v的那天月票漲漲漲~哈哈哈 ☆、第十八章 神仙 只是,楚瑜剛出門,就被紅袖抬手攔住了去路。 “又怎么了?”楚瑜挑眉,曜司的人又要折騰什么幺蛾子。 紅袖淡淡地道:“楚小姐,請你把包袱里屬于乾坤院的東西留下來?!?/br> 楚瑜聞言,抱緊了包袱,怒起:“你什么意思,你在說我這個堂堂捕快是小偷么!” 紅袖看著她笑了笑,笑卻不及眼底,忽然伸手一拽,迅速地將她手里的包袱拽了出來:“奴婢不敢說小姐是小偷,只是乾坤院東西不小心長腳跑你包里去了?!?/br> 說著,她兩手提著包袱一抖,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法,包袱沒有散,但是里面瞬間“噼里啪啦”掉出來一堆亮晶晶的珍珠、寶石、金珠、銀珠——皆是壁畫上、博古架上甚至古玩、寶劍等等東西上扣出來的東西。 其余侍衛臉色變了變,這都是主上屋里物件上的東西,平時碰著了都要挨罰的! 紅袖雖然有心理準備,但看到那一堆玩意兒,臉色瞬間也青了青,手顫得差點提不住楚瑜的包袱。 她咬牙切齒地道:“不要讓我搜身,楚小姐!” ‘破壞王’楚瑜一臉不甘心地從腰帶里掏出一只荷包塞紅袖手里,恨恨地嘀咕:“哼,把人關了快三個月,竟一點誤工費、精神損失費都不賠,何等恬不知恥!” 典型的封建奴隸主作風! 紅袖很想一個巴掌劈死面前念叨的家伙,心中默念金姑姑的交代數遍,忍了又忍,她揉了揉發疼的額頭,趕蒼蠅似地揮手:“走走走,趕緊把人送馬車去!” 楚瑜戀戀不舍地看了眼那堆金珠寶石,跟著一臉恨不能要吃她rou,渾身殺氣的侍衛們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乾坤院。 也不知怎么走的,曲曲折折地過了幾個大院子,便看見了一道拱門外,有一輛兩駒烏木馬車在等著。 精致錦繡青帳,兩匹白得沒有一絲雜毛的駿馬,一看就覺得里頭坐著會很舒服,楚瑜還算滿意地點點頭——這金姑姑還算上道。 “上車罷?!蹦擒嚪蚶淅涞氐?。 楚瑜覺得那車夫聲音有點耳熟,也沒有細想,背著包袱愉快地往車上爬。 誰知,她才掀了簾子準備爬進車廂,忽然眼前一黑,就看見車里里頭慢悠悠地飄出一個頭顱來,那頭顱黑黝黝的長發覆面,只看見下巴一點慘白無血色的嘴唇。 楚瑜瞪大了眼,只見那黑黝黝的頭瞬間飄近了她的臉,一道幽幽之聲似從半夜地底深淵飄出來:“來了?” 楚瑜徑自一個后仰向馬車摔下去,嚎聲劃破天際:“馬勒個雞,頭……頭……有頭在車上!” 惡鬼——飛頭蠻! 不過楚瑜到底沒有摔個四仰八叉,因為馬車夫忽然伸出了一只腳以一種極其刁鉆的角度在她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 然后她就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往前一撲,徑自朝那顆飄蕩的人頭撲了過去。 “啊——嗚嗚!”她慘絕人寰的叫聲到了喉嚨間,就被人捂住了嘴,她搏命地掙扎了起來,竟忘了…… 那飛頭蠻哪里來的手? “小姑姑……?!鳖^上傳來一聲幽怨的嘆息。 楚瑜僵住,好一會才慢慢地抬起頭,入眼的就是一襲白衣,然后再往上是修長的脖頸、弧度精致的下巴還有頗為眼熟的薄唇、挺直精致的鼻尖。 然后就是——蓋到快鼻尖上的厚重黑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