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流蘇打了個冷戰,連忙低下頭去仔細地想。想了半晌才不怎么敢確定地抬頭道:“娘娘近來確有一事有些反?!皇桥疽膊恢谰烤顾悴凰恪?/br> “你說?!碧胰A口氣放溫和了些,“你只管說,說得仔細些,其余的不必擔心?!?/br> 流蘇低聲道:“娘娘從前最愛自己挑衣裳首飾,只是近來……” 袁淑妃會打扮,尤其會搭配那些淡雅的顏色,穿出來素而不淡,雅致脫俗,就是她身邊專管衣裳首飾的宮人都自嘆不如,因此平日里的衣著,都是袁淑妃自己挑選的。 可是這些日子,袁淑妃卻不自己挑衣裳了。因為有一日,她挑了一件粉藍色長褙子,下頭卻選了條桃紅底子繡深紅薔薇花的裙子。 藍配紅,這可是袁淑妃從來不曾用過的,以至于捧著衣裳的宮人怔了怔,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娘娘要穿這條桃紅色的裙子?” “當時,當時娘娘好像怔住了,還說了一句‘桃紅裙子?’?!绷魈K竭力回憶著,“之后就說,算了換一件月白的吧?!?/br> 好像就是從那天開始,袁淑妃就不再自己挑選衣裳了。宮人捧來衣裳,她總讓宮人搭配,自己卻在旁邊仔細聽著,仿佛想從中找出點什么似的。并且近來,她越來越喜歡讓尚衣局做艷色的衣裳,尤其是各種紅色。 “娘娘從前是不愛穿紅的……”流蘇忐忑地說。其實也不是不愛穿紅,袁淑妃人生得白凈,雖然臉色總不大好,但用脂粉略蓋一蓋,穿紅色挺好看的。然而為了避免與皇后爭風,她的衣裳總是青綠藍色居多,偶爾有淺淡的桃紅、銀紅、楊妃色,不過是拿來點綴一二。 桃華點點頭,打發流蘇出去,對皇帝道:“皇上,淑妃這病癥,跟王爺是一樣的?!?/br> “瞀視之癥?”皇帝皺了皺眉。 “是。淑妃當時并不是想挑桃紅裙子,她怕是以為那是一條珠灰色的?!币话銒邋鷤儾⒉粣塾没疑?,只有袁淑妃另辟蹊徑,偶爾會用極雅致的灰色襯一襯。 皇帝轉頭看了看沈數:“朕聽說,你給老四治眼疾也有些成效了?” “正是。所以臣婦想,王爺這眼疾應該也是在胎里時被下毒所致。如今看來,用的大約還是同一種毒藥?!?/br> “那趙充儀呢?”皇帝立刻就想到了趙充儀身上,“她似乎……”并沒發現有這毛病。 “因人而異吧?!碧胰A想了想,“或許下藥的量也有關系,有些作用在孕婦身上,有些卻作用在胎兒身上……”比如說前賢妃,不就是本人沒什么事,沈數的眼睛卻壞了嗎? “這恐怕還不足為證……”皇帝喃喃地說了一句,轉身往殿外走,“時候不早了,你去看看陸婕妤,然后也該出宮了?!?/br> “那淑妃——”桃華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是否要開個方子?”畢竟說是來給袁淑妃調養的,難道連個方子也不開?當然桃華可不是想給她治眼睛,那麻煩得很呢。她忙沈數一個都要忙不過來了,才不想再給袁淑妃折騰。 皇帝嘴角浮起一絲譏嘲的冷笑:“淑妃不是說自己一切安好嗎,那還要開什么方子,有宮里太醫們的調養方兒就成了。好好養著,總有一日會好的……” ☆、第216章 望診 俗話說得好,有事則長,無事則短,平安閑散的日子,時間似乎過得就特別的快,幾乎是一晃眼的工夫,中秋節就到了。 本來宮中在中秋節必有家宴的,然而中秋前幾日,太后病了。 桃華少不了應召入宮,跟太醫院院使和幾位院判們一起,給太后會診。 “娘娘心血上沖,還應靜養為宜?!痹菏菇o太后診完脈,也很苦惱。這靜養的話他說了也有半年了,各種養心靜氣的方子開了一堆,可太后就是不見好。不是他醫術不行,實在是太后根本靜不下來,那藥吃了又有什么用呢? 皇后有些焦躁:“總說靜養靜養,母后已經盡量照做了,連殿門都不大出去,怎么就不見好呢?” 靜養不是讓你坐著不動啊……院使真是有苦無處訴。說起來他年紀大了,也該告老了。這太醫的活兒看著光鮮,做到他這份上又有地位又有豐厚的賞賜,可是這擔的心事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如今他的兒子已經中了進士,托人走走門道外放了一個大縣的縣令,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以后怎么樣,就讓兒子自己去掙前程吧。 “臣的意思是,太后不可再cao勞了……”靜養,最要緊的是別cao心啊,你天天躺在那里,心思卻一刻不停,那算什么靜養呢?那叫思慮過度! 太后擺擺手,示意皇后不要再說了:“開方子吧?!彼约盒睦锩靼?,這些日子她根本靜不下心來,滿心想的都是皇后為什么生不出孩子的事兒,然而又找不到辦法能驗證一下皇帝究竟有沒有動手腳,所以煩躁不安,夜里都難以安眠,身子能好才怪呢。 院使暗暗嘆氣,下去開安神助眠的方子了。 桃華一直在旁邊聽著,雖然也給太后診過了脈,卻沒開腔。 在她看來,太后這就是高血壓,并且引發了心臟病。院使開的方子并沒錯,也就是降低血壓的湯藥,換了誰來開方子都是這樣的。問題是太后自己情緒有問題,這是吃藥所不能治療的。 太后看起來很煩躁,到底是為什么? 桃華在心里把最近的事兒劃拉了一遍。 小皇子沒落到皇后手里,然而袁淑妃也一樣沒撈著,算是打了個平手,皇后仍舊靠著中宮之位穩占上風。說句現實點的,如果皇帝現在駕崩了,皇后就是太后,而袁淑妃頂天了是個太妃,還得看能不能活下來呢。 種痘的事仍舊進行得紅紅火火,但是因為已經結束了京城的工作,開始向周邊推進,也就沒桃華太多事了,那些自有當地官員去籌劃進行,而這些官員里頭于黨不少,功績也都是跑不了的,并沒有讓蔣家專美于前。 再就是西北了。要說這個,于家更應該高興才是。西北軍中被撤下好幾個本地將領,換上了朝廷派去的官員,正在西北軍里大搞特搞,搞得定北侯都有點頭痛呢。 唯一可能讓于家覺得受挫的大概就是東南那邊了吧。陸大將軍在海上殲滅倭寇海船六艘,打死打傷敵人數百,不說得勝歸來,至少也是將功折罪,朝廷上扯皮了好幾個月,最終還是沒有動他的職位,只把下頭的人替換了幾個,無礙大局。 陸大將軍也是刁鉆,將于銳從衛所提拔了上來,放在了自己身邊做個副職。說起來品級是升了,然而并無實權,還不如在下頭衛所,手里還能握幾個兵呢。然而這職位好就好在離實權只差一步,若上頭的人騰出了位置,于銳就是接替的最好人選了。 用胡蘿卜來吊驢子,那一向是很有效的。陸大將軍據說是在海戰當中受了內傷,正在遍請福建的名醫來醫治。具體病情還不清楚,陸家人說是小傷,然而這好幾個月了還在找醫生,可見不是說的那么輕松了。因此于銳也十分熱心,就在東南安定了下來。 綜上所述,于家最近應該沒有什么特別煩心的事才對,太后為什么情緒這樣不穩定呢? 這個想法,桃華在腦子里轉了轉就丟到一邊去了。宮里的事她不知道,只要跟皇帝提一下就行了,皇帝若是覺得需要,自然會去查的。 “安郡王妃覺得怎樣?既是來了,怎么不開方子?”桃華不開口,皇后也是不會放過她的,一眼瞥見了,立刻開口。 “太后是要靜養為宜。院使的方子并無不妥之處,無須再擬了?!逼鋵嵥褪情_了方子,想來這會兒太后和皇后也不會用的,偏偏還要問這么一句,可見皇后真是沒事找事。 “前些日子你給淑妃診了脈,可開了方子?怎么瞧著淑妃仿佛也并無什么起色?!被屎筝p輕哼了一聲,并不罷休。 原來是為了袁淑妃。其實桃華給沒給袁淑妃開方子,皇后不可能不知道,這還偏要再問一句,可見宮中長日無事,閑得皇后只好無事生非來玩了。 “淑妃只是小產傷身,太醫的方子穩妥無誤,也無須另外開方了?!?/br> “是嗎?那淑妃幾時能養好身子再為皇上開枝散葉呢?” 桃華頗覺得有些無語?;屎筮@是諷刺袁淑妃再難有孕了,但為什么要在她面前說?這些話不是應該說給袁淑妃聽,順便捅她心窩子嗎?講給她聽有什么用。 “子嗣也是緣分,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的?!?/br> “哦——”皇后稍稍拖長了聲音,“難怪你成親這些日子了也不著急。只是安郡王年紀已經不小了,這子嗣上的緣分難道還不到嗎?依我說,你還是該上上心才好?!?/br> 又要塞側妃?桃華頓時警惕起來。 “于閣老夫人到?!蓖忸^宮人低聲傳話,于閣老夫人身邊帶著個少女,從殿外走了進來。 桃華用眼睛掃了一下那少女,一張白生生的滿月臉上嵌著對水杏大眼,年紀十四五歲,穿著八成新的湖藍長襖,身段豐滿,就是眉眼間總帶著點怯生生的意思,顯然是頭一次進宮。 以前于閣老夫人進宮帶的都是她的兒媳,這會兒卻帶了個未出閣的女孩兒來,這意思簡直不要太明顯。果然才行過禮,皇后就招手把那女孩兒叫到身邊:“讓我瞧瞧,這就是琳兒?” 于閣老夫人欠了欠身道:“回娘娘的話,這就是五房的三丫頭琳兒?!?/br> 桃華是不知道于家五房是哪一房,但記得于閣老的親兄弟沒幾個,這個于琳顯然是旁枝的??磥砩洗螞]把崔氏塞進來,太后和皇后是心有不甘呢。 其實這次,桃華還真是錯怪了太后。這會兒,太后也在那邊按著太陽xue暗暗頭痛呢。她今日喚于閣老夫人進宮來是有要事,至于這個于琳,她可沒有讓人帶進宮來,顯然,這又是皇后自己的主意了。 不過人都來了,太后也不能拆皇后的臺,遂咳嗽了一聲,袖手旁觀。 于琳一顆心砰砰地跳,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后身邊,又行下禮去。于家五房住在京城附近的小縣城里,也就是逢年過節去于府拜個年,還屬于那種見不到于閣老夫人,只能被有頭有臉的管事mama招待的一類,如今突然能得進宮見皇后,簡直緊張得她路都不會走了。 皇后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點了點頭,從手腕上抹下一只翡翠鐲子給她戴上:“倒是生得秀氣,瞧著也規矩?!闭f著轉向桃華,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安郡王妃覺得怎樣?” 于琳隨著皇后的話半轉過身子,微垂著頭,眼睛卻悄悄看向對面的人。她被接到于府的時候就已經得過暗示,帶她進宮,就是要定她的親事了,以她的出身,做正室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倒不如做妾,還能進個高門。 做妾不是什么好事,可于家五房能依附上閣老府已經喜出望外,哪還管什么正的側的呢。于琳來的時候心里也惴惴的,然而這會兒聽了皇后管對面的人叫安郡王妃,這難道——是要讓她進安郡王府嗎? 安郡王府,那可是個——嗯,很復雜的地方。說起來郡王府里到現在還沒個側妃侍妾,若是能進去,少說也有個品級。然而安郡王妃聽說是既妒又悍,可不好伺候呢。于琳偷偷看了看對面的人:年紀與自己相差不多,生得明艷照眼,也難怪能獨寵于安郡王,只是,瞧著也不像個特別兇悍的啊。 桃華面無表情地打量了一下于琳,忽然問:“于姑娘前幾年是否在秋冬之季落過水?” “王妃怎么知道?”于琳驚訝地抬起頭,脫口而出。 她的確是在三年前的初冬時分落過水。那日是一個閨中密友生辰,因回來的時候天略晚了些,她便抄近道從一條小溪上的獨木橋穿了過來。 雖說是于家女,可一個小縣城里的旁枝如何能跟于閣老府上比得?于琳出門也不過一個小丫鬟跟著,若是去的人家并不遠,便多是步行過去,根本無車馬轎子可言的。 其實這座獨木橋于琳夏天的時候還走過呢,偏偏那日心急,不知哪一下踩滑了腳,撲通就落進了溪水里。 溪水亦不太深,只到她腰,小丫鬟連拉帶拽的把人拉上岸,除了衣裳盡濕之外倒也沒淹著,只不過回家少不得要挨上一頓罵,再灌一碗姜湯罷休。于琳身子還不錯,竟也沒有傷風發熱,這事兒自然也就揭過去了,若不是桃華突然說起,連她自己也要忘記了。 桃華淡淡道:“當時寒氣入體,不曾好生用藥,有些郁結了。于姑娘是否癸水之期不定?” 于琳的臉騰地紅了,嘴里訥訥了幾句說不出來。她的確是經期不準,時常要拖上些日子,只是因為并無什么不適,連她母親也沒有當回事,只說將來嫁了人自然就好了。到底未出閣的小姑娘家,當面被提起這種事,自然是面紅耳赤。 于閣老夫人忙道:“女兒家這也是常有之事——” 桃華輕嗤了一聲:“經水失調,這可不是小癥候。于姑娘若不趕緊調養起來,怕是日后拖得久了轉成重癥,子嗣上就有不便了?!?/br> 于琳的頭已經要低到懷里去了,于閣老夫人張了張嘴,只能干笑道:“郡王妃尚未診脈,如何就……”張口就說子嗣的事兒,這分明是要堵皇后的嘴,不讓于琳進郡王府啊。這安郡王妃也實在是太難纏了。 皇后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這子嗣大事,可不能亂說?!?/br> “正是因為子嗣大事,我才要提醒于姑娘?!碧胰A抬手點了點了于琳,“于姑娘面色蒼白,進得殿來時常搓手,顯見手腳易冷,且人略福態——不必診脈,也可知是宮寒之癥?!?/br> 于琳的臉憋得更紅了。她的確是到了冬日手腳就易冰冷,現在雖然才是仲秋,天氣卻也涼了。且她素日里是比家里姐妹略胖一點兒,為了好看衣裳就穿得稍單薄了些,這一路過來便更覺得寒意浸然,進得殿來忍不住悄悄搓了搓手,誰知就被安郡王妃看見了。 這下輪到于閣老夫人尷尬了?;屎髧诟浪谟诩遗刑魝€好生養的——按時下習俗,于琳這種面如銀盆身子豐滿的女孩兒,便是公認的好生養——因此她才特地帶來了,沒想到到了安郡王妃嘴里,這膚色白皙身材豐滿,竟都成了宮寒之兆? 這讓于閣老夫人如何能承認呢?當即臉色也掛了下來:“郡王妃醫術出眾,可是這不診脈就斷癥的事兒……自古未曾聽過?!?/br> 這就是不承認她的診斷結果了。桃華哂然一笑:“醫者四診,望聞問切。脈診乃是最后一步,望診卻是第一步。于姑娘的病癥,從面相體態上一看便知,閣老夫人不信,請太醫來診脈就是了?!?/br> 這會兒院使等人還沒走呢,才商議著開了個養血靜心的方子,就又被叫了進來,給一個陌生少女診脈。院使也是一頭霧水,才診了一只手,便聽皇后問道:“鄭院使,這丫頭可是子嗣上有什么妨礙?” 于琳臉上幾乎要燒起來。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女孩兒,方才說到子嗣,好歹殿內都是女子,如今這幾個太醫卻是男子,教她如何好意思呢? 無奈皇后卻絕不是個會照顧到別人心情之人,尤其于琳在她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一個旁枝之女,從前連面兒都沒有見過,便連點香火情都說不上,能用得著她已經是她的福氣了,又怎會去理會于琳心中在想什么,只管催問院使。 院使雖不知這少女是誰,但也知道此事須慎重,將于琳左右兩手都診過,又問經期。于琳眼淚都要掛到眼睛邊上了,勉強答了幾句,雖跟蚊子哼哼似的,但好歹是說清楚了。院使便收了手道:“回娘娘的話,這位姑娘有些宮寒,需好生調養一番才是?!?/br> 皇后硬生生給噎了一下,過了片刻才道:“年紀輕輕的,怎么就會宮寒了?你可診得準確?” 院使也被她噎了一下,垂手道:“臣雖醫術低微,宮寒之癥乃常見之癥,當不會診錯。這位姑娘想是曾經受寒,當時未曾將寒氣驅出,結于體內,故而有經期不調、手腳發冷諸般癥候,需用藥調理才好?!?/br> 這跟桃華說的又對上了?;屎蠛薜冒抵幸а?,只是沒什么可說的,勉強道:“既如此,你就開張方子吧?!鳖D時對于琳失去了興趣,只覺得晦氣。 于閣老夫人心里暗暗叫苦。她一個繼室,本來在皇后面前就底氣不足,所以皇后交待下來的事她不敢不照辦。然而塞側妃這事兒,上回太后都沒做成,這回皇后又要再搞一次,還沒有太后發話,于閣老夫人又不敢太當回事兒,所以也不曾親自去看,只憑著府里管事媳婦們的印象,將于琳挑了過來。 本來看于琳這模樣,該是諸般條件都相符的,于閣老夫人自覺能交差了。誰能想得到最后會變成這副樣子呢?皇后駁不倒安郡王妃,這口氣怕是要記到她身上了。 太后也覺得尷尬,不過她今日召于閣老夫人進宮本也不是為了這種事,當即咳嗽了一聲道:“我也乏了……” 這意思就是暗示眾人可以告退了。桃華當然不會多做停留,第一個起身。太醫們開過方子,自然也跟著走了。太后便瞥了于琳一眼,自有宮人將她帶到偏殿去歇著,這才向皇后道:“你也陪了半日,回宮去歇著吧?!?/br> 皇后正一肚子的氣惱,也不想留在壽仙宮,順水推舟便走了,連于閣老夫人向她行禮都不曾回。太后待她走了才嘆了口氣,向于閣老夫人道:“皇后這些日子照料我也疲乏,禮數上難免有些疏忽?!?/br> 雖說皇后是一國之母,可于閣老夫人也是她的繼母,按國禮于閣老夫人該向她行禮,只是她至少也該有所回應,不能這般揚著頭就走。不過于閣老夫人哪敢跟皇后計較,聽太后說句和緩的話已經受寵若驚,連聲應道:“皇后孝順太后,可見知禮?!?/br> 這些年來于閣老夫人在太后心中的印象還是不錯的,雖然出身低了些,但勝在知情識趣,并不給于家添什么麻煩,因此說話就更和氣了:“皇后也是略任性了些,那個孩子,你帶回去好生安排吧?!?/br> 于閣老夫人苦笑道:“此事都是臣婦糊涂……”不能說皇后糊涂,就只能說自己糊涂了。不過她也的確是脫不了這糊涂的罪名——叫你挑個好生養的,你竟挑了個宮寒難孕的來,不是糊涂是什么? 太后其實心里也有這個想法。畢竟若是能往安郡王府里塞個人,總歸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只是她在崔家身上打的如意算盤被砸了個粉碎,如今崔家都灰溜溜返鄉去了,一時再找不到合適的人選罷了。今日皇后既召了于琳來,她倒也樂見其成。結果鬧成這樣,反而于家沒臉,幸而皇后還沒說出要把人給沈數的話來,否則就更下不來臺了。 這自然都是于閣老夫人辦事不力的原因,然而這會兒也說不得了,太后只得道:“你亦不通醫術,這也難怪……”她自己都看著于琳像個好生養的樣兒呢,誰知道蔣氏如此眼刁。