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蔣宴這么想著不由的加快了速度,他走的是外圍,街上空蕩的只剩兩邊商店亮著的門頭還是活的,經過一家叫天思園的小店時,蔣宴忽然急踩了剎車,輪胎在地上留下長長的刺耳聲,車子停了,他胸口撞上了方向盤,一時間蔣宴身上和心上都疼的無法抬起來。 大過年的,存心讓自己過不去,哪條路都可以走偏偏開到這里來,忘記一個人多么難,經過曾經一起上下學的必經路,一家舊到門前瓷磚缺角的小奶茶店,每個角落都是他和她的回憶,怎么忘? 高中時,池向向喜歡喝這家店的奶茶,每次晚自習,他都會過來給她買一杯珍珠多多的奶茶,蔣宴真不知道那黑黑的無法嚼碎的東西有什么好吃的,偏偏她每次都好吃到挖干凈他杯子里的珍珠才罷休。 年少時我們不辜負,后來,你怎么就拋棄了? “向向?!笔Y宴想到這里,眼淚一顆顆的滾,“他到底哪里好?比我認識你久,還是比我更愛你?” 他要問的人遠在千里之外,未能聽到家鄉里有個牽掛的聲音在呼喚她。 池向向這個新年過的相當開心,好像長這么大父親走后,再沒有哪個新年有今年這般滿足。母親,丈夫,孩子通通在身邊,她的身份由為人子女,成長到為人妻,為人母,從此后進入漫漫的老去也不可怕了,誰叫她擁有了全部呢。 守歲時,她在心中給這一年畫上完美的句號。 晚餐后,本市雖然嚴禁炮竹,但綺山的各家各戶還是點燃了禮花,絢麗的煙火在花園里燃起,砰砰的一朵朵散射開來。 但政府勸止燃放還是有理的,因為太危險了,池向向點了一只能打出宇宙星河圖案的煙花,結果,那炮底子一下子翻到了,朝著人群的方向猛烈的沖出,狄小池以為是啥新奇的禮炮姿勢,看的目不轉睛,他爺爺帶著他向廁所逃竄時一把護住他的臉,小家伙氣的嗷嗷叫。 一直奔到客廳最里面,狄松洲才松了孫子的臉,小家伙眉上疤還鮮明著,萬萬使不得再被煙花炸一下子。 “怎么回事?” 其他人早被炸散開了,往左右跑,火力沒追過來,再一看鬧著自己點的池向向此時在哪呢? 她離煙花最近,炮底子倒下時,她一聲驚叫后迅速扎進了濃密的花叢里,臉上還被樹葉子戳了幾下,饒是如此煙花不依不饒,希望她在新年大吉大利,只對著她炸,雖然是朵有問題的煙花,火力有限,但啪啪巨響聲嚇得狄耀夠嗆。 池向向點時,他就在旁邊,剛想拉一把,她一聲不響跳水的姿勢扎進了灌木叢里,結果沒被炸到,戳了半臉的刺出來。 真乃新年新氣象,池向向必將開花發財了! 狄耀替她一根根的拔,一邊拔一邊笑,直到眼淚水都笑出來,“誰讓你把花叢當泳池扎了?” 池向向不介意他笑,卻愁死了過節怎么見客,一點點小血點,一時半會好不了。公公這時候神通廣大了,翻出一盒藏傷膏,給她涂了兩個小時后,小血點全部愈合。 終于愿意出門了。 于是,狄耀在除夕夜的晚上八點帶著她敲響了自己恩師的門。 . 聶教授夫婦住在a大的各園,除了去年深陷造假丑聞中無法回國,其余的每年除夕狄耀都會來拜年。 各園有些年頭了,a大的大牛教授們半數都住這兒,房子由青磚墻和瓦片屋頂組成,窗戶在小雪里透出優雅的黃光。老教授住的地方明顯與其他地方的差別就是安靜,人文氣息濃厚,連碎裂的地面都充滿了時光韻味,踩上去是一種人文享受,填平整了反而失去味道。 路上,池向向閑不住的問他,為什么不白天拜訪,上了年紀的人這種冷天的夜不喜歡被打擾才對。 “師母病了?!钡乙穆曇舫錆M無奈與嘆息,“晚上熱鬧,她會開心?!?/br> “???”池向向更加好奇了,哪有病人晚上不休息喜歡被打擾的。 “抑郁癥?!?/br> “......”聽說抑郁癥患者伴隨著深度失眠,師母大概是這個情況,太可憐了,本該輕松放松的年紀,大晚上的睡不著需要人陪著,就算表面開心,精神與身體也該很累。 事實上,到了聶教授家里,池向向看到的師母更加讓人憐痛。 師母非常端莊漂亮,橙黃色的披肩搭著杏色的旗袍,顯得非常年輕,她給池向向泡了自己制作的花瓣茶,一言一笑間看上去相當正常,如果不是眼睛底下睡眠不足的陰影太過刺目,池向向會以為她是一個生活極端優雅順心的人。 這么好的師母,為什么會得這種病呢? 狄耀對聶教授充滿尊敬,兩人在學術上談話焦點并不輕松,老先生非常固執,認為萬能基因的論文發表過早,繼續研究下去會有更大突破,一旦發表,外國同行們會在此基礎上飛速猛進,對國內學術界的進度很有壓力。 狄耀為科學做了貢獻,還肩負給同胞們鼓勁的任務,太辛苦了。 嚴肅的老先生。池向向暗嘆一句,聶師母識得她心的低笑安撫道。 “沒事兒的,老家伙對最好的學生板著臉,不挑刺不舒服似的,其實是裝的,他心里早樂翻了,上兩周每天守電視守報紙,見人就說狄耀是他愛徒,整個各園同行被他炫耀的心煩了?!?/br> 池向向聽了好笑不止,再看向一本正經的老先生時便不再害怕了。她自認為這次會面輕松活潑,狄耀也該是這種體驗,但顯然他不是。 出教授家門時,池向向看到一雙熟悉的男士限量球鞋,非常年輕的款式,而且還是定制款,因為鞋邊上有擁有者的名字,dy。 . 雨雪里被打的七零八落的芭蕉葉發出啪嗒啪嗒的大動靜,夫妻兩人走在一把傘下,池向向手心捏著出門時師母給她的暖寶寶,心情有些沉重。 她理解狄耀為什么一出門就變得沉默了。 dy是狄羽,狄羽的亡母聶寶瑜是聶教授夫婦唯一的女兒,怪不得狄羽除夕不在家,原來是來陪失獨的外公外婆了。 “你明白了?!庇甏虬沤堵暲?,狄耀停下了腳步。 池向向也停下,挨著他站著,否則,狄耀手中的傘全偏向了她,“嗯,知道了師母為什么抑郁,不止失去女兒那么簡單,他們家好像有遺傳因素?!甭檶氳ぎ敃r就是抑郁過重,帶著狄羽飛車入海。 師母和狄羽同樣有精神方面的困境,雖然也是因為聶寶瑜而引發,但未免太巧合了。 狄耀發現她的觀察力突飛猛進,但大過年的,他并不想讓池向向多愁善感,于是,他幾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伸手把人攔腰進胸膛里,池向向貼在他心跳上,聽他低喃。 “我只是想坦白一些關系,以防將來別人告訴你,你會生我氣?!?/br> 池向向很通情達理的表揚他,“新年新氣象,曉得向我透老底了,表現不錯?!?/br> 狄耀正想笑呢,忽地,身后有個聲音生硬的咳了一聲,他回頭,看到站在雨雪中穿著黃色雨衣,白色球鞋的年輕男人,狄羽追出來了。 “帶我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